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追你这件事
心中电光瞥过似的,倏然照彻,可是射眼的不敢逼视,周身的血都升上脸来。
夹耳根,连脖子,经背脊红下去直到脚跟。
沈以珩发现身下的黎烟脸红得快要滴血似的,断然起身,因为他怕再多一秒自己会控制不了,想要的更多。
“我去倒水。”黎烟推开他落荒而逃。
黎烟在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试图把脸上灼热的温度降下来。
她抬眸望着镜子里脸颊绯红,眼睫湿雾的女人。
没出息的想,自己怎么这么害羞啊!
做手术的时候什么人体没见过,作为一名医生人体解剖根本不在话下的好吗?
这都什么没做就单单离得近了点,姿势那个了点,你就淡定不了了吗?
黎烟捶胸顿足,脑子里上演着十八式胸口碎大石的绝活。
十分钟后,沈以珩发现黎烟还没出来,他趿着拖鞋一路踩过轻柔的地毯到光滑锃亮的地板砖蓦然出现在洗手间门外。
两双各怀心事的眼睛在镜中对望。
黎烟心里两个打架的小人终于中场休息,她恢复平静,眨了眨眼睛,嘴角上扬,“要走了吗?”
“这么想我走?”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难得的痞气。
沈以珩当然也会有这样时候,不过重逢以来倒是头一回,一时之间好像回到了过去。
“那……我去泡茶。”
身后黑衣黑裤的沈以珩如同鬼魅一般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这些年没见他变了不少,他仍旧不善言辞,但已经能够清楚地感知,他在慢慢打开自己的心了。
若是从前的沈以珩,即便再百抓挠心,也说不出“换我来追你”这种表达,也许他也在遗憾,在尽力成全。
黎烟稳了稳心神,来到流理台,已经烧好的水热气氲氤在壶上空袅袅。
她伸出去的手被一双更大的手截胡,沈以珩轻车熟路得把水倒进茶盅里,又从墙壁上方挂着的橱柜里拿出茶杯。
暖黄的灯光下,长手长脚的男人挽着袖子,露出半截铜色的手臂,将水龙头打开,仔仔细细地来回冲洗着杯子。
那汨汨的水流淌过他的修长的手指砸下一个个开了花的小水泡,像是钢琴曲下跳跃的音符。
这个男人好像哪里都好看,哪里都令人着迷。
他好像不管做什么都很认真,不管是自己的职业,还是教她做题,做饭洗碗这些琐粹又平凡的小事。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直身,偏头望过来,黎烟迅速佯装低头望着脚尖。
沈以珩望着小姑娘毛茸茸的头顶,眼尾不自觉弯了弯,“去客厅玩会吧,很快就好了。”
结束时已经十点,是真的要回去了。
黎烟送沈以珩到玄关,帮他把门打开。
他安静地微微弯着腰低头换鞋,黎烟就站在鞋垫的另一端看着他,一动一静,说不出来的和谐感。
“路上注意安全。”
然后他直起身,垂眼看着她,她的小嘴在一张一合,在嘱咐些什么。
他突然觉得这画面有些熟悉,像年少时父亲出门母亲每次都站在家门口,唠叨不舍的叮嘱。
这现实的温暖怎么不叫人屈从?
他抬脚,站在不算太高的门槛,犹如很多年前的深秋义无反顾地向她走来。
看她睁大眼睛扑闪扑闪,他站在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面停下。
清新可口的茶香裹着淡淡的薄荷味,绵绵密密将两人笼罩、围绕。
突然而来的醉意是怎么回事。
他黑漆漆的眸子深沉隐晦,目光没有一丝波澜,沈以珩清楚地知道,他太渴望太阳了。
她微微睁大的眼睛黑白分明,饱润的下唇正被几颗贝齿轻咬着,一侧的手心紧紧捻住衣服的布料。
沈以珩微微弯腰,试图与她平视。
尔后他终于开口,像是被关押多年的困兽,声音低沉、暗哑,更显得郑重其事:“你考虑好了吗?”
黎烟眼睫微颤,“什么?”
“我追你这件事。”
……
“我追你这件事。”
……你愿不愿做我女朋友?
