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恶之华（上）
梦境，光怪陆离，不可描述，只有意识如鱼滑腻，不知游往何处，第一滴雨水降至，水面荡漾，波纹散开。
嘀嘀！……
闭嘴！
刘阳抬手就把闹钟关掉放到一旁，他双眼紧闭，整个人还平躺在床上。
过了半响，才慢悠悠半坐起床，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呼……啪…关节僵硬，感觉像是枯朽的木头，发出脆响。
刘阳眼下带着淡淡的黑眼圈，神色皆疲，眼帘低垂没有精神，没睡好。
昨晚，他想着要这怎么从黄风雨那边突破的时候，小曼的大学好友，突然发消息来说，有关于小曼的事情要和他说，并约好下午见面。
就是这个人，告诉他小曼出车祸的消息，还提供了墓圆的地址……
得到消息后，刘阳不断继续追问，想打电话，可都被拒绝，没有了下文。
之后，他试着睡去，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总被什么惊醒一样，基本没怎么睡，不时闪过小曼和小茵的事情，然后闹钟响了。
刘阳看向手机。
八月十九号，八点半过，现在还有电，空调在开着，开手机给蓝爸发了条消息。
“小茵今天去学校了吗？”一一刘阳
几分钟后。
“没有，明天才去，学校那边厨房炸了，今天放假。”一一蓝小茵她爸
怎么这么多巧合……该死的命运！
神，快去死吧！
刘阳想了一会，又发了条消息。
“她起床了吗？让她自己过来拿作业，前几天落我这里忘记拿了。”一一刘阳
“嗯，我现在和她说。”一蓝小茵她爸，发完消息他和正在逗金球的小茵交代几句，然后和蓝妈出门去了。
刘阳松了口气，随即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洗漱了。
接下来，只要借口骗小茵跟他出去，然后报警。
以调查组的重视程度，布下天罗地网，那个杀人狂应该很难逃掉，然后去见一面那个所谓的大学好友……
他穿好衣服鞋子，随时准备出门，心里忐忑，等待中犹豫着要不要直接上门，使出坑蒙拐骗。
半个小时后，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是小茵，穿着小白裙，如往日一般抱着小金球，头发随意散开。
“老师，早上好。”
“早安。”刘阳淡淡回道，脑袋一如既往的晕沉，他组织着下一句语言。
“是什么作业啊，我完全，完全不记得我有带作业过来，都是在学校就做完了的。”小茵疑惑道，眼睛往里面瞅着。
她想扒冰箱，想吃冰激凌，虽然刚吃早餐，但就是想吃。
“哦……记错了，今天出去玩吗？”
“不去，我才不会和你出去呢。”小茵严词拒绝，爸妈说过，不要随便跟人出小区，何况是臭叔叔，老实待家里……
“一份草莓味哈根达斯。”刘阳撇撇嘴。
“大份。”
“……可以。”
“那说好了！我去！别耍赖，大份！”小茵咧嘴露出白月牙：“不过先说明，这可不是约会！绝对不是！”
“放心吧，我不是变态，对小孩子没有兴趣。”刘阳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
现在的孩子，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聪明，学的都是些什么啊……
回头看了眼熄灭的灯光，现在已经停电了，杀人狂，时间上，应该是下午来小区的……
出到小区外面，即使早上，天气仍然炎热，马路上看久了都能看出热浪来。
地铁商业街中，一处雪糕店，刘阳看着正享受哈根达斯的小茵，拨通了调查队的电话。
嘟一嘟一嘟……
“你好，我是一名私家侦探，可以提供杀人狂的准确行踪……”
电话那头忍住笑意以为是恶作剧，没有相信。
刘阳又很认真的，用低沉的语气强调几遍之后，那边才意识到这个青年是在说真的，电话对面就换了个人。
他又重复了一遍，没打算隐藏身份，调查队很容易就能知道他是谁，捉到杀人狂之后，被叫去问话也无所谓。
而且，刘阳潜意识中，明天就要死了。
话罢，放下手机，踹进兜里。
……
某个广场一角的咖啡厅中，刘阳等待许久，困意频发。
小茵在旁边玩着他的手机，画面是老旧的红白游戏，被她一路过关斩将，没有丝毫阻碍，又换下一个boss。
时间过了很久，红茶已经快见底，金球汪汪嚎叫，被几个客人撸毛，眼神无助。
“好饿啊～～我要饿死了～老师，别等了，你肯定被放鸽子了，我们去吃午饭吧！”小茵放下手机，开始抗议。
“别急，今天小区停电，再过一小时，我带你去吃大餐。”
在他说话时，等待许久的人来了，她进店看了一圈后，便往这边走来。
黑发邋遢，嘴唇紧抿，眼神不起波澜，但被盯久了，她就会浑身不舒服看向一边，虽然穿着职业装，但气质上带着刚从学校出来不久的稚嫩。
这是刘阳的第一印象，顶着晕沉，像个侦探一样开始观察。
等了一个小时，半小时前他更头疼。
“……你好。”她小声道。
“你是谁？”刘阳阴沉深陷的眼神看着她，面无表情沉声问道，这人。
小茵从没见过他这副脸色，左右看了看两人，然后跑到一边，去和那几个客人逗金球去了。
“我，我叫青子，是小曼的，舍友同事。”青子话语急促，不时顿住，普通话还有些不标准。
