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过程哲学对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有重大启示

怀特海过程哲学与马克思主义哲学具有很多相通之处。深入研究过程哲学，必将对我们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有重大启示。

首先，研究和借鉴过程哲学的合理思想，有助于我们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与时俱进，不断发展。马克思和恩格斯都曾以非常高涨的热情欢呼一切科学上的新发现，并注重及时地总结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思维科学发展所揭示的宇宙及其万事万物的奥秘，以不断地充实和发展自己的哲学理论。恩格斯曾明确指出，“在马克思看来，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任何一门理论科学中的每一个新发现——它的实际应用也许还根本无法预见——都使马克思感到衷心喜悦”^[1]。我们可以设想，马克思和恩格斯如果知道物理学在相对论和量子力学领域的这些新发现，一定会用这些科学成果来推进和发展自己的哲学理论。当年马克思和恩格斯通过概括、总结自然科学上的三大新发现，即能量守恒与转化定律、细胞学说和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结合其他历史学、经济学等社会科学成果，极大地向前推进了哲学唯物主义学说的发展，并通过辩证地扬弃黑格尔的辩证法、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学说以及人类其他优秀思想成果，创造性地发展出自己的唯物史观学说或实践的唯物主义学说。怀特海曾经研究过黑格尔的辩证法，并明确指出他的过程哲学在某些方面同黑格尔的辩证法有相似之处。^[2]恩格斯也明确地提出过“世界不是既成事物的集合体，而是过程的集合体”的重要思想。如果我们把怀特海过程哲学思想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唯物史观相结合，以有机的、过程的、关系的世界观和思维方式来进一步充实与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那么这对于我们在当今社会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与时俱进，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与当代西方哲学的对话和沟通，无疑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这些年来，在我国理论界存在的把马克思主义哲学近代化的错误倾向，以及同时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同现当代西方哲学对立起来的倾向，特别值得关注和研究。同时，对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总体上持否定态度，片面地认为只有我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才是正统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其他国家包括苏联和东欧其他社会主义国家以及其他资本主义国家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都是背离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这种夜郎自大式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显然并不符合当今世界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实际。可喜的是，国内已有一些有识之士开始关注并正面研究西方马克思主义和现当代西方哲学，把它们当作与马克思主义同时代的哲学思想来研究，吸收和借鉴其研究成果中的合理思想，以此来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3]还有一些中外学者，近年来自觉地把怀特海过程哲学同马克思主义、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创造性地提出了“有机马克思主义”学说，并试图以此来打通“中西马”研究，这也是中外学者借鉴过程哲学的优秀成果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重要尝试。国内有学者评价，这是一种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新范式，值得高度关注和进一步研究。^[4]

其次，过程哲学对于我们继续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在实践中检验真理和发展真理，不断拓展智慧，加深对自然、社会和思维等各领域之规律的认识，促进我们的理论创新和制度创新，不断增强中华民族的理论自信和制度自信，建设真正的创新型国家，无疑也具有重要作用。怀特海过程哲学特别强调从现实存在出发，极力反对从抽象的理论和概念出发，并详细分析和批判了所谓“误置具体性之谬误”，坚持按现实存在的本来面目去反映现实、探索现实、改造现实。把抽象的理论概括当作具体，譬如把抽象的科学定律当作现实，把抽象的概念当作现实，把从具体事物和人的认识活动中抽象出来的感觉、知觉和表象当作独立的现实，以此来讨论哲学的本体论、认识论和思维方式，必然会陷入这样那样的谬误。怀特海过程哲学就是要致力于回答世界上什么是真正现实的存在，而不是致力于探讨什么是世界的本原、世界是由哪些抽象的原子或基本粒子构成的等抽象的理论问题。他认为，这些探讨是具体科学研究的任务，并且自然科学的物质结构理论、相对论、量子力学等已经并且仍然在继续对这些问题做着实证性的科学回答。

例如，2013年10月8日，瑞典皇家科学院宣布将当年物理学奖授予英国物理学家彼得·希格斯和比利时物理学家弗朗索瓦·恩格勒，以表彰他们对希格斯玻色子（又称“上帝粒子”）所做的预测。所谓“上帝粒子”，是赋予其他粒子质量的粒子。^[5]这些自然科学的物质结构理论是对宇宙最小构成单位的实证性探讨，并且可由科学实验来证实，因此，它们根本不用哲学家们再对之进行自然哲学的思辨。当代哲学的主要任务是研究世界上什么是现实的，哪些现实的存在能够影响、决定我们的行动，我们作为人类应当把哪些现实存在作为我们赖以生存与发展的出发点。如果今天的哲学探究仍然在追问哪些最基本的元素最终构成了世界这类所谓世界本原问题，那是极其幼稚的表现，是现代哲学理论的耻辱。

所以，怀特海在《过程与实在》中明确地指出：“如果以‘世界是由什么构成的’这样一个天真的问题切入思考，那是幼稚可笑的。理性的任务是探寻事物多方面越来越深的奥秘。对于那些意义深远的问题，我们一定不要指望有简单的答案。不论我们的目光能穿透多远，永远会有一些高峰挡住我们的视线。”^[6]这一方面表明了怀特海对当代哲学的研究对象和内容有独特的观点，同时也表明了当代哲学研究对象和内容的复杂性、不确定性。我们不要指望对这些问题有简单的答案，也不要指望我们在哪一个时代和哪一个哲学体系中能够穷尽对宇宙奥秘的认识。

注释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3版，第3卷，100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参见怀特海：《过程与实在（修订版）》，杨富斌译，215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

[3]参见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当代中国名家文库”，尤其是俞吾金教授的《重新理解马克思》一书。

[4]“有机马克思主义”的主要成果以人民出版社2015年出版的《有机马克思主义》和《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5年第1期发表的四篇探讨“有机马克思主义”的论文为主要代表。围绕这些有机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作，国内有关刊物又发表了几十篇研究和评论“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相关论文，其中尤以冯颜利教授在《国外社会科学》2016年第1期发表的《为什么要加强有机马克思主义研究》等为代表。

[5]参见《两名“上帝粒子”预言者分享2013年诺贝尔物理学奖》，http：／／news．xinhuanet．com／yzyd／world／20131009／c＿117626494．htm，2013-10-09。

[6]怀特海：《过程与实在（修订版）》，杨富斌译，43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