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成的学术实践(1928—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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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梁思成的早期建筑教育思想及实践

1928年9月,梁思成赴沈阳就任东北大学建筑系主任,时年27岁,妻子林徽因亦随同赴东北大学任教,两人均被聘为专任教授。[18]事实上,最初的一个学年,整个建筑系只有他们两位专业教师。1930年冬天,林徽因结核病复发,回北平[19]养病。1931年6月,梁思成离开东北大学回北平,9月,正式就职中国营造学社。执教东北大学的3年时间里,梁思成在承担了大量教学工作任务的同时,积极推动建筑系的基础性建设,以课程设置和学生培养为重点,初步形成了“学院派”特色突出的教学体系,努力充实教师队伍,陈植、童寯等美国留学时的同学先后应邀前来执教。这一时期,也是梁思成建筑教育思想的初步形成期。

一、全盘学习与构建“学院派”教学体系

创办东北大学建筑系,梁思成面临诸多问题和困难,其中,最核心的是遵循何种风格和模式构建自己的教学体系。中央大学建筑系刚成立一年,尚无成功经验可资借鉴。之前的苏州工业专门学校建筑科,其创办者柳士英及学校的几位主要任课教师均为留日学生,在教学体系上受日本影响明显,偏重工程教育,其目标是“培养全面懂得建筑工程的人才,能担负整个工程从设计到施工的全部工作”。[20]与柳士英等人的教育背景不同,梁思成留学的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属于1920年代美国高等建筑教育中采用“学院派”[21]教学体系的代表,重艺术教学,多采用学徒制和设计竞赛制度组织教学,设计风格上历史主义和古典折中主义色彩突出。

梁思成在1928年游历欧洲后的归国途中着手拟订建筑系的组织和课程草案,火车经过沈阳时,与高惜冰就草案内容作了磋商,之后便予定稿。[22]基于国内高等建筑教育几乎空白一片的现状和对美国高等建筑教育模式和理念的认同,梁思成采取了拿来主义的做法,从教学设备的选择,到学制、教学法及课程设置,基本上完全沿袭了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经验和模式,从而在较短的时间内确立了东北大学建筑系的教学体系,有效地缩短了各项工作的磨合期,高效率地完成建筑系创建任务。(见表1.1)童寯后来在评述东北大学建筑系时,指出:该系建立之初,“所有设备,悉仿美国费城本雪文尼亚大学建筑科”,[23]可以说,“东北大学建筑系就是本雪文亚建筑系的‘分校’”。[24]

表1.1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与东北大学建筑系课程比较

The Curriculum of U. Penn School of Fine Arts(1927)[25] 东北大学建筑系课程表(1928年)[26]
Technical subjects:
Design; Architectural Drawing; Elements of Architecture Construction
图案;图画
Construction:
Mechanics; Carpentry; Mansonry; Ironwork; Graphic Statics; Theory of Construction; Sanitation of Building
应用力学;铁石式木工;木工式铁石;图式力学;营造则例;卫生学
Drawing:
Freehand; Water Color; Historic Ornament
炭画;水彩;雕饰
Graphics:
Descriptive Geometry; Shades&Shadows; Perspective
图式几何;阴影;透视学
History of Architecture:
Ancient; Medieval; Renaissance; Modern; History of Painting and Sculpture
宫室史(西洋);宫室史;宫室史(中国);美术史(西洋);东洋美术史
国文;英文;法文;营业法;合同

就高等建筑教育而言,1920年代的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师从法国,已经形成了规范而成熟的“学院派”教育模式和体系,东北大学乃至整个中国高校则处于从零开始的起步阶段,“照搬照抄”看似简单,实则不易,要做好更是对中国大学建筑系的发展大有裨益。这样做也许自身特色不是很鲜明,模仿的痕迹明显,但对于初创时期的中国高等建筑教育而言,则可视为是在高起点上和世界一流大学的自觉接轨。

