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情谋
这人叫宗盛，当年因跟对叶志，才有如今的发家致富。
除了叶志和叶从远，他手里持有的股份最多，也是这帮董事的头儿。
宗盛环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叶从远身上，开始倚老卖老，甚至还有些不服：“叶总，你们年轻人太心急，我们在座的这些公司元老都能理解。
可改革集团的管理体制，这可不是儿戏，关乎到成千上万人的饭碗，你有没有想过。”他顿了下，清清嗓子，继续说，“况且你刚回公司，对集团内部的事情还不太了解。
就算是要动公司的体制，恐怕一时半会也不能对症下药啊。”
其他董事听完宗盛的一番言语，都纷纷点头附和。
这次改革，且不说别的，单是取消内部行政级别，变身份管理为岗位管理这一条，就大大触犯了这些董事们的利益。
带领团队拟方案时，苏凌薇早就料到这些老董事会跳出来阻拦。
叶从远作为掌舵者，他岂能猜不出这些人精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眸光暗沉，他不动声色地掠过众位董事的脸，眼神犀利如利刃。
沉思片刻，叶从远轻启双唇，强大的威压笼罩整个会议室：“宏祥集团要起死回生，改革势在必行。”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下，偏眼对上苏凌薇的视线，随即移开，唇角微微勾起，嘲讽里夹杂不屑，“方案就摆在各位面前，措施能否对症下药，你们最清楚！”
宗盛以及其他董事的脸，刷得一下，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叶从远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也算是给他们这些元老一个面子。
可触犯到自身利益的事情，他们怎么会轻易妥协。
况且对手只是一个在集团里尚未站稳脚跟的毛头小子，这大大助长了这些元老们的气焰。
“叶总，我们这些老人任劳任怨为公司打拼了大半辈子，最后连个退休金都拿不到。
国外的教育我看也不怎么样，连做人不能忘本都没教。”坐在宗盛右边的精瘦男开始打感情牌，口气硬邦邦的，眼里的精光射向叶从远，仿佛要把他活吞。
“是啊，做人不能忘本。”
“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事，董事长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
“好歹我们是跟他打江山的弟兄。”
“集团的根怎么能说动就动。”
……
絮絮叨叨的声音此起彼伏，被吵得头疼，苏凌薇不得不用双手按摩太阳穴。
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叶从远眉头乍然皱起，厌恶地扫了一眼聒噪中的众位董事，眼里闪过一道寒光：“既然众位提到退休金，我也不拐弯抹角，进来！”
蒋浩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早已等候在会议室门口。
听到叶从远的叫唤声，他推门而入。
把手里的资料一一发给在座的董事后，蒋浩退到叶从远的身旁，笔挺地站着。
众人翻开面前的册子，惊愕之余，一张张老脸红了又绿，绿了又红，像极了切换的红绿灯，一时都噤若寒蝉。
看着连怒容都已经收敛的董事们，叶从远轻蔑地哼出一声鼻气，霸气喷发：“哪个没捞够退休金，站出来！”
不高不低的男性嗓音，磁性悦耳，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是夺命环。
会议室里，一片鸦雀无声，死寂瞬间蔓延到各个角落。
起身，叶从远踱步到众位董事身后。周身散着年轻上位者的霸气，似一只只无形的手扼住旁人的喉咙。
后背被盯视，犹如寒芒刺背。脚底的凉气一股脑地窜上众位董事的后背，冷汗涔涔，腿脚忍不住哆嗦。
宗盛的气焰顿时被浇灭，低垂着头，皱纹横生的老脸难看到极致。
相比他父亲，这小子深谙杀人不见血。
看到众人心惊胆寒的模样，苏凌薇也受到影响，不自主地挺直脊背，目光一直追随着叶从远。
幸好他的计谋没有用在她身上，不然，真的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苏凌薇不知道的是，叶从远用在别人身上的是权谋，用在她身上的叫情谋。
踱了一圈，他最终停在宗盛的身后，双手撑着宗盛的后背椅。仿佛在针对他又好像不是。
“没人站？很好！即日起，众位董事只有唯我马首是瞻，才会平安无事。”
“对了，别挑战我的底线。各位只有一次机会。”轻飘飘的语气，却似千斤顶，压在众人的心头上。
有人忍不住抬手摸额头，一把冷汗寒气逼人。
叶从远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回国的前一年，他就让蒋浩秘密调查宏祥集团里各位高层背后见不得人的事，包括挪用公款，没想到一抓一个准。
叶志病重期间，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精中饱私囊，一点点吸干宏祥集团残余不多的精气。
只是叶从远要想立稳脚跟，得得到董事会的支持。不得已，他才行缓兵之计。
终有一天，他要把这些老蛀虫，一个个清理掉！
攘外必先安内，而要安内就得先稳住董事会，他做到了。
听到“平安无事”四个字，苏凌薇也猜到那些小册子里记录的都是什么内容，不免暗叹一声：抓人把柄，一刀致命。
