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必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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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只是不喜欢别的男人看你

她二十六岁,人生才刚刚开始,腿是能吸光的白,像涂了一层白釉。

黎烟系好安全带,却看见某人透着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正一瞬不眨地看着自己。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她眨着大眼睛望过去,说道:“看什么?”

他就那么偏头看着她,半晌,清了清嗓,似乎不太自在,“你不是有那种…袜子吗?”

“袜子…”黎烟的唇角以一个极其微妙的翘起,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恍然大悟,“你说丝袜?”

尔后她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你喜欢我穿那个…”

“我只是不喜欢别的男人看你。”

他突然严肃又专注的回头说了这么一句,声音低沉地在车厢里回荡久久。

之后,回首正视前方,手把着方向盘,驱车去医院。

副驾驶上的黎烟忽闪几下眼睫,倏然伸手捂住脸颊。

她终于意识到,不善言辞的男人讲起情话来真要命!

……

医闹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闹事的人交由警方处理,一切归于宁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坐在办公室里的沈以珩望着耗子刚刚送过来的一份口供,也就是那天医闹的,家属受不了突然得知的疾症,一时冲动,理由恰当,也不是说谎。

他站起来走到正前方开着的窗户前,眸光沉沉,望出去,楼下打扫卫生的大爷,依旧拿着那把大竹扫帚。

天气还怪好的,光亮静静地铺撒着整片大地,可是这世界总有太阳照不到的黑暗角落,发霉腐烂。

开始由黎烟护着后来又有沈以珩挡着,主任没有受伤,依然坚守岗位。

黎烟今天跟了主任一天的手术,作为一助工作量还是很大的,忙碌到晚上八点,一行人准备下班,突然转过来一个急诊。

所有人立刻换衣消毒,火急火燎得推病人进手术室。

病人在电梯里突发脑溢血,势如虎啸,发作后已经尽最快速度送到这里。

麻醉机上面的数值越来越低,各种机器运作的滴滴声越来越刺耳,各人严阵以待,丝毫都不敢松懈。

“通知麻醉上级——”

……

紧接着五个循环的CPR,又连着电除颤,病人仍然毫无反应,主任继续实施CPR,额头铺满了一层薄汗,从旁协助的护士们着手准备抢救药物。

这是一场所有人的共同战争,每个人都在努力抗争。

三小时后,“滴——”

心电监护仪上的平行线,明晰又笔直,清楚地向他们宣布一条生命的逝去。

从进入手术室就在等候区红着眼的家属听到结果终于放声大哭。

黎烟坐在休息区的长凳上垂眸不语,年长的同事看出她的低糜,轻轻拍她的肩,轻声开口:“别给自己太大包袱,生死的事,难免的。”

成为医生以后她就告诉自己总会经历这一遭的,只要自己尽心尽力,问心无愧,可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无法令人不生出一丝恐惧,到底她也更怕自己见惯生死后变得麻木。

天气也像她的心情一样,晴空万里得转眼就开始下起蒙蒙细雨,黎烟走出医院门,合着冷风的小雨直往她小腿上贴,凉透了。

黎烟钟爱运动鞋,难得的今天为了配身上的短裙,穿了双小细跟,这会战战巍巍得仍想做个女王。

她干脆把鞋脱了提在手上,光着脚慢慢悠悠地行走在缥缈的小雨中。

黎烟发上蒙了一层细细的雨丝,寒风吹过,冷得人发颤,可她却突然像活过来一样觉得轻松了几分。

沈以珩见到她的时候,黎烟就是这样的状态,蒙着头一双白得发光的脚在湿润的地面上行走。

突然一股失重感袭来而后她被凌空抱起,一抬眸就见到沈以珩蹙着眉冷着一张脸。

她伸手去抚平他皱起的细细纹路,手下的触感温热真实,再也不是午夜梦回。

她轻轻喃喃:“别皱眉嘛!”