在梁思成等人的努力下,东北大学建筑系的各项教学活动得以开展,一年之后,“学生成绩斐然可见”,两年之后,“图书照片模型等,几已应有尽有”。[27]随着教学体系的逐步完善和对高等建筑教育认识的深化,东北大学建筑系除了较为完整地沿袭了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特色和风格,也形成了一些自己的办学特色。

一是从课程设置上看,强调艺术教育和设计能力培养,后期则在建筑工程和中国历史文化教育方面有所加强。建系之初,东北大学建筑系的艺术及设计课程几乎占了总课程的一半以上,这是“学院派”教育的典型特点之一。童寯后来曾指出:和中央大学建筑系相比,东北大学建筑系特别注重设计,“东北之碳画学程,亦较中央为重”。[28]

经过两年的运行后,东北大学建筑系提出了新的课程设置方案(见表1.2)。和建系之初出台的方案相比,一是增设了“东洋建筑史”、“东洋雕塑史”等专门讲授中国古代艺术的课程;二是增设了“材料力学”、“暖气通风”、“装备排水”、“工程设计”、“钢筋混凝土”等建筑工程类课程。由此可见,东北大学建筑系的办学风格与特色逐渐从单一强调艺术能力培养,向艺术和技术能力培养相结合方向转变。梁思成在1932年7月写给建筑系首届毕业生的信中,也再次教诲自己的学生要切记建筑是融艺术和技术于一体的,缺一不可,即所谓“建筑之真义,乃在求其合用,坚固,美”。[29]

表1.2 东北大学建筑系课程表(1930年前后)[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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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从教学方法上看,坚持采用学徒制和设计竞赛制度。1920年代,欧洲和美国的大学建筑系多采用学徒制度组织教学,即将所有建筑学专业学生安排在一个大制图教室做设计,在设计过程中,打破学生的年级界限,分成若干设计小组,有专业教师现场指导,更多的则是由高年级学生指导低年级学生画图,大家现场交流,取长补短。东北大学建筑系早期毕业生张镈对这种“师带徒”的教学方法印象颇深,他回忆说:“大家集中在一间大教室里,图桌纵横密排,座席不按年级划分。主要指导老师三人……每师分带一、二、三年级学生十数人。”[31]

教学方法上的另一个做法是设计竞赛制度。这也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经典做法之一,“图案限期交卷,合集比赛,而由各教授甄列给奖”。[32]东北大学建筑系对学生设计要求十分严格,“设计课采取奖优罚劣的办法,过期交图无分。不符合原始意图的无奖”。[33]当时法国和美国的大学建筑系普遍实行设计竞赛制度,到交图前夕,学生们都忙着赶图纸,灯火通明,乱作一团,别具特色。组织学生开展设计竞赛,使得这一“开夜车”的风气也成为东北大学建筑系的一景。

二、以清华同学和宾大校友为核心建设高水平师资队伍

1920年代末,中国大学初设建筑学科,尚无建筑学专业的毕业生。东北大学建筑系要招聘专业教师,只能从国内建筑公司聘请已经从业的建筑师,或是从在欧美和日本学习建筑学专业的留学生中选聘。聘请已经从业的建筑师到大学任教,难度极大,一方面,国内建筑公司本身就缺乏懂得现代建筑技术的建筑师,关内缺,关外的沈阳等地更是人才难得,这也正是促使东北大学决心设立建筑系的重要原因之一;另一方面,则是收入问题,虽然奉天和黑龙江两省全力支持东北大学的发展,经费较为充裕,教职员工薪金相对较高(见表1.3),但和财力雄厚的建筑公司相比,还是有较大差距的。对于梁思成接受东北大学的聘请,梁启超身边的一些朋友都曾因经济收入原因而极力反对,认为这是件极不经济的事,梁思成应该约人打伙办个小小的营业公司,或者“宁可在人家公司里当劳动者”,[34]收入也会很丰厚。

表1.3 教员薪俸统计表[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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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国内现有的建筑人才难求,只有到国外高校招聘了。梁思成采取的即是这个办法,他着力从尚未归国的国外高校中国留学生中招揽人才,构建起一支高素质的专业教师团队。