沈以珩保持着矮身姿势,目光攫取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那一字一句像零零落落的石头一块一块砸在心上慢慢垒成一座小山,厚重、喘不来气却又不想逃离。
黎烟觉得心里那股酸胀的感觉已经堵在喉间,促使她张不了嘴。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以珩绷紧的头皮一寸寸慢慢放缓,她清楚地知道她逐渐柔软的心,他承认自己害怕了。
害怕像今天这样的意外,害怕生命里各种未知的意外。
而且…
他握住她的双肩,再拉她入怀,小心翼翼地拥着像对待易碎的宝贝。
沈以珩盯着她头顶微微扬起的碎发,再开口时声音里有不甚明晰的发颤:“我可以等,直到你愿意,别拒绝我好吗?”
眼底是让人不能轻易忽视的坚定。
他的眼睛像清酒浸过般透亮,黑漆漆的眸子里有光,黎烟望着他不自主的开始失神。
沈以珩屏住呼吸,像是等待刽子手刀起刀落的犯人,闭眼就是死路一条。
骂他也好,打他也罢,怪他贪心,质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也可以,就是不要这样沉默,这样安静,这样冷处理。
黎烟从他怀抱里无声挣脱出来,微微扬头,黏上她的视线,轻轻伸手抚平他下意识蹙着的眉。
她眉眼都弯起来,梨涡渐渐清晰,他看见她点了点头。
谁叫你是沈以珩呢!
……
依恋在脸上的笑意像音乐停止后的袅袅余音。
满屋子里好像都是茶香,好像都是他的味道。
……
黎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子里全是沈以珩将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顶,轻轻磨蹭的微痒感。
痒意顺带着他的克制在自己头顶一颤一颤的,她知道自己始终还是心疼他的。
晚风拂过轻飘飘的窗帘,悠哉悠哉,银白色的月光悄无声息的溜进她房间,不一会拐个弯钻进她梦里。
……
61的床的病人经过修养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像他们这种长期训练的人比平常人修复能力要强很多,不过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沈以珩每天都会以换纱布这个新鲜热乎的理由顺利获得进入黎烟家的许可,看他每天孩子气的举动,索性就默认了他这一行为。
去61床交代出院医嘱时,沈以珩刚好到一楼药房拿出院带药了,交代完事情后就见大白牙一脸很有内容的望着她,在回程的长廊里他终是开了口:“嫂子,之前你的问题我还没回答完?”
“嗯?”
“就是你说我为什么叫你嫂子?”
黎烟轻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好奇心也被勾上来了。
“沈队,这个人呢,平常话不多严肃又正经,有着超乎本身年龄的冷静,但我们也是真服他,有血性真汉子。更重要的是他长着一张帅脸啊,讨小姑娘喜欢,那时候总有一堆小姑娘表白完后被他拒绝哭哭啼啼的去,我们就暗地里猜测啊,老大不会是gay吧,就带着这种想法,一直到有一天一女孩不死心硬要他给出一个理由,我们虽然也好奇,但明面上都不敢去问,这正好有一人撞枪口上了,我们就屏息以待,老大似乎怔了好一会儿,半晌我们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指着照片上人也就是你说我有喜欢的人。”
走廊里有护士病人来回穿梭的脚步声,微微嘈杂,可这一切在她眼里像是默片的播放,无声无息。
尽头处,大白牙神色认真悠悠感叹:“说那句话的时候,我觉得老大有一种错失的遗憾感,那个女孩走了以后,老大在原地站了很久,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嫂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想说老大是真的很喜欢你。”
走廊交叉的地方,沈以珩提着一袋子药站在那里,大白牙功成身退般往病房走。
黎烟正出神中,冷不丁地对上他转过来的视线,只那么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黎烟便匆匆撇开,转身回医生值班室。
直到拐进半暗的楼梯间,她才松口气,轻搓着脸。
不科学!不科学!好歹也是解剖过尸体的人,一个不经意间的对视,就能让她溃不成军。
……
第二天沈以珩买好早餐如常去接黎烟上班,三四月份的天,还夹杂着丝丝凉意,她就以一身裙装出门。
记忆里的黎烟是一直喜欢裙子的,高三时期只要一放假就艳丽得如一只蹁跹起舞的蝴蝶,去他家补习的时候各色裙子,各种造型,明艳骄阳,就这样飞进了他的心里。
黎烟在副驾驶上坐好,长发垂垂,因为上班脸上化着淡妆,唇红齿白,眉眼温柔,岁月静好。
视线慢慢往下移,落到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腿,他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