“你认识我吗？我可不记得以前和你见过面，怎么回事？”刘阳盯着她，看起来待人不礼貌，可他不在乎。
“那个，小曼提起过你，前天我在宿舍里也……”青子声音轻飘飘的。
听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
“所以你在门内吧，呵，真是大意了。”刘阳好像自嘲一般笑了笑。
“我在睡觉，开门时你已经走了……”
“得了，不用解释，说正事吧，关于小曼的，我对你没兴趣。”
“嗯。”青子应了一声，沉默一会，开始组织语言。
刘阳盯着她，好似要看穿一切，拿起红茶把剩下的吸完。
“我是两个月前进的公司，和小曼一样，都是销售部的……她很照顾我，教给我很多东西，经常帮我……”青子低着头，从桌上抽了张纸巾，开始抽噎。
“慢着，我没问你这些……继续说说，说说她被抢了一个大客户的传闻吧。”刘阳邹起眉头，这样说，她不是小曼的大学同学，是骗他的。
“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嘶……咳…小曼她没和我说过。”
“那你知道些什么？”
“大概是，大半个月前，小曼她……”青子停住，眼睛湿润，眼袋泛红，她手哆嗦着掏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
刘阳身体前倾，呼吸重了些，把手机夺过仔细看去。
照片上，通道地上散落文件纸张，小曼栗发披肩，穿着蓝色连衣裙，看起来如同邻家少女般，正弯腰捡起文件摞在臂弯。
旁边是同样在捡文件的青年，王富贵，角度问题看不到脸。
页数两张，刘阳划下，同样的地方，角度变了些而已，都是从上一层楼道拍摄。
除了小曼，就是一张平平常常，普普通通，正常到不能到再正常的照片而已。
好像王富贵昨晚提起过……
“然后呢？”刘阳抬头问道，把手机放桌上滑回她面前。
“在，在大半个月前，这两张照片在我们公司内部匿名聊天群内传出……”青子抽噎了下，继续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他们都……”
青子打开手机，点开一个软件，又点开一个几百人的聊天群，向上划去，随后放到刘阳面前，拿纸巾擦起眼泪。
“发什么了什么？”刘阳视线下移，看向手机屏幕，随着时间流逝，脑袋越加晕沉。
有那么一刻，他仿佛注视深渊，凝视最纯粹的黑暗，幽邃，漆黑，深不见底。
有那么一刻，他也如同打开了，最原始的潘多拉魔盒，从盒隙间，最原始最疯狂的污秽在眼前涌出，带着恶心的嘶喊！
七月xxx
“哇，好好看的小姐姐，旁边好像是王公子啊。”
“好像把王公子撞倒了诶，是不是故意的？”
“这是谁，怎么穿着品如的衣服？”
“在宿舍通道这么穿得吗，好得劲！小姐姐，我想！！”
“你是萝莉控吗，真恶心！我看着穿这么骚，公交车吧，想搭上王公子这条车，当凤凰呢。”
“真不要脸。”
“最讨厌拜金女！曝光行吗，吐舌头.jpg！！”
“看起来好像是销售部的小矮子……”
“婊子！私底下绝对是公共厕所吧，表面看着清纯，其实已经是个黑木耳了嘿嘿嘿……”
“现在社会上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没想到我们公司也有！”
“哈哈哈哈，她在群里吧，大家来玩找一找吗？”
“@小曼，找到了！！居然实名，连空间都是开放的，还有她的照片，我最快找到嘻嘻！！”
“我有她的手机号，1234……”
“你们这样不好吧。”
“一个恶心的拜金女，碧池，有什么好可怜的？嗯？小弟弟，滚一边去，大家看我先喷为敬！”
“快看，她又在天台上装可怜了……”
“去死去死去死……”
下划，用词越来越不堪入目，直到今天。
“抑郁症什么的，是骗人了吧？”
“那个婊子出车祸了吗？这算是恶有恶报吗哈哈哈……”
“果然，心里想什么，是瞒不过老天的，古人城不欺我啊。”……
……
去死去死去死吧！！！都是狗屎！！！n**……
一阵浓厚的恶心感袭来，遍布全身，不断翻涌，反胃感直往上冲。
呕————刘阳头歪一边干呕起来，脸色铁青，耳边全是那些杂音，胸口压了块巨石，又有股剧烈的冲动，让他想砸东西，找地方发泄。
“老师！”小茵跑过来拍着他的背部，露出担忧道。
过了一会，才缓和了一些。
嘶……
“别担心，我没没事。”刘阳声音打颤，无力摆手，他呼吸沉重，眼神愈加阴冷，抬头看向青子。
“呜咳咳嘶，之后大家都有意避让着小曼，私底下在说闲话，更过分直接当面说她的…在宿舍门前乱画………我不敢，不敢说话……”青子低头泪眼婆娑，还在小声抽噎。
刘阳感觉脑袋发胀，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他深呼吸，却怎么都无法真的冷静。
“你呢？你不会也疏远她了吧。”
“我…我…我怕……”青子弱弱道。
“知道吗，你们就像，一群挥舞镰刀的恶魔，一步步，把一个人逼向深渊……”
青子忽然停止抽噎，身体僵硬，抬头看向他。
她反问道：“那你呢，那时候，你又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