一是以清华同学和宾大校友为基础选聘师资,构建团队。就梁思成招聘的专业教师的教育背景看,均为其清华校友,且多为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同窗。首先受聘执教的是陈植,他到东北大学的时间是1929年8月新学年开学之际。陈植于1915年进入清华学校,和梁思成同班级又同寝室,他们意气相投,成为知己。陈植在清华读书期间,高年级的朱彬、赵深、杨廷宝等学长先后赴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学习建筑学专业,好友梁思成也对建筑学专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鼓励他留学美国学习建筑。受诸多学长及好友影响,1923年陈植自清华毕业之后,便远赴美国,进入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学习。一年后,梁思成亦进入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两人继续同学之谊。第二位应邀来建筑系执教的是童寯,到校时间是1930年9月。1921年9月,童寯考入清华学校高等科,1925年7月毕业,之后赴美国留学,进入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获得硕士学位后曾在一家建筑师事务所工作两年。[36]第三位来任教的蔡方荫同样是清华学校的毕业生。蔡方荫于1920年考入清华学校,1925年赴美留学,1928年获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土木工程专业硕士学位,之后在纽约珀迪-亨德森事务所任顾问工程师,1930年应邀回国担任东北大学建筑系教授,主讲建筑工程、阴影、图式几何等课程。

二是引进人才专业素养高,学术成就显赫。梅贻琦在就任清华大学校长的演说中提出:“一个大学之所以为大学,全在于有没有好的教授……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37]东北大学建筑系之所以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成为国内建筑人才培养重镇,关键一点在于其拥有高水平的教师团队,当时任教于此的几位骨干教师后来均在各自的专业领域取得显著成就。梁思成、童寯、陈植皆为建筑学界一致认可的中国第一代建筑师中的杰出代表。梁思成于1948年当选为国立中央研究院首届院士,新中国成立后,又于1955年6月当选为中国科学院技术科学部首批学部委员。陈植在1933年与赵深、童寯联手建立了华盖建筑师事务所,成为中国现代建筑设计的开创者之一。之后他又参与创办了之江大学建筑系,并长期执教于此。建国后,陈植先后担任华东建筑设计公司总建筑师、上海市民用建筑设计院院长兼总建筑师等职务,主持完成了多项重要建筑的设计,1989年,荣获国家建设部首批授予的“中国工程设计大师”称号。童寯在华盖建筑师事务所工作期间,负责图房设计工作,主持或参加设计的工程达百余项,其中不乏南京国民政府外交部大楼、南京中山文化教育馆、大上海大戏院等近代建筑经典作品。童寯学术功底深厚,是学术界公认的中国古典园林和西方近现代建筑史研究的开拓者。[38]新中国成立后,童寯长期执教南京工学院建筑系、建筑研究所,著述甚丰。蔡方荫的专业领域是结构工程,离开东北大学后,先后在清华大学、西南联合大学、国立中正大学(现江西师范大学的前身)、南昌大学等校任教授,1953年当选为中国土木工程学会副理事长。1948年国立中央研究院首届院士候选人名单中即有蔡方荫,他也是数理组49位正式候选人中唯一的土木工程专家。[39]虽未最终当选,其学术成就之高亦可见一斑。1955年6月,蔡方荫当选为中国科学院技术科学部首批学部委员。林徽因号称“一代才女”,发表了《窗子以外》、《九十九度中》等在现代文学史上颇有影响的文学作品。1930—1940年代,林徽因虽未正式加入中国营造学社,但一直和梁思成一起从事古建筑的调查研究,抗战胜利后又协助梁思成创建了清华大学建筑系。新中国成立后,林徽因先后参加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和人民英雄纪念碑的设计工作,并带领清华大学营建系学生积极开展景泰蓝工艺革新。

