致安森·T.海明威
1917年8月6日,密歇根州瓦龙湖
亲爱的爷爷:
一直想写信谢您寄我生日礼物和报纸。可是,我们每天投入12个小时割草、在农场上干活。期盼下雨,地里什么都干了。如果再不下雨,我们就得失掉土豆。吉奥叔叔和家人、格[瑞斯]姑姑和泰[勒]叔叔明天来这儿过一天。干草都收完了,可以轻松一点了。爸爸的福特车汽缸弄干净了,现在好开了,他不会考虑卖它了。
前日夜里我抓了三条虹鳟鱼,一条6磅,一条5磅半,一条3磅半。还在霍顿湾抓了条两磅的溪鳟。此地抓溪鳟,最大也就这样了。
我当然喜欢您寄报纸给我。此地除了迟到两天的日报,什么也没得读。
我也许在这里过完10月,给[吉姆·]迪尔沃斯干活。今秋不打算去伊利诺伊大学。回家后要么去[加利福尼亚]莱塞斯特舅舅那儿,要么去《芝加哥论坛报》试着找份工作。到明年该有着落了,那时可以上学去。
爱您和奶奶
欧内斯特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C.E.海明威大夫
1917年9月19日,密歇根州霍顿湾
亲爱的爸爸:
我昨晚从瓦龙湖来到这里[J.S.迪尔沃斯太太的潘恩赫斯特农舍]取邮件,再拿些衣服。现在看来,还有60蒲式耳可卖的土豆;不过这60蒲式耳可是上好货。你看,上好的净货有,疙里疙瘩的小玩意儿也不少。
我建议把好的都运回家,既然卫斯理[·迪尔沃斯]每蒲式耳只付85美分。沃伦[·萨姆那]关节扭伤了,都是我自己一人挖的。
我指望到星期六晚上干完,把它们都运到霍顿湾。这里的地干得像粉,恐怕晚种的豆子永远也熟不了了。早种的豆子就要长出来了。卫斯理建议把这些土豆运到O.P.[橡树园]去。我把它们挖出来,然后把好的挑出来放进柳条箱,再装进袋子里。傍晚沃伦来了约一小时。我们把土豆放到石船上,再运到谷仓。
今天“密苏里”号[湖里的蒸汽船]给你装去了我在明信片上提到的一桶苹果。我想,你也可以享用一袋土豆。这袋土豆是上好的那一批。
请马上指示。假如你要,我下星期三就给你运过去。船运。
我计划10月的头一个星期某时离开此地。曾经想雇伯拉克家捡拾土豆,但他们要5美分一蒲式耳,我于是让他们别干。
你的
欧尼
又:为什么不偶尔寄份《论坛报》给我?
EMH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家人
1917年11月19日,密苏里州堪萨斯
亲爱的爸妈:
这是我起头写的第三封信了。先头给别人的信都放一边了,这封是6:20干活后起手写的,所以尽量写完它。上两周忙得很,净干些琐碎的事情。上星期二我们都被叫出去训练演习了一整天。昨天我去泰叔家吃晚饭;早上他家新房紧邻着了大火,一个大谷仓烧着了;我去的时候消防队正赶到;帮忙劈开门,把消防水龙头送上房顶;总的来讲一天过得还可以。也许我要在海恩斯小姐家再呆上两周;到今天为止我已经呆了一个月了;两周后就能走人。很高兴贝利一家上星期天又露面了。我收到他精彩的信,还有艾尔·沃克的信。艾尔问候你们。他在奥里维特。除非有什么人来,否则没有煤烧。不久学院就得关门。《星》报就没有短煤的危险。多谢给我邮票,寄信方便多了。上周我处理了一件谋杀案报道,一群笨蛋警察。也有一两回基督教女青年会基金之类的劳什子,我于是混为一谈。家里怎么样?出事故当然不好,不过能砸烂艾特伍德-罗果夫斯基车业土匪无论如何总是件好事。我已坐了几回救护车了。这里流行天花,我想明天可能还要接种疫苗。阿拉贝[尔]姨妈在腌制许多食品,在“食品”圈里很高调。新来一个叫约翰逊的好玩至极,动作速度如谷地小山民一般,我们一定是激发了他稀有的品行。有一个花花公子很敬仰品克尼,他是卡车队队长。往北走之前我会先去俄克拉荷马。现在得说再见了,想吃点晚饭的话只好打住。曲奇饼好吃极了。我爱你们。
欧尼
又及:收到你们的信了。多谢寄来包裹。也许它明天能到。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海明威特藏部)
致格瑞斯·豪尔·海明威
1918年1月16日,堪萨斯市
亲爱的妈妈:
我今天才收到你的信。我开始奇怪怎么听不到家人的音讯。火车被困了,样子狼狈得很。此地零下20度,虽然没多少雪。在堪萨斯,大多数乡野下了两三英尺。西来东来的火车都无法通过。我们肯定要被切断一阵子。这里短煤的现象还是很严重。春天快来了,我们该谋划一下了。妈妈,擦干你的那些眼泪开心起来,你得找些更值得你担心的东西而不是那个。别为我不是个好基督徒而烦忧哭泣。我一如既往是个教徒,每天夜里祈祷,还是坚定地信仰上帝。所以,开心起来!我是欢快的基督徒,因此不该让你烦恼。
我礼拜日不去教堂的原因是因为我总不得不工作到凌晨1点出《周日星报》,时不时还工作到3点4点。无论怎样,礼拜日上午睁眼已是12:30午间。所以,你看,不是我不想去教堂。你知道我不极力赞扬宗教,可也算尽量诚心地当个基督徒了。礼拜天是我一周里可以睡足的唯一日子。再有,阿拉贝尔姨妈的教堂讲究穿着风格,牧师也不可爱,我感觉不是地儿。
妈妈,你写卡尔[·埃德加]和比尔[·史密斯]的话我读了非常生气。我立刻要回信说说我的所有想法。然而,我还是等到冷静下来。你从未见过卡尔,了解比尔也仅表面,却如此不公正。卡尔是个“王子”,待人最真诚,是我所知真正的基督徒;他对我的影响大过我认识的所有人。他不像皮斯利那样嘴上总挂着宗教,但内心却是个真诚的教徒,一个绅士。
我从没问过比尔去哪家教堂,因为那无关紧要。我俩都信上帝和耶稣基督,希望有来生;教条并不重要。
请别再不公正地批评我最好的朋友。高兴起来吧,因为你看见了我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游移不定。
爱你的
欧尼
别读此信给别人听,回到开心的状态!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格瑞斯·豪尔·海明威
1918年3月2日,堪萨斯市
亲爱的妈咪:
包裹今晚到了。我们刚才在新闻发布室把它打开,那蛋糕当然好极了。大约四个人在此,打开盒子吃蛋糕。是桃子味儿的,我打算把剩下的带回家和卡尔一起把它吃完。同事们都同意海明斯坦妈妈一定是个大厨。大家一起大声给你唱赞辞。这块蛋糕今晚可解了饥了,令报人唏嘘不已。这里没什么太忙的,除了和医院斗。事情奇妙得很。昨天我正式被院方主事的阻止进入该机构。“老板”和政客们一定是在搅和。我们完整地拍下了他们的猫腻。老板说别管阻止不阻止的,仍然派我去无论如何找罪证。所以,各种动静都有。我每天同执行主编开五次会,开得晕头转向。我们肯定是打草惊蛇了。他们之所以不让我进门,是因为我有足够证据让他们都挨近刑罚。无论怎样,他们一定恨死海明斯坦,不惜手段要给他安个罪名。
然而,我们光明正大与他们斗。
很高兴孩子们都更好了。问候爹,我下次给他写信。很高兴“老象牙塔”[玛赛琳]过得这么开心。
祝你们好运
欧尼
问候大家
欧尼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父母
1918年4月19日,堪萨斯市
亲人们:
我当然高兴得知你们的音讯,不管是爹的还是妈的。我这里一切都好。此地下大雨,下了一整天了。我把麦基诺呢子大衣穿上了,还把领子翻起来,让它下吧。这周忙征兵的事,写军队的故事,海军,海军陆战队,不列颠加拿大应征的士兵,还有新近的坦克兵。我随信寄给你们几个坦克兵的故事,有些写得很不错。我有望在2号见到你们,一有准信我就通知你们。家里一切还好吧?
晚安
欧尼
(此信藏马里兰大学)
致家人
1918年5月14日,纽约
亲人们:
我们被安置在华盛顿广场一个很不错的旅馆[厄尔饭店]。格林威治村的中心,离第五大道和拱门只有半个街区,就在广场。哈佛大学一伙今天早上就离开了;据最新消息我们下周二开拔。同时,我们在纽约的吃住都有人支付。我们每人发了一个军官箱子、正规美军军官服,衣服上有美军军官军衔识别记号,我的名字和单位都刻在箱子上;此外还发了军官大衣,一件雨衣,一顶夸张的野战部队帽子,一顶军装帽,四套厚内衣裤,软牛皮驾驶手套,一副科尔多瓦皮革制飞行员用的护腿,两双军官鞋,一件织毛衣,六双厚羊毛袜子,两件咔叽布衬衫,一件羊毛衬衫,还有许多东西我记不住了。每人发的装备价值200美元还要多。我们的军服是正规美军军官服,看上去像一百万美元的东西。列兵和军士见了我们得敬礼。等护照一来我们就能穿军装了,现在只名义上拿到了。芝加哥地区的护照都没下来。一旦我穿上军装就去拍照。现在所有东西都装进箱子了。
我昨天见到特德[·布鲁姆拜克]了,现在我们在一间屋子里住。我们单位有一帮花花公子,会过得很开心的。特德很高兴爸爸见了他,很遗憾没有见到家里别的人。
我们的时间属于自己,不用跟别人报告。今天早上我试了一下军装,下午特德、豪·詹金斯、哈弗·奥斯特霍尔姆、杰瑞·弗拉赫提和我一起驱车去炮台公园和水族馆。我们四处游荡,爬上796英尺62层楼高的伍尔沃思塔楼的顶层。从房顶上能看见迷彩的船只进出港口,远望“东河”至“地狱之门”;在霍布肯,“祖国”号现用于运输,在船坞里停着。她上次远航法国来回用了14天。河滨大道我走遍了,还从北边的哈莱姆河看纽约;去了格兰特的墓地,去了南边的“柿油女史”[自由女神]像。从伍尔沃思塔楼看纽约真是好极了。一旦我穿上军官服,我就和“夫人”订婚,已然调查了有没可能在街角的小教堂里办婚礼。我一直规划着当上军官后结婚,你们知道的。是新规定让我们成为军官的。我们相当于伪装的一等军士。之所以说我们像飞行员是因为没有命令我们的人。作战部规定去海外服役航行出发前三到四天要穿制服。于是就有了等待护照签证之事。写信给我寄到旅馆。
爱你们多多
欧尼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戴尔·威尔逊
1918年5月19[18]日,纽约
亲爱的威尔斯:
哈哈!哈!哈!哈!哈!以书信的形式给你诉状的不是别人,而是海明斯坦家最伟大的那个人。伍德罗,我的孩子,逗号,你好吗?感谢你寄来老“自由债券”。用史密斯的话说,你春风满面,这再好不过了。那了不起的希柯斯——他那乌龟壳的姿态和可怜的没屁帘样儿——他怎么样?他还归属于伟大的芝加哥人、“风城”最高贵后代又没有恶意的家伙吗——引语——告诉他我休战。不过,也得帮我这个忙。布鲁姆斯坦家[布鲁姆拜克家]的故事和我的悲惨结局来的时候,别让他这个有名的“缺裤子”读抄稿,因为我担心他连死人的名字都会删。虽然命运悲惨,你却没有死,这会让你爱开玩笑的癖性指向那一点。
下面说说赤裸裸不掩盖的事实吧。托德·奥米斯顿那白种新闻奴隶还每两个月从威廉·摩尔海德那里领津贴吗——就是那个名叫“破落威尔”的?满面春风的史密斯避开了了不起的戈斯的暖掌,对他说戈斯,他史密斯是多么愿意为他戈斯办的报纸工作?佩格·沃翰还花钱找屁屁吗?利奥小可爱还一天到晚觉得有屁屁在找他吗?伟大的弗莱斯勒还跟踪诡计多端的歌德弗瑞的影子(这影子也许映在希伯来猪跟前)寻找新闻智慧的明珠吗?没有了塔斯马尼亚的斯诺贝拉特这个丛林人兼自食其果的射箭手,塔嫩博姆过得怎样?啊?我问你呢?
