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了出租车，小北问沐秋刚才为什么又折回火车上，沐秋说，互留了个地址联系方式，告诉她，想念男孩时我帮她去看看他，车上，沐秋一直低着头说，情绪有点低落，小北不知道沐秋是不是在偷偷流泪。

“沐秋，你相信缘份吗？”小北问道。沐秋好像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里，火车上的姑娘的故事让沐秋又想起了邱晗，如果分手了，邱晗会怎么样呢？出租车一个刹车，打断了沐秋的思绪，沐秋才想起刚才小北刚才问她的话，她想了想抱歉的笑着对小北说：“不好意思，我刚才没到你说的话。”

“你信缘份吗？”小北又问道。沐秋好久才轻声的说：“我也不知道。”她扭头望向车窗外的天空，眼眸里闪过一阵迷惑。沐秋，有本书上说：“世间所有的相遇，只不过都是一场精心的安排！”“或许是吧！”沐秋不想拂了小北的兴致。她还在想着邱晗，缘份？安排？她觉得好像都有一些，但又不完全是……。

“嘿，你们两个娃，是朋友关系吧？”开车的师傅操着一口省城话问道，“不……不是，我们是同事。”小北抢着说。“别小看我这个开车的，可是要是说到爱情呢，我还是可以说两句的，你们要不要听？”离酒店还有很长一段路，外面已开始堵车，他又看看沐秋，正表现也饶有兴趣的样子。“好啊，师傅你就说说你所理解的爱情给我们听听吧。”出租车师傅清了清嗓子说：“我和我家老太婆是别人介绍的，双方都觉得不错就在一起过日子的，我拉了二十几年车了，天天都要碰到像你们这样一对一对的，开始呢我也觉得新鲜，有意思，在后座那个卿卿我我甜甜蜜蜜，开始啊我有些受不了，后来我又羡慕，觉得我家老太婆不够浪漫，也不解风情。直到有一次，我拉一对分手的情侣，俩人在后座商量一台两三千元的破电脑该归谁？唉，现在的小男女们，口口声声都是爱的你死我活的，嘿，分手时也是分的干干净净的，他们啊，对爱情只是一知半解。依我看啊，是不是爱情，得有三个标准。”小北觉得蛮有意思的，由的身子向前凑了过去问道：“师傅，这爱情还有标准啊？”

“怎么没有？爱情当然有标准了，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小伙子，你想过没有，为什么爱情这么美好的东西却会成为婚姻的坟墓呢？”小北则呐呐的答道：“这个还真没想过。”沐秋的心情开始好了起来，在一边掩着嘴偷笑，觉得这个开车师傅很有趣。师傅又清了清嗓子说：“这爱情得有三个条件，才算是真正的爱情，才不至于把婚姻变成爱情的坟墓。”师傅从后视镜里看到小北和沐秋饶有兴趣的样子，又笑了两声才提高嗓门说：“听好了，年青人：第一、肉体上能给予彼此欢愉。”小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条件反射的咳了几声。“哈哈，年青人，别难为情，这很正常啊，夫妻嘛当然要有夫妻生活嘛。”师傅还想往下说，小北急忙打断了师傅，“师傅，那第二条呢？”“第二条嘛就是精神上要给予彼此抚慰，这一条嘛我也说不上来什么道理，反正我开了一天车回家，我家老太婆会把我当成大爷供着，热饭热茶热洗澡水，问寒问暖问赚钱哈哈，让我觉得为了这个家，值得。这第三呢就是给予彼此安全感。”“安全感是什么呢？”小北追问道。“傻小子，安全感就是平等和信任。”言简意赅的话让沐秋和小北都陷入了沉思，不知不觉车已经到了酒店门口。

沐秋舒服的躺在39楼豪华标间的大床上，通过落地的大玻璃窗可以看到省城的全景，她还是第一次在这个高度看她生活了四年的城市，阳光温暖，天空湛蓝，远处的紫云山已是红黄相间的秋色，她记得这个时候的紫云山应该已是落英缤纷了。这个时节紫云山是情侣最爱去的地方，捡一片枫叶，在林间小道喃喃私语，在轻雾中偎依漫步，峰下那片被枫树包围的草地，是情侣们最爱去的地方，常常会看到他们互相追逐的身影，如双飞燕般娇娆，银铃般的笑声在山间回荡，累了就躺下，看看红叶蓝天，晚上，这里便是星星的世界，满天的繁星让多少少男少女留连于花前月下。