三是教师团队恪尽职守,表现出很高的道德操守。在写给东北大学首届毕业生的信中,梁思成亲切地称他们为小弟弟,在对自己的学生寄予殷切期望的同时,亦满怀深情地回顾了和他们一起度过的岁月,并自豪地表示:在师生的共同努力下,“建筑系已无形中形成了我们独有的一种Tradition,在东北大学成为最健全,最用功,最和谐的一系”。[40]事实上,梁思成、童寯、陈植等人高度的敬业精神和道德操守,是办好建筑系的一个重要因素,也是后来支撑危局,于困境中实现两届学生毕业的关键。童寯于1931年2月接替梁思成担任建筑系主任,在东北时局渐趋混乱的局面下,竭力维系建筑系运转。“九一八”事变后,童寯携家人流亡关内,尽管时局混乱,生活艰辛,但仍全力履行建筑系主任职责。一是妥善保管教学设备。离开沈阳之后,无论旅途多么艰险,童寯始终随身携带着东北大学建筑系讲课用的西方建筑史幻灯片多箱,虽流亡入关,辗转各地,但爱护备至,“解放后完璧归赵,交还东北工学院”。[41]二是四处奔走,实现建筑系学生复课。东北大学师生流亡到关内后,先后在北平、西安、开封等地办学,教学活动受到严重影响。建筑系三、四年级的学生在童寯的召集和奔走呼吁下,陆续到达上海,并得以进入大夏大学借读。童寯、陈植、赵深等人及部分建筑界同仁亲自担任有关课程的教学工作。1932年,东北大学建筑系首届学生历经磨难之后终于在上海通过毕业答辩。

三、梁思成的教学风格与特色

东北大学建筑系从一年级即开设设计课,这意味着梁思成林徽因夫妇不仅要承担全部的专业基础课和专业课的教学任务,还要拿出大量的精力指导学生的设计。良好的教育背景、扎实的专业基础和一丝不苟的治学态度,使梁思成在课堂上很快找到了施展才华的空间,其生动风趣、富有激情的讲授,以及对于学生的谆谆教诲和悉心呵护,不仅赢得了学生们的喜爱、信任和尊重,使建筑系创建伊始就形成了良好的学习风气和强大的凝聚力,而且显示出了一名教育家良好的职业素养和人格魅力。后来,梁思成执教清华大学建筑系时,学生们对其治学态度和教学风格同样感触颇深,并给予很高的评价。

一是教学态度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在近代教育史上,东北大学建筑系可谓命运坎坷。创办三年,刚成气候,便因“九一八”事变而被迫中止在沈阳的办学,师生流亡关内,辗转数地,最终经童寯、陈植等人竭力奔走,方有两届十余名学生得以毕业。虽然培养的学生数量不多,但不乏成绩优异而名扬建筑学界者,如刘致平、张镈、林宣、刘鸿典、赵正之、张翔等人。其中张镈建国后曾担任北京市建筑设计院总建筑师,主持完成了新中国成立十周年“国庆十大献礼工程”中民族文化宫和民族饭店的设计任务。从这些为数不多的学生的回忆中不难看出,他们对于东北大学建筑系及梁思成本人充满了敬意,对梁思成严谨敬业的教学态度更是赞誉有加。刘致平回忆说:“当时最苦的是没有助教,所以先生只能在课余,利用晚上来教室为我们改图,讲授渲染技法……他和林徽因先生几乎每晚到教室来为我们改图直到深夜才回去休息。”[42]张镈则对梁思成的学识和耐心记忆犹新,称:“梁师先熟悉了解学生作业的意图,铺薄纸改图时,尽量维持原意,精心修改,说明理由,使我心服、口服。”[43]1932年7月,梁思成致信祝贺东北大学第一届毕业生在上海毕业。在信中,他回顾了自己初登讲台时的情景,坦言当时的心情“正如看见一个小弟弟刚学会走路,在旁边扶持他,保护他,引导他,鼓励他,惟恐不周密”。[44]其对学生的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二是教学内容中西兼顾,丰富生动。陈植对梁思成的一生作了一个概括和评价,称梁“学识渊博,才华横溢,毅力惊人,贡献杰出”。梁思成先后就读于清华学校、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和哈佛大学,又在父亲梁启超的指导下,较为系统地学习了国学知识,对中西文化有着较为深刻的理解和认知。在清华学校学习期间,梁思成不仅在英语语言、西方自然科学和人文知识的学习方面打下了厚实的基础,而且兴趣广泛,特长突出,在艺术、音乐、体育等方面均有过人之处,给任课老师和同学们留下了深刻印象。陈植就对其在绘画、音乐等多方面显示出的才能赞叹不已。[45]梁思成当年的体育老师、著名体育教育家马约翰教授则对梁思成的体育才能评价颇高,称“象施嘉炀、梁思成等,体育都是很好的。梁思成能爬高,爬绳爬得很好”。[46]梁启超极为重视子女的国学学习,不仅对梁思成提出了具体要求,而且利用假期为子女开设国学经典补习班,亲自讲授。可以说,个人的勤奋和良好的教育形成的渊博学识,是梁思成高水平授课的重要源泉和基础。刘致平回忆说:“先生对历史很有研究,知识渊博,在美学上亦深有造诣”,“讲课引经据典,在评论某一建筑时往往先准确地在黑板上钩画出其轮廓及特点,在分析过程中善于运用中西建筑作对比,及古今建筑作比较。”[47]张镈也高度评价梁思成的教学水平,称其“讲授方式是深入浅出而又脉络清楚,抓住要害,突出重点,深入人心,永世难忘”。[48]

