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当公玉华知道玉书和容云歌都出事时,震惊之下,本想细问温意澜是怎么回事的,可转念一想,自己还在生他的气,便让雪燕去打探了一番,最后知道了大概真相后,公玉华忽然有点理解温意澜为何执意要她回去了。
一时倒觉得自己有些任性了,所以温意澜晚间回来时,她的态度软和了许多,且和他一同用了晚饭。
二人不语用好晚饭,公玉华擦了嘴,便要准备起身离开,温意澜却叫住了她。
“华儿,天色还早,陪我走走?”温意澜拉住她的手,温声问她。
公玉华想了想,虽挣脱了他的手却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温意澜带她至二人第一次赏子虚城夜色的高台阁楼中来。
太阳已沉,月亮如钩,此时时间还早,街道中依旧热闹,街道两旁还有许多吃食小摊,每个小摊上都挂着几盏暖黄灯笼,虽不明亮却足以照明,来往行人或驻足买个吃食或缓步行走观望热闹,这样看起来和现世中的夜市很像,公玉华忽然觉得很亲切,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温意澜见状,心里也是一派柔软。夜风微凉,看她衣裳单薄,便将外袍褪下披到她身上。
外袍上依旧是公玉华熟悉的味道,她神思恍惚了一下,下意识的低声道:“谢谢。”
温意澜叹气,“华儿,你还在生气,怪我让你走不告诉你原因吗?”
公玉华拽拽外袍,低头看着街道,毫不隐瞒自己的情绪道:“是也不是。”
温意澜蹙眉,“那你…”
公玉华抬起头看向他正色道:“我问你,若你找错了,我根本不是你前世的那个她的转世,你会不会还这样对我?”
温意澜一愣,原来没想到她竟然是因为这事和他置气。但她问的这件事温意澜根本没去想过,这一千年来,除了第一次找她转世时费了许多时间,等找到时她已经再次故去,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她永远只能是公玉一姓,根本摆脱不了公玉一族,所以后来的每一次他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她,根本不会错。
见他许久未回答,公玉华闭目叹息,涩声道:“温意澜,其实也许你根本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对前尘的执念而已。”
是执念吗,温意澜心中喃喃咀嚼这个词,这一千年来,在这个子虚城中,他只能用禁术窥探她,却不能触碰她,看她受苦时恨不得杀了那些伤害她的人,最后也却是将那个伤害她最严重的人困在了魂归阁中,看她结婚生子时,心中的酸涩将他淹没,看到她快乐时,哪怕那个让她快乐的人不是他,他也会红着眼眶挂着笑。
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执念吗?
“不是的,华儿,从始至终都只能是你,哪怕是执念,也不会是对前尘,只是我对你需要的执念,我喜欢你,华儿也好靖儿也好都是我喜欢的你。”温意澜眸中落下全是她,这柔情穿梭了千年,哪怕世界染了再多灰尘,唯有对眼前的人永远清澈。
公玉华愣了愣,说不出话来。温意澜捧住她的脸,落了一个轻柔的吻在她的额头,低低的柔声道:“华儿,无论你如何我都不会将你错认的,前尘既然过去了便不必再想了,你只要记得无论如何我都爱你,华儿,我爱你。”搂住她的腰,吻住了她的唇。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公玉华便和温意澜和好了,回到云玺院的她还有些懵然,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不划算,怎么就这样轻易的和好了呢……
不过,既然他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他,说开了便也过去了,叹息一声,转而又将后来温意澜说的一些事掂量了一番。
温意澜将玉书身死容云歌自缢时,出现的摄灵术和护生魂的事都和她说了一遍,让公玉华这段时间谁都不要靠近,谁都不要信任。
第二日,温意澜将自己的计划和末白商议了一番,只是减去叶离这一环,毕竟护生魂里的事只有他看到了,后来将鸢儿的魂度化,护生魂连带着所见之事全都消失了,只对末白说在护生魂里什么也没看到。
至此温意澜和末白分头行动,先将容云歌未死的消失放出,他奔波于各大门主府,向他们通知了搜捕令,几番观察下来几个门主没有何动静,皆是按照他的吩咐来做,看不出异样,末白调遣暗影卫,暗中调查,也依旧没有任何结果,如此也只能静观其变,毕竟敌暗我明,敌耐得住性子没有动作,他便也能耐得住性子直到对方露马脚,如今他已有防范,敌一动便能发现,比的是各自耐心。
因温意澜近日忙于事务,又不让公玉华随意出门,她一人在云玺院都快长毛了。
但这日,忽然收到徐光钰派人送来的桂花,惹出了一档子事来…
那送桂花来的是位清秀的小姑娘,说话轻轻柔柔的,让人听得心里熨贴的很,她低眉含笑道:“徐公子说,这是最后一轮花了,摘来给姑娘使用,只博姑娘喜欢。”
从这姑娘的话中公玉华都想到徐光钰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心里翻了个白眼,扯着嘴角收下桂花,“替我多谢你家徐…徐公子?徐公子,还有请劳烦姑娘稍等片刻,替我带坛酒给你家公子。”
收了人家这么多桂花,总不好啥也不表示,公玉华可不喜欢拖欠人情。
只是没想到,徐光钰这厮是个顺杆往上爬的人,收到她酒的第二日就来了云玺院,又秉退众人,说受了她的酒要给她把脉看病致谢,公玉华无语中又十分的后悔,认命般妥协了他。
趁他拧眉给自己把脉的时间,公玉华心中反复思考了几轮,决定到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要听信,温意澜交待过四大门主都有很重的嫌疑,徐光钰如此这般,不免让人生疑。
徐光钰收了手,平时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脸此时颇为沉重,他严肃的看着公玉华道:“华华这段时间是否常会精神恍惚思绪纷乱?”
