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见市长们的文化保护自觉

记得第一个“文化遗产日”，有一个座谈会，有位大领导说：现在懂文化的领导还是不多，有知识不等于有文化。

这几年来，懂文化的领导逐渐多了起来。在科学发展观的理念下，在文化大省、文化强市、文化名县的目标引领下，各级党委政府领导不仅重视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构建，重视文化产业的发展，对于文化遗产保护，对于城市文化形象的塑造，有了一份情怀，有了一份历史担当，摆上了重要议程。

记得在2008年的“文化遗产日”前夕，我在报上看到杭州市长蔡奇主持召开专题会议，研究“掘文化”三年行动计划。这个“掘文化”三年行动计划，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居然由市长亲自主持讨论和研究，有点意料之外。蔡市长从对历史负责和提升人民群众文化生活品质的高度，对“掘文化”的重要意义作了阐述，而且居然就具体的工作讲得很透彻。蔡市长提出了“十个抓”，这“十个抓”不短也不长，请允许我照录如下：

一是积极推进西湖“申遗”，同时推进运河、良渚“申遗”与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申报工作。二是杭州要争取成为“文化遗产之都”。三是扩大市级文保单位和文保点范围，多争取“国保”单位。四是建好一批遗产基地，包括产业基地，走文化旅游互动发展之路。五是利用遗产办特色博物馆，规划建设非物质文化遗产博物馆。六是做好历史建筑和历史街区的保护。七是建设文化综合体。八是杭州文化要进中小学课本。九是做好江南民乐与歌舞的发掘和发展，做到江南民乐歌舞看杭州。十是以传承发展杭剧为重点，带动相关传统剧种的保护开发。

蔡市长这十条具体意见中，大部分是关于非遗保护工作的。一个省会城市的市长，对非遗工作如数家珍，对抓好这项工作有着真知灼见，令我感叹，也令我感动。

今年元月中旬，舟山市政府举行2010舟山论坛，舟山市长周国辉在开幕式上作题为《建构文化生态重塑海洋文化名城的风致》的专题报告。他从文化生态的理论辨析、城市文化生态保护的重要性、舟山文化生态保护的现状、文化生态保护实践策略四个方面阐述观点。他认为，舟山可谓“满城文化、满地民俗、满眼风光”，但就文化生存、延续的环境条件而言，尚属“养在深闺人不识”。如果今后在推进城市发展过程中，通过文化的保护、重构、发展，找到文化与经济的结合点，给文化一个标志、一个支点，舟山的潜力是无穷的。周市长的报告，体现了政府在谋划新的一轮发展中，在制定城市的发展战略中的文化自觉，体现了高瞻远瞩和深谋远虑。

今年5月，嘉兴市政府召开全市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会议。市长李卫宁在会上作主题报告。他强调：发展是政绩，保护也是政绩，甚至是功绩。他提出：当经济发展与文化遗产保护发生矛盾怎么办？经济应该无条件地让步，因为GDP可以通过其他途径去实现，而文化遗产无论是物质遗产还是非物质遗产若损毁或消亡，则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子孙后代。他指出：千百年风霜雨雪，文化遗产保留和传承到今天，本身就是奇迹，我们要做历史的功臣，不能做历史的罪人。李市长的报告太精彩了！我应邀出席会议，深受教益，也深深为之感动。我在致辞中指出：李市长的讲话，体现了嘉兴市委市政府对文化遗产保护真正意义上的重视，体现了政府的文化自觉和历史担当，更可以看成是嘉兴市政府对文化遗产保护的一份宣言。

前些天，在温州出差，看到《温州日报》上报道：温州市长赵一德在考察文化遗产保护工作时强调，要争分夺秒地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抢救和挖掘，加强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利用。要重点支持一批工艺美术龙头企业走产业化发展路子，做大、做强、做优文化产业。要强化“基础”意识，扎实推进基层文化遗产保护的政策保障，使政府公共服务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的基本文化需求。赵市长用了“争分夺秒”这个词，可谓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现状的真切认知和真正的关切。这项工作的确是时不我待，刻不容缓，迫在眉睫，要只争朝夕，争分夺秒，与时间赛跑！

当中国城市化率超过40% 的今天，当各个城市发展都追求鲜明个性的时候，市长应该做些什么？现在太多的市长把一个城市当做一个大企业来经营，让它成为GDP的制造工具，本来“城市，让生活更美好”，结果城市让生活很烦恼！

一些市长相信城市可以打造出来的，于是，他们开发土地和房产，以行政手段经营城市，以新为时尚，将残存之历史痕迹从城市中进一步地消除，敢叫城市旧貌换新颜。目前许多城市的传统风貌基本上看不到了，而是千城一面、千遍一律，单调无趣。

城市有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成长轨迹，自己的记忆。这种记忆也许是片断的，零碎的，也许是重叠的，甚至是矛盾的，但那细小平凡而色彩斑斓的文化，人们能够从中感受到城市生命的绵延，城市的韵味，感受到当下生活的自然和真实。每个市长介绍所辖城市，总是夸口历史悠久，人文荟萃，为之而自豪，但如果没有历史的见证，没有文化的痕迹，恐怕也不再有自矜自夸的资本了。

这个世界日新月异，繁华过盛，我们要保住什么，守住什么，坚持什么？保住旧城老街，守住城市文脉，坚持前人的智慧和民俗，无疑是必须的和正确的选择，哪怕我们多么渴望成为国际化城市。守住上千年的文化积累，守住文化质感，守住文化生态，那么一座城市所坚持的终将成为与世界对话的筹码。文化特色和个性，这一定是未来城市最基本的竞争，也是最重要的竞争。

城市的历史和文化，是一座城市的灵魂，有了它，城市才能不陷于浅薄，不流于浮躁。而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年深月久传承下来的，反映了历史文化传统和文化变迁，成了现代和传统唯一的活态的流动的见证。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活态传承，它的鲜活，它的活色生香，恰如跳动着的城市心脏，让这座城市充满着生机和活力。

作为新杭州人，我没考证过历任杭州市长有多少位。我想，杭州的绝大多数老百姓大概也就记住了历史上的苏东坡、白居易。他们之所以留下千古美名，一方面因为这两位是一代文豪，更因为这两位市长在杭州留下了文化痕迹。苏东坡和白居易，他们在杭州任职的时间都十分短暂，但他们却都为杭州、为西湖、为后人留下了一份宝贵的文化遗产。当下有一句网络红语：“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而苏市长和白市长在杭州留下了美好的传说，让后人迷恋。

但愿懂文化遗产价值的市长越来越多，重视文化遗产保护的市长将青史留名。

2010年9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