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打仗的人真坏

听到外曾祖父的声音，奶奶她们母女三人都齐齐地朝门外看去。

跟着外祖父来的这人，她们三个都是见过的，不是别人，就是给奶奶接生的那个稳婆——徐阿婆，因为出了远门，消息闭塞，回金陵的时候刚好赶上那帮人开着战车进城，拼了老命才逃了出来。

奶奶看见徐阿婆的时候，根本就不敢认，就见她的棉袄都已经被划破了，还漏了棉絮，蓬头垢面的，像是好长时间没洗过脸了，平时那样精神的一个人，这会儿走路都飘飘的，看起来精神还有点不正常，脸上总是笑呵呵的，嘴里还直嘀咕道：“都死了！都死了！那帮人杀人根本就不眨眼睛，连老百姓都杀。能烧的都烧了，没了，什么都没了！”

说到这里，徐阿婆就晕过去了，直挺挺倒下去的样子，挺吓人的。

至少奶奶就被吓着了，这个徐阿婆虽然和外曾祖父一样，都是下九流，可因着接生的手艺了得，在家里那一片也还是小有名气的，好多有钱人家都点名要她去，就连当年给奶奶接生，也是看在外曾祖父烫头手艺不错，两家互有所求才去的。

得的赏钱也不少，平时吃的用的，都是特别体面的，奶奶何时见过她这样落魄？

那一刻，奶奶忽然觉得，那些打仗的人真是坏，能把人变得不像人。

一见徐阿婆晕倒了，外曾祖母也急坏了，一边把她扶起来掐人中，一边想着外曾祖父问道：“当家的，你是从哪把她弄回来的？这是怎么了？”

外曾祖父也一时说来话长，跟着急了一阵子便说道：“我估计是饿着了，你先去把鱼汤熬了，给她喝两口，兴许就没事儿了。”

外祖母听了，便急急忙忙去熬鱼汤，外曾祖父便把徐阿婆又抱进屋里的铺盖上平躺着，从怀里掏出了鼻烟壶来，给徐阿婆闻了闻，她竟就醒了。

也没看清外曾祖父的脸，就先拉着他的胳膊说道：“好人，给口水喝吧，我都好几天没喝着水了。”

奶奶一听这话，便连忙跑出去舀了瓢井水进来给外曾祖父递了过去。

她太想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貂花婶子怎么样了，家里怎么样了？她还能回去吗？锦玉哥哥去找过她了吗？她都想知道。

所以徐阿婆“咕咚咕咚”喝了半瓢水之后，奶奶就想问，可这时大姨奶奶又端着外曾祖母做好的鱼汤进来了。

“徐阿婆，你先喝点汤，我娘说饭待会儿就好了。”

徐阿婆一见到那汤，两只眼睛就开始冒光，还不等大姨奶奶走到床边上，自己就先伸过手去把汤碗接了过来，“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看的外曾祖父都有些担心。

“徐阿婆，你可慢着点喝，当心有刺！”

可徐阿婆哪管得了那些，还是一口气儿给喝完了，之后还抹了抹嘴说道：“真好喝，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鱼汤。”

奶奶见她喝完了汤，就又想问刚刚的话，可是徐阿婆又忽然捂着肚子说道：“哎呦！我这一冷一热的，快扶我去趟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