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二女争锋
“殿下留步!”
“龚大人。”
宫门外,眼瞧着显然是急匆匆追上来的龚遂,刘病已的眉头微微挑起,目光不动声色扫过周遭,察觉到并无异样,方才正了神色,“龚大人乃是陛下心腹,现下这等多事之秋,除却陛下,不该与旁人处,再浪费光阴。”
“龚遂乃是奉陛下之命,与皇曾孙殿下言几句体己话。”
龚遂陡然凑上前,低声于刘病已耳边低语一番,方才是重新于原处站定,瞧着面色已然是变了的刘病已,龚遂的面上已是多了几分笑意,“皇曾孙殿下,也以为不妥?”
“陛下简直是,荒谬至极!”
刘病已的目中已全是怒容,脚下的步伐调转就要往宫内而去,可龚遂却是更眼疾手快已是挡在刘病已跟前,“那起子挑拨离间的细作,已被龚遂暗地处决,皇曾孙殿下且安心,陛下那处,龚遂,自会处置妥当。”
刘病已总算是明白过来,方才那起子刘贺要他暗地里给霍成君同等羞辱的话,乃是这龚遂,故意言说。面上的阴沉已是多了几分恐怖,刘病已对着眼前这人,属实也是多了几分戒备,“龚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连动物都知晓如何抉择,更何况是人。”
龚遂热切的目光属实是内涵深刻,刘病已也是低低笑出声,“自古背主者,从不会有好下场,龚大人乃是聪明人,更该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今日这话,刘病已就权当没听过,龚大人,告辞!”
“……”
刘贺其人,倒也属实是可怜。
方才坐上皇位没多久,就连最信赖的心腹,都想要另择新主。想来也是失望透顶,不得不为后路考量了。
“子佗!”
耳边冷冷一声唤,方才还是于暗处看好戏的人也不由得打个哆嗦,飞快转身,果然,近在咫尺的一张熟悉的面上已全是怒容。“病已,你今日,可是大出风头!”
长安令杜佗面上的笑意甚是亲切,丝毫都没有被好友看穿一切的尴尬,刘病已冷哼一声,眼中的凌厉却是稍许缓和,“皇宫大院,岂是寻常人等能轻易偷窥?朝廷命官,明知晓这内里厉害就更不该只身犯险!”
“方才在宫门口,朝臣们可是对你这位炙手可热的宠臣可是议论的很。”
“子佗守在这里,大抵不是和病已说这些。”
“想要和你说话的,不是子佗。”
快速让出一条道,杜佗的笑意已尽数消失,“皇曾孙殿下,请!”
……
“阿姐,殿下,为何还未归来?”
“这话,阿妹该去宫中,问一问咱们那位大汉天子陛下。”
皇曾孙府邸,大厅内,
郭征卿颇有几分轻蔑的模样让胡组不由得大惊失色,紧张地瞄了眼周遭,察觉到并无甚动静方才暗暗松口气。“阿姐,不得胡言!”扯了扯郭征卿的衣袖,胡组的面上也多了几分不安,倒是郭征卿轻轻松松就挣脱胡组的束缚,“都说忠言逆耳,没成想,今番这真话,倒也是无人想听了。”
“真话非是无人想听,只是,规矩二字,在天子脚下,比什么都重要!”
“夫人!”
抱着小殿下而入的许平君委实是让胡组微微错愕,若她未记错,今日乃是许广汉生辰,以许广汉对独女的钟爱,许平君必得是留在许府不得归来。
更何况,今日许平君出门前还特意交代过她与阿姐要好好看守府邸,为何却又在入夜时分,归于府中?
“出嫁从夫,娘家,终究不是归途。”
许平君怅然若失的模样摆明是受了刺激,胡组与郭征卿对视一眼,皆是不约而同上前扶住许平君就往椅子上落座,怀中的小殿下似是也察觉到阿娘的不豫,嘴角一咧竟也是露出一个可爱的笑,愈发和刘病已相似的小模样让胡组看了不由得更添几分欢喜。
他日小殿下若长成,比之今日的殿下,定会更意气风发。
“夫人若是为无知蠢妇胡言而烦心,大可不必。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是注定不会想到一处,何苦自寻烦恼?”
“阿姐!”
郭征卿没头没脑的一句登时让胡组所有的欢欣雀跃都消失殆尽,可许平君微微一怔之后,却也是笑出了声,“奶娘果真是有大智慧之人。”话音刚落,许平君忽而也是将怀中爱子送到胡组手边,瞧着似是还未曾反应过来的胡祖,唇角的笑意也愈发分明,“不同道之人,自不该多言,可志同道合之辈相邀,却也不该错过。”
“……”
“阿姐,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默默将怀中已然是不安分的小殿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胡组再是忍不住对着如今是愈发看不懂的阿姐发问。
一同侍奉皇曾孙殿下多年,她自认与阿姐虽非是亲姐妹,可个中情谊,却是比嫡亲的姐妹还要多上几分。可如今,阿姐愈发的高深莫测,竟是让她愈发糊涂。“阿姐,莫不是你当真和那严大师。”
“天机岂容寻常人窥探,阿妹,你多想了。”
是她多想么?