喔,他们发给我们军服了。我们现在是荣誉一等军士。伟大的海明斯坦大步走在百老汇。前夜还礼367次。自那以后他成天坐公交车。右胳膊舒服多了。今天我们游行到第五大道,从82街走到8街,接受老伍德罗和夫人的检阅。还有一帮大虫(“巨虫”的俚语)。伍德罗一点都不像照片上的他。我们都是委任的军官,在一个中队里而没有指挥官。由于体型威猛、面貌完美,海姆斯泰司作为不二人选当了你们的最高剪裁官,你们自当恭听他的粗声。我的职责大抵是正确指引你们第一排或首排。今天作为你们正确的向导,我独自大步走在这古老的大街上,感觉孤独得要死。不过,在眼睛右方,我清楚地看见了伍德罗。
下面的话别告诉人,孩子,不过我们却是忙里偷乐。我的护照今天到了,星期一就能拿到法国和意大利签证。下面的话也不能告诉人。我外出去会了梅几次,明天晚上还去那儿吃饭。我也花光了每一分钱。玛什小姐真的说她爱我。我跟她提议(将来结婚去)街角的小教堂,她却认为自己不想当战争寡妇。于是我掷下爸给我的150美元买了个戒指,无论如何我是订婚了。也破产了。死翘翘了。我本另有100块,可我用它买了一双科尔多瓦皮靴、一些干果、几瓶饮料,全花光了。不管怎么说,我的姑娘爱我,会等我回来。比尔,我他妈的怎么样?也许我能获忠于上帝委任状。天啊,她真是个好极了的姑娘,威尔斯!在我眼里真是好得不得了。假如你想说,可以告诉庞克·沃勒斯我订婚了。不过,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别在伙计们那里传,也别公开。
呃,再见了老伙计。替我问候哈普,也记得向皮特、老板、哈瑞·科尔和约翰·柯林斯问好,还有庞克、比尔和哈瑞·G.、斯文森和史密斯。
祝你好运
海明斯坦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家人
约1918年5月27日,海上,某咸咸之地
亲爱的爸妈:
我们就要到登岸的地方了。正进入众所周知的潜水艇区。我会把信寄出,这样你们就心定了,无论如何收到一封信。很开心的想法对不?这是世界上最烂的一个澡盆,跟你们说也许泄露军事机密。但是,这里绝对烂。现在你们想想世上最烂的船是什么样,你们就知道我上的是什么了。我们在好天气里过了两天,温暖安静,小风也刮得舒服!像平时在瓦龙湖度过的日子。接着一场风暴清洗了餐厅,并且清洗得很有规律。我吃饭都得报告,刚得到批准,就看见隔壁邻居把手捂住嘴,突然向门冲去。这示意的动作力量太强大,我也冲向护栏。两天来定时有风暴,船一会儿跃起,一会儿翻滚,一会儿倒立,一会儿转着大圈晃悠。而我只气喘了四次。是什么的记录吧?你们都好吗?包括“大象牙塔”和众所周知的德西?特德、我、豪厄尔·詹金斯都在一处,共度好时光。风暴过去了,过去的两日天气不错。
和我们在一处的还有两名波兰军士。贾林斯基伯爵和霍洛琴纳诺维茨伯爵,虽然拼写不是这样的。他们是花花公子。跟他们在一起我们才知道波兰裔美国人和波兰人有大区别。他们邀请我们去巴黎看看,我们一起开大派对。大约再有四天我们就能在海外某地登陆了。我会在港口把这封信发了,从那儿发出的就只有这一封信,所以别着急。我们在古老的小纽约过得很愉快,算是确实去过纽约了。在那儿红十字会把我们照顾得很好,什么也不缺。这里的基督教女青年会跟家里那儿的一个样,你们知道我在说什么;在船上总能看见她们,还有几个黑人女青年会员。“哥伦布骑士”会也有几个代表在船上,他们则文雅多了。特德、詹克斯和我前天第二次接种疫苗,现在胳膊胀疼快过去了。就剩一次疫苗没打了。要么在法国打,要么在意大利打。每打一次我都恶心得像条狗。对我来说,它们是三重伤寒,比在学校时接种的难受多了。刚才我们看见一艘美国大巡洋舰朝家航行,我们用阳光反射信号器给她发了信号,给她打了几个信号旗。自打大西洋出海以来她是我们碰到的第一艘船。夜间彩虹映照的泛着磷光的波浪真是美丽极了。尾波也有磷光;波峰厉害的时候能像篝火的火炬那样冲天。我们看见了几只鼠海豚和数条飞鱼。一帮起得早的家伙声称看见了鲸,可我们就是以怀疑的眼光看待他们。
船上的伙食很好,可我们一天只有两餐,十点一餐,下午五点一餐。想吃的话早上有咖啡和硬面包,但不值得起那么早。据最新消息,离开巴黎后我们就直奔各总部,接着直奔各前线,取代驻扎到期的那帮人。我们的六个月从开始驾车的那天算起,可能要过冬季了。给我的信寄到意大利米兰美国领事馆收转交美国红十字会意大利救护车队。
热爱你们
欧尼
(此信藏莉丽图书馆)
致露丝·莫里森[?]
约1918年6月22日,意大利皮亚韦河佛萨尔塔
亲爱的露丝:
你们那老村一切都还好吧?所有的东西现在似乎都离我有百万英里远。想想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还刚完成毕业之事。去年读该死的傻乎乎的预言时假如有人对我说,从那日起一年后我会坐在距皮亚韦河20码远的一个精致战壕里面对蹲坑,我会说:“你还是再呷一口吧。”我这里离奥地利前线只有40码,空中时有小东西呼啸而过,有大家伙唏嗑嘣吧,不时有机关枪噼里啪啦。写来句子有点复杂,但这一切显示我是个多么不高明的预言家。
你知道吗,在意大利军队里我的军衔是soto Tenente或者叫二等军士。我离开美国红十字救护队有一阵子了,暂时在这里执行一个小任务。别告诉家人;他们把我美化成开着福特穿越格伦斯森林呢。
我们驻扎在离奥地利前线1英里半的一所不错的房子里。这不错的房子有四间屋子,两间在楼下,两间在楼上。有一天,炮弹炸穿了房顶,现在只有三间了。两间在楼下,一间在楼上。我恰在另一间。因此得出教训:睡觉要在楼上。我们身后是意式大枪的声音,一整夜咆哮。我的职责是管收容所。也即给前线的伤员和士兵发巧克力和香烟。每天下午和上午,我装满一个帆布背包,戴上钢盔和防毒面具,摔摔打打地走进战壕。日子过得还可以,就是见不到美国人,天啊我都快妈的忘了英语了。假如凯南或老罗福特贝利听见我一天到晚说意大利语,他们会从坟墓里翻转过来的。天啊孤独,多希望见个真信上帝的美国姑娘。我情愿放弃缴获的奥地利军官用自动手枪、德国钢盔、一切缴获的垃圾以及获作战勋章的机会,哪怕就换一场舞。
相信笔者,假如你想做点什么,就往信封上的地址写信,会有人转交给我的。露丝,假如你认识我在橡树园认识的无论谁有可能被诱惑来写信给我的,跟他们吹胡子瞪眼叫他们写信给我,说我保证立马回信。我还没收到美国来信呢,6月4日就在这里了。
今天下午我爬到房顶,拍了几张幸福的皮亚韦河和奥地利战壕照片。如果有好看的,我就寄给你几张。吃饭的时间到了,我饿极了。
那么(你知道我一到说再见就紧张,所以还是快溜吧,让你单独与信相处。)
欧尼
(此信藏马里兰大学)
致家人
1918年7月21日,米兰
亲爱的爸妈:
我想布鲁米已经给你们写信讲了我受伤的事情。所以,我就没别的再说了。我希望电报没让你们太着急,贝茨上尉觉得还是由我先告诉你们为好,省得报纸先说。你们知道,我是意大利战场第一个受伤的美国人,我想报纸会就此说点什么。
这里的医院真是桃子一样甜美。18个美国护士照顾4个病人。一切都好,我很舒服;米兰最好的外科大夫之一在照料我的伤口。X光显示还有两个弹片在我体内,一颗子弹在我膝盖里。大夫很明智,经会诊,拟等我右膝的伤愈合利落了再做手术。子弹届时被肉包住,他可以动刀利索,直进膝盖下边。让伤处先完全愈合可以避免感染和膝盖僵死。爸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明智吗?同时他也会从我右脚取掉一颗子弹。大夫也许一个礼拜后动手术,那时伤口愈合干净了,不会有感染。在伤病员收容站我就打了两针抗破伤风的针剂。其他子弹和弹片都被取出来了,左腿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好。我的手指都清理完了,绷带也去掉了。由于没有损着骨头,我的伤不会留下后遗症,即便是我的膝盖上的伤。左右两膝盖里的子弹都没有让我膝盖骨骨折。左膝盖一个弹片有玩具车轱辘那么大,不过已经取出;此膝目前活动自如,伤口也近愈合。右膝子弹从左侧进了膝盖骨下边,丝毫没有伤着骨头。你们收到此信时,大夫已然做完手术,伤口届时就愈合了。8月下旬我希望能在山里接着开车。我有几张皮亚韦河漂亮的照片,还有其他有趣的照片。也有很多奇妙的纪念品。我亲历了大战役,缴获有奥地利式卡宾枪和子弹,有德国和奥地利奖章,有军官用自动手枪,有德国钢盔,约有一打刺刀,有照明弹手枪,还有刀具和你们能想到的所有东西。纪念品数量的唯一限制是我拿不了这许多。死了的和被俘的奥地利人太多,战地黑压压一片全是他们。这是一场大胜仗,它向世人显示了意大利人多骁勇善战。
回家过圣诞节时我会告诉你们一切的。这里现在天气很热。我能定期收到你们的信。问候大家,爱你们所有的人。
欧尼
(此信藏莉丽图书馆)
致家人
1918年8月18日,米兰
亲爱的家人:
包括爷爷奶奶和格瑞斯姑姑。谢谢你们给我40里拉!非常感谢。天啊,亲人们,关于我的中弹当然有不少谈论!《橡树叶》和他们的对手今天来了。我开始想,亲人们,也许你们并不欣赏我从前习惯于在家人的怀抱里生活。死去并读着自己的讣告,这是次等好事。
你们知道,人们都说这场战争不好玩。是没有什么好玩的。我不会说战场是地狱,因为自谢尔曼将军那时起,战争被说过了头了。不过,在我迎接地狱的时候,过头话已然说了八遍。只是碰巧这过头话赶不上我体验的战争阶段。比如,在一场袭击中,一发炮弹直接打中了站在战壕里的人群。除非直接打中,炮弹并不那样可怕。爆炸的弹片飞来时你得抓机会躲避。然而,假如炮弹直接打中了你的战友,那他们的血肉就飞溅你一身了。飞溅是字面描述。我在前线壕沟的六天里,离奥地利人只有50码,人家都以为我的生命有神魔保护。人家说有神魔保护意义不大,关键是真有神魔保护!我希望我有神魔保护。那敲打声是我关节击打木床架的声音。
在纸张的两边写太难,所以我跳过去。
现在可以举起手说我被高性能炸药、弹片和燃烧弹炸了。向我们射击的有迫击炮、狙击手和机关枪;另外转移阵地视线的一架飞机也在扫射机关枪。我从未被手榴弹扔着,但差点被枪榴弹打着。也许稍后会得颗手榴弹。撤退时一阵混乱中仅被迫击炮和机关枪子弹打着,按爱尔兰人的说法,已属走运。你们看呢亲人们?
