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链中的六度思维
六度分隔并不是单纯的人类社会网络动力学对于人际关系网络的扩张与传导的研究,它强调隐藏在一些看上去根本不搭界、似乎毫无关系的事物之间的内在联系,以及影响力在众多研究主体之间的传导途径、影响力的传导与衰减。病毒传播是六度思维在自然界中最为直观的反映,除此之外,我们通常所说的食物链或者生物链,其实也是这种六度分隔的直接体现。
我们经常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这其实就是一条最为简单的食物链。在食物链的高端往往是一些肉食性动物,比如上例中以其他小鱼为食物的肉食性鱼类,诸如我们熟悉的黑鱼、鳡鱼、鲨鱼等,而其他以浮游生物或者水草等植物为食的草鱼,它们是众多肉食性鱼类的食物,因而处于食品链下端,但仍有虾米等生物处在它们的食物链下端,而虾米也不是食物链的最下端,由水中的原生动物、藻类或者其他植物碎片所构成的看似水中淤泥的东西,却是这些不起眼的小动物的食品。
正是通过这一系列的吃与被吃,吃人者,人恒吃之,这就形成了一条食物链,甚至生物链。通过一种线性的食物营养关系,就可以把世界上所有我们所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动物都填入一张由所有生物所组成的生态物质系统之中。通过食用关系,可以实现能量和营养在不同生物种类及种群之中的传递。
当然,以其他动植物为食品,却不会成为其他动植物盘中之餐的人类,正好处于当前我们所认识到的食物链的最高端。我们可以食用动物类的鸡、鱼、牛,也可以食用植物类的蔬菜、水果。特别是在美食领域全球著称的中国人,更是可以选用我们在自然界见到的各种动植物作为食材。我们常说南方一些省市的人,带翅膀的不吃飞机,四条腿的不吃板凳,其他各种生物,哪怕是一些一般人平时看了都害怕的害虫,都可以吃得津津有味。既然只有你能吃别的东西,可别的东西根本没有办法吃你,那么显然人对这些食材的选择特别广泛,当然应该独处食物链的最高端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经常说吃各种乱七八糟东西的朋友,因为吃了太多的肉,也就吸收了太多的胆固醇,对于人体健康的确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以致他们更容易受到看上去应处于生物链最低端的细菌、病毒的侵袭,这也使得这种生物之间的循环形成了一个从低到高、从高又回到低的闭环。另外,吃得太杂,从某种意义上说,表明你在整条生物链中处于一个相对较高的地位,至少比那些素食主义者在生物链中处于更高的地位。
在人类之下的各类哺乳类动物,它们可以在自然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食品类型,而且几乎所有的食肉类动物都拥有天敌,哪怕是号称百兽之王的老虎,在虎落平阳的时候,照样会被众犬欺负,更不用说战斗力与之大致相当的狮子、豹子,或者喜欢集体觅食、擅长集团作战的野狼,恐怕哪个都不是老虎可以轻松应对的对手。中国传统文化中所说的生生相克也许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一物降一物,这恰好是大自然对于生物平衡最为巧妙的设计。
由于老虎不会只吃兔子,它同时也会吃山羊、斑马、野牛、野狼等所有它能够捕获的动物,这也使得从食物链的吃与被吃的角度考虑,老虎会辐射状地对于多种其他生物施加影响,而非一对一、单对单的单线联系。
更为复杂的是,有时,一些动物会互为对手。例如,一对一单挑时,老虎吃掉野狼也许不在话下,可是当一只老虎遇上一群野狼时,如果跑得不快,老虎可能就得落入狼口成为美食了。再如,很多人都知道,蛇是以老鼠为食的,但到了冬天,作为冷血动物的蛇将进入冬眠,此时如果再遇上掘地的老鼠,蛇就只有被老鼠吃掉这一条路可选了,因此才有中国民间所说的“夏季蛇吃老鼠,冬天老鼠吃蛇”一说。
当出现这种互为对手的情况时,那么大自然中的食物链就不再是我们所想象的“我吃你,你吃他”这样的吃与被吃的单向关系,而是“我可以吃你,你也可以吃我”这样的双向联系。这使得大自然的食物链绝不像我们设想的六度空间那样,从一个行为主体单向地沿着一个链条向其他行为主体施加影响,而是更为复杂的回归式的双向联系。大自然中的食物链绝不是我们想象的与自行车车链一样的条形单链式结构,而是一种蜂巢式的网状结构。构成这种食物链的固然是吃与被吃这样简单的联系,然而,即使是同一个生物,在其链条前端与后端所处的动物类型与结构也是相当的复杂,这才是大自然的神奇巧妙之处。
在自然界中,人类、肉食性哺乳动物、草食性哺乳动物、冷血动物、昆虫、植物、微生物构成了一个金字塔式的食物链,但在这条食物链中,并非只有相邻的两个主体才会直接发生联系,就好像人类可以食用在他们之下的所有生物类型,而微生物同样也可以人类的尸体为食,这样的食物链就不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单向式,而呈现出明显的错位联系和交叉联系的双向互动式网络体系。
在整个食物链中,每一种生物类型其实都会与其他生物,甚至与自己同一部门、同一品种的生物体产生各种联系。任何一种生物的超常发展,无论是增长过快,还是灭亡过快,都可能打破原有的生物链平衡,导致生物链呈现出一种畸形的异样变化,甚至最终毁灭整个生物链中的所有生物体。
