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传统管理思想的逻辑框架:不同学者的观点
为了更好地发挥中国传统文化对中国现代管理,特别是企业管理的指导作用与参考价值,有必要建立一个相应的逻辑框架。为此,许多学者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并取得了一系列研究成果。归纳起来,这些学者的研究主要从以下四个方面着手:
1 基于各派思想总结的逻辑框架
分别总结、归纳中国古代各派学说中的主要思想,并阐述其对现代企业管理的影响,是一种较为普遍的研究取向。杨先举将中国传统文化各派学说的思想精髓与现代管理相结合,先后撰写了《孔子管理学》、《老子管理学》、《孙子管理学》等一系列著作。《孔子管理学》从哲知、为政、伦理、教育、齐家、修身等方面,将孔子思想中的精华嫁接到管理领域(注:参见杨先举:《孔子管理学》,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老子管理学》从哲文、政事、智谋、创造、辩证、修身等方面,探讨了老子哲学思想对现代管理的影响,对“道、德、柔、无、反、水”法则在管理实践中的借鉴运用做了独特的探讨(注:参见杨先举:《老子管理学》,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孙子管理学》则以《孙子兵法》中的概念为纲,从悟道、论将、励士、治势、庙算、谋攻、伐兵、策胜等方面,全方位讨论了管理工作的理论与实践。(注:参见杨先举:《孙子管理学》,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葛荣晋从体用结合的角度,将中国管理哲学的本质归纳为以人为本的“修己治人之学”,分别论述了道家、儒家、法家、兵家的哲学智慧对现代企业管理的影响,如道家的“无为而治”与现代科学管理、儒家的“为政以德”与企业柔性管理、法家的治国之道与企业刚性管理、兵家的“宽严相济”与企业家的管理艺术等。(注:参见葛荣晋:《中国哲学智慧与现代企业管理》,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
2 基于相关核心理念的逻辑框架
成中英、席酉民、黄如金等学者从中国传统文化中提炼出一种或一些核心理念,并基于这一或这些理念展开研究,建立传统管理思想在现代社会中展开运用的逻辑框架。成中英以《易经》哲学为基础,融合中国古代诸子百家的思想,提出了“C理论”。C代表China(中国)、Change(《易经》)、Confucius(儒家)、Culture(文化)、Cheng(成中英的姓)。成中英以阴阳五行为主干,提出了“C理论”的五行循环结构:管理决策需要动力,这一动力来自一个中心力量,决策工作具有中心化的特点,中心化(centrality)强调中国人注重自我修养而能兼善天下的特点,对应五行中的“土”,因为土地孕育着深厚、稳健、旺盛的生命力;决策确定计划,而实现计划要求执行人员具备决断力,从而形成领导力,领导力(control)对应五行中的“金”,因为金象征着果断,领导力可以使人处变不惊,能够做到灵活应变;应变力(contingency)对应五行中的“水”,因为水的渗透力极强,且形状千变万化;对市场的应变力刺激了创造力,企业需要不断进行创新,创造力(creativity)对应五行中的“木”,因为树木能够茂盛地生长;企业的发展需要吸纳更多的人才,激发人的积极性,形成最佳的整体效应,协和力(coordination)对应五行中的“火”,因为火象征着热情。如果企业上下都热情高涨,就能增强决策者的信心和意志力,形成新的决策动力。这样,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形成“C理论”的闭路循环。(注:参见成中英:《C理论:中国管理哲学》,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
席酉民等人认为,中国传统文化强调“协同”的重要性,重视不同事物之间的协同作用,尤其是中医理论,十分注意阴阳、虚实、寒热之间的对立和协调以及五行之间的相生相克,并以此来解释各种生理和病理现象。在古今贯通、中西结合及文理互补的基础上,他们提出了和谐管理理论,其基本思路是“问题导向”基础上的“优化设计”与“人的能动作用”的双规则的互动耦合机制,和谐管理可以视为组织围绕和谐主题的分辨,以优化设计和人的能动作用为手段来提供问题解决方案的实践活动。(注:参见席酉民、尚玉钒:《和谐管理理论》,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
黄如金以中国传统的和合哲学思想为指导,综合自古以来的和合管理实践,借鉴现代管理科学理念,提出了和合管理的逻辑框架。他认为,和合管理的核心与真谛就在于“和合”,“和”即和谐、和睦、和平、谐和、中和;“合”即合作、联合、结合、融合、组合,二者联系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充满哲理性的概念,表达和睦共处、和气生财、合作聚力、协作制胜的管理理念与管理方法之要义。和合管理拥有“和合”与“以人为本”叠生的价值观,“以人为本”是和合管理行为的基本判断标准。他还详细探讨了和合管理在公共管理、人力资源管理、战略管理、市场营销管理、企业文化建设中的具体运用价值。(注:参见黄如金:《和合管理》,北京,经济管理出版社,2006。)