迫击炮留下的那227处伤当时并不疼,我只感觉脚上穿了装满水的橡皮靴子,并且是热水。我的膝盖也表现怪怪的。那机关枪子弹像个冰雪球重拍了我一下,然而,它让我出血了。我起身把受伤的躯体弄进掩体。在掩体里我就倒了。和我在一起的那个意大利人血流了我整个外衣。我的裤子就像有人在里面新做了果冻,然后钻眼让浆出来。上尉是我好哥们,是他的掩体里发出的声音:“可怜海明他就要R.I.P.了。”也就是说我要安息了。因为外衣全是血,他们以为我的胸被打穿了。我让他们脱掉我的外衣和衬衫,一件内衣也没穿,老躯干安然无恙。接着他们说我也许能活。那话无论如何让我开心。我用意大利语对他说,我想看看腿,尽管我害怕看它们。于是我们一起脱掉我的裤子;老腿肢还在那儿,不过天啊一片狼藉。我的两个膝盖都被射穿了,右脚的鞋子穿了两处大洞;他们不知道我是怎么拖着这沉铅走了150码的。还有两百多处肉伤呢。“啊,”我说,“我的上尉,这不算什么。在美国大家都能办到!深思熟虑地不让敌人预想他们抓到了我们的山羊!”
山羊的话需要某种大师的语言能力,但我扛过去了。接着睡了几分钟。醒来后,他们把我放担架上走了三公里来到一个收容站。抬担架的人走走放放,反复多次,因为路的“肠子”被炸出来了。每当大家伙来的时候,唏—唬—咣—他们就把我放下,弄平。我的伤此时就像227个小魔鬼在我赤身裸体上钉钉子。袭击期间收容站清空了,于是我在一个马圈里躺了两个小时,圈棚顶都被打飞了。我在这里等救护车。救护车来后,我命令车去接先受伤的士兵。他们装了伤病员来,接着把我抬进去。轰炸仍很激烈,我们的炮在身后也不停地射击,250和350像火车一样呼啸而往奥地利方。随后听见阵地后面的爆炸声。接着是奥地利方的大轰炸,爆炸声巨。不过我们的炸弹比他们多,比他们大。接着阵地枪声隆隆,就在棚子后咚—咚—咚—咚,75或149赶马似的驱往奥地利人的阵地。信号弹始终往天空跑,机关枪像铆钉机,哒—哒—哒—哒。
在一辆意大利救护车里走了一两公里,他们把我放在收容站。我和许多战友置身于军医中。军医给我打了一针吗啡和一针防破伤风的药;把我腿上的毛都刮了;从我腿上取出约28个弹片,大小有[见弹片图],还有[见图]。他们给我包扎好,都跟我握了一下手;还想亲我,但都让我糊弄走了。接着在战地医院呆了5天,然后被转移到这里的基地医院。
我给你们发了那电报免得你们着急。我在医院一个月零12天了,再过一个月有望出院。那意大利外科大夫给我右膝关节和右脚做的手术非常好。缝了28针,跟我保证今后走路一如既往。伤口都愈合了,没有感染。他给我右腿加了石膏夹板,关节不会有问题。最后一次手术毕,我得到一些他从我身上取出的漂亮的纪念物。
现在要没有点痛感我就不会真的舒服。一周后大夫会给我去掉石膏,10天后即能许我用拐杖走路。
我又得学习走路了。
你们问阿特·纽伯恩。他一开始在我们小队,但后来转到第二小队去了。布鲁米现在我们小队。假如我告诉你们小时候我学打扑克了,别哭泣。阿特·纽伯恩有些幻觉,自认为是个扑克能手。我就不细讲他那可悲的故事了,不过我让他相信自己不是个打牌的好手。我手里什么也没有就不再补新牌了。他开局下的注我加了倍,吓得他不下一次押的50里拉赌注了。他手里拿着3个A,还不敢叫牌。爸,你把这话跟懂牌的人说说去。阿特像是给橡树园的人写信说他会照顾我。爸,现在男人对男人,你说那算照顾我吗?不,不是那么回子事。所以,你们看见了,战争不好玩,但在战争里发生着许多好玩的事情。不过,阿特赢了意大利钉马掌的头奖。
这是我有生以来写的最长的信了,还只说了最少的话。问候关心我的所有人,正如玛·佩廷吉尔说的:“留下我们看着家的炊烟!”
晚安,爱你们大家。
欧尼
又及:今天收到赫尔姆勒斯的信称呼我列兵欧尼斯特·海——。我是S.Ten或者Soto Tenenente海明威。那是我在意大利军队的军衔,意思是二等军士。我不久有望成为Tenenente或者一等军士。
(此信藏莉丽图书馆)
致C.E.海明威大夫
1918年9月11日,米兰
亲爱的爸爸:
8月6日和11日来信今天都收到了。我很高兴你收到特德的那封信,我知道他收到你的信也会高兴的。他一听见我受伤就从前线赶来。他是在米兰基地这里写信给你的。那时我还没照腿部X光,也没做手术;所以我不知道他怎么跟你们说的,当时身体虚得要命。不过,我希望大家都没事。几天前我收到他从前线寄来的信,他们过得不错。妈妈写信给我说你和她要去北边。我知道你们假期过得很好。假如钓鱼了,就写信给我讲讲钓鱼的情形。我恨这战争就因为它妨碍我钓鱼。去年此时我正在[霍顿]湾抓虹鳟鱼呢。
我今天卧床,也许再有三个星期才能离开医院。我的腿恢复得很好,最终绝对会没有问题。左腿已经好了,右腿还有点僵硬,不过按摩、太阳浴和消极运动正使膝盖松弛。我的外科大夫萨马雷利上尉(意大利最好的外科大夫之一)总问我是否觉得你会完全满意手术。他说自己的工作必须接受芝加哥伟大的大夫海明威的检验,他要做到完美。手术的确完美。我左脚底有个约8英寸长的疤,上面则有个干净的小刺孔。那是铜壳子弹在你身上“穿孔”时留下的。我的膝盖也医治得漂亮。爸,我永远也穿不了苏格兰短裙了。左腿、大腿、侧部就像一匹老马被50个主人打了标记。
我现在每天可以上街走一小会儿,用一根手杖或者拐杖。不过,右脚还不能穿鞋。啊,还有!我已被任命为一等军士,现在袖子上各戴两条金杠。因为一点也没有想到,所以有点吃惊。现在你写信可以称呼我一等军士或者Tenente,因为我在美国红十字会和意大利军队都有这个军衔。我猜我是我军最年轻的一等军士。我感觉勋章和武装带上的肩章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也听说意大利给我发的银质奖章正在路上,出院时也许就能马上得到。还有,从前线传回消息,我受伤前就有人提议给我作战十字勋章,我猜是因为我在战壕里的整体傻表现。所以,也许我一次能得两个勋章点缀,不坏。
又及:假如不是过分要求,我希望你们给我订《星期六晚邮报》,让他们寄到我这儿的地址。无论我在哪儿,他们都会转交的。在前线,人很需要美国读物。
谢谢
欧尼
我太高兴霍普[查尔斯·霍普金斯]和比尔·史密斯迹近,你们可以善待他们了。他们是我两个最好的哥们,尤其是比尔。常叫他出来,因为我知道你们会喜欢他的。他为我做过许多事。我出院后也许会回救护车队一阵子,因为这帮人要我去看他们,他们要办大派对。
我有天收到小队每个人写的一封长信。我愿回到救护车队,但开车还不行,还得六个月左右。我也许在山里指挥某个第一线阵地。无论怎样,不必担心,因为结果证明我不会死。我将永远去最能发挥作用的地方,你们知道,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好,再谈,老童子军。
你的爱子
欧尼
(此信藏莉丽图书馆)
致家人
1918年10月18日,米兰
亲爱的:
你们9月24日的信以及照片我今天都收到了。家里的人啊,我想得你们的音讯啊。照片也好得很。我想全意大利的人都知道我有一个小弟弟。老爸,你知道我们有多喜欢这些照片,多寄一些吧。你们和孩子们的照片以及照相的地方,那海湾是最能让我们喜笑颜开的东西。大家都喜欢看别人的照片。
老爹,你提起回家。战争结束前我不能回家。假如在合众国我能一年挣一万五我就回去。可是挣不着啊。这里能挣到。我们红十字会的所有人都得到命令:别报名回家。傻瓜才回家呢,因为红十字会这样的组织有必要呆在这里。为了继续运作,他们还要去美国招人。你们知道吗,我们不合格参军的才得来这里。现在回美国就是犯罪。由于视力不好,我离开美国前就不合格参军了。现在腿脚又受伤了,世界上任何国家都不会让我参军。不过,我可以在这里服役。我只要能跛行,而战争让我跛下去,我就呆在这里。救护车可不是懒人干的活。过去两周里我们死了一个伤了一个。你在战火里开食堂,就跟在战壕里的人际遇相同了。所以啊,呆在这里我的良心过得去。
我当然想回家探望你们大家。不过,得等战争结束。不会太久的。你们什么也不用担心。有结论证明我不会被报销的。伤口也不要紧。我才不在乎再受伤呢。因为,我知道受伤是什么样子。你们知道吗:遭罪不过如此了。受伤也让人感觉满足,因为你是为正义事业挨打的。在这场战争里没有英雄。我们都献身了,可得中的没有几个。即便得中,也算不得特别。他们只是有幸得中而已。我很自豪很高兴自己得中,不过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想成千献身的小伙子们吧;英雄们都战死了。真正的英雄是父亲母亲们。死是一件很容易办的事情。我面对过死亡,我真的知道什么是死亡。假如我该死一回,那容易得很。我所做过的事情里,去死是最容易的一件。可家人还认识不到这一点。儿子有一天死去,家人最伤心难过。世上为国捐躯的儿子的母亲是最值得自豪的人,也是最幸福的人。人在幻灭之前的青春幸福期间死去有多好啊。在炙热的光里消殒,强似身体损耗殆尽,老去,让幻灭摧毁。
所以啊,亲爱的老爸老妈,别为我担心!受伤之事并不坏:我知道并体验了。假如我死去,我觉得幸运。
你们一年前送走闯世界的儿子有这般疯狂吗?这里是伟大的旧世界。我一直过得很开心。我们这群怪人都喜欢回到这旧世界。我以为跟你们说了我的感受了。不过,一周后,我会给你们写一封长信,让你们开心的乖信。所以,别为这封信情绪低落。我爱你们大家。
欧尼
(此信藏莉丽图书馆)
致小威廉·B.史密斯
1918年12月13日,米兰
亲爱的滚花刀:
你以你的男子汉勇气坚持古老的空中作业;艾维斯,我同你握手。不过,别做傻事!真的,鸟儿,你能小心的,所以当心点。
林人1月4日即登佳船“鸠瑟普·威尔第”号航往合众国,也许下月下旬临幸芝加哥先生之城。你届时在哪儿?啊,惩罚飞机的人儿!啊,德国佬潜在的歼击手,你他妈届时在哪儿?叫你长官娘家姓白鬼佬?得安排重逢之事了。
不过你留神听好了,我不能拖延到夏天,很快就会再为果子面包而战斗。厮打皆为果酱,扭斗皆为蛋壳筒。甚至可以说为了蛋糕而战。一个月没有210了。什么也没有,除了光荣退伍,从国王那里一年领250里拉。乐观地翻译,250里拉相当于40美元。50铁[……]是不太够生活的。
不管它了。听着,我交了一个什么样的姑娘:最近我酒量见长——一天要喝18杯马蒂尼。4天前我离开医院,开小差跳上卡车跑200英里到前线会战友去了。他们是驻扎在帕多瓦郊外的英国皇家要塞炮兵“官儿军”。炮们都歇着呢。他们让我度过了愉快的时光。我们用了参谋部的车;我还骑了上校的战马打猎。我的腿啊全身啊。
比尔,接着说。我们坐着参谋部的车来到特雷维索。那位[艾格尼丝·冯·库洛斯基]小姐在那儿的野战医院。她听说我酗酒了。她教训我了?没有。
