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研究状况综述

一 学术史回顾

越南汉文小说虽属于越南汉文学的研究范畴，但因其与中国古代小说的天然联系，早在20世纪80年代就引起了中国学术界的关注，特别是近年来，随着国际交流的推进，被越来越多的专家学者纳入研究视野，渐渐兴起整理、研究的高潮，成为一个新的学术增长点，相关的研究成果也不断问世。其主要研究成果大致集中在以下四个方向。

（一）小说文献整理与发掘。在越南汉文小说的整理方面，台湾学者功不可没。台湾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兴起整理、研究越南汉文小说的高潮。陈庆浩先生80年代初，提出了“汉文化整体研究”的设想，并着手调查越南汉喃文献并收集越南汉文小说资料，与台湾中国文化大学中文系王三庆教授合作主编了《越南汉文小说丛刊》，1987年出版第一辑，收书十七种，分为七册：第一册《传奇漫录》，第二册《传奇新谱》《越南奇逢事录》（以上为传奇类），第三册《皇越春秋》，第四册《越南开国志传》，第五册《皇黎一统志》）（以上为历史小说类），第六册《南翁梦录》《南天忠义宝录》《人物志》，第七册《科榜标奇》《南国伟人传》《大南行义列女传》《南国佳事》《桑沧偶录》《见闻录》《大南奇传》（以上为笔记小说类）。每部书前均有“出版说明”，介绍作者、版本和内容等，学术价值极高，出版后便荣获台湾“新闻局”颁发“金鼎奖”（图书主编奖）。第二辑于1992年出版，分五册：第一册《岭南摭怪列传》《岭南摭怪列传卷三续类》《岭南摭怪外传》《天南云录》，第二册《粤甸幽灵集录》《新订较评越甸幽灵集》《越甸幽灵集录全编》《越甸幽灵简本》（以上为神话传说类），第三册《皇越龙兴志》《州记》《后陈逸史》（历史小说类），第四册《南天珍异集》《听闻异录》《喝东书异》《安南国古迹列传》《南国异人事迹录》，第五册《雨中随笔》《敏轩说类》《会真编》《新传奇录》（以上为笔记、传奇小说类），共二十种。《越南汉文小说丛刊》第一、二辑的整理、出版，为我们深入研究越南汉文小说及中越文学、文化的渊源关系，提供了宝贵的资料。不过，评论者也批评它存在分类标准不一、体例不甚严明等不完善的地方^[7]。

2000年，越南的阮登那教授编选了《越南中世纪小说》，供中学、大学师生及研究者使用，仅章回小说就写了121页，介绍了越南章回小说的形成过程及艺术特征。

鉴于现有越南汉文小说资料存在的一些遗憾，上海师范大学孙逊教授曾于2006年撰文，高屋建瓴地指出东亚汉文小说研究这一领域的可开发性，并与中国台湾、法国、越南、韩国、日本等地众多该领域专家学者合作，成立了“域外汉文小说整理与研究”课题组，并于2011年出版《域外汉文小说大系·越南汉文小说集成》。《越南汉文小说集成》共二十册，收书超过一百种，约六百万字。分为神话传说、传奇小说、历史小说、笔记小说和近代小说五类，其中有很多资料此前从未被人注意，如《越隽佳谈前编》《伦理教科书 人中物》等汉文小说，而近代汉文小说两册是过去研究者极少或基本未接触过的资料。《越南汉文小说集成》不仅广罗版本，详加校勘，而且文前都有作者生平介绍和作品提要，可为广大越南汉文小说的研究者提供更为全面翔实之文本材料，对越南汉文小说研究的深入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也可为国际学术界开拓出一片崭新的研究领域。本书的研究也是基于此套丛书之上。

（二）小说史研究。任明华的《越南汉文小说研究》是迄今唯一的一本研究越南汉文小说的专著，对本书研究有筚路蓝缕之功。他按照时间顺序对越南汉文小说进行细致的研究，梳理了越南汉文小说的发展历史、重要作家、主要作品、思想内容及艺术特色等诸多方面，总结出越南汉文小说的成就与特征，首次从文学、文化、历史等角度全面探讨了作品的思想意蕴、艺术成就及其与中国文化的渊源；其余的如于在照《越南文学史》中对小说部分也有论及。

