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一)我是修士
待刘诚走后,牛牛一大家子便坐在一处消食,顺便闲话家常。
见大家情绪都很好,牛牛酝酿了一会措辞,便正经的往张栓贺氏面前一跪,认真的说:“爹、娘,孩儿有件心事一直未和你们讲。憋了许久心中实在难安,瞒了你们许久。经过此番游学,方觉得我愧对对爹娘姐姐们的爱护。我先向爹娘道歉。”
说完牛牛便认真的磕了一个头,接着说到:“爹娘相比也发现我自小和旁人不同,只是出于爱护并不多想多追究。但我却不愿意瞒着你们了。”
张栓与贺氏自然牛牛从小与别人不同,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又那么聪明,读书还读得好。自然是以牛牛为荣的。见牛牛这么正经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夫妻俩都直觉是有大事,不由面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脸色严肃起来。
接着听到牛牛说他是修士这一件玄乎的事儿。
随即一屋子人都安静下来,屏气凝神得盯着牛牛。
接着,牛牛便从他一生下来就记得人记得事说起,但并不提起前世,只从他出生开始说。还是假借了神仙的名义,说是自己一出生便又神仙教了他,并且不让他告诉别人。
然后又将当年自己怎么筹划让家里得了第一株灵植,然后换得银子回来,怎么慢慢筹划让家里富起来之类。中间还穿插一些好几次险些被人发现自己施法的惊险之事,直将张栓说得一愣一愣,几个姐姐也都呆滞了。似乎不认得牛牛一般,不可置信的模样。
唯有贺氏与大家不同。
贺氏当然不管牛牛是什么有什么身份,她只认死理。牛牛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这不会假。所以心中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心疼牛牛小小年纪承担太多。
当即扶起跪在面前的牛牛,一把抱住,心疼的抚着牛牛的后背说:“我的好孩子,这事儿你该早些说。何至于连让家里种点药材都偷偷摸摸的?那时你才几岁,若不是得了神仙庇佑,你出了什么事儿,叫娘可怎么活?”
张栓也反应过来,但到底还是忌讳什么神仙妖怪之类,虽然嘴上也安慰着牛牛,但到底不如之前亲近了。举手投足间,似乎有了些微妙的隔阂。
牛牛早猜到大约有人会害怕自己这个身份,但没想到是从小疼爱自己的爹。一时间也有些难过,也更后悔自己将这事儿说了出来。或许不说,他们即使怀疑自己有什么不寻常的,但到底能敷衍过去。牛牛在看着张栓复杂的脸色后,心情也十分复杂。
或许过两天爹想通了,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妖怪异类,就没事儿了吧。牛牛想。
几个姐姐倒霉变现什么特别多的情绪,特别冬梅,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似乎料定牛牛的不寻常。春花与杏果则像是在听天书,好像每往心里去。等贺氏感叹完,他俩则该说啥还是说啥。
姐夫柳远的反应就有些意思了,悄悄看了牛牛好几眼,似乎有话要说,又不敢说,嘴唇嗫嚅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牛牛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他那个糊涂娘的事儿呗。当初那魔修的魂魄,他可是也见到了的。对这些超出常人认知的东西,他反而比众人接受得更快更自然。
接下来的几天,牛牛在家就完全自由了,修炼也不用遮遮掩掩,直接呆在百药园里,也不用杏果冬梅来给自己送饭了。
现在家里人都知道牛牛已经得了神仙的真传,不用吃饭了。要吃也是吃些他们没见过的东西。
牛牛想给家里人什么好东西也不用找各种理由借口来让人接受了,凡事牛牛拿出来,说是自己做的,众人就明白了:哦,只是个好东西。那收起来!
总之将这事说出来后,比不说时的便利还是更多的。唯一不好的就是张栓一直接受不了,一直闷闷的,也不和牛牛说话。牛牛来找他说话,他也有意回避或者敷衍。
牛牛虽然伤心,发觉张栓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疼爱自己,但是确实这个消息不是所有人都接受得了的,何况这事没说之前,张栓确实是很疼爱自己的。他想着,或许再过些时日,张栓想通了就好了。父子终归是父子,能有多大的隔阂?