她说:“孩子,我们一起来喝。假如你打算喝酒,我也想喝。你喝多少我喝多少。”她弄了些该死的威士忌,把酒生斟出来一些。以前除了葡萄酒她可是什么也没喝过啊,而我也知道她对酗酒的态度。威廉,这一举动很快就让我长大了。比尔,这是位了不起的姑娘,感谢上帝,我腿受伤了因此得遇她。该死的,我真的看不出她在野蛮的海明斯坦身上见到什么鬼。不过,根据某种非常幸运的误断,她爱我,比尔。所以我打算直击美国,开始为“公司”工作。艾格说我们可以一起穷着过开心日子。我独自过了几年穷日子,多少算是幸福;我想这日子总过得。
所以,我要做的便是直击两人生活所需最低工资,储蓄足够去北边过六个月左右日子的钱;然后拜访你去,索取最好哥们的效劳。啊哥们,我只有大约50年好活了,我不想浪费它们任何一段;我不在那“孩子”的身边的每一分钟都算是浪费。
尽量别把手指放在扳机上,因为你自己某时也在别人的瞄准对象里。
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你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此信及接下来致史密斯的所有信件都系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提供。
致詹姆斯·甘布尔
1919年3月3日,伊利诺伊州橡树园
亲爱的老头领:
天啊你知道我本会给你写信的。我日记一个月多的内容里你打开看看会发现“写信给吉姆·甘布尔”的潦草字样。每一天的每一分钟我都踢我自己,抱怨为什么不同你一起在陶尔米纳。一想起这个我就贼想念意大利。无论什么时候我觉得自己跟你一起在那儿,头儿,真的我就写不了信。一想到月光下古老的陶尔米纳,想到你和我,时或在月光里,总令人心醉,漫步在辉煌而古老的所在,海上的月道,艾特纳火山的火尽情燃烧,黑影重重,月光一道切下别墅后的台阶。啊吉姆,一想到这些我无限思念那儿。我来到我的房间,走到伪装成书盒的酒跟前,高高地凝重地斟了一注,加了常规量的水,放在打字机边上(磨坊俗称打字机,也叫受虐的键盘之类)。接着我凝视了一会儿,想着我们在“牛奶和鸡蛋”做的晚餐之后坐在火跟前的情形;头儿,我为你干杯,为你干杯。
只要忍得住,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别来这个国家。这话是知情人说的。我很爱国,愿为这个伟大而辉煌的国家去死。但我痛恨在这里生活。
我的腿令我灰心丧气。家人还好。又见到他们真是好极了。我走出火车的时候他们都没认出我来。回家的路不乏风暴,但令人愉快。在直布罗陀呆了愉快的三天。我从一位英国军官那儿借了套便服,去了趟西班牙。纽约正是忙碌的季节,也呆了几天。见到比尔·荷恩,他常想起你。这里人试图把我弄成个英雄,但你知我知真正的英雄都死了。假如我自己真的是拼命三郎,我也早就死了。我知道是这么回事,并希望命运不挑头颅的尺寸。我们这个村子的每一个男性青年要么在海军后备部队,要么在学生军队训练营,要么在陆军军需兵营里。除了阿尔·温斯洛和我外都在这几处。几个老伙计在海军陆战队战死了。
我在这里荣光呢,可阿尔下周就回来了。他弄倒了几个德国鬼子,留了一条胳膊在德国战地收容所。所以我已然宣布在他回来的时候退出公众视野。
吉姆,我写了一些贼好的东西。对我来讲这是好事。我正发起反对你们《费城日报·星期六晚邮报》的运动。上周一我寄给他们第一个短篇,当然还没有收到回音。明天发给他们另一篇。我打算寄给他们许多篇,而且都是好东西。不,大头还没好呢,那个他们得花钱买,并且是为了保卫自己所得。真的,头儿,我很想意大利。我写她的时候,有的东西只有写情书的时候才会出现。是情书,不是肉麻的恭维信。奇德姐妹之中的一位刚端来一盘大龙虾沙拉三明治,我推想这是给我补脑的。可是我的脑子需要的是啤酒。在斯奇奥你去火车站附近的比拉利亚小馆尝过那儿的啤酒吗?我们兴许此时在马迪埃拉呢。啊,该死的。
詹克斯没离城,我们经常聚会。他和阿特·纽伯恩都问你好。那姑娘还在皮亚韦河彼岸一个天啊叫什么托雷迪莫斯塔的鬼地方,离圣多纳直线距离有二十公里远。她在那儿办巡回护士野战医院,还有幼儿园,时不时地还当当镇长。虽然没提,但我想她给你寄徽章了。你收到了吗,还有变了花样的美国钱币?我真难过没有亲自参加,可我当时四处狂奔呢。等场景到了“威尔第”号起航,我也只好把东西交给她了。一切还好吗?假如你有机会去威尼斯,我希望你去找她。她叫艾格尼丝·冯·库洛斯基,暗号就用海明斯坦。有一天我收到哈里·纳普的信,他在找事情做,说买卖很不稳定。他的胳膊还好。寒冷的天气要我腿的命,关节火辣辣地疼。虽然都弄干净了,但爸说仲夏之前无论如何别干体力活。
带着很大的决心回家即刻开始挣饭的战斗,预料中的财务状况低迷。爹对我说:“从未有过的好。一切都了不得。你为什么不跟我开口要钱。假如你愿意,搬来住吧!”那可是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切我都估计错了。那位本以为死了的失踪了的“亲爱的叔叔”活着回来了,现在英国,让我烦了一个星期,该死的。
今天爸爸在谈论送我去海湾呆一阵子的事,虽然新奥尔良的赛事明天就要结束了。我正用打字机努力工作呢,会在这儿徜徉一阵子的。也许三月中下旬去那儿。
那姑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我在攒钱,你能想象吗?我想象不了。银行里已经有172美元又50块“自由公债券”。那都是远离小酒杯省下的,也有海外朋友送的。也许她不喜欢戒了酒的我,那时我并没有认真戒酒。
假如你还在陶尔米纳,替我问候巴特莱特夫人和大家,替我向勃朗特公爵致敬。除了你,他是我在西西里唯一的真哥们。伍兹和奇森也许是好同事,但我感觉跟他们交友费劲。我这里有什么可以寄给你的吗?你有烟吗?当然你有马奇多尼亚烟。我希望自己也有。带点回来!不不不,真的,吉姆你需要什么吗?
真的希望同你在一起。
海米,
你看见了,我字
信封上的地址是
打得很烂。这是第四 [画一杯啤酒] 你回芝加哥后的家。
等级的特权之一。
电话:橡树园181
他的标记
(此信藏诺克斯学院)
致劳伦斯·T.巴涅特
1919年4月30日,橡树园
亲爱的劳瑞:
巴尼来驻扎吗?一切都还好?村里一切都安静,友朋消息无多。比尔·荷恩有一天从纽黑文写信给我了。我常见詹克斯,时不时见到[弗里德里克·]斯皮格尔。有一天乔克·米勒给我写了信,你也许记得那了不起的苏格兰威士忌酒徒。皮斯来过此地,一身优雅的紫色亚麻布衣服。菲德尔也来过。肖下士去科罗那多了,现在该是回来了,不久我们会一起钓鱼去。我回家后即去府上拜访你家人,还有杰瑞家。他们告诉我,你们都在学校。就此我得跟你理论理论。你还记得给那个跳舞的K.梅耶许多关于海明斯坦的信息吗?那个长得不错性子却很不怎么样又特自以为是的货?无论怎样这个凯特就住在街对过,她跟园子里长着橡树的村里人吹风传递说了某句关于我的话。说我实际结婚了并与无数的女人纠缠不清。这话在橡树园的好姑娘们中引起轰动,我曾对这些姑娘发誓一直对她们是真诚的。你看见了,才离橡树园两年多,她们就相信别人议论我的任何话了。因此,你欠我的,并且我还要请你帮个忙。首先让我告诉你巴尼,跟野性子的女人打赌也好,跟温和女子发誓也好,此时都过眼云烟了。我现在是个自由人了!这包括迄今为止的所有女子,包括艾格[艾格尼丝·冯·库洛斯基]。我的天啊,哥们,你不会以为我要结婚并安顿下来吧,是吗?同时,我也刚从此地医院出来。又动了个手术,一切都很好。三两周后我去密歇根北部,去钓两三个月的鱼。
现在的情况是:我的家人(上帝永远保佑他们)嚷嚷着要我去上大学。他们要我安顿下来一阵子,强烈建议我去的地方是威斯康星。我对那儿一无所知,除了记得那儿没有值得我交往的从橡树园去的男性,鲍勃·麦克马斯特除外,也许鲁克·琼斯也除外。鲍勃·麦克今年还不在那儿。不过,我知道有些非常有趣的女子去了那儿。明年还有更多的人去。因此,我不知你可否写信给我报告所有的消息。有什么样的一帮人在那儿,你对那地方的任何意见。坦率地说,我真他妈不知去哪儿。但愿我能去斯奇奥,而不是这些地方。无论怎样巴尼,写信给我,好吗?我在纽约跟比尔·荷恩逗留了一阵。他特地让我问你好。
再见孩子
斯坦
原谅我打字烂,铅笔字也烂,我仍卧病在床呢。
又及:雅克·哈里斯在得克萨斯沃斯要塞,写信告诉我说正跟老婆闹离婚呢!!!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豪厄尔·G.詹金斯
1919年6月16日,密歇根州博伊恩市
亲爱的寒热:
你好孩子。
对不住我此前没有写信,不过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无论怎样音讯来了。首先,我希望疟疾没有烦你。肖下士和我在托雷多俱乐部参加了一个大派对。我们俩在俱乐部外的草地上躺了一会儿。你的老哥们海明创了俱乐部纪录。15杯马蒂尼,3杯香槟高杯酒,香槟不计其数,随后我昏倒了。
场合好极了。托雷多的夜显得干燥。下士收到斯温尼的电报说他和你一起去了个派对。真希望我也在那儿。下士问候你。七月下旬他也许会来这里。你和他会在这儿相聚。
我们在这儿钓鱼愉快极了。随信附上战果。那辆别克跑得不错。抓了六条虹鳟鱼,平均重量约3磅。照片里那条有4磅。天啊,詹克斯,它们能战斗。它们是湖里的阿蒂提[Arditi,意大利突袭部队]。“禁酒令”恐怕得让我们暂缓一阵子,你觉得呢?假如你觉得没事,我就寄点钱给你,帮我贮藏一些。
昨天收到艾格[艾格尼丝·冯·库洛斯基]从罗马寄来的很伤心的一封信。她跟她的少校分手了。心态扭曲极了,说我这下可感觉报了仇了,原来她那么对我。妈的,可怜孩子。我很为她难过,可也帮不了什么忙。我曾经爱她,她却欺骗了我。我也不怪罪她。我开始麻木自己,把她从记忆中抹去,借酒浇愁,烧去她和其他女人的记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她现在身无分文,我希望能为她做点什么。“然而,身后的一切对我紧闭——早就如此遥不可及,连从银行到曼德利的班车都没了。”
门罗附近,密歇根和瓦巴什之间一个十字街头有一家俄国香烟店,他们卖伊万诺夫牌香烟,还有我记不得名字的一些俄国烟。10支一盒,棕色纸包;方盒,大小跟“抛锚牌”[Pall Mall]差不多。看上去很苗条,是我抽过的最佳烟草。30美分一盒。随信寄上一美元,有时间给我寄上三盒。假如不知道那店在哪儿,就去打听一下。他们一个窗口卖水果之类的东西,另一个窗口卖俄国香烟和别的进口香烟。也许是亚当街。我记不得了。它对过朝密歇根大道方向是一家衬衫店。你去那儿时给我弄几盒,谢谢。它们是最好的药。
比尔问候你并跟你说别忘了来这儿。我们将共度美好旧时光!肯莱·史密斯的地址是橡树园大道北,离我家向东两个街区,向北两个街区。他家的号码在“奥利维尔·玛布尔·盖尔”下的电话本儿里。他们要你来。我忘了给肯莱你的地址!
