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时不知又待如何
捧着手中热茶静静望着春生母亲忙碌的身影,我心神一阵恍惚。
就这几次少的可怜的接触来看,我倒是觉得春生的父母应该不是那种不明事的长辈,可是……
一时间,我竟有些迷茫。
或许,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般的残酷无情……
就在我有些困顿走神的时候,春生的母亲一边用明晃晃的不锈钢铲子把一张金黄澄澄的煎油饼熟练的快速放到一旁印着几朵红色小花的白色瓷盘里,一边快速回头用带着善意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质朴的说道:“春生时常提起你,说你对他可好了。”
喷香扑鼻的饼香瞬间弥漫在客厅里,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受宠若惊的朝着春生母亲点了点头,弱弱的说道:“还好,春生那孩子挺招人喜欢的。”
春生母亲略带鱼尾纹的眼角微微上扬,明亮的瞳眸里满是愉悦之色,她并未开口说话,我却能够感受道她此刻心情真的很不错。
她动作利落的朝着锅里倒油,略微等待了一小会儿后快速的把另一张擀好的生面饼放进去,伴随着面饼被热油煎热发出的阵阵滋滋声,我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抗议声。
我顿时面上一片火辣辣的,慌忙喝了口热茶,暖暖胃,顺便起到饱腹做用,心中只默默的祈求春生母亲没有听到,不然也太尴尬了。
茶水其实并不能饱腹,只是我素来有不吃早餐的习惯,所以清晨若是饿了,便灌一杯常温的水充饥。
倒也不是真的窘迫到了连吃早餐的钱都没有,其实也有一半这方面的原因,但是绝大部分原因在于我是个比较懒又喜欢赖床的人,为了吃个早餐离开温暖的被窝实在是有些麻烦。
走神的功夫,春生的母亲已经把另外一块煎油饼放到了盘子里,她忙着擀饼并未回身,语气温和的询向我询问道:“要不要一块吃个饭,我听春生那孩子说,你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这可不好,对身体没好处。”
我面上的尴尬瞬间被错愕所取替,紧接着涌上心头的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复杂情感,惊讶,感动和困惑如同蛛网般在心头交织。
春生竟然会与他的母亲聊这么多,这倒是我所始料未的。
毕竟在我的印象里,那些与父母有隔阂的孩子一般都是不愿意敞开心扉与父母多说话的,春生的情况着实是头回见。
回过神的时候春生母亲正转过身眸光含笑的看着我,像是觉得我有趣般,她忍不住的笑道:“你这孩子总是喜欢发呆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声音带着几分不自知的胆怯,弱弱回应道:“基本上空闲的时候是这样。”
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虽然对我而言很是珍贵,可是它也没少成为那些古板无趣且呆滞的损友调侃我的谈资,所以我是有些胆怯的,我怕面前这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夫人也会用挑剔的目光对我说那些劝诫的话。
显然,我的担忧有些多余。
她只是眯起眼睛浅浅一笑,并未说出任何我预料之中的话语。
我打算轻轻的松一口气,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只是这口气刚提上来,还没来得及把它吐出去,就又听到她接着说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早餐?”
想到那应该松软可口,劲道好吃的煎油饼,我忍不住就吞了吞口水,不过这趟过来本就是想跟春生的父母聊一下,并未想过吃东西,所以便委婉了拒绝了她的一番好意。
春生的母亲还在忙碌着做早餐,我安静的坐在一个木凳上,手捧热茶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春生的父亲就坐在外面的一张木制板凳上,佝偻着不再年轻的脊梁,无声的抽着烟。
一缕缕袅袅的烟气如同喝醉酒的仙人般踏着没有规律的步子,晃晃悠悠的消失在门外空旷的世界里。
春生的父亲背对着屋子,所以并不知道我在失礼的打量他。
基本上,我就一直坐在凳子上安静的喝茶,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不知为何就卡在了嗓子眼里,半句都说不出。
杯盏中的热茶放了少许的茶叶,虽然不算是顶好的那种,喝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细细品还有丝丝淡淡的清甜感。
由于父亲喜欢喝茶,我打小也对茶情有独钟,不过父亲并不怎么懂得品茶,只是单纯的喜爱喝茶。
我虽对茶有些研究,不过也算不上精通,茶道很是难悟。
记得年幼的时候,每次喝茶总要拨几大勺的糖到杯子里,然后用长勺搅上几下,让糖能够完全的溶于茶水里。这样,喝的时候,原本清苦的茶叶水总是甜滋滋的,我总能回味无穷的喝完一大杯铁观音茶。
母亲与弟弟对茶都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我与父亲一人捧一杯茶,一东一西,相对而视,坐在堂屋里那套打磨光滑的红漆杨木沙发上。
父亲手中的茶总是苦涩的,而我的茶总是甜的。
也有那么几次,我学着父亲喝清茶,只是两口下来我便兴致缺缺了,茶叶的苦涩味儿其实也没那么浓厚,至少比起那些被无情碾碎强行用温水和成稀泥的西药可好上太多太多。
可是,与我而言,苦多点苦少点都是要吃苦,酸甜苦辣里我独不喜吃苦。
虽不喜吃苦,可是戏剧性的是小时候没少吃苦,各种味道的苦都吃了个遍,只因着我吃药时总学不会吞咽,每次生病,那些包裹如糖片般花花绿绿的药丸于我便如同洪水猛兽,却又避之不及。
还好,随着年岁渐长,我逐渐对甜如蜜糖的茶失去了兴趣,转而与父亲一般,喜欢上了原汁原味的浓茶。
直到现在,我都认为是因为小时候不会吞咽药丸的缘故,使得我灵魂深处都已经对苦味麻木适应了。
尽管夸下海口说对苦味已经无甚感觉,但是喝纯美式咖啡或者凉茶时,那种上头的苦味还是会让我忍不住眉头一皱。
每每生病,我总庆幸后来的自己凭借着强大的求生欲学会了吞咽药丸。
再次回神,我提溜起坐着的小板凳朝着门口的春生父亲走了过去。
我想先跟他聊聊,有关于春生的事情,那孩子绝不可以就这么潦草的荒废一生,至少我是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