公玉华干咳一声,才不过给他些许颜色他还真就画上了彩虹,‘华华’这么亲昵都给唤出来了。
她点头,“嗯,有点。”
徐光钰道:“果然,当日看华华流鼻血且神思恍惚,我便猜着了七八分,你这是中了‘子隐煞’。”
公玉华懵然,刚刚还准备他说啥都不理会的,此时却下意识的问道,“‘子隐煞’是什么玩意儿?”
徐光钰解释道:“此煞为一子一母,子为隐,母为殇,子隐下在饭食或香料中可入体内,以‘母殇’为引,能探寻人深处的记忆,而后母殇将记忆吞食,母殇在谁手里谁就能读取你的记忆。”又道:“这种算是蛊虫,是我师祖创的,除了医术很高的人才能发现,一般医术之人把脉是把不出的。”徐光钰心中后怕,若是有人在他之前查出公玉华身上的煞,说不定他就得背着黑锅了,所以第一次看到公玉华症状时,他便一定要给她看,如此先一步挑出,坦坦荡荡的说出来反而容易洗脱自己,毕竟前东门主和西门主的惨状他是有目共睹的。
公玉华怔愣了许久,懵懵的喝口茶压压,待回了神,蹙眉喃喃道:“我最近不曾乱吃东西,怎么会染上这东西,我也没有失忆的错觉啊…”看向徐光钰问道:“还有这东西要怎么解?”
徐光钰点头道:“有,比较复杂,得我替你种一次母殇煞,吞了你体内的子隐,你在将连着我的母殇的子隐服下,便可抵消。”其实还有一种解法,那就是找到下煞之人,杀了便可,想想幕后之人真是心思缜密,若不是他发现,日后东窗事发,他要用这样的方法以证清白,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公玉华蹙眉,怀疑的目光看向他,谁知道他是不是有阴谋,说不定他就是那幕后之人,毕竟子隐煞和摄灵术很像,说不定什么摄灵术根本就是他下的子隐煞!
徐光钰明白她的怀疑,笑道:“华华不信我是自然,但真若是我,我怎么会如此莽撞说出来,肯定是极力隐瞒的。”徐光钰心里暗笑,他大抵猜到了幕后之人是谁,但他可不想透露出来,如今温意澜和那人一明一暗,指不定日后的天是谁主,他就装作不知,安守本分左右逢源就可。
公玉华默了一会,觉得他说的有理,但还是不尽信,低着头看着杯盏中的茶道:“多谢徐门主,这件事我知道,只是…”她笑笑,也不藏着掖着,“只是我得想想,还不太信你。”
徐光钰笑,心中一股莫名的感觉,这女子倒是单纯坦荡,有趣的紧,“华华说的有理,我先给你抑制子隐的药,拖住母殇,华华若想通了,可随时让我给你解。”
“多谢徐门主。”公玉华颔首。
徐光钰含笑看着她,见她鬓角有碎发,风起来,一两丝黑发挂在了她长长的睫毛上,忍不住抬手替她拂至耳后,被他触到脸的公玉华一惊,猛地站起身往后一退,后脚跟踩到了拖曳的长袍,手扑腾两下,眼看着就要屁股着地了,徐光钰急着要去接着她,公玉华却倒向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熟悉的味道让公玉华立刻知道了是温意澜。
徐光钰怔了怔,见温意澜脸又黑成陈年锅底,心里打了个突突,讪笑道:“哈哈,城主大人回来的及时。”
温意澜扶住公玉华将她挡在自己身后,刚刚他可是看到了徐光钰的动作了,面色不善冷声道:“滚!”
徐光钰忙忙‘滚’了。
转过身看着公玉华,缓了脸色,严肃交待她道:“以后不许和他来往。”
见他这副吃味的模样,公玉华不禁掩唇低低一笑,环住他的腰道:“别吃醋了我不和他来往就是了。”
温意澜环住她,下巴轻轻蹭蹭了她的头,“他怎么突然来找你了?”
公玉华松开他的腰,抬头看着他,将刚刚徐光钰所说的事和他叙述了一遍。
听罢,温意澜沉吟一会,子隐煞他是略有耳闻的,“华儿你信他吗?”
公玉华摇头,“我不知道,半信半疑。”
温意澜道:“不论如何得先解了你的子隐煞,明日我去会会这徐光钰。”垂首吻吻她的额头,柔声道:“华儿,我想你不能回去估计是因为中了子隐煞的缘故,待你解开子隐煞,你暂时回去,我需要处理好子虚城中些许事,你再回来我们成亲好不好?”
公玉华柔和的点头,抱住他的腰,在他胸前找了个舒适的蹭蹭,心里一派柔情。
……
接到温意澜请自己去城主府做客的徐光钰,揉了揉眉头,挥手让侍妾退下,独留从小一直跟着自己的侍女蕊心,敛了往日的表面的轻浮,将信笺给蕊心看了看,一面道:“你说我是装作一无所有还是供出那人?”
徐光钰所有的事都会和蕊心讲,今天的事他刚刚和她说完,上一刻还在讨论该站哪一边时,这会温意澜便来了信。
蕊心看完信,垂首道:“公子,独善其身方能安然。”
徐光钰看她低眉顺眼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了公玉华,他的身边还没有像公玉华这样的姑娘,可爱有趣的很,可惜给温意澜占了先机,笑了笑对蕊心道:“华姑娘给的酒呢?拿来给我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