给我写信,孩子
你的老哥们儿
海米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豪厄尔·詹金斯
1919年7月26日,博伊恩市
亲爱的詹金斯和巴尼:
啊,巴尼能来真是太好了。我刚收到你的信,拿给比尔[·史密斯]看了。今天下午我们打算从夏勒瓦发一封电报。我们会一起共度一段好时光的。
比尔和我有一套完整的野营装备够4人用的。帐篷毯子、炊具、营地炉子等都有。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秃松林”,宿营地在黑河。这里荒无人烟,是你能想象到的最佳钓虹鳟鱼的地方。一切都很明亮——不用刷子;鳟鱼也很乖。上次我们来的时候,比尔两度抓到虹鳟鱼并同时弄上来两条。这里也能抓苍蝇和蚂蚱,还有角鱼蛉幼虫。我们想钓什么都行,也可以漫步营地,兴许还能一窥鹿和熊呢。上次宿营地我们吓跑了一头熊。
我们有够4人在湖区钓鱼的完整装备,不过在溪流里钓虹鳟鱼的装备我们只有3套,兜网倒是有4具。
巴尼该去V.L.和A.[冯·朗格克和安托瓦奈]买一个10英尺飞杆和飞线,如此装备就齐了。
我有22口径自动手枪一支,22口径来复枪一支,32口径自动枪一支。还有一支0.2毫米的射枪。你们俩鸟最好带些22口径子弹。
你们要买这种:22口径“勒斯摩克”、“长来复”。别买无烟弹。最好买1000左右,那儿很便宜。我们会有许多打猎活动。再去买一盒100只装4号卡里索弹簧钢钩,价钱约14美分100个。最好买两盒。
如果你们有旧毯子或帆布,把它们带来。我们有足够的,但多多益善。也把所有的旧衣服带来。
我们去的地方在夏勒瓦外12英里,在松树湖的霍顿湾。迪尔沃斯太太在这儿有两间茅屋,她接待客人。詹克斯啊,你和我、巴尼就住在那儿。比尔的农场约一英里远。我们只在这儿呆两三天,在湾区钓虹鳟鱼,然后继续前往秃松林。詹克斯,此行没有费用,我安排你同我住一间。巴尼可以住在隔壁。我们要过虹鳟鱼瘾,你看图片它们长什么样。
你们带烈酒不用伺机,我不信他们会搜小车。西密歇根收费公路是最佳路线。路况很好。你在任何蓝皮书里都能查到此路的信息。从密歇根市过来,经马斯克冈、鲁丁顿、马尼斯提、特拉威尔斯市来到湖岸,然后就是夏勒瓦。不到三天就开到了。也许就用两天。这里所有的公路都好。秃松林的路也可以。因为根本就没有车开过路。不用公路只要有指南针你就能穿越秃松林。刷刷的无拘无束。
啊,我们会度过好时光的。秃松林周围的乡野是我到过的最好地方,你知道比尔、你、巴尼和我会有瞬间美好时光的。布莱克湖边有很佳的宿营地,我们会打到一些山鹑。我保证你和巴尼会抓到想要的虹鳟鱼。寒热,你当然能烧虹鳟鱼吃。我知道比尔会喜欢巴尼的,我当然也高兴见到他。你知道比尔是什么样的人。带个照相机,也可以带别的你想带的劳什子。我们要拍一些动作佳片。
告诉巴尼我们要他来,我保证你和他会在这儿度过好时光。等我想到你需要什么时再写信给你。你出发时给我发个电报。到夏勒瓦后也可以打电话给我,让霍顿湾的杰斯·迪尔沃斯太太接转,我们会来接你。夏勒瓦任何人都会告诉你怎么去霍顿湾。是条直路,很容易找的。一路都像通衢大道。
天,詹克斯,能让你和巴尼来这儿见面真是好事。
昨天收到[肖]下士的信。他因为母亲的健康问题得去缅因州兰芝莱湖,所以也许不能来这里。他让我问候你们。
把我最好的祝愿带给巴尼和你自己,快快来这里。我们会为你们准备好一切。速发封信给我。
海米
又及:比尔说去穆尔塔苏必托,多带些烈酒来。给我们在秃松林拍照,篝火的河边,帐篷、满月、肚子里的美食,吞云吐雾,痛饮满瓶,对酒当歌。
海米
我不会跟斯皮格尔说的。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豪厄尔·詹金斯
约1919年9月15日,密歇根州佩托斯基
亲爱的希特尔:
乔克、阿尔·沃克和我刚从西尼回来。福克斯河真是无价之宝。大福克斯约是布莱克的4或5倍,有40英尺跨度的湖泊若干。小福克斯约有布莱克大,狐狸多得不得了。乔克抓到一只重2磅,长15英寸半。我抓住一只飞跑的狐狸也有15英寸!还有一只14英寸。我们抓了约200只,一周就抓没了。我们离照片上苏必利尔湖岩石有15英里。天,那是了不起的乡野。我看见几只鹿,40码远的一只我射了三枪,用的是22口径机关枪。然而,这并没有阻止它前进。
昨天比尔、凯特、乔克和我还有“夫人”去了布莱克。天下大雨,所以我们只抓了23只。乔克8只——我9只,比尔4只——凯特2只。它们不因为下雨就相互撕咬。不过有几只真是出色,身长约11英寸半。我们以前来过布莱克,猎量40。比尔抓过一只弄坏了他的导鱼网。比尔声称足有三四磅。现在到季节尾了,马扎[蚂蚱]很容易到手。虹鳟鱼也进湾了,我期望能有一些超级果酱色的。你可以从迪尔斯坦家门口看见它们在跳跃。
约酥老爷天[老天爷],寒热,我在小狐河一个旧水坝下丢了条我见过的最大虹鳟鱼。水坝上是些旧木料,外有一个马笼子。我都把鱼一半弄出水了,可是鱼竿断了!鱼咬了4只蚂蚱诱饵。这条鱼是我抓过的最大的虹鳟鱼。事后我在不同的四个日子里试着再抓它,但它只咬了一次钩,重得像一吨砖头。那儿没有[字迹不清],蝇黑[黑蝇]也少。波克明年打算弄辆福特来,你们会去那儿的。我们叫上下士[肖]、比尔·荷恩、亚利、“鸟儿”、乔克和马比,凑成快活的一伙。布莱克湖和福克斯河通吃。
希特尔,你和马比每人该5块钱。假如你们愿意,就把它寄给我。我不提它。我自己名下也就5块了,不知如何才能从乡下回去呢。
照片他妈的不错吧?
你的朋友
海明骷髅斯坦
[又及:第一页上角]比尔问候你。乔克回来了,有信让伊利诺伊州艾尔姆赫斯特小J.L.潘特考斯特转。给他打电话。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豪厄尔·詹金斯
1919年12月20日,佩托斯基
亲爱的寒热:
我打赌你一定在咒骂“鸟儿”[比尔·史密斯]和我两个家伙,怪我们不写信。他在每一封信里都问我要你的地址。前些日子我还给过他呢。所以我想现在你该有他的音讯了。他们怎么样?我收到波克的信,他对布莱克湖和小狐河称赞不绝,满嘴收杆、使诈、去饵、窥探之类,从他的信里听不到什么新闻。我赶紧谈正事以免也滔滔不绝类似话题。我1月2日或3日回家,在家约呆五天。然后去多伦多。回来后我再说详情。关键是我要去罪恶(有时候是酒恶)之城。无论怎样在那儿要呆五天,我们要聚一下。我们去“威尼斯”[咖啡馆]喝干邑,去看演出。假如你没有安排跟别人去,我就跟你去看时事讽刺剧。你说怎么样?你现在何不去买2号到8号期间的票,我们去看。先在“威尼斯”来一瓶勋地酒,喝两三杯或三四杯干邑白兰地进入恰当的欣赏状态再说。怎么样?去买票好吗?我到后再跟你算钱。我想寄钱可手头空了,不过回家后可以敲“银行”的水龙头。多伦多之事有点像秘鲁甜甜圈那样不靠谱。假如你想联系波克,可以打电话给伊利诺伊州潘特考斯特的约翰·L。电话本里有他。或者直接让电话中心转长途。波克就是小约翰·L。我得住笔了。看看你能弄到票否。老公鸡圣诞快乐。
再见
斯坦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格瑞斯·昆兰
1920年1月1日,橡树园
亲爱的路克嬷嬷:
自昨天早晨起就在这儿了,就像过了一百万年一样。啊,在你们村[佩托斯基,密歇根州]里的时候一天转瞬即逝——在这里度日如年。啊,路克,我想念你。今晚你会去艾尔可舞厅跳舞吗?我已经玩得很开心了,但我希望自己没有离开忒波斯基。
一个小时前一帮人来过。10:30[晚上]左右拉我去俱乐部跳舞,但我求饶过我,我要写信。晚上上床两条腿都不成样了,都是前些晚上跳舞跳的。两条腿的腿肚子痉挛麻痹了近整夜。三点以后才睡着。天啊,路克,伊琳不是悄悄进来的,她是大步流星来的。于是我一天不曾去舞蹈[跳舞]。仍然健在的祖父[安森·海明威](不是已故的那位[欧内斯特·豪])昨天拉我去跟拉里·劳德[苏格兰演员]吃午饭。拉里样子不错。他对恺撒[·威廉]的不过度很是挖苦,以“正义”的名义要求之。我们聊的就是诸如此类的话题。
我用的是“西美尔”,可这笔极烂,作家也不愿在这种纸上写东西。
乳脂软糖好极了,还得恰当地用老掉牙的词来夸。可也没法跟你的信比,那叫福音。
啊,我很高兴你是我的路克嬷嬷。
我跟全家说你是个多么可爱的人儿,说你如何会骑马、跳舞、游泳;说你做事总比别人好出许多,说你是个好童子军,说你如何漂亮,说你如何有智慧,啊,什么都告诉他们了。今天下午同伊萨贝尔·西蒙斯喝茶我也滔滔不绝说起你。中西部的所有人都会知道斯坦·海明威在北方有个嬷嬷妹妹叫路克,美得了不得。
昨天下午与塔比·威廉斯相聚,他还是老样子的鸟儿。红·潘特考斯特和“寒热”给我打了电话,周六我们在“威尼斯”咖啡馆吃午饭。
周六晚上北边各地的红十字会老兵要聚餐,有15人呢。詹克斯安排的,他计划今天“发报”给我,说要来,实际打了电话问我啥时候在。这将是个场面。估计烈酒[字迹不清]横行,不会太错估。15个老战友!爸爸有6只绿头鸭,他给了我,好安排周日晚上的野味晚餐。周一我去帕格利亚其听踢踏·路佛,周二得去[佩托斯基]的伊莲·格尔德斯坦那儿,周三,同“寒热”一起去看时事讽刺剧。所以,看上去没有多少时间去上S.S.[周日学校]的课。
假如这封信太长,你就跳着看,随便漏看哪儿,你知道的。我想念你,感觉写信像是跟你说话,所以请你原谅我喋喋不休,叙述啰嗦人在干些什么。春天再见面你觉得不是件美事吗?近来没什么动静。不过有几个姑娘有点生气,因为我跟她们说她们的舞跳得不如你们几个。(替我问候你父母。)
也许我不去多伦多,也不去堪萨斯市。肯莱·史密斯应“火石轮胎”的人请求为他们物色一个搞宣传的人,为“卡车运输”运动做些什么。他请我来做这事。也许太晚了。他们三四天前就提出请求了。50美元一周,开销另算,去的地方包括克利夫兰、托雷多、布法罗、底特律等。假如位置还空着,我就拿下它。
啊,我得停笔了。
晚安,路克亲爱的嬷嬷。
来自你兄弟的爱。
斯坦
别犹豫不决,我替你拿主意。
[斟满啤酒的斯坦漫画]
(此信藏耶鲁大学图书馆)
致多萝西·康纳波尔
1920年2月16日,多伦多
亲爱的多萝西:
拉尔夫今天收到你母亲的信,其中一部分内容他“零售”给我了。据拉尔夫说,你带着5美元去了赌场,带着17美元回来了,因此对赌博大感兴趣。
我于是停下手头的巨著《欧洲议会的夜生活,又名我眼中的战争》,把少年虚度光阴的成果提供给你随便利用。
短讯。轮盘赌几乎一成不变地老实。它也无需不老实,因为无论怎样总能赢。你所选单个数字成功的概率是38比1,假如你赢了,赌资回报的概率是36比1。所以以平均法则来看,长久来讲你终究要输光的。
短讯。收付赌账的人控制或停下不老实的赌盘的方法有许多。不过,棕榈滩的轮盘系直不笼统者,用这些方法不起作用。
有一两招玩轮盘赌包你有机会挣钱,包你满意地获得玩得好的知识。天啊,谈轮盘赌都让我感觉饥饿!
