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念头
两人走进附近一家便利店，苏凌薇把纸袋放到顾客专用桌上，拉过椅子坐下，舒服地伸直长腿。
过了一会，夏晴从收银处拿了两瓶酸奶过来，贴心地把其中一瓶递给苏凌薇：“给，你喜欢的简爱裸酸奶哟，原味哒。”
苏凌薇轻笑地接过，催促她赶紧打开纸袋看看。
夏晴放下手中的酸奶，拨开纸袋口，从里头把三个食盒一一拿出来，香气瞬间散出来。
收银员忍不住抬眼往她们这边瞧了瞧。
“闻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啊，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呢。”夏晴一边慢悠悠地打开食盒，一边喃喃，“好感动呀，凌薇，你这是第一次特意给我买饭过来诶，呜呜。”
苏凌薇早已习惯这个闺蜜的说话方式，很淡定地扭开两瓶酸奶盖子，拿起原味那瓶，一口接一口喝着。
突然，夏晴张开双手，转身作势要抱上来。苏凌薇连忙闪到一旁，躲过她的爪子，往卫生纸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夏晴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沾油的五指，讪讪然地朝苏凌薇嘿嘿一笑，轻轻抽出几张白纸，擦了擦手指。
把手指擦干净后，夏晴又想抱上来，苏凌薇悠悠开口：“不必感动，这是剩菜打包。”
顿了一会，夏晴反应过来，还是一把扑到苏凌薇身上，眼睛笑成月牙儿，声音轻柔甜糯：“没关系啦，我觉得有总比没有好啦，你说四不四呢。”
苏凌薇被她搂抱着，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头，语气听起来非常诚恳：“四。”
夏晴是苏凌薇敞开心扉接纳的第一个朋友，也是见到苏凌薇笑容最多的人。
有时候，苏凌薇会想，如果没有夏晴，她在这个世界里，该有多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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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便利店，苏凌薇与夏晴打了声招呼，让夏晴回公司里接着上班，自己则往公交站台走去。
夏晴小跑追上来，挽上苏凌薇的手臂。
“伦家送送你嘛。”
“你不怕回去晚了，被你们部门的主管骂？我还记得你多次抱怨她是母夜叉来着。”苏凌薇任由她挽着自己的胳膊，不轻不重地点醒她。
“现在回去也会被骂吧，不管啦。”夏晴的两只食指碰了又碰，小声嘟囔。
苏凌薇看她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不禁笑出声音。
夏晴看她笑自己，抬起粉拳垂在苏凌薇身上：“坏凌薇，让你笑伦家，我打你。”
突然想起某件事，夏晴停下手上的动作，重新挽上苏凌薇的手臂，柔声问：“哎哟，差点忘了问你哦，上班时间你怎么有时间跑过来丫？”
苏凌薇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重新说一遍。
抓住她自觉很关键的点，夏晴‘啊’了一声，有些不敢相信：“全方位的顾问么？肿么酱紫呀，感觉叶从远好讨厌哎，尽欺负我们家凌薇。”
歇了一口气，夏晴嘟起嘴，嘀咕着：“变态男诶。”
早猜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苏凌薇顺嘴接过话茬：“也还好，是我选择留下的。”
夏晴又问了她最关心的工资待遇，当听到苏凌薇口中的股份时，眼睛闪着亮光，不由自主地羡慕：“待遇好好哦，换做人家，暖床也是可以哒。”
想着她不过是在开玩笑，苏凌薇转过头，低下眼，朝她龇牙咧嘴：“改天帮你找个暖床的活。”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公交站台。等了几分钟，返程的公交车停在站台旁，苏凌薇挥了挥手，随着人群挤进车里。
刚站稳，手机‘叮’的一声，是夏晴发来的微信。
苏凌薇腾出一只手，点开信息：【凌薇，这个周五晚上，人家去你那里哟，庆祝你找到新工作，还有还有，顺便临幸你哈，可别想躲，吼吼吼。附带一个卖萌的表情包。】
苏凌薇笑了笑，回复：“洗白白躺床上，等你来临幸。”
对方秒回：【咦，这是凌薇咩？都被伦家带坏了，配上一个坏笑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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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直接回西坪公寓，苏凌薇在兰欣商场站下车。
身上穿的白衬衫还是卢教练给她救急用的，想着周末去一趟海市空手道馆，顺便把衬衫还上。
欠别人东西，她总要及时还上，心里才会舒坦。
因为不是周末，此刻又是最热的午后，逛街的人很少，一楼卖饰品的柜员都在低头看手机。
苏凌薇按照指示牌，直接乘电梯上三楼。偌大的商场里，仅有这一层卖衣服。
穿过童装区，苏凌薇径直走进一家卖女士西装的店铺，照着身上的白衬衫选了一件一模一样的，扫码付款后走出小店。
平时逛街，都是夏晴拉着她一起去。
一个人时，苏凌薇最多逛逛西坪小区附近的便利店，压根不会去大型超市或者商场。
如果不是急着把衣服还给卢教练，她肯定会从网上订购。
有一次，夏晴问她：“为神马不喜欢一个人逛街嘞？”苏凌薇无奈地笑了笑：“你也说了，一个人。”
