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汤诰

【题解】

《书序》中记载称：“汤既黜夏命，复归亳，作《汤诰》。”此为《古文尚书》，《今文尚书》中并未收录。

在《史记·殷本纪》中写道：“既绌夏命，还亳，作《汤诰》……以令诸侯。”并引用了诰文，但是文章内容与《古文尚书·汤诰》有所差异。

《史记》所阐述的《汤诰》的意思是成汤要告诫天下的诸侯要能够像大禹、皋陶、后稷那样勤于政务，关爱百姓，不然就会亡国。

【原文】

王归自克夏，至于亳[1]，诞告万方[2]。

王曰：“嗟！尔万方有众，明听予一人诰[3]。惟皇上帝[4]，降衷于下民[5]。若有恒性[6]，克绥厥猷惟后[7]。夏王灭德作威，以敷虐于尔万方百姓[8]。尔万方百姓，罹其凶害[9]，弗忍荼毒[10]，并告无辜于上下神衹[11]。天道福善祸淫，降灾于夏，以彰厥罪。肆台小子[12]，将天命明威，不敢赦，敢用玄牡[13]，敢昭告于上天神后，请罪有夏。聿求元圣[14]，与之戮力，以与尔有众请命。”

【注释】

[1]亳（bó）：成汤的国都。其地众说纷纭，现已难以考证。《集传》：“汤所都在宋州谷熟县（按：当即西亳，今河南偃师境内）……‘汤即位都南亳（今河南商丘附近），后徙西亳。’盖汤未伐桀居南亳，后自南亳迁西亳。”此说可供参考。

[2]诞：《集传》：“诞，大也。”

[3]予一人：秦以前之古代帝王自称。

[4]皇：伟大。

[5]衷：指美德。

[6]恒性：意思是说要长久地保持美德。承上文“衷”而言。

[7]克：能够。绥：安。猷：教导，教育。后：帝王，天子。

[8]敷：施行。

[9]罹（lí）：遭受。

[10]荼毒：残害。

[11]神衹（qí）：天神与地神。衹：地神。

[12]肆：故，因此。台小子：同“予一人”，均为秦以前古代帝王的自称。

[13]敢：谦词，犹言冒昧。玄牡：黑色公牛，谓以此为祭品。夏尚黑，殷商尚白，说明商初建，未变夏礼。

[14]聿（yù）：助词，用于句首或句中。元圣：大圣人，指伊尹。

【译文】

【引文】商王成汤灭亡夏朝之后返回，来到亳邑，大告天下。

【引文】汤王说：“啊！你们天下的将士们，要听清楚我的教诰。天帝降下祥福给四海的百姓。顺应人的自然天性，找到让他们安定下来的方法的人就是君王。夏桀灭亡了道德，制定了残忍的刑罚，并借此来对天下的百姓实施暴政。你们四海的百姓惨遭他凶狠的残害，无法忍受荼毒之苦，开始像天地神灵诉说自己的冤情。上天的法则就是赐福给善良的人，惩处邪恶淫乱之人。（因此上天）给夏朝降下了灾祸，揭发了夏桀的罪行。如今我听从上帝的命令公开对夏桀进行处罚，不敢宽恕她。我斗胆用黑色的公牛进行祭祀，明确地向天地神灵祈祷，请求对夏桀的罪行予以处罚，并请求大圣人（伊尹），跟我们一同努力，为你们的百姓请命铲除恶人。”

【原文】

上天孚佑下民[1]，罪人黜伏[2]，天命弗僭[3]，贲若草木[4]，兆民允殖[5]。俾予一人辑宁尔邦家[6]，兹朕未知获戾于上下[7]，栗栗危惧[8]，若将陨于深渊。凡我造邦，无从匪彝[9]，无即慆淫[10]，各守尔典，以承天休[11]。尔有善，朕弗敢蔽；罪当朕躬，弗敢自赦，惟简在上帝之心[12]。其尔万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无以尔万方。

呜呼！尚克时忱[13]，乃亦有终。

【注释】

[1]孚：信，相信。佑：帮助。

[2]罪人：指的是夏桀。黜伏：流放，斥退。

[3]僭（jiàn）：差错。

[4]贲（bì）：文饰，装饰。

[5]允殖：生息繁衍。

[6]俾（bǐ）：使。辑宁：治理让其安定。

[7]获戾（lì）：获罪，得罪。戾：罪。上下：指天地神灵。

[8]栗栗：颤抖，形容恐惧。栗：通“慄”。

[9]匪：同“非”。彝：法规，法度。

[10]无：通“毋”，不要。即：接近。慆（tāo）淫：怠惰纵乐。

[11]天休：是说上帝的福佑。休：美，指福佑。

[12]简：检验核实。

[13]时：通“是”，此。忱：诚心诚意。

【译文】

【引文】上天确实真心想要庇护天下的百姓，将罪人夏桀废黜流放了。上天的大命是不会出错的，自此，天下安澜，就像是茂盛的草木一般，亿万百姓真正安居乐业。上天让我来让你们的方国与家庭变得和睦安定。这次讨伐夏桀我不知是否存在冒犯了天地神灵的地方，因此十分惶恐不安，就如同坠入万丈深渊一般。只要是归顺我商王朝的方国，都不准许非法无度，不能肆意享乐，各自要遵守好自己的常法，来承接上天赐予的天命。如果你们有所善行，我不会隐瞒掩盖；如果我自己有了罪行，不敢自我宽恕，都是由于上天对这些十分了然。

【引文】如果你们四方的诸侯犯下过错，这就是我的过失；如果我有罪行，也不会牵连到你们四方的诸侯。

【引文】啊！期望能够如此真诚相待，会获取最终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