凭直觉不好。凭直觉做事也许能撞运一次,但不走运的次数更多。
科学地玩的一个好方法是观察一阵子轮盘是如何转的,以及什么数字会赢。然而,真正要看的是什么号码不赢。接着是取一个不露面很久的数字,比如00,放个赌注在上面;假如你输了,就再放两个;假如又输了,就再放四个,以此类推直到那个数字出现。假如你坚持,你就赢了——不过的确要有胆子。真正玩轮盘赌的人走低的时候想要翻本就这么干。你知道三十八转总该有一次光顾。当轮盘走了二三十次没有数字显示,开始挺它就是不错的计划了。长时间来看,摆平一切的无他,就是平均的法则,法则避免轮盘再走五十次都不显示那个数字。有时候那数字会显示,可给你的机会却说它不会显示。
台子拥挤的时候、你挤不进去坐不下来的时候那样玩最好。当你坐下来的时候,最好这样玩:
[海明威画了一个带数字的轮盘赌盘子,写下了在哪儿下赌资的建议]
轮盘也许转得高,也许中,也许低。也就是说,数字会在板子上三组中的一组里更经常地翻转。第一个十二,第二个十二,或者第三个十二。你得选似乎最经常出现的那组(无论哪组),按我画线的那样玩。如此,你用四个赌注就玩十二个数字。投注赔率大约是三次下注里有一次得手,也就是说2比1对你不利。不过,假如你两个赌注都赢了,覆盖四个数字,回报率就是9比1;假如你两个赌注都兑现,覆盖两个数字,回报率是18比1。所以,假如你走运,长远来讲总能赢,能挣很多钱;至少在输光前能在那系统上玩很长时间。
也许你早就知道这些了。我的话就好比埃德温解释说英国人得道因此球也得道之类。不过,或者碰巧你不知道呢,我于是狂言一通。我的话至少敢称不是纸上谈兵,而是在亚热普赌场的硝烟里磨练出来的。
葛德文·格里高利和拉·贝尔治昨天晚上来过,呆到11点以后。我们一起打台球,弹管风琴,胡诌八扯。我跟伊拉尼闹了隔离区犹太人讲的法语那样的笑话。拼写准确与否很令人怀疑。迪宁克夫人,迪西克夫人,还是德里克夫人,我要是能拼写对人家的名字就好了。她昨天打电话来要你的地址。迪什么克先生、德什么伊先生还是德什么克先生,她的丈夫,病得很重。她和我想去听音乐会,如果有音乐会的话。她准备给你母亲写信。
数字三上有英镑的符号。那个话是说希望用英镑,以前没有人用英镑于此。
你妈妈回多伦多后还会坚持自行车运动吗?
我们看一下,你不写信对吗?我也不写。这封信只是为了谈论赌博的罪恶。也许你无论如何对轮盘赌不感兴趣。不过,它是世上最好的游戏,比掷色子更有优势。色子戏里赢的是朋友的钱,结果并无多少乐趣。轮盘赌你只从轮子里弄钱,没有伦理问题,你大可以占上风时不停手。在色子戏里或者扑克戏里就不行。输者说何时收手。而在轮盘赌里,你大得手时才说——停。
假如你按我的路子去玩儿,我想知道结果。为艺术而艺术,你知道,无论怎样拼写这几个词儿。发报给我,收电报的人付款的那种,或者别的方式。
替我问候康纳波尔夫人。
假如运气是雨滴,希望你是密西西比河。
欧内斯特·海明威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哈利耶特·格里德莱·康纳波尔夫人
1920年6月1日,橡树园
亲爱的康纳波尔夫人:
我得道歉未能早点写信跟你说我在你家有多开心,谢谢谢谢。
你对我真好,我想让你知道,认识你们全家对我多有意义,还有我在你家度过的珍贵时光。
比尔·史密斯来这里晚了——昨天才到。车上满是泥,得在车库里放两天。星期四才能给它清泥。
布鲁米[布鲁姆拜克]常来,我们一起呆的时候很愉快。他准备好秋天出发,要离开旧金山。他说普通出海的人一个月能弄到70个牡蛎苗,几乎没有钱也能到横滨,即便离开旧金山时已身无分文。此行需要更多一些钱,所以我打算试试申请当个司炉工。他说我只需有到弗里斯克的钱就行。
布鲁米拿到护照了,我也快拿到去中国、日本和印度的签证了。
我在安阿波驻了脚,见到雅克·潘特考斯特;他和布鲁米6月15日或20日会一起来北边。
能把这帮人又弄到一起真好。家人也都好,6月7日准备往北走。我的姐姐玛赛琳和我最要好,所以我根本没别人相为伍。
我很想念多伦多,想念你和康纳波尔先生,想念多萝西和拉尔夫,经常想到你们。
能在佩托斯基见到你们就好了。我期待你们能来瓦龙湖。
我跟家人讲了多次你们是我认识的最好的一家子,我期待着让他们与你们见面,他们会同意我的看法的。
现在家里的房子一团糟。简妮——我们最后一根女仆救命稻草,无法忍受这样做,于是没人干活了。
在瓦龙湖则没有关系。
希望你和多萝西旅途愉快。问候康纳波尔先生和拉尔夫。
我知道这封信写长了。
你的诚挚的
欧内斯特·海明威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格瑞斯·昆兰
1920年8月8日,密歇根州博伊恩市
最亲爱的G:
我们外出去了布莱克湖,昨天回到[霍顿]湾,你的信正等着我。我收你的信的愿望超过收别人的信的愿望。当然收信在我是件乐事,所以——
天啊,G,你可真能野游,11、15英里地走![上帝啊]说真的那可真是野游。你一定觉得这时光前所未有。
你我一定属于那种不想家的人。我从未思乡,你的家乡则更遥不可及了。
我们此行非常愉快。布鲁米[布鲁姆拜克]和雅克[·潘特考斯特]还有“寒热”[詹金斯]以及一个新认识的家伙叫迪克·斯梅尔。
布鲁姆弹曼陀林弹得好极了。夜晚饭后在黄昏里他傍着篝火弹曼陀林。
睡前我们都蜷拢在火周围,月亮常显得美妙。这帮人让我大声读邓桑尼爵爷的奇境故事。他可真是了不起。
比尔[史密斯]和查尔斯博士还有夫人[查尔斯夫人]一天也出来了。我们约抓了50条虹鳟鱼,他们带鱼回家的样子可是美妙而狼狈。
布鲁米和迪克在小溪里跋涉。布鲁米跋涉得累了,浑身湿透,营地高高在上,离他有两英里呢。布鲁姆的胡子是金色的,卷曲的。迪克说:“天啊,鲍,你真像耶稣基督!”
“啊,”鲍回说:“假如我是耶稣,就不会跋涉了。我会在水上行走,走回营地!”
这掌故不错,对吗?我们租了一辆小车和一节拖车,用一个星期。乔克和我痛钓了一阵子鱼。
昨天回到家,都去了瓦[夏勒瓦],玩库克牌戏。我名下只有六个种子钱,心想要么给家里的银行写信多要些,要么去水泥厂干活。接着轮盘赌到凌晨2点,即今早,赢了59。在阿尔戈西拉斯学的方法玩红与黑,有劲——可一起玩的人想回家,弄得我只好罢手。海明斯坦运气。59个种子钱得在水泥厂干几天呢。
一个帐篷里8个姑娘一定够多。天,把两个男人放一个帐篷里就嫌多了。他们能让你整洁,啊?
上周首轮月色我们不是说一等一吗?在营地大家伙卷在毯子里,营地的火烧得只剩炭了,那才叫棒。人家都睡了,你独自看着月色,悠悠思绪万千。在西西里人们说与月同眠是件奇异的事情,月光照在你的脸上。月亮敲击着夜。也许正是那令我感觉疼痛。
说说被踢出来的事情。厄苏拉和桑尼[海明威的妹妹们]同卢米思家的小孩还有另一个来访的女孩半夜起来吃饭。她们拽上鲍家的(布鲁米)和我。我们连去都不想去,本来就很无聊。我们12点出去的,在莱恩餐厅大吃了一顿,约3点才回来。
厄斯、桑尼、鲍勃·卢米思兄妹、让·雷诺兹、一个来看鲍勃的男孩还有布鲁米和我都去了。
卢米思太太想孩子了,心急火燎来到我们家,大声指责鲍家的和我天知道什么目的办这么个派对!我们拉扯在一起,真是扮演狐朋狗友的。
于是,第二天早上,布鲁米和我被踢出来,连跟他们说一声怎么回子事都不让!
母亲很得意有借口赶我出去,因为她多少有点恨我反对她一掷两三千块为她自己建新房,在[令人满意之举]应该送孩子去大学的时候。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家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许难念的经多的不是昆兰家而是斯坦家。红十字过去常把“多”(heaps)拼写成“伙”(heeps)。
祖父把家财赌光了。有一个叔祖靠本国汇款侨居国外,回不去英国,手里的支票从未有隔夜不兑现的。他的跟班替他背书支票取钱。啊,那都是不能跟邻居说的家丑啊。诸如此类,谨举一例而已。
如此被踢出难道不荒唐?收到他们三四封信我连拆都没拆,所以不知道他们近况如何。令人厌恶,至少一年不理他们。
鲍家的都去了沃普兰。我今年冬天也得工作。雅克今冬也干活。春天我们也许买辆车,夏天就可以[驾着]去乡野了。我自己的祖国有许多地方还没有去,所以不愿在欧洲瞎晃。
不过,沃普兰是个刻骨铭心的所在,叫人无暇他顾。我以后会去的。你看,我为一家报纸工作、写作得了那许多乐子,我爱这个国家。
接下来呢——一切都在上帝的膝盖怀抱里。明年冬天我去纽约就差。随后,大路朝天任我行,长浪排空观海,看漂泊的旧汽船在油光的海上孤帆远影。
随后早晨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港口。清新的气味扑鼻,人家的语言你听不懂。船上是搬运货物的窸窣声。
高脚玻璃杯和苏打水瓶子,闻所未闻的稀有故事,远方的老伙计。甲板上炎热的夜,只穿宽松睡衣。
在寒冷的夜里外面狂风呼啸,巨浪拍击着舷窗的厚玻璃。你在飞驶的船的甲板上,叫喊着才让人听见你的话。随后是脸颊贴在悬崖的草上,远眺大海。啊,有多少可看的东西啊,G。
无论怎样我敢打赌没有人像我这样给你写如此愚蠢的信。
我们在瓦三四天,打网球。比尔和医生——布鲁米和我,杰克和“寒热”。我们难得双打啊。今早还抓了条4磅的虹鳟鱼。
你在营地打网球吗?最近我们经常游泳。
给老亲爱的信得住手了。你觉得一切如何?