3 基于不同管理层次的逻辑框架
对于任何组织而言,处于不同层次的成员所必须具备的能力存在较大的差异,对其实施管理的重点与方法也各不相同。有鉴于此,顾文涛等人基于不同的管理层次,来研究传统管理思想得以运用的逻辑框架。他们认为,中国传统管理思想有其内在的层次结构,因管理对象不同,每一层次体现出来的管理原理与方法也不一样。他们将中国传统管理思想分为三个层次,对基层员工管理的中心在于“法”,“法”扩充为两个字就是“制度”,以克服随意性,确保公平性,因此,有必要建立公平的激励机制;对中层干部管理的中心在于“忠”,在彼此信任时适宜采用儒家所主张的“德治”,在彼此不信任时则适宜采用法家所主张的“权治”;对高层领导管理的中心在于“道”,“道”体现了中国企业家做人和做企业的合一,对高层领导团体管理的关键在于志同道合。(注:参见顾文涛、李东红、王以华:《中国传统管理思想的逻辑层次》,载《经济管理》,2008(7)。)
4 系统逻辑框架的总结与归纳
在总结、归纳中国传统文化中蕴含的丰富的管理思想的基础上,一些学者试图构造一套有别于西方现代管理理论、独具特色的管理理论,以更好地指导中国企业的实践。尽管这一管理理论体系的名称各不相同,如“东方管理学”、“中国式管理”或“中国管理学”,但其研究的基本初衷大体相同。
苏东水、胡祖光等人致力于构建东方管理学的理论框架。苏东水用“学”、“为”、“治”、“行”、“和”五个字来概括其理论体系。“学”指的是构成东方管理学学术基础的中国管理、西方管理、华商管理;“为”指的是“以人为本、以德为先、人为为人”的“三为”理念,是贯穿东方管理学的主线,其中“人为为人”强调每个人首先需要注重自身的行为修养,在此基础上,从“为人”的角度来从事、控制与调整自身的行为,以创造良好的人际关系与激励环境;“治”指的是治国、治生、治家、治身的“四治”体系,治国关注的是从古至今治国的理念与实践精华,治生关注的是经营、谋生计的理念与实践精华,治家关注的是家庭管理的理念与实践精华,治身关注的是自我管理的理念与实践精华;“行”指的是包括人道、人心、人缘、人谋与人才在内的“五行”管理,人道侧重的是管理哲学,人心侧重的是管理心理,人缘侧重的是管理沟通,人谋侧重的是战略管理,人才侧重的是人力资源管理;“和”指的是“和贵”、“中和”与“和合”,是东方管理学的终极目标。(注:参见苏东水:《东方管理学》,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胡祖光等人从管理者开展管理必须关注的重点出发,对中国传统管理思想进行了系统的分析,将东方管理学的要务归纳为“纳言、用人、治法、处事、教化、修身”六个方面,阐释了26条管理学原理,并采用警句式语言,对中国管理思想进行了高度提炼。(注:参见胡祖光、朱明伟:《东方管理学导论——一套全新而可供实践的理论》,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8。)
曾仕强认为,从管理科学的层面来看,无所谓中国式管理、美国式管理、日本式管理之分,因为科学无国界;而从管理哲学的层面来看,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各不相同,管理必须与当地的风土人情结合在一起。以中国的管理哲学来妥善运用现代管理科学,就是中国式管理。他将中国式管理的核心确定为“修己、安人”,“修己”的要旨在于“自觉自律自主”,“安人”的目的在于“人安己安”;其思想基础在于富有弹性的太极思想、三分法、交互主义等三个方面;其三大主轴为:以人为主,强调人伦关系;因道结合,认为制度化管理不及理念与共识的结合;依理而变,关注变动的合理性。曾仕强认为,组织应效仿自然界树木的有机精神,不同层次应各安其位。他还从计划、执行、考核、沟通、领导、激励等管理的六个方面,来具体阐述中国式管理的特点。(注:参见曾仕强:《中国式管理》,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
李雪峰将中国管理学归纳为原理和应用两大部分。原理部分具体分析了德治、道治、权治、智治等基本管理方式,德治是伦理化的、以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及营造良好的文化氛围为目的的管理方式;道治是以辩证、系统的思考为基础,强调管理行为要符合宇宙间的基本规律的管理方式;权治是以领导者,特别是帝王的至高无上的权力为基础,以管好民众和臣属,使之不能为所欲为为目的的管理方式;智治是以机智的思路进行管理,往往以战胜对手为目的的管理方式。应用部分关注治身、治才、治众、治事等管理课题,治身关注的是个人修养问题;治才关注的是对人才的培养、识别和使用问题;治众关注的是对一国、一地、一组织中的众人进行管理的问题;治事关注的是正确分析形势、把握态势、做出决策、取得胜利的理论与方法问题。(注:参见李雪峰:《中国管理学——融通古今的管理智慧》,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