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4·乱(下)
叶绪看着吓得傻傻楞楞的左湫,忽然间一下子冷静过来,松开了攥着她衣领的手,“我说什么呢,你一定是在发疯。”
既然这样,左湫便赶紧顺坡下驴,“那个,那个我前几天做梦,梦见你当皇帝了。哈哈哈哈哈哈,我可能是,睡懵了吧。”
无声冷笑一下,叶绪道:“也许吧,真是疯了。”
可是实际上,谁疯了,谁在意了谁,谁信了谁的话,只有他自己知道。
叶绪依旧拉着她要带着左湫去找池鉴,可是左湫一直在挣扎就很不好办事。万一池鉴看到了两个人拉拉扯扯的画面,会怎么想呢,该怎么让他相信就是左湫自己逃脱了监禁去找他的呢?池鉴那个家伙虽然是个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的笨蛋,但是毕竟也不是十分鲁莽之人,他真的能为了左湫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和自己的哥哥反目成仇吗?
叶绪看着还在挣扎的左湫,心想,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到底哪一个会更让池鉴崩溃呢?
算了,这种把握不大的事,还是不要执意做下去了。
想着,叶绪的手一松,正在死命挣脱的左湫便唉哟一声坐倒在地上。叶绪闻声低头,正看到左湫五官扭曲地坐在地上,似乎屁股底下有什么能要了她的命的东西一样。
“干什么一副要死了的表情?”
他问。
毫无征兆被惯力加地心引力掼到地上的左湫只感觉自己的屁股要被摔烂了,根本无暇理会渐渐暴躁的叶绪。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嘴角已经在下拉了。
左湫拧着眉头看向叶绪,他那副欠扁的模样真惹火了她。罪魁祸首!居然还敢这幅嘴脸给我脸子看!抬起脚朝着叶绪小脚踝那里狠狠踹下去,左湫骂道:“你有病啊!”
女子力度之大,下脚之狠,让叶绪真真切切体会了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咬紧了牙根才没发出声音,叶绪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要在这个时间动气,是非成败在此一举,不能对她动手,不能为了她坏了大事!
但是……如果打得她遍体鳞伤什么的,应该更能激发池鉴怜香惜玉的同情心吧!
叶绪这样想着,眼睛里便隐隐显露出凶狠之光。左湫见了,心底直发寒,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爬起来就跑,也不顾得屁股摔得疼不疼,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到手的棋子自己跑了,这让叶绪动了不得不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也要把她追回来的念头,可是刚准备抬脚,他就站住了。他听见西边的马蹄声,嘈杂却极有秩序——他们来的好快!
转过身,果然看见池鉴带着数十个兵卫带着武器小跑过来。叶绪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被左湫踢得生疼的脚踝,把嘴角慢慢扬上去。
池鉴带来一阵尘土飞扬,好一会儿之后纷飞的尘埃才缓缓落定。透过朦胧的尘帘,池鉴看不到叶绪脸上任何惊慌失措,甚至看不到意外。他知道此事为何。
“叶先生,不感到意外吗?”
太阳西斜,天空渐渐由明亮的白蓝色变为温暖的橙色。叶绪抬头看了看天空,道:“四王子想让我意外吗?”伸手指了指围在自己身边的兵卫们,“你们的脚步声这么大,我想意外也难啊。”
“先生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池鉴盯着他的眼睛,“贺先生去了格木坊。”
叶绪一脸惊讶,“贺先生不是被抓起来关到牢狱之中了吗?怎么会去格木坊呢?”
“我们也想知道,塔达城偌大城市,为何他别的地方都没去,单单去了格木坊。”
“你们骗人,贺先生才不会什么地方都没去呢。”
“叶绪,你已经暴露了,别再挣扎了,我们都知道你是金夏人了。”
可是叶绪却哈哈大笑,“我是金夏人这件事情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一个多月之前你们是没有注意吗?啊,咦唏,我记得来的时候就跟你们说过我是金夏人,想来蒙哲做些生意。不要告诉我你们都不记得了。”
“你说的做生意,就是诱拐我蒙哲的公主吗,就是挑拨我蒙哲的王子之间的关系吗?!”
叶绪微微一笑,解释道:“其实并不是我要做贺先生的助手的,是他自己对于教导初越公主无能为力,只能向我求助。既然贺先生和初越公主是湫儿的朋友,这个忙我没有理由不帮。”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你如何解释贺潜被抓之后去找你!”
“朋友嘛,临走之前肯定得看看啊。”
“你怎么知道他要走?!”
“我可没说他要走,我只是猜测的。”
“行了,别说了,我不想听你的废话!你就说你是谁,是受谁指使前来蒙哲的就够了!”
叶绪看着他,忽然间嘴角一撇,“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吗?”
池鉴看看他,又看看虽然现在安静但是不能确保待会儿会不会有居民路过,斟酌一下,他道:“算了,带走!”
池鉴想的很简单,抓住贺潜之后,诱他供出同犯,然后一网打尽,肃清蒙哲内部。可是当他带着叶绪回到王区三哥的帐子里时,他觉得有好多事情根本就不在他预料范围之内。
带着叶绪刚一进帐子,池鉴就看见三哥站起来,走下椅座,很严肃很认真地对着叶绪伸出了手。
“请坐。”
池鉴记得,三哥对待蔺舒元都没有这么客气。
可是叶绪却很坦然地顺着喀朗台的手指的方向坐了下去,对着喀朗台微笑着点了点头。
池鉴不解,他指着叶绪问喀朗台:“三哥?”
“怎么了?”喀朗台一边吩咐人去上上好的茶和茶点来,一边拉着他也很认真地坐下去。
“三哥,你是不是发烧了?”池鉴将手伸到他额头上,试试温度,“没事啊,身体倒都是正常的。三哥?”
喀朗台极为严肃地对着叶绪,说:“不知阁下为何隐姓埋名来到蒙哲塔达城?阁下来,不应该走正规流程,提前预告我们吗?你这样贸贸然前来蒙哲,恐怕会给我们两方面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叶绪笑得十分和善:“我知道蒙哲人一向好客,待人接物都十分友善,所以我才敢只身前来。”
池鉴一头雾水,但是看着兄长一脸正经实在不像是在开玩笑,便没说话,只是看着两个人交谈。但是从兄长和这个叶绪之间的对话来看,这个叶绪也许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或许,他是比蔺舒元还要重要的角色。
听了叶绪的话,喀朗台道:“蒙哲确实一向好客良善,但是我觉得阁下此次前来,并非是冲着我们是良善之辈这一点来的。”可是话刚落音,喀朗台就改口,“哦不,你确实是冲着我们这个良善而来,只不过你并不是因为我们良善而来,而是因为我们良善好欺负,才敢这么大胆,来我们蒙哲撒野。”
“三王子这话就说的很没有意思了,我来你们蒙哲本意是好的,我是带着交两国之好的愿望来的。只不过路上遇见了游猎人,身陷困境,又机缘巧合遇到了左湫姑娘,由她带着我来到这里的。后面发生的事你们也都知道,就不必我多说了吧,天机不可乱,我也没办法啊。”
“可是,由于你做的这些事,天机已经乱了。”喀朗台的表情变了,他说:“也许阁下做的事情很完美,但是很不幸,你有一个愚蠢的下属。你做了什么事我们都知道了,颜寿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