请写信给我。我也欠别人一封长信。
爱(我所得只有爱)
斯坦
替我问候“无用之人”和伊娃琳娜。布鲁米问候你。
(此信藏耶鲁大学图书馆)
致豪厄尔·詹金斯
1920年9月16日,博伊恩市
亲爱的“寒热”先生——爱抱怨的人:
很对不住老豆,我此前没有写信给你——好在那些哥们把他们离开前的情况都告诉你了。
他们走后我们抓了许多虹鳟斯坦[虹鳟鱼]。每天差不多抓两三条。我们还弄了艘高级帆船,每天远帆得不亦乐乎。昨天凯特[·史密斯]、奥德加[卡尔·埃德加]和我航至夏勒瓦。虽然在双帆之下,在风暴里还是艰难,不得不在艾恩顿停靠。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白浪滔天,上帝知道怎么回事。
鸭子季节今天始,我们希望对羽毛族开杀戒。我期望在此呆到十月中,然后跟夫人、鸟儿和结巴[比尔和凯特·史密斯]一起开车闪人。有家不能回,我不知在芝[加哥]能去哪儿盘桓。也许让维加诺在威尼斯[咖啡馆]给我两条毯子。几天后就在芝加哥了。随后去多伦多或者堪萨斯市。堪市[《堪萨斯城市之星》报]来信请我报个数!我在多伦多[《多伦多星报》]一个月能挣50块的四倍,所以我打算对他们说此统计数字。我隐约感觉他们会通过的。如此,我夏天就有足够的钱了。他们给鲍家的175美元一个月,给我总是比鲍家的多一些。希望能在那儿多挣些,因为我写特别通讯每月还挣100或150呢。所以我觉得堪市是个地儿,因为在那儿我的薪水会好,再说,给的跟多伦多差不多。
你怎么想?
关于杰克和卡普,别让你的热情与你自己一起跑了。
记住,米斯克是个圈套。他一直病着,在拳击场上算完了。这都拜邓普西所赐。他们是非常好的朋友。杰克这么说的。你得给米斯克机会先尝试。当然期待米斯克反杰克是件荒唐的事情。
现在杰克正打算反另一匹优秀的老战马,此人是冈波特·史密斯,他也绝对完了。冈波特虽然是个该死的滥交者,但他是个绝好的战士。不过,现在他绝对完了。有一天晚上,有人(某个二流之辈)在大瀑布城把他打昏了。杰克很快也会去收拾他,接着也会打昏比尔·布瑞南,此人始终是个孬种。
你要让“寒热”记住的是那个吉奥[·卡彭提尔]也容易上这些圈套。
吉奥跟乔·让涅特干了二十个回合。他跟比利·帕普克和弗兰克·克劳斯交过手;把威尔士打昏过两次,也把贝克特打昏过,比邓普西摆平任何一个都来得快。他可不是绣花灯笼裤和昙花一现的人。别因为邓普西打遍天下无敌手就认为他可以把卡普先生打个落花流水。
假如你能找个人下十倍的赌注之类,说邓普西会短时间里把他弄走,我立马跟他赌。因为,只要吉奥对战柏特林·莱温斯基的号令一响,价码不攻自破。
邓普西和“寒热”尚未真正交手呢。吉奥腰带下交手的人可多。邓普西也许如他们所说很棒——但他从未证明除了痛殴时手快如闪电,他还能个什么。他能对一如他迅疾的人做什么?况且那人能躲闪他并出手还击。鹿死谁手还待观察。
想想这些事吧。邓普西也许得手。然而,另有可能他得不了手。这是杰克第一次交战,他们上场之前谁也没法决定结果。
我当然乐见“万人迷”弗朗西斯·威美特。让哈佛刺猬们见鬼去吧。
你在干些什么?波克在干些什么?他打算回学校吗?你见到迪克[·斯梅尔]了吗?
酒的问题怎样了?
爱抱怨的人,给我一封长信,告诉我你对我的邓普西—卡普看法如何想。
我们最近摘了许多苹果,还平整了九英亩甜红花草种。啊,是的,我还让船楔子撕破了肠子,内出血呢。大夫柳叶刀开了我的肚脐,取出很多脓。今天感觉好多了。他们认为我疯疯癫癫的,尽管就那么一阵子。
有一天我们弄到了拳击手套,打了一会儿拳。我跟“老实人”比尔[比尔·史密斯]交了四回手,没有一次击败他。啊不,只有三轮交手。反正把威尔的脸打肿了,变形了。威尔手快且出手狠,但不太会拳击。不过跟他打有意思,因为我左钩右钩地击打他的头,他却屡败屡战。另有一天我们打了三场网球,他在球场上令我难堪,远过我用拳击手套给他的难堪。
好吧,正式通报就这些了,我尽量打住。
写信给我,问你家人和迪克好。
伊默尔/斯坦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格瑞斯·昆兰
1920年9月30日,博伊恩市
最亲爱的G:
你母亲早上告诉我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立马进城给你去找合适的礼物。然而,兜里只有5毛9分钱,办事太难。
考虑买59张一分的邮票当礼物——或者订一个月的《晚报》,或者在莱恩赫茨买特价的橡胶套鞋。然而,所有念头都被打消了。因为,你可以借邮票用,报纸也已经有了,也许不穿橡胶套鞋。
于是,凯特[·史密斯]和我还有医生[查尔斯大夫]去了马丁酒馆,每人要了一杯所谓的酒。我要求大家为一位非常令人尊敬的女士、我的老朋友干杯,今天是她生日。我们喝了。凯特问女士芳龄几何,我说快30了——慢慢地但肯定要奔30的。我们于是又为那话的分量干杯。为你过生日的钱于是花光了。
老豆,下次我试试等到你庆祝完生日再破产。
今天早上在你家厨房我们聊天,德吉来了。谈话中德吉告诉我活该我去年秋天赌“袜子队”赌输掉了。想想这一组比赛还诚实。他并不责备袜子队出卖自己等等。我愤怒已极,但愿没表现出来。我心中燃起揍他的强烈欲望,不过欲望被征服了,因为我想:“少安毋躁,揍一个亲爱的朋友,这老讨厌的还能剩下什么呢?”
接着凯特和我去了天主教堂。点燃蜡烛后我默默祈祷,为想要的得不到的东西许愿。出来时情绪好极。主很快奖赏我了,一个带点浪漫色彩的历险。
此历险很小但所料不及,有片刻刺激;我很高兴自己点了蜡烛。你得见到丽丝才能知详情。
当我们在雨中驱车返家时,我沉思默想,15岁多好,你多好。雨越下越大。凯特要睡觉,我写了一首诗:15岁的你。回到家后,我记起你比我懂事多了。雨停了,凯特醒了。我想你会觉得那诗很傻,于是我没有寄给你。
啊,我很抱歉今夏没能好好陪着你,脾气也坏。很难过你不像以前那么喜欢我了。我喜欢你超过喜欢别人,听说你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很伤心。
你生日不该说这些。希望你生日快乐。假如觉得自己还没那么老态龙钟,就写封信给我。
晚安
爱你的老亲爱
斯坦
又及:为你点一支蜡烛。不知会有什么结果。已告诉他们给你想要的一切。
(此信藏耶鲁大学图书馆)
格瑞斯·豪尔·海明威
1920年12月22日,芝加哥
最亲爱的母亲:
真没意识到圣诞节如此近,实际就要到了。
你如果不在我们都会想你的。比尔·荷恩去东部了,不过肯莱和杜迪尔斯[Y.K.史密斯夫人]打算出来吃饭。
我在这本叫《合作社共同体》的杂志工作。在合作社运动里,它扮演的是口琴的角色而不是管乐的角色。假如人们关于这场运动的言论几乎都属实的话,那它可真就是一场运动了。这本杂志的发行量有65000份。这个月当期有80页阅读的东西,约有20页广告。大部分阅读内容是我自己写的。我也写编者按和别的什么。将来什么都会试着写一次。
收到你的信真好。很高兴莱塞斯特[·豪尔]舅舅觉得他会喜欢我的。我也试着对他产生好感。希望你能去泡泡浴滚水池里游泳——听起来像从前在南塔基[1910年]游泳的样子。我和海草以及马蹄蟹共游,而你在咸水浴池里畅游。
爸爸让我在外时星期天读读你的信,所以我很知道你的所为[近况]。好像没什么对你来说是新闻的东西告诉你。我带桑恩[·玛德莱娜]去足球场舞会,她跳得很好,光彩照人。厄拉[厄苏拉]跟约翰尼在一起,一身杏白色夜礼服宫廷弄臣般划过夜空。她因为身材匀称,穿夜礼服好看极了。
圣诞节后周一杜德尔就要去纽约跟劳伦斯学习。我届时也会住在纽约。东小街63号。是个特别舒服的公寓房,七间屋子。无价之宝德拉给我们做饭。单身区里我们共有五人。
求你指示,洗耳恭听。至少你教我好,不是吗?无论怎样请垂示。很忙,很好,也很累。第一条有趣,但第二第三条则越发不那么强烈要求。哈什[·哈德莱·理查森]从圣路易斯来过周末。星期六晚上来,星期一晚离去。我们呆在一起好极了。她极想让我去圣路易斯吃除夕大餐并参加大学俱乐部聚会——可我还不知能否如人愿。像是脐橙般落地生根了。
我薪水不错,可还是忙着应付圣诞节年关,付清各种账单。亟须买衣服,要么小了,要么穿过头了。
给小孩子几张小面额的纸钞过圣诞节——没时间去买东西。拿纸钞给富裕的在加利福尼亚享福的母亲当礼物不合适——所以我给你和莱西另准备了东西放在这儿,假如你决定再呆一阵子,我就邮递出去。替我问候小小,转达我最深的爱。希望他和莱塞斯特舅舅圣诞快乐。但愿能亲见莱塞斯特舅舅。
昨天收到Z派分子古达孔斯特大夫的信,也许你记得事实上他是个外科大夫?他在新墨西哥州的圣塔菲,被任命为一家疗养度假农场的经理,待遇很不错。他要电汇给我一张票让我去那儿,说是那里有可以点火烧的马匹,男人不用刮胡子,还有其他许多吸引人的物事。他急切想让我去——我不该在船烂的时候老鼠般弃船而去——船烂的味道才刚可闻。等船完全烂掉,我也许往那儿赶。换句话说,我对[合作社]运动对世界还没有充满信心。
圣诞快乐,老妈——不会跟你说新年好,因为新年意味着又往坟墓趔趄近了一步,那儿没什么好快乐的。
希望你时光过得无价般珍贵。
爱你的
欧尼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格瑞斯·豪尔·海明威
1921年1月10日,芝加哥
亲爱的妈妈:
我最近很忙,否则早就给你写信了。我搬家了,像是我告诉过你,或者打算跟你说来着。
现在东小街63号。我想,自新年以来都未出门去那所房子——现在是1月10日,我很快就得出门了。
昨天我有意出门来着,但艾萨柯·唐·莱文,《每日新闻》驻俄罗斯记者,中午来公寓吃饭,接着下午又去听本诺·莫塞维奇在交响乐大厅弹奏。我想莫塞维奇是当下最好的钢琴家了。他比莱维茨基或约瑟夫·霍夫曼不知好到哪里去了。我想他超过了拉赫玛尼诺夫或加布里洛维奇——无论怎样他在头四名。
他弹奏的曲子比我上次听的要好。肖邦的B小调协奏曲、德彪西作低沉的天主教堂里的《大教堂颂》之类,随后是两首李斯特曲子伴之以《钟声》,一些现代曲子名字我记不得了。我是根据记忆复述的,否则会更准确些。
接着莱文带肯莱[史密斯]和我去看勒诺尔·乌尔里克在帕沃尔斯演的戏。记得我们看她演《玫瑰老虎》吗?这回的新戏是《子女》,跟《玫瑰老虎》一样好的轻喜剧。不知是否结构也同样好。不过勒诺尔是个好演员,戏里充满引人注目的东西,如多姿多彩的赌徒芬查和“海螃蟹”——海螃蟹很可怕——我害怕——你也许也会害怕。
在“霍腾托特”看了《威利·柯利尔》和《好运连连》,还有几出别的戏。乌尔里克的戏又看了两次。
莱文是个优秀的家伙,给了我们一些关于斡罗斯的冷消息,他回来才四天,明天去纽约。
我周薪加了10块纸币。10块就是10块。如此每周六就有50块纸币入账。当然这纸币不多,但还算几张纸币。
霍尼·比尔[比尔·荷恩]仍在“近东”,准确地说是在纽约东部。我相信孩子们都安然无恙。他们看上去很幸福,举止乖巧,身体健康。
今天采访了玛丽·巴特尔姆,她可是地道的“老牌”人物,一个优秀的女人,我为她倾倒,写了个妙极的故事。出来后会寄给你一份。
我寄没寄给你一本烂杂志?