紧紧盯着郭征卿再多看几眼,怀中的小人儿显然是察觉到被所有人忽视,再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胡组忙不迭低声轻哄着怀中小人儿,可某位小殿下显然是对她不甚满意,眼瞧着手脚并用,几乎是要兜不住的小殿下,胡组有再多的思绪此刻都得消失的干干净净,“殿。”
“身怀重任的男子汉,绝不可如女子般哭泣,小殿下,你若是做不到,他日,你的位置,就会被居心叵测的有心之辈给夺取!”
郭征卿陡然凑近的脸带了几分恐怖。方才还是哭泣的小人儿显然是被吓住,连带着抽噎声都停了。胡组的面色登时大变,“阿姐,你知不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阿妹,自欺欺人的那个,从来都是你。”
一把从胡组手中抢过小儿,郭征卿立刻头也不回就往里间卧房处而去。
空荡荡的大厅内,早是呆住的胡祖终是缓缓反应过来。
阿姐,你的意思,这大汉的天,果真是又要变了么?
同一时刻,长安,霍氏控制的某民宅内,
将手中茶盏递于面前人,瞧着恭恭敬敬接过,丝毫都未有迟疑的许平君,霍成君的眼中愈发是多玩味,倒是许平君缓缓将茶盏放定,立时也是单刀直入,“成君小姐,需要平君做什么?”
“许平君,你当真不怕,他日我霍成君成为殿下正妻,你这个糟糠之妻和长子,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霍成君眸中尽是似笑非笑,说出来的话也丝毫都不客气,许平君轻轻一笑,“平君从未有过选择,不是吗?”
“看来,被你发现了。”
霍成君轻抿了一口杯中水,唇角也是微微勾起,许平君的笑意却是尽数消失,“平君从未想过要与成君小姐相争,你我所求,也从来都不一样。可只有一点,于病已,无论是成君小姐抑或是平君,都只愿他能一生安好,得偿所愿。刘氏子孙者,骨子里,对大汉之主的位置,都不会有抗拒。病已如今,不过是放不下过往的情谊,狠不下心来。”
“你倒是通透。可是许平君,你当真不怕,成君将你今日所言,尽数告知殿下?那日在长信宫中,成君,可是被皇曾孙殿下,分毫都不留情面!”
“成君小姐不会。”
“何以见得?”
“妻者,齐也,于侧室内处多留情面,方才可在夫君心中,博得贤惠之名,既有贤惠之名,就可再得怜悯。男子的怜悯之心,天长地久,就可化为爱意。”
许平君声音不疾不徐,眸中的诚恳之意也是一览无余。丝毫不做作的架势竟是与平日里所见的寻常贵女分毫相似之处都未有。
饶是霍成君自认见惯人心,此刻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如今,她倒是有些许理解,为何长兄,竟是这多年来,都于这许平君处,颇有偏袒。
见惯了尔虞我诈之辈,大抵,都会对这显而易见的真诚,无抵抗之力。“成君今日,方才知晓,为何就连长兄,都对夫人念念不忘。”
灼灼目光中带了些许复杂,霍成君的面上也多了几分怅然,“许平君,若是你与长兄先遇见,大抵,你我现今,也会是另一番模样。”
“成君今生最大的幸运,就是当年于掖庭中与病已相知,平君小姐,就算时光可以重来,许氏平君,都不会与霍氏有任何相交!”
“……”
空荡荡的室内,因着只剩下一人,平白也多了几分空旷。烛火通明中,霍成君的面色更多几分不明意味。良久,直到耳边传来些微动静,她方才缓缓转身。霍禹面无表情的模样映入眼帘,霍成君的嘴角也是微微勾起,“大哥。”
“成君,你胆子太大!”
“无论大小事,若顾虑重重,思量再三,注定不会有结果。”霍禹的面色已是变了,霍成君也是缓缓从座椅上起身,“大哥,错过人是小事,若是错过明主,才是大事!父亲今次,乃是与成君同等想法,若非父亲睁只眼闭只眼,大哥当真以为,成君会这般轻易就成事?”
“成君,不得胡。”
“霍氏诸子女,与父亲在一处时日最长,感情最好的,是霍氏成君,而不是你霍禹,大哥,你今次,信成君一回,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