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业转让制度研究:以日本法为中心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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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本书的研究目的、对象、范围及内容

(一)本书的研究目的与动机

由前述分析可知,营业转让是一种非常重要的且必要的、客观存在的经济行为与并购重组手段,其实施必然带来诸如转让当事人及债权债务人之间、转让人与股东之间、转让当事人与劳动者之间等方方面面的利益冲突,可是,我国现行制度却并不能对这些利益冲突进行合理妥善的调整。而以日本法为代表的大陆法以营业及营业转让的概念为基础,构建了一套较为完整合理的制度体系;以美国法为代表的英美法虽未使用明确的营业及营业转让概念,但也通过一些制定法与判例法的规则实质性地予以了相对合理的调整。因此,我国确有必要借鉴外国的制度制定有关营业转让的规则。而且,鉴于确定明确统一的营业及营业转让概念更有利于解决转让当事人之间合同上的争议以及其他争议,我国的营业转让制度体系应以营业及营业转让概念为基础建立。

可是,我国目前的学术研究虽对营业及营业转让的概念进行了较为深刻的剖析,但对于各种具体问题及各项具体制度的研究还远谈不上充分与深入,对外国法的研究也只停留在一般介绍的水平上。而且,比学术研究本身更令人担忧的是我国立法与司法的现状和趋势。我国目前仍看不到出台能够确立营业转让概念及基本制度的商事通则的希望。公司法使用的是与其类似的用语——资产出售,而有关证券法上的部门规章也在使用资产出售这一概念,可这一概念的使用并不利于营业转让概念的推广及对营业转让行为的正确把握。而在我国的审判实践中,法官们似乎也并未接受营业转让的概念,也从未依据该概念及法理对相关案件进行过审理。可以预见,我国立法及司法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仍将继续维持这一现状。这从一个侧面也反映了商法学者在我国的立法及司法体系中并不具备足够的话语权,或者说商法上的学术积累还达不到足以影响立法的水平。笔者作为一名从事商法教学与研究的工作者,对于营业转让制度在我国立法和司法中的现状与将来的地位深感忧虑,故希望通过自己的绵薄之力为我国有关营业转让的学术研究,以及我国将来引入营业转让概念及制度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因此,本书的研究目的在于通过详细考察外国法上的营业转让制度,揭示有关营业转让各项具体制度的法理依据、合理性、可行性,探讨这些法理、制度是否适合于我国,是否可妥善解决我国法所存在的问题,并对我国法上具体的理论构建、立法及司法提出合理的建议。同时,鉴于我国目前学术研究的不足,本书也拟通过对于外国法的考察、资料的整理与收集,为今后学术同人的研究尽可能地提供一些外国法上的文献资料。

(二)对外国法考察的对象及范围

营业及营业转让的概念发源于德国与法国,可两国却在具体的概念及制度构建上出现了较为明显的分歧,而日本法则在继承德国法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与丰富了营业和营业转让的概念及理论,并以此为基础,在不同的法律中一贯使用营业转让的概念,对营业转让中各个具体法律问题的解决及应对积累了丰富的立法和司法经验,且在学术理论上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探讨与研究,还给旁边的韩国、我国台湾地区的“立法”及学术理论带来了深远的影响。而我国的商法学者对于营业转让制度的研究也多半是基于日本法的规定与学说,故对日本法的研究有助于阐明与延伸这些已有的学说理论与研究成果。而且,日本的学者们在研究相关问题时,大多细致深入地考察了德国、法国及美国法上的相关制度及学说理论,故考察日本法的同时,也可深入地了解其他外国法。笔者曾留学日本多年,归国后也一直没有间断对于日本法的研习,故对日本法的研究具有一定程度的积累,也掌握了相对翔实的资料,故本书拟选择以日本法为中心,对营业转让的各项具体制度展开详细的考察与探讨。