她不喜欢一个人看着别人成双成对，更不愿意看到穿着亲子装的一家人从身边走过。
穿过一家专卖连衣裙的店时，尖利但有些耳熟的争吵声传来。苏凌薇下意识地往店里看。
打扮时尚的女子一手伶着裙子，一手指着裂缝，对着导购员尖叫：“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裂缝不是我挤出来，还让我说几遍，店里还有没有能听懂人话的服务员。”
“女士，这裙子刚刚还好好的，您试过之后，就裂开了，老板问起，我，我该这么办呀？”年轻的导购员急着辩解，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
“你要怎么办，干嘛问我呀，又不关我的事。”
也许是听到导购员的哭腔，女人的尖叫声也低下来，不过还是那么刻薄：“明明是次货，还穿在模特身上当展示品，尽忽悠我们这种好骗的客人。”
苏凌薇从来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主，觉得没劲儿，漫不经心地把目光收回来，抬腿就要走。
谁知女人无意间看到她，耍无赖般地扔下手中的衣服，快步走出来挡住她的去路。
“哟，我还以为出身卑贱的人，会一辈子穷到骨子里。你居然舍得扔掉沾上咖啡渍的衬衫，换条新的，啧啧，真是刷新我的三观。”
女人看着苏凌薇身上崭新的白衬衫，又低头扫了扫她手中的购物袋，双臂环抱在胸前，嘴唇上的口红艳得刺眼。
“陆梦，你有没有看到一具打扮亮丽的空心尸体，我刚刚看到了。”只有外表，没有灵魂，不就是行走在人间的尸体么。苏凌薇故作惊讶，看似没有对陆梦反唇相讥。
听到尸体两个字，陆梦先是一愣，接着丈二摸不着头脑：“尸体？好好的商场，哪来的尸体，你少吓唬人。”
不屑地哼出一声，苏凌薇转移话题，学着对面女人之前的口气，故意点燃她的嫉妒：“看在曾经同事一场的份上，
我好心告诉你，内部招聘，”她故意顿了顿，吊足了陆梦的胃口，才慢悠悠地抛出后面的结果，“我被录用了。”
陆梦睁大双眼，不敢相信，不愿相信，再次败给同一个人的愤怒瞬间涌上心头：“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我特意去学了空手道，都过不了最后一关，凭什么你能过。”
苏凌薇会空手道的事，宏视电视台里的同事没人知道。
这样的表情，苏凌薇已经看过一遍。
就在竞选财经主持人时，陆梦落选后也是一模一样的神情。
她没有心思再僵持下去，转身离开。
店门口的导购员把挤破的裙子搭在手臂上，有些幸灾乐祸地瞧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陆梦，嘴里喃喃自语：“尸体，空心的尸体。”
听到导购员的嘀咕，陆梦瞬间明白尸体两个字是意有所指。
她侧过头，气急败坏地剜了导购员一眼，然后往苏凌薇离开的方向追跑。
贱人，应聘上一个岗位就开始嘚瑟，保不齐是出卖肉体上位，拽什么呀，还敢骂我，等我逮到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陆梦踩着细高跟，蹬蹬蹬地急追，撞到人也毫无歉意。
等陆梦追到商场门口，正巧看到500米远的公交站台上，苏凌薇刚乘上公交车。
一肚子咒骂的话被生生地咽回喉咙，无处发泄，堵得陆梦心口发痛。
也许是过于气愤，又或许是跑得太猛，陆梦那傲人的胸脯一仰一收地起伏着。
她紧紧咬着下唇，狠狠地盯着远去的公交车背影，锥子脸涨得通红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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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西坪小区，苏凌薇在小区旁的苏宁小店里购买了强力去污液，才走回公寓。
把包里的脏衬衫拿出来，苏凌薇走进浴室。
等她再次走出浴室时，15分钟已经过去。洗好的白衬衫被晾在阳台，干干净净。
苏凌薇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自然不会因为陆梦几句挖苦的话就扔掉刚买不久的衬衫。
她觉得如果崭新的衣服染上可以清洗的脏东西，还得丢掉，那么那一系列的去污液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公寓的阳台里，阳光退去后留下一大片阴凉，几盆郁金香被晒得有些焉。
苏凌薇把喷壶装满水，淋浇在干裂的培植土里。
无意中，目光穿过阳台栏杆，朝楼下的中央花园看去。
一辆黑色迈巴赫绕过中央花园，隐没在地下停车库里。
距离有些远，苏凌薇没有看到车牌，只是觉得这车似曾相识。
会不会是叶从远也住这？这念头刚一冒头，就被她拍走。
怎么可能呢，海市的小区这么多，叶从远和她住同一个小区的概率基本为零。
仔细给郁金香浇好水，她回想起刚刚那个念头，觉得有些可笑，心里不免暗叹一声。
晚上，苏凌薇翻找工作邮箱，没有看到助理发来的稿件。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却看到一条未读短信。
一向以工作为先的她没理会这条私人短信，先给助理拨过去，嘟了好几声，对方才接起。
猜到她打这通电话的用意，助理不等她开口，就忙着解释：“凌薇，下午我接到通知，说是把稿件发给陆梦。”
“嗯。”淡淡的回应里夹着一丝惊讶，只是对方听不出任何起伏的情绪。
猜到招聘结果已经下达电视台，可意外的是陆梦接她的班。
俩人在电话里闲聊了几句，便挂断。
没了要背的稿件，苏凌薇早早地躺在床上。突然想起那条短信，她点开短信图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