“沐秋……沐秋……”小北站在阳台上喊着沐秋，打断了沐秋的思绪。沐秋跑到阳台上，看到小北正端着一杯茶。”沐秋，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在学校里时男女宿舍聊天？”“哈哈，像。你等等，我去拿包吃的！”沐秋风一样的转身回房，再来时手里已多了一包薯片，“开始聊吧哈哈。”“沐秋，刘浩说今天晚上应酬活动改到明天中午了。”“哦，好啊，不喝酒不应酬最好。”沐秋远晀着远处的紫云山，天开始变得深湖蓝。“沐秋，看，你们学校。”小北指着右前方一片绿荫建筑说。沐秋顺着小北的手看去，那里正是她生活了四年的大学，依稀还能看到她每天都要走过的梧桐大道。“去走走怎么样？然后附近找个地方咋个吃个晚饭？”沐秋开心的提出她的第一个建议。”都行，你熟悉的，我跟着你走。”小北说。

学校门卫还认识沐秋，两人没要登记。长江大学是省城著名学府，老校区略显破旧，但也别有一番风味，进门的图书馆前被长江大学学子们喻为铁算盘的雕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小北看看还真是算盘造型，只不过这算盘设计的实在太长，显得很不协调了。“这是燕京大学赠送的？”小北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沐秋。

“是啊，这设计太丑陋了，但是碍于送的东家太强大背景，就一直留着，不过现在新校区已快完工了，估计这个不会搬过去吧。”沐秋笑着说。“陶然亭？这里也有陶然亭？”“是啊，但这可不是白居易笔下的“与君一醉一陶然”的陶然亭！“沐秋耐心的介绍着的这个小亭子已被各种植被覆盖，上面有也有两行诗句，但已看不太清。

小北随口念出了岳麓书院爱晚亭的那句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你也喜欢这句诗啊！”沐秋听到小北的吟诵。“是啊，很喜欢，我还特意去了一趟岳麓山，虽不是枫林红叶之时，但也是落霞漫天之日。”“我也去过！与你相同，也不是枫红之际，但见红霞染亭。”沐秋接着小北的话说着，俩人会心一笑，继续向前走去。有的时候，人和人之间，有很多相通的会意和巧合，会不经意的拉近两人的距离，仿佛是在前世见过，或是爱过。

亭子后面就是我们女生宿舍，小北跟着沐秋绕过亭子。沐秋突然停下了脚步，前面是一片梧桐树的林荫大道，树叶已黄，阳光从树叶中透过，斑驳的地面上正站着一个男孩，高高瘦瘦的身形，一件白色衬衫和蓝色牛仔裤，清清爽爽的佇立在树荫下。

“沐秋!”男孩快步走过来。“小晗，你……你怎么会在学校？”在这里遇上小晗，让沐秋有些惊讶。”小瑶告诉我的，说你有个项目在省城，会过来。”小晗的脸上的满是风尘，他应该是来这里等了好几天了。我想你应该会来学校看看，邱晗一边说着一边想去拉沐秋的手，沐秋拢了拢额前的头发，巧妙的躲过了。

“邱晗，我的同事小北。”“我是邱晗，沐秋的男朋友！”邱晗带着一脸笑意，好像是故意强调了一下。啊……啊？你好你好！小北心里像是被重重的锤了一下。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小北，我们只是恰好在这里遇到！”沐秋一笑说。“好巧，那你们先聊，我随便走走。”小北一时觉得有点尴尬。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暗淡，惊喜和失望在一瞬间交换了位置，他还没来得及体会。他还在设想后面的无数种可能时，邱晗的出现，顿时让一切成为一种不可能了。他的心里充斥着失落，不甘。他逼着自已不回头看，虚弱的想证明自已并不在意，他漫无目的往前走了十几步，步履沉重，漫长如年。但他还是终究忍不住回看了一眼，看到沐秋的手被邱晗拉着，他心里竟是一阵绞痛，加紧步伐向操场走去。长江大学的操场不算大，小北从包里取出相机，围着操场走走拍拍，天还没有暗，呈现出一种深湖蓝，情侣们早已迫不及待的在操场边牵起手来，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围墙边有一排蓝色的看台椅，小北坐了下来，这里恰好可以看到林荫大道，仍然可以看到沐秋和邱晗依稀模糊的身影。