走出会议室，苏凌薇平复了几下心情，才吩咐于娅和郎桓，把变更后的公司制度的简介版复印分发到各个部门。
—
凌卡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钱啸意气风发地靠着老板椅，双腿交叠，很是踌躇满志。
10月份的财务报表出来了，凌卡集团的销售总额同比增长百分之30。
这是钱啸接任以来，第一次打破了以往的销售记录。
助理站在大班桌后面，一板一眼地汇报情况：“钱总，据可靠消息，叶从远力压董事会，从今天开始实行新的管理体制，这是它的简洁版。”
接过薄薄的两页纸，钱啸粗略地扫一眼，不以为意：“宏祥集团？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咱们海市还有这号公司。”他的眉头向上提，貌似有些惊讶，“听说都卖地还款了，啧啧，还在垂死挣扎。
叶从远这新官上任三把火，想必是做做样子，咱们暂时不用管他。“
在海市珠宝市场，他翻不出什么花样。
等宏祥集团的股票跌到谷底，它自然会被凌卡集团收入囊中。”
待助理关上门，走远后，钱啸站起身，从容自得地踱到落地窗前，极目眺望整座城市，神情气爽地舒展双臂。
仿佛他这么站着，就能把海市的整个珠宝圈纳入怀中。
—
第二天一早，叶志才得知叶从远为了改革公司管理体制的事开了董事会，还遭到众位董事的大力阻拦。
他吩咐老秘书备好车子，让医护人员准备随身携带的药品，便行色匆匆地赶到宏祥集团总部大楼。
此刻，叶从远正在办公室里全神贯注地批阅文件，连敲门声都能被自动过滤掉。
看到推门而入的人时，他的动作稍稍顿住，接着急忙起身迎上去。
叶从远从老秘书的手里接过叶志，搀扶他坐到沙发上，很是担忧：“爸，您怎么来了？是不是疗养院呆得不舒服？”
干枯的老手连忙摇了几下，盯着儿子的黑眸，叶志的目光里流露出慈爱：“远儿，爸知道你被董事会的人为难，才赶过来看看。”不自觉地轻咳几声，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威严，叶志继续道“有我坐镇，谅那些老家伙也不敢放肆，这会需不需要再开一次？”
“问题已经解决，爸，您不用担心。”叶志在来之前也听说叶从远力压众位董事，高举改革之旗，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余虑，才亲自跑过来一趟。
如今听到儿子的话，他才完全放下心。
“那就好，那就好，爸也不打搅你工作了，这就回疗养院去。”说完，叶志缓缓地站起身，枯槁的手被叶从远扶着，转身正要离开。
看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开着，苏凌薇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毫无预兆地走到门口。
准备屈起手指敲门，目光偏偏在这时候不偏不倚地落在叶志身上，那一刹那，她呼吸一滞，彻底愣住。
有关叶志的报道，苏凌薇都一字不落地看过。
虽然屋内的男人少了壮年时的精气神，甚至是老态龙钟，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此人就是她要找的凶手。
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出苏军临死前发给她的那条短信，一股莫名的颤栗突然袭遍全身。
她不得不用力掐着指尖，极力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
呆在宏祥集团，苏凌薇知道她终有一天会碰到叶志，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微不可察地深呼吸几下，脸上浮出的异色终于被她收敛回去，恢复往日的寡淡神色。
她的情绪浮动也就一瞬间的事，除了叶从远，屋里的其他人并没有发现异样。
“爸，这是苏凌薇，我的顾问。”叶从远瞧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继续介绍，“这次的改革方案就是她成立专项组起草。”
“苏顾问，这位是我父亲，宏祥集团的董事长。”苏凌薇曾经担任宏视电视台的财经主持人，当然识得叶志这样的人物。
叶从远很明白这一点，只是出于对父亲的爱戴，才会正儿八经地给别人介绍叶志。
叶志的双手拄着拐杖，浑浊的双眼以长辈的姿态，细细地打量面前的漂亮女孩，竟觉得似曾相识。
想了片刻，没能把苏凌薇和认识的人对号入座，他在心里轻叹一声：哎，人老了，连记忆都开始模糊。
“董事长好。”苏凌薇不想再久待下去，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准备抬脚向大班桌走去。
她手里还拿着一份资料，是关于福开集团的各项分析。
之前，苏凌薇就已经和叶从远分析过海市的珠宝市场。
目前，综合排名前三的集团分别是钱家的凌卡集团，徐家的福开集团，还有程家的梦瑞集团。
这三家公司的业务都涉及到低端、中端、高端珠宝。只是每家都有自己的侧重点。
凌卡集团主营高端珠宝，福开集团占领中端珠宝的大片市场，而梦瑞集团则主攻低端市场。
而这三大市场，在几年前，曾经是宏祥集团的天下。
让人不得不留意的是，因为祖辈的渊源，凌卡集团和梦瑞集团经常抱团抢占市场，看起来像是兄弟公司。
所以，俩人决定，首先得在中端市场里做文章，先挤掉福开集团，这才有了对福开集团的各项分析。
叶志牵扯了下嘴角，左手稍抬起又覆上右手，目光里流露出领导对下属的赞许：“年轻人，好好干。远儿有你帮衬，一定会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