我们都听说过“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山林其实就是一个微缩的生物体系。当山中只存在一只老虎的时候,其他生物的存在可以满足老虎的觅食需要,而老虎也不至于吃光整座山中的小动物,这就可以保持整个生物系统的平衡了。可是,如果从山外又跑来一只老虎,那么老虎食用的各种小动物的数量将凭空增长一倍,可是山中其他生物的规模是基本稳定的,当老虎觅食导致山中各种小动物迅速消失之后,老虎会发现觅食越来越困难,用不了多久,老虎就会陷入无食可觅的艰难境地。在这种情况下,互为竞争对手的两只老虎只能为争取领土的垄断权而展开一场激烈的战斗,胜者将独享山林中的各种小动物,而败者只能灰溜溜地离开这边山林。
所谓的“一山不容二虎”,其实只是说当环境对于老虎的承载能力只有一只的时候,过多的老虎反而会破坏原有的生物族群、打破自然界的物种平衡,如果不能至少驱走一只老虎的话,也许要不了多久,整个山林中的小动物都会被吃光,两只老虎只能悲伤地离开这片死寂的丛林。
同样的例子发生在澳大利亚,温柔可爱的兔子是很多小朋友最喜欢的小动物,它们看上去柔嫩可爱,不会对人或者其他小动物形成任何威胁。然而,当18世纪和19世纪一些欧洲移民到达澳洲大陆后,他们也给这片陌生的土地带去了很多欧洲特有的动物,其中就包括兔子。
在澳洲根本没有像狼、老虎这样的兔子天敌,有的只有一望无垠的草原,这恰恰是兔子最喜爱的食物,因此堪称兔子们梦想中的天堂。然而,正是由于没有天敌,兔子们得以在澳洲迅速繁殖起来,而且兔子的繁殖能力极强。没过多久,整个澳洲到处都充斥着成群结队的兔子,它们像一群蝗虫一样,很快吃光了一片又一片的草地,反而压缩了农民放牧以及饲养牛、羊的生存空间,制约了澳大利亚畜牧业的发展。即使澳洲政府通过各种奖励措施鼓励民众拿起猎枪去捕猎兔子,但消灭的兔子数量远远赶不上每年新繁殖的兔子数量,兔子还是在澳大利亚造成了一场巨大的生态灾难。
可能很多小朋友都能够想得出澳大利亚政府是如何控制兔子规模的。其实办法很简单,就是从欧洲又引入了一群狼。这些狼可不像小朋友天天看的动画片里的灰太狼那样,在抓兔子方面显得那么地手足无措。它们很快就发现,整个草原上都是成群结对队的兔子,对它们而言,捉兔子吃是一项根本没有难度、毫无挑战性的轻松工作。于是,狼也在澳大利亚很快繁殖起来,直到狼和兔子形成一种数量平衡。
这样,狼、兔子、草原、牛羊、牧民其实就构成了一个简单的生物系统。在这个生物系统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如某一样东西过多或者过少,都会改变原有生物系统的平衡,进而对其他生物的生长环境产生影响。问题是,对于兔子来说,与它产生直接关系的只有狼和草;事实上,与兔子一起吃草的牛、羊以及放牧牛、羊的牧民,也会与兔子形成间接联系和间接影响。
大家都知道,与中国相比,欧美等发达国家在保护动物的法律体系建设方面已经做得非常完善了,整个社会都非常关注野生动物的保护。然而,可能很多人会很奇怪,明明那些欧美人非常爱护野生动物,但猎熊、猎鹿却是很多富豪们之间非常流行的消遣活动。我们看到,美国总统在度假时,有时会约上一些朋友去丛林中猎熊。这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呢?
很多朋友不知道的是,在欧美,由于长期的动物保护,野鹿和黑熊已经泛滥成灾,经常会有野鹿和黑熊大摇大摆地跑上高速公路、阻塞交通的新闻,至于大黑熊跑到一些居民家中找吃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新闻事件。如果再让它们无限制地增长下去,只会超过环境所能承载的极限,完全打破自然的平衡,并剥夺其他动物的生存权利,导致美国的动物结构进一步失衡,反而影响这些国家生物体系的可持续发展。
美国政府通过公开的法律、法规,以有偿的方式向一些有钱的大富翁发放捕猎野鹿和黑熊的牌照,授权他们可以合法地捕猎这些动物。其实际意义就是人为地减少它们的规模,控制它们的结构平衡。如果政府部门发现这些动物的数量过多、给自然承载力造成了过大的压力,它们就可以多发放几张捕猎野鹿和黑熊的执照;相反,如果这些动物的数量没有过多增长,就可以人为减少捕猎它们的执照,减少对于这些动物的猎杀。这样就可以保证我们所生活的自然系统的平衡发展了。
在很多时候,我们看到亚洲鲤鱼在美国泛滥成灾,大闸蟹在德国只能捕杀了作为肥料,就不禁大呼可惜。事实上,在中国,鲤鱼和螃蟹都是价格不菲的美味,因此在大规模的捕杀下,它们的数量日益减少,更导致它们的价格水涨船高。在欧美国家,本地居民根本不食用这些中国人眼中的美食,他们所奉行的动物保护政策,更使得这些动物得到了在中国不可能获得的安全生长环境,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泛滥成灾。听到这些新闻之后,想必很多中国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他们不吃我们吃!只要多允许一些中国人移民过去,让他们享受梦寐以求的鲤鱼大餐和螃蟹宴,保证要不了多久,这些当地人无计可施的生物就将在中国人的餐桌上不断被消灭,进而使当地的生态环境重归平衡。事实上,上述玩笑恰恰反映了作为食物链中相邻两环的鲤鱼或螃蟹与人类之间的平衡发展关系。如果我们能够把握六度思维,能够看透在整个生物系统中各种生物之间的相互影响、相互作用关系,那么我们所生存的地球将变得更加适宜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