小北的情绪有些低落、沮丧，他心里又开设重新设计着无数的可能，但无非是两个结果，是放弃还是争取？趁现在还只是喜欢时放弃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很明显，他说服不了自已。他一直以为，自从那次礼堂看完演出，再到沐秋加入项目小组，这一系列的事情的发生绝不仅仅是巧合而是天意的安排，那现在算什么？是天意安排中的考验吗？小北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操场上却越来越热闹了。

“小北，想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沐秋已站在小北的身边，“哦，没想什么呢，随便拍了几张照片，天色太暗了，坐着里看看她们。”他指着操场上一对对情侣。“你男朋友呢？”他故作轻松的一问。“他去接我一个好朋友了，一会儿就过来。”沐秋轻轻一笑在小北身边坐了下来。

“在这里生活了四年，这个操场每天都要来，这里的一草一木每天都要看，离开了后还是蛮想念的。”沐秋摸摸她坐的椅子又说：“以前特别喜欢坐这里看校蓝球队比赛，有点疯狂的喜欢。”沐秋的脸上情不自禁露出喜欢的笑意，似乎看到了操场上正有一场球赛正在进行。

“每次都是邱晗逃课来帮我们占位置，小瑶坐我旁边！”沐秋指着自已坐的位子的边上一张位子说。“那邱晗坐这里？”小北指着沐秋的另一边的说。“不，这里是我另外一个好朋友。”他坐边上，沐秋指着隔着自已三四米远的另一张椅子笑着说。

“我明白了，邱晗就是来陪看的是吧？”“是滴，他又不喜欢篮球。”“你俩感情很好啊！”小北心里酸酸的试探着问，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好蠢，是在为自已放弃寻找理由吗？还是想试图从沐秋那里试探到一些什么，他自已也说不清。

“他对我很好。”沐秋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为什么不留下？”“我还是喜欢生我养我的那个小城，那里自由、快乐！”沐秋的语气很肯定。“那你们……”“走吧走吧，估计他们也快到了。”

操场上的灯都打开了，校园里开始沸腾已来，饭堂里、开水间、教室里到处都是喧闹的人声，混杂的喊叫声里饭盆的敲击声，这一刻是学校里最放松和最热闹的时光，夜来了，那些在心底慢慢滋生的爱意也开始在这暮色中漫延开来。

邱晗一直热情的劝沐秋多吃点，他不停的给沐秋夹菜。小瑶十分开心，她坐在沐秋的身边，两人一直戚戚私语，邱晗隔三差四的插两句。倒是小北觉得有点尴尬。思量在再，小北决定还是先离开。他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餐厅，夜色璀璨。

深秋的风凉凉的，小北沿路向酒店走去，路边卖鸭血粉丝汤的摊主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这种小吃是省城一绝，用上好的鸭血和山竽粉现做的，下锅即起，味道鲜美，小北随便找了一家摊位坐了下来，一碗下去意犹未尽，又来了一碗这才算是尽了兴。

小北走后，刚刚还叽叽喳喳的饭桌上突然冷落了起来，邱晗也突然变得一句话也没有，一个人坐在沐秋的旁边，拨弄着汽车钥匙。今天，邱晗心里有诸多的不爽，首先就是任小北的出现，他明显的感受到了沐秋对任小北有那个意思，再后来又让他去接小瑶，她却去陪任小北，他之所以在餐桌上对沐秋如此的热情，是心理上反应出的一种雄性动物的宣泄，他在用一切行动向任小北说明：沐秋是我的女朋友。其次，他知道沐秋近期要来省城，天天到学校来候着沐秋，今天一大老早，小瑶告诉他沐秋今天到省城，邱晗一天都在长江大学等着，可是沐秋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他甚至觉得有点冷漠。

小瑶是很支持邱晗和沐秋的恋情的，自从大二开始确定了关系之后，她和小瑶之间的关于两人合不合适的讨论就没停息过，一来是小瑶的支持，二来沐秋心也软，才么爱着吵着一直到现在。在别人的眼里沐秋是被邱晗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是羡煞旁人的一对情侣，周边的同学朋友包括家人每每都说沐秋好福气，能找到这样一个如此爱她的男生。当这样的言论包围着她时，使沐秋的每一次决定都要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她觉得一次次被道德绑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沐秋看看邱晗，邱晗也正看着她，和沐秋淡淡的眼神不同，邱晗的眼神中有