（三）具体作品研究。在具体作品的研究上，越南、中国台湾与中国大陆都有相当多的研究论文和专著。如对著名作品进行单篇研究的有阮登那《传奇漫录包括二十或二十二篇小说？》，阮氏莺《伽婢子、雨月物语与传奇漫录》，裴惟新《传奇漫录——越南汉文传奇的成就》，范秀珠的专著《皇黎一统志：文本、作者与人物》，黄文楼的《关于越南汉文历史章回小说〈皇黎一统志〉之史料价值》和《敏轩说类文本与作者》，阮文环《南天珍异集：编写资料基础考》，杨宝军《关于岭南摭怪之跋》，陈文甲《对〈越甸幽灵集〉与〈岭南摭怪〉的考察》，阮金莺《关于云囊小史》，杨保筠《关于〈岭南摭怪〉的跋文》，郭振铎、张笑梅《〈岭南摭怪〉的成书、内容及其若干问题》，大多集中在《传奇漫录》《安南一统志》《岭南摭怪》等作品中。

对系列作品进行研究的有陈庆浩《越南汉文历史演义初探》、郑阿财《越南汉文小说的历史演义》，具体分析越南汉文历史小说《皇越春秋》《安南一统志》等，而陆凌霄的专著《越南汉文历史小说研究》则按时间先后顺序对越南汉文历史小说进行仔细梳理，分析了历史小说的发展脉络、思想倾向、艺术特色以及其与汉文化的历史渊源，但其对越南汉文历史小说文本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皇越春秋》《州记》《越南开国志传》等几部小说上，难免以偏概全。值得注意的是，在谈及越南汉文历史小说与汉文化的历史渊源时，作者提到儒家文化的影响，但只是一笔带过，未作深入研究。其他论文还有夏露《〈三国演义〉对越南汉文历史小说的影响》、陈默《论越南汉文小说〈皇越春秋〉》等。

王三庆撰有《越南汉文笔记小说》，认为越南汉文笔记小说有极高的文学价值；范文琛的博士学位论文《越南中世纪汉文传奇类的评价与文本研究》、郑克孟《越南汉文传奇体裁之若干特点》，则分别就越南汉文传奇小说的定义、内容及艺术手法等进行深入研究。

对作品中文学形象进行解析的如潘文阁《越南汉文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初探》，对女性形象进行了分析研究。

对小说艺术进行探讨的有王晓平《越南汉文小说女作家阮氏点和她的〈传奇新谱〉》，重点论述了作家的创作宗旨和艺术风格；刘廷乾《越南汉文小说发展的不平衡性》、严明《越南汉文小说的异国文化特色》、王后法《越南汉文小说文化渊源论》及《越南汉文小说与汉文化刍议》等主要是就越南汉文小说某一方面的特色进行阐述。南京大学域外汉籍研究所所长张伯伟教授主编的《域外汉籍研究集刊》对此也有所涉及。

（四）比较研究。由于历史原因，越南汉文小说与中国古代小说有诸多相同，将两者进行比较研究，探求其渊源、影响及异同关系，这往往是学界在研究越南汉文小说时的自然反应。台湾的陈益源先生在此方面成果最为显著，有多篇研究论文面世，早在1988年就撰写了硕士学位论文《〈剪灯新话〉与〈传奇漫录〉之比较研究》，后又陆续有《越南汉文小说〈传奇漫录〉的渊源与影响》《汉喃研究院所藏越南汉文小说〈传记摘录〉研究》《〈聊斋志异〉对越南汉文小说〈传记摘录〉的影响》《中国明清小说在越南的流传与影响》《〈聊斋志异〉、〈后聊斋志异〉与越南的〈传奇摘录〉》《越南汉文学中的东南亚新世界——以1830年代初期为考察对象》等一系列论文，并结集出版《中越汉文小说研究》一书。

此外越南学者还有范秀珠《〈贪欢报〉与越南汉文性小说》，林翠萍的硕士学位论文《〈搜神记〉与〈岭南摭怪〉之比较研究》等。大陆学者如李时人《中国古代小说与越南古代小说的渊源发展》、任明华《越南汉文小说〈传奇漫录〉本事考》及《〈金云翘传〉和越南汉文小说〈金云翘录〉的异同》、彭美菁《论〈聊斋志异〉对越南汉文小说〈传记摘录〉的影响》等，一般集中研究具体的几部作品如《传记摘录》《金云翘传》等。

二 当前研究的热点与缺失

由此看出，国内的越南汉文小说研究，虽然起步较晚，但近年来研究论文和论著迅速增多，为本书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另外，值得重视的是，虽然海外研究较多，国内研究也已起步，但研究的热点主要集中在小说思想内容、人物形象、艺术特色、中越作品比较研究等几个方面，而从儒家视阈角度切入对整个越南汉文小说作总体观察和研究的不多，或者只是略微提及，未作深入论述。而据笔者的考察，越南汉文小说中存在大量以儒家思想为指导思想的小说创作，所以笔者认为，这方面越南汉文小说可供研究与发掘的空间依然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