同时,在资料允许的范围内,本书还将根据各项具体制度的具体情况,简单介绍其他大陆法系国家的相关理论与制度,以对大陆法系各国法的现状有一个全面系统的了解与把握。此外,美国法虽然没有使用明确的营业及营业转让的概念和理论,但也并非不存在调整相关利益冲突的规则,尤其对于营业转让所带来的公司法上的利益冲突,美国公司法上也有着相对成熟的规定、丰富的判例积累以及学说理论,故美国法上的经验也理应能给我国法提供有益的借鉴。因此,笔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将对美国法上的相关问题展开分析与考察。总之,本书在详细考察日本法以及其他各国法的基础上,将日本法以及其他各国法进行对比,分析各自的优劣,以探讨理想的规制模式。

当然,本书还将对我国法的现状及问题进行详细的分析与探讨,以深入揭示我国法的缺陷与不完善之处,并结合对外国法尤其是日本法的研究心得及结论,探求我国应如何借鉴国外的营业转让制度解决我国法上的问题。

(三)本书研究的具体内容及章节安排

营业转让是当事人自觉运用的经济行为与并购重组手段,即使法律没有如公司合并、分立那样予以明确规定,当事人也可依据一般的民法及合同法的规定签订合同实施营业转让。而大陆法中的商法只不过是将这类客观发生的经济行为从观念上抽象概括为营业转让,并在此概念的基础上对这种行为所带来的各种利益冲突施以相应的法律规范,予以调整。本书所要研究的对象就是这些法律规范,并将之统称为营业转让制度。

因营业转让本质上是转让当事人之间的合同行为,为合同法或商法总则所调整,故涉及双方当事人合同上权利义务的实体性规范及程序性规范如转让人向受让人交付各种动产、传授经营上的秘诀、介绍客户以及受让人向转让人缴纳营业资产转让的对价等内容为实体性规范,而如法国法上需由转让人或受让人对营业转让进行公告等制度则为程序性规范。可称为营业转让的基本制度或狭义的营业转让制度,而包括该制度在内的所有涉及营业转让的制度则可称为广义的营业转让制度。而营业转让的竞业禁止义务及营业上债权债务的处理与营业转让的概念紧密相关,也属合同法或商法总则所调整,故竞业禁止义务制度与债权债务的处理制度可归为与狭义的营业转让制度直接相关的制度。而营业转让中股东的保护、劳动者的保护、税收处理、反垄断限制等问题主要分属公司法、劳动法、税法以及反垄断法其他各个部门法调整,故这些制度可归为与狭义的营业转让制度间接相关的制度。不过,鉴于如何对股东实施保护涉及营业转让概念本身,并牵涉受让人利益的调整,而如何处理劳动合同的继承问题也与营业转让概念本身以及与营业转让中权利义务的转移规则紧密相连,故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该两项制度与狭义的营业转让制度直接相关。这也就是说,某项制度与狭义的营业转让制度是否直接相关有时界限并不十分明确。

笔者虽是一名商法学者,但因本书的研究目的在于如何妥善地调整营业转让所带来的各种利益冲突,为了尽可能地使研究内容更加全面与完整,故本书的研究范围将不局限于商法,也涉及劳动法、税法以及反垄断法等方面的问题。当然,营业转让制度主要是商法上的制度,其他法尤其是税法、反垄断法上的规制与(狭义的)营业转让制度本身关系并不十分紧密,故本书的研究重点在于营业转让的概念、竞业禁止、营业债务的承担以及股东的保护等商法上的制度,而劳动法、税法以及反垄断法方面的研究则仅主要限于与(狭义的)营业转让制度相关的内容。不过,因这些研究内容各自独立且不能截然地划分是否与(狭义的)营业转让制度直接相关还是间接相关,故本书在章节的安排上将不拘泥是否重点以及是否与营业转让制度直接相关,而是将这些内容独自成章、分别阐述。这样虽然在体系上略显杂乱,但也便于对各个问题的揭示与研究。

本书拟在以下各章中具体对营业转让所涉及的各种问题及各项制度逐一展开详细的考察与研究本来,有关调整营业转让当事人之间权利义务关系的规则为最基本的营业转让制度(即狭义的营业转让制度),似应作为重点研究,但对于这些关系,依据民法、合同法以及当事人之间的约定以及运用营业转让的概念已足以进行合理的调整,日本的学术研究中鲜见专门讨论该问题的论文即可说明这一点。而我国已有学者对这个问题进行了较为详尽的研究,如周洪政:《对营业转让合同作为非典型合同的典型分析》,载《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1),146~150页;郭娅丽:《营业转让中财产移转规则的构建——民法中的“从物”理论及其现代应用》,载《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1(2),49~52页。故本书不对其进行专章讨论。