他二话没说把她放进副驾驶,自己回主驾。

“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家。”

她垂眸盯着划到膝盖的裙边,“回家”真是个温暖至极的词,车里暖气很足,她不禁轻松了很多。

沈以珩把她的脚抬起放到他腿上,抽出纸巾给她擦弄脏的脚板。

车厢内的灯恰到好处的笼罩着他,他应该是刚从某些正式的场合出来,内里白衬衫衬得他多了一丝风光霁月。

不管穿什么都好看的男人正垂着眼睫在细细地给她擦脚,擦完后又把脚丫子揣进他的怀里暖着。

不知怎么突然看着看着就脸红了,她下意识想抽回腿,他握着不让她动,脚底板下温热紧实的肌理让她如坐针毡。

暖意顺着脚心沿着血液一路往上直升到脸上。

“我一直在。”沈以珩沉沉的嗓音稳稳地落进她耳蜗。

她不说话,只盯着他细致的动作,还有轻轻皱起的眉头。

沈以珩见她望着自己发呆,“怎么?”

她想说话,动了动唇,最后还是道:“…没什么。”

他的手掌很热,怀里很暖,刚还冰凉的脚这会已经慢慢回暖。

她侧着身子脚用他的外套裹着,看他正视前方专心开车,线条流畅。

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俊朗如昔,眉宇间的安稳沉毅一如当年那个晚上,外婆逝世她消极难过,找不到出口,终于在那个晚上蹲在他家像个无人认领的奶猫,他也如是说“我一直在”。

在他缺席的七年里,再也没有人对她说过,俗世红尘,兜兜转转,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

等红绿灯的空隙,他倏然偏头对着她笑起来,眼尾微挑,笑意蔓延,如电影定格的一桢,移不开眼。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隔着新年烟花的听筒里,他淡淡地告诉她,自己像烟花一样照亮了他的夜空,眼睛像被针刺痛,眼圈止不住的泛红。

他失去父亲,重复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一路不知道要经历多少险境,但他从来都不说。他的神情依旧淡然,他的笑容永远动人。

无论经过多少年,多少事,她看他的感觉都一如初见,沉毅血性。

其实她一直想告诉他,正因为夜空才能衬托出烟花的绚烂。

只一笑,一些压抑许久的感情已在胸腔暗涌。

横亘在心头的刺渐渐松软,黎烟一池春水被搅乱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黎烟刚踏进科室,就看到前面一堆人挤在一起,吵吵嚷嚷,还有哭闹的声音,有二三个同事被围在中间,在说着什么。

突然人群中有一个人发现了她的到来,大声喊了一句:“就是她,就是这个医生害死叔叔的。”

一声令下,所有人跟着他团团困住黎烟,嘴里喊着什么“是你害死的”“都是你”“杀人要偿命啊”……

黎烟脑袋一片空白,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完全忘了要怎么反应,嘴张了张,没发出来声音。

然后开始有人推她,一个两个力道渐渐加重,场面变化的十分快,一时失控。

接着眼前出现一颗鸡蛋正朝着她的方向飞来,黎烟立马闭上眼睛,一秒,二秒,咦?怎么还没有砸过来?周围的声音慢慢消失,突然安静。

黎烟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沈以珩冷峻薄怒的一张脸,他一手撑着墙壁,另一只手握着那颗作乱的鸡蛋,她被他圈在怀里。

也许是沈以珩身上的那股不怒自威,让那些吵闹的人群一时停下来,他看了黎烟一眼,回身过来面对着那群人。

他动作间,最前方的人自觉后退了几米,有人说话,声音小了很多,话也磕磕绊绊,“你别以为…有帮手…我们就怕你…就是你害死的。”

沈以珩望向说话的人,那两个字使得他眸光染上了明显怒意,他走到那人前面,死死得盯着。

那人下意识地往后移,可嘴里还是虚虚的不肯放过:“你…打人犯法的…我又没说错…”

“我不打你,”男人淬了寒冰的嗓音响起,“你没说错?你有什么证据?”

“反正…有人是这么说的。”

“谁?”

那人神色微变,然后又找到什么理由一般,抬起头理直气壮地说:“我…你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是谁?”沈以珩正色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证件,在那人闪躲的神色里开口:“我是警察,你们公然在医院闹事,全部跟我回警局。”

“还有,”他举起右手里的鸡蛋,“这是谁扔的?”

一片寂静,在听到要带回警局之后,所有人一片寂静,在听到要带回警局之后,所有人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