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一次归家
凯恩在想，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父亲好。
虽说是两世为人，但在父母面前依旧放不开——这是当然的，前世的他也不过是活到了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离独当一面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凯恩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回到地上之后，比地下城安全许多的环境才让他重新开始关注自己的衣装。
不看还没有发现，这一看，几分窘迫爬上了凯恩的面庞。
在地下城中几次轮换更衣，现在身上依旧穿着那一身皮甲，几经毒雾腐蚀的皮甲已经泛起了不详的黑色，肩膀关节处连接用的皮绳虽说是用特殊手法鞣制而成，但经历了三个月的高强度战斗之后，不仅自身被磨得表面有了破损和污痕，还在凯恩的肩上留下了一片青红。
里衬的布衣也经历了一番缝补——刚开始衣服有破损时，古瑞驰和凯恩慌张了许久，最后是让奥莉娜帮忙缝合添补的。
至于披在皮甲外的风衣……
它已经被心灵手巧的奥莉娜改成了斗篷，两个月前就失去了原先的职务，成为了给凯恩披在身后只需随风舞动的布片。
进入地下城的时候凯恩想的很好，自觉他在地下城中不说混的风生水起，怎么着也该有个人样子，但没想到三个月过去之后，除了身上因为地下城有澡堂，自己天天洗澡还不至于发臭以外，和逃荒在外的灾民没什么区别。
瑞九勒扳住古瑞驰的肩膀，带着冒险队进了城，留下凯恩和贝勒塞父子俩在城门口面对面。
气氛有些尴尬。凯恩不太习惯像这样和亲人一起待在人流旁没有动作也不说话，他觉得这样会引起路人的注意，并不存在的目光让他感觉如芒刺在背。
贝勒塞并不觉得这是件尴尬的事情，和儿子站在城门口有什么好尴尬的？旁边那群来来往往的人指不得多羡慕自己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就让他们看去吧。
凯恩的目光游移不定，身子倒是站的笔直，就是不和贝勒塞对视——他最害怕的就是尴尬，最令他苦恼的就是他在心里把会引起尴尬的事件范围划得过大了。
目光到处乱瞟，旁边那位背着麻袋的大叔被吓得多走了几步，城门的卫兵下意识地站得笔直，路过的行人看这边一眼就不敢再看——被别人发现自己正在偷看他，被认为是没有礼貌的人就麻烦了。
贝勒塞的目光对着凯恩，从头扫到尾，没有一刻离开。扫视了五遍，才拉起凯恩的手。
“回家了，看看你这一身像什么样子。”
凯恩这时候才敢正视贝勒塞，只见他红着眼圈泛着泪光，却又开朗地笑着，长枪握在左手中，右手如同过去一般抓着自己的左手，仿佛自己还是那个被大人牵着手的幼童。
……
提早离开工作岗位的贝勒塞把身上装样子用的铁甲叠起放在桌上，之后会有专人收起，再把长枪靠在墙上，算是可以走了。
斯科特女士并没有想到凯恩今天能够归家，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在看到贝勒塞带着凯恩回来的时候一发圣光丢了出去。
凯恩一回家就接受圣光洗脸，算是从内到外地被清洁了一遍。茫然迷惑之中，斯科特女士拉过了她的丈夫一阵嘀嘀咕咕，却把凯恩留在了门口。
凯恩一抹脸，摇了摇头走向了家门。古瑞驰趴在墙头“嘿嘿”地笑出了声。
“小羊羔子你给我下来，自家的事还没解决呢，你在看什么热闹！给我滚下来解释清楚你为什么会在第九层！”瑞九勒的声音传来，古瑞驰“诶呦”一声从墙头消失不见了。
凯恩走进家门，这对夫妻似乎还没有商量好要干什么，低声谈论着，没有搭理凯恩。
凯恩解下了背包，找到家中的水桶洗了把脸，脱下衣服从卧室衣柜中找出旧衣服换上，把自己往床上一丢，可算是找到了回家的感觉。
这一觉就一直到了晚上，凯恩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大日悬空已经变成了红霞满天，看来今晚是看的到星星的。
换下的衣物和皮甲匕首都不见了，应该是被父母拿走了。
起床后的凯恩穿着浅灰色的睡衣睡裤拖着破烂的皮革鞋子走出了房门，贝勒塞将凯恩冒险用的家伙什全都摆在餐桌上，铺的满满当当。
一把匕首被贝勒塞抽出，左手轻握刀柄，右手手指贴着刀面抹过，毒雾留下的损伤在贝勒塞手指上一点一点地激发触觉，贝勒塞通过这种方式来想象凯恩在这些天里究竟面对了怎样的风险。
斯科特夫人对着皮甲上的伤痕轻声祷告着，感谢神明庇护，这件皮甲保住了凯恩的小命。
微弱的圣光播撒在皮甲上，缓慢地清除遗留在皮甲上的毒伤，连同在皮甲内部的微小创伤也渐渐被圣光的力量修复，最终虽说不能让皮甲神奇地跟新的一样，也能够保证效果不差。
凯恩出门的动静自然是被发现了，斯科特夫人抬眼看了一瞬就继续闭目祷告，圣光播撒，一刻不停。
贝勒塞将匕首插回了刀鞘，抓起腰带，比划在凯恩腰侧。
凯恩没有说话，任凭贝勒塞把刚从他身上剥下来的零零碎碎再次比划到他身上的各处部位，最后在贝勒塞脑中汇聚成一幅图象。
贝勒塞放下背包，叹了口气，又把那些零碎放在一旁，从厨房端出已经准备好的晚饭，铺好桌布，难得地在桌上摆上了蜡烛。
蜡烛是粉色的。这颜色在这世界算是平民能用的起的偏尊贵庄严的颜色，在晚餐中摆出这种蜡烛，多半就算是这世界的圣餐了。
原世界的圣餐，提起来多会想到葡萄酒和面包，这个世界的圣餐，提起来就会让人想到这粉红色的蜡烛。
斯科特夫人停止祷告，将皮甲整理好放在凯恩床边，回到餐厅，点亮了蜡烛。
凯恩随着气氛坐下。贝勒塞将碟子分出五份，两份放在空处，一份碟子涂上果酱，另一份倒上半碟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