莱塞斯特小鬼好吗?
替我问候莱塞斯特舅舅。也道声爱你,剩下的爱都是你的。我的爱还有剩余,因为爱莱塞斯特舅舅就像爱小说里的抽象人物。
经常有你的音讯总是叫人高兴。
有机会我总是在户外——这里天气真不错——也就是说我们自己那儿一路天气都糟糕。
早晚我们总能得之,它还没来呢。
爱你,原谅破打字机——是新的,僵硬如冻胡子。
欧尼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詹姆斯·甘布尔
约1921年2月24日,芝加哥
情愿跟你去罗马也不去天堂句号[还没结婚句号:这些字划掉了]。悲痛无语句号。写东西卖句号[未婚:这俩字也划掉了]但富不起来句号所有作家先都穷然后富句号。我也不例外句号我们难道不会一起共度好时光句号主啊我多羡慕你
海米
东小街63号
伊利诺伊芝加哥
Y.K.史密斯收转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C.E.海明威大夫
1921年4月15日,芝加哥
亲爱的爸爸:
很高兴收到你两张明信片——你此刻一定过得很愉快。这里也是事情来去匆匆。我工作很卖劲,有机会晋升,估计薪水也会多些——不能详谈因为总有个管事的进来盯着你看你写什么。我们在环城路上有个新办公室——地址是伊利诺伊州芝加哥市北威尔斯街128号威尔斯大楼205房间,寄这儿我能收到。我有可能被任命为报纸的执行主编。这是私下偷偷告诉你的,别外传。
同时我还跟多伦多[星报]讨价还价呢,随时有可能把手头的工作一推去那儿。我350左右买的意大利里拉现在涨到500了——可以卖个好价钱——可我买里拉是因为需要——不是为了赌博。想11月去意大利假如里拉足够。昨天晚上曼福瑞迪来。他看上去不错,让我问你好。
有一天晚上我让厄苏拉出来吃饭。不久打算回[橡树园]家。可现在忙得像条狗。下星期一去威斯康星采访。
他们今天绞死了卡迪内拉和考斯玛诺以及另一个意大利裔杀手。本该绞死的还有洛佩兹,暂缓执行。我猜卡迪内拉是条好汉,不改口。今天早上经过县监狱,外面有很多人等看热闹。
去钓鱼了吗?
问候祖母祖父和格瑞斯姑姑还有卡罗尔,希望他们都好。
给我好好休息好好钓鱼好好游泳——我当然愿意跟你们在一起——吃很多很多的虾——但愿能得一假期——总好像你一星期都忙得像条狗,好容易星期天了,得睡点觉,接着又是繁重的工作——秋天我打算教训一下这工作机器,去沃普兰呆一阵子。
两星期了太阳没在这儿露脸。我给你写充满阴霾的信,如此你就会欣赏你正拥有的美好时光了。我讨厌那些写信给离家的人说在家更好玩的人。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没指望。
我收笔于欢快的憧憬
爱你的儿子
欧尼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
致小威廉·史密斯
1921年4月28日,芝加哥
天啊,鸟儿,你看上去很糟啊。本编辑是绝不会数一篇失修的文章的字母的。你该能从这家泽尔尼克公司赚上一笔,就当夏天的副业吧。无论怎样你可以给“尼克”好好报一下密歇根的情况。本·布朗给我们的拳击台装上横档了吗?
本编辑很惊诧你的境况——我的信该无拘束地往下流淌。我真不知道你老这么抱怨——虽然我在村子里时你看上去就不好。也没听说你跟本编辑有什么不快啊。所以,一阵子过后,不写信了,理由是假如一个人不愿与另一个人有什么瓜葛,他就不该模仿奥德加[卡尔·埃德加]以书信来追求巴特斯坦[·凯特·史密斯]。然而,假如你处于低潮,你显然是的,那就不受此限制了。
我们[下]星期六搬到芝加哥100 E去。
杜迪尔斯[Y.K.史密斯夫人]5月28日回来。严恩[Y.K.史密斯]发胖了——172磅——在此重量与174磅之间摇摆。声称自打没有拘束以来,感觉从未有过的好。
费蒂斯[艾迪斯·佛莱]在此地,跟她父母住在弗吉尼亚旅馆。斯塔特[凯特·史密斯]就我所知一星期或者十天没见她了。上周斯塔特几乎每晚都跟严恩和我在一处——我们办了个令人陶醉的派对。她、严恩、本编辑和一个叫科瑞布斯[·弗瑞恩德]的优雅之士上周六晚参加了一系列日耳曼家庭度假村的晚会,这些私人场所无与伦比。我怀疑在德国也没这么好的。默塞尔红酒4毛钱一大杯,普通战前啤酒4毛钱一品脱。5毛钱就可以买一份好晚餐。这里一句英文都不用。你们来的话我们让他们说英语。星期天斯塔特和爷们严恩、荷恩和罗斯去了橡树园,他们的父母都呆在密歇根。我提到的地方都有令人陶醉的日耳曼轻歌曼舞。Wurtz n'sepp's,Komicker seppels以及另两处美妙的场所都不错。
本编辑自己也并非日子都粉红绚烂地过。上两周头疼欲裂,几乎疼得要死。昨天在办公室眼睛疼得要发疯,不得不回家睡觉。由于头疼不得不放下拳击手套——忙得团团转,同时给洛佩尔定期供稿。过去两周里写的东西比前18个月都多。运动也没能让精神振奋起来——感觉完全颠三倒四。假如有地方去游泳就会好些。目前从办公室回家,吃饭,和几个人一起打两三圈盘式桥牌。接着上床睡一小会儿觉,又醒来,随后是彻底睡不着。于是开始工作,干到早上犯困。吃了安眠药可不像管用的样子。真想跟你们一样去北方。怀疑今夏能否去——耶稣啊,有时夜里想起鲟鱼和鲈鱼,几乎学布谷鸟儿叫——不知奥德加对此的态度如何。也许不得不放弃这些去追求我想要的更多的东西——即便有了一切也不妨碍我喜欢这些。万事就是如此。一个人一生热爱两三条小溪,爱此胜过世上别的东西。——有一天爱上一个姑娘,该死的溪流不再提供他在乎的一切。只是令人难过的是乡村始终抓着我的心——今年春天尤其让我牵挂——你了解我的情况的——白天不怎么想,夜来则要我的命——而我又不能去。
记得去年夏天,那天我们往大学堂去在钱德勒酒馆下的那一弯小溪吗?那是一个人能碰上的最次小溪了。那天我与山姆·尼奇在溪流的另一处垂钓,在延伸处抓了那些大鱼,就是你我宰鱼的地方。那天胡普金斯[查尔斯·霍普金斯]和奥德加也在那溪流里抓了一大堆。记得我把钓竿都弄折了,就在你抓那大家伙的时候;还记得如何用网对付它的吗?耶稣啊,我敢打赌那儿有鲑鱼,有令人难以置信的鲑鱼。我又开始想这些了——又毁了一个白天。
这信成了抱怨信了——爱抱怨的人[豪厄尔·詹金斯]现在正挣着大钱——基于一项严格的委托——比他以前挣的都多并能坚持下去。他说要去北方呆一个月。下流的迪克一切都好——今天中午与他一起午饭。还不知道吉[·潘特考斯特]的计划。特奥多[·布鲁姆拜克]近况如何?特奥多写信了——只是明信片——没什么消息。
假如一个人的生活乱七八糟的主要原因之一是晚上太累,没有任何运动,那就是毁一个人的主要因素了。一个人到自己成了个被毁的东西才会认识到这一点。你似乎忙泽尔尼克的事也烦得很。烦就对了。
呃,恁——不久会发你一封佳信——这样写的信一两封就能让人从马上跌下来进棺材。
伊默
威美治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
致玛赛琳·海明威
1921年5月20日,芝加哥
最最亲爱的象牙雕刻:
希望你肚皮感觉好了。天啊,当我听说你挨刀了真是难过。没有什么比知道亲爱的老朋友或亲属挨刀更烦人的事情了。
跟爹谈话得知你手术做得不错。
哥们都想给你写信,我也很快就会去看你挨刀后的情形。
今晚,“爱抱怨的人”也就是“寒热”先生兼“爱抱怨的人”[豪厄尔·詹金斯]和严恩·[Y.K.]史密斯和本信作者拟坐最佳观众席观看“牲畜围场”队的弗朗奇·夏佛和“太平洋海岸”队的基涅·华生进行130磅级别最佳席位第十轮魔鬼摔压。该是场好戏,我期待着前往观看。
我觉得阿尔[沃克]在我这儿过得不错。希望如此——你告诉我他没有钱,所以玩的时候都是我付账——吃喝等等。阿尔听说你挨刀也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道格拉斯知道你动手术了吗?他该很有所表示的。想想你只允许他亲吻你,该从他那儿享受点什么待遇。你的挨刀也许让他气急败坏,兴许把医院放进洋葱里窒息浸泡,就像把牛排浸泡在洋葱里一样。
所有的人听说你挨刀了都很伤心。
昨晚伊西·西蒙斯[伊萨贝尔·西蒙斯]和我弄了个令人陶醉的派对,去了四个本城最好的地方。想到你挨刀就伤心,尽力做到了强作欢颜。我们过得很愉快。伊西是个无价之宝。多么辉煌的夜晚。我们走出华尔兹舞厅,走入室外的空气中,天暖似热带,房顶上巨月当空。空气里是温暖的柔和,像小时候的情形。记得那时我们和拉考克斯一家还有夏洛特·布鲁斯一起滑板、一起玩跑羊快跑的游戏。
我和霍尼[比尔·荷恩]下周五晚拟去圣路易斯在哈什之家呆三天。该会过得不错。新“家”是个奇观——比原来的大多了——有电梯,我的前窗能俯瞰旧房屋的奇特尖顶、在拉什大街上的房子;也能看见大山般的瑞格莱大厦;满街绿草如茵,树木成长——好看极了。鲍比[·罗斯]不久就去纽约定居——你知道吗?霍尼工作很卖力。
我们有了一首优雅的歌子——我写的关于这些哥们的歌子——
鲍比在拉萨尔大街闲逛
“爱抱怨的人”花钱买恶之花
霍尼为一毛五分钱写广告
上帝啊钱可不老少!
天啊我很难过你挨刀。不过一个人不得不挨刀的话就从容赴刀去挨刀。今天下午巨困——你知道的,天热——今天早上之前就没进过卧房。天啊——真是度过好时光——跟伊[萨贝尔]出去比我在本城认识的任何人都好玩。扬塔在格罗滕凯勒见到我们一圈一圈跳华尔兹。周围全是德国人,好闻的啤酒味、烟味;用啤酒杯欢快地敲打桌子,要求再来点音乐,再来点气氛。
对不住打字很烂,也许错字千出——那是因为我打字用触摸系统——最近才学的,快是快了,但多有不准。凯特[·史密斯]问候你,说你最不该挨刀。我也不愿见你挨刀——你还让他们动刀取走了什么?我情愿一次手术都弄完。礼拜天我想能出来看你。
最爱你,亲爱的且且[姐姐]。希望你舒坦。
永远的
欧尼
(此信藏肯尼迪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