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洗脸

屋子里有了稳婆，吴太太也就闲下来了。

这才想起来刚刚进屋时看到的自己那一脸脏兮兮的小儿子，便去打了盆热水来，在吴锦玉身边蹲下，柔声细语地说道：“怎么弄得这么脏啊？还不快擦擦？”

说着，就开始用浸湿的帕子来给他擦脸上的土，那动作和神情都叫一旁站着的奶奶羡慕不已，因为外曾祖母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地对待过她。

忽然，她就想到自己这一身的脏污，不觉又开始害羞起来，悄默默地躲到了门的另一边去了，可是吴太太和吴锦玉母子俩的笑声却让她那样羡慕，总忍不住偏过头去多看一眼。

等到吴锦玉的脸被吴太太洗得干干净净的，他终于想起了刚刚还站在一起的奶奶，便笑着朝奶奶招手说道：“小妹妹，你也过来洗把脸吧，这水可暖和了。”

他不愿意叫奶奶“二丫头”，所以只叫“小妹妹”。

紧接着，吴太太也偏过头来，一脸温柔地看着神情扭捏的奶奶，冲着她招手说道：“是啊，快来，婶子给你也洗洗。”

吴太太的笑是那样的好看，就好像成衣店边上的画报上的人一样，和吴锦玉一样，都总叫奶奶看不够。这一刻，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羞涩，就那么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站到了吴锦玉的身边。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吴太太，好像不管她会不会给自己洗脸，只这样一直看着她对自己笑，心里都是甜滋滋，暖洋洋的。

吴太太见她过来，便又将帕子洗净，开始给奶奶擦脸，吴锦玉的脸本来就不是很脏，洗过的水看上去都还是干净的，就连帕子都还是纯白纯白的。

可是吴太太只给奶奶擦了一把脸，那帕子就已经黑乎乎的一团了，水在帕子浸到水里的一瞬间就浑得不像样了。

奶奶见了，立即又害羞起来，等到吴太太洗好了帕子想要再给她擦的时候，她便再不肯了，也不站远，就是在帕子靠近脸的时候，生生地往后缩。

吴太太见她这副样子，忙蹙眉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把你给弄疼了？婶子这次再轻点儿。”

说着，又试探性地把帕子又伸了过来。因为在她的眼里，奶奶实在是太脏了，这样不注意卫生，是要生病的呀，就算生活条件不允许，穿不上干净的衣裳，至少脸和手是要洗干净的。

可是奶奶却又一次地往后缩了缩身子，这下连吴锦玉都跟着着急了，忙笑着说道：“小妹妹你别怕，我娘是最知道疼人的了，你看她刚给我擦完脸，真的一点都不疼的。你快让她把你擦干净了，咱俩再一起玩啊。”

听到这话，奶奶的心里又开始介意上了。

“是啊，虽然他为了跟我一起玩把自己给弄脏了，可是他们这样人家的人，终究是爱干净的吧。”

想到这里，奶奶便直了直身子，抬起头来朝吴太太看了一眼，有点难为情地说道：“还是——我自己洗吧——太脏了，真的太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