府学的假期也只有十天,牛牛也很久没有放松心神的休息过了,便觉得还是好好享受一下闲暇的时光。
每日早晨早早起来去大青山里溜达一圈,有时运气好,能带点小灵兽或是灵禽回来。有些空间有蛮多的,就交给家里处理处理吃了。
上午就在百药园照料一园子的灵植药材,下午炼炼丹或是给家里人做点什么用得上的好东西。到傍晚就将小白小灰从空间叫出来,带着他们在大青山里四处撒野。晚上则安静的在清和居中入定打坐,直到天明。
这样悠闲又轻松的过了假期的后面几日,牛牛便要回府学去了。
回府学的前一晚,张栓很晚的时候笼着衣裳到清和居来找牛牛说话,牛牛将他请进了房间。
张栓也许是很少进清和居里来,一时间很是不自然,似乎拘谨得很。
“牛牛啊”张栓看着牛牛呼唤了一声,却又似乎千言万语哽咽住了,停顿了下来。
牛牛并不催促,只轻轻嗯一声回应了,静静端坐等着张栓的后文。
好一会儿后,张栓再次开口:“牛牛啊,你是真的得了神仙的衣钵还是有什么别的秘密不好说出来?”
牛牛自然说:“爹,我还能有什么秘密?你们还能不知道吗?我从小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除了经常能拿出些你们平日见不到的好东西出来,还能有什么别的能瞒住你们的吗?”
张栓欲言又止,还是开口说到:“牛牛,不是爹怀疑你不相信你,实在你这个事情太大了,太难令人置信了。而且、而且你私下与我和你娘说就是了,你这么大喇喇的让大家都知道了,万一他们谁嘴巴不严实给说出去了,你可知世人是容不下你的?你、你怎么就这么……唉!”
牛牛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张栓是不能接受自己,没想到他竟然还担心自己,一时又有些感动。
“我已经告诫过你的几个姐姐了,他们不会随意说出去,但你要担心,下次说话做事都多想想。你是不知道,当年、当年有个说孩子,一生下来就手上能生出火来,后来那家的族人觉得那孩子是妖怪,就这么把那孩子烧死了。我当时看见了,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啊,使劲儿哭,可小胳膊小腿,话都不会讲,被绑得严严实实,哪里还有什么活路?虽然你如今是大了些,但,若是叫别人知道了,难保会有什么祸事。”
“爹知道你一定是好人转世的,才有这样的福分,不管是不是神仙教你的本事,总归这些年爹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从小就知道体贴家里,只恨爹没本事,才叫你小小年纪,去冒这样的险……”
说到后边,张栓眼眶通红,满眼愧疚,都不再直视牛牛的眼睛了。嘴里一直只有一句:“都是怪我,怪我啊……”
牛牛自然安慰了张栓一番,父子又和好如初,丝毫间隙也没有了。
可牛牛从张栓的话语中,也听出了张栓的心结,他就是怪自己没有本事,觉得要是他有本事,牛牛大可不必悄悄和金玉堂做生意,也不必几岁大就琢磨着给家里赚钱。他一个劲的说,若是当年牛牛一个不小心,做这些的时候被人发现了,他会如何恐惧与后悔。若是他有本事,留得住家产,家里稍微宽裕些,也不会这样辛苦,依赖一个孩子才能到镇上安家。
牛牛也是才知道,原来张栓心中有这么重的心思。难怪这几年他那么努力的跟自己学习栽种药材的本事,又跟着宁家二叔到处去跑生意。其实他也有一番抱负的吧,也想将妻儿子女都护在羽翼下,与牛牛一样,希望自己有力量,让一家人过得快乐平顺。
不过最终还是和父亲说开了,两人没有了隔阂误会,牛牛高兴了,心里也安静了。
第二天一大早,牛牛便自己驾着马车出门了,先去刘家找刘诚。然后两人结伴会府城去了。
路上刘诚见牛牛心情不错,便问牛牛有什么事情这么高兴,牛牛也不说话,只乐呵呵的赶着马。
后来大约是牛牛自己憋不住高兴劲儿了,便自己告诉刘诚说:“我与家里说了我是修士这个事了。他们没有不接受,也不怕我。”
刘诚很奇怪,这有什么很特别的吗?值得这么高兴?不懂。
当即问:“他们为什么会不接受你还要怕你啊?你不是你爹娘生的吗?再说了,你这么厉害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吧?怎么能不接受?”
牛牛觉得自己和刘诚有代沟。
他是不会忘记,当初在石头村时,众人谈起鬼神妖魔时,那神色是多么惧怕。
而且众人对大青山深处也是相当忌讳,连提起都不敢说大青山,只敢用“那地方”代替。他实在没底,在这样一个地方出来的人,能不能接受自己这形似妖魔的力量。可是自己已经偷偷摸摸十几年了,实在不愿意一直瞒着最亲近的人。何况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他们平安顺遂呢?
一直提防亲近的人,实在是太累,太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