三是教学风格轻松风趣,栩栩如生。生活中的梁思成是个乐观、幽默的人。抗战期间,梁思成携家人远赴四川李庄,由于工作忙碌,生活条件恶劣,因年轻时车祸而造成的脊柱关节硬化症不断加重。在给好友费正清费慰梅夫妇的信中,自称“车站”的梁思成用幽默的言辞介绍了自己的状况,称“其主梁因构造不佳而严重倾斜,加以协和医院设计和施工的丑陋的钢铁支架经过七年服务已经严重损耗,从我下面经过的繁忙的战时交通看来已经动摇了我的基础”。[49]这种乐观、幽默的性格特点同样体现在梁思成的课堂教学上。在授课过程中,梁思成十分注重营造宽松的学术氛围,鼓励学生提出自己的观点,打破常规,“放手大胆的从事新建筑的创作”。[50]同时,梁思成非常注重激发学生听课的兴趣,“经常穿插一些妙趣横生的故事,引人入胜”,[51]加之高度的视觉化效果,“几乎每个典型实例都在黑板上画一遍”,[52]既有助于学生理解课堂所学知识,更大大激发了他们求知的欲望,“听课好像是在听有血、有肉、有骨、有神的故事”。[53]

四、梁思成早期建筑教育思想及实践的不足

在“九一八”事变之前短短3年的办学实践过程中,虽然东北大学建筑系形成了自身的特色,取得了显著成绩,成为国内高等建筑教育的重镇,但毕竟处于初创阶段,时局的动荡,办学经验和专业人才的匮乏,在很大程度上制约着其发展,不足也表现得比较明显。

一是骨干教师学缘结构单一,教育背景趋同。受建筑人才匮乏的制约,梁思成主要在自己熟识的同学和校友圈内聘请专业教师,应聘的陈植、童寯、蔡方荫等3位骨干专业教师,均为其清华学校校友,且主要留学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教育背景过于趋同。

二是办学未能持续。这是动荡的中国政局造成的。东北的沦陷,使得原本雄心勃勃、蒸蒸日上的东北大学建筑系的办学实践戛然而止。师生流亡关内,学业难以为继。虽经童寯、陈植多方努力,头两届学生在上海实现复课,并有16位学生最终得以毕业,但实际培养效果恐怕和当初在沈阳办学时相去甚远。

三是对工程实践能力的培养不够重视。东北大学建筑系学生设计课程多,注重艺术教育和学生设计能力的培养,但实际到工程技术一线实习实践较少。梁思成、童寯后来对课程设置作了一些调整,但总体变化不大,且由于战乱而未能很好的得以实施。这一状况对学生们的影响较为明显,张镈回忆说:“因为建筑设计课占学时较多,经常日夜在大图房赶图,给技术课留下的自修复习时间较少——以能及格升班为目标,从一开始就有了重艺术、轻技术的倾向。”[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