因营业及营业转让的概念是建立营业转让各项制度的基础,故本书在第二章中拟对营业及营业转让的概念进行辨析。首先,详细考察日本法上关于营业及营业转让概念的学说理论,并分别分析商法总则、公司法等不同法中营业转让概念的界定与判例的判断标准,且将其与最易混淆的公司分立概念进行区分。然后介绍其他国家与地区的营业概念的概况。最后,在对日本法以及其他各国(地区)法进行必要的比较与评析,以及分析我国立法、司法及学说现状的基础上,借鉴日本及其他各国(地区)法的经验,对我国法上营业及营业转让概念的具体构建提出建议,并提出区分营业转让与公司分立的标准。

第三章拟研究营业转让中转让人的竞业禁止义务制度。首先,详细考察日本法的相关规定及学说理论。然后介绍其他各国(地区)法的概况,以阐明转让人的竞业禁止义务究竟是法定义务,还是必然产生之义务,以及该义务的具体内容。最后,借鉴外国法的经验,探讨我国是否应立法对营业转让人课以竞业禁止义务以及如何具体地设计制度。

第四章研究营业转让中营业债务的承担制度。营业债务应该由谁承担这个问题是营业转让制度中的重点及难点问题,本书不吝笔墨将其作为重点进行研究。该章首先考察日本法的相关规定及学说理论,其中,重点介绍与考察日本法上一般情形下受让人承担清偿责任的法理、继续使用原商号情形下受让人承担清偿责任的法理以及法律适用上的具体问题。然后,再介绍其他国家(地区)制度的概况尤其是法国的营业资产登记制度、美国的后继者责任制度,并将这些制度与日本法上的制度进行比较分析,探讨其优劣。最后,详细分析我国法的现状与问题,探讨我国应如何借鉴外国法的经验,以建立可合理妥善地解决我国法上问题的制度。

第五章研究营业转让中的股东保护制度。因其与营业转让的概念关系密切,且为商法中的重要问题,故该制度也是本书研究的重点内容之一。该章拟首先详细考察日本法的相关规定及学说理论,其中,重点分析和探讨营业转让与股东大会决议之间的关系,探究需履行股东大会决议的营业转让的概念与范围。这个问题实际关系到公司经营的效率、股东的保护以及第三人利益之间的调整。然后介绍美国法以及其他大陆法系相关制度的概况,其中,因美国法的相关规定、学说理论及判例均较丰富,故重点介绍美国全部资产转让中的股东保护制度。最后,在详细分析我国法现状及问题的基础上,探讨我国应如何借鉴外国法的经验对此问题进行规定。

第六章研究营业转让中的劳动者保护制度。该章主要考察日本法上营业转让中的劳动合同继承制度以及与之相关的集体合同的继承,劳动条件的变更,劳动者的知情权、异议权乃至解雇滥用等问题,并且还将考察与之紧密相连的合并、分立中的劳动合同继承制度。然后简单介绍其他国家与地区的制度概况。最后通过借鉴日本法以及其他国家与地区制度的经验,对我国的立法及司法提出建议与展望。

第七章研究营业转让中的税收处理问题。该章以日本法为中心,重点考察日本、美国等国立法如何设定可享受课税优惠的营业转让的条件,并分析我国法的现状与问题,在此基础上,借鉴外国法,对我国立法提出合理的建议。

第八章研究有关营业受让的反垄断规制。该章拟主要考察日本法上关于需接受反垄断法审查的营业受让的概念与范围,以及需进行事前申报的营业转让的范围,并以美国法与欧盟法为例,介绍其他国家与地区的制度概况,然后在分析我国法的现状与问题的基础上,借鉴外国法,探讨我国应如何对这些问题进行规定。

第九章研究以营业作为客体的类似营业转让的其他交易行为。考察日本法以及其他各国(地区)法对于营业让与担保、营业的租赁及委托经营中的竞业禁止、营业债务的承担、股东的保护以及反垄断等问题的规制,并探讨我国应如何建立制度以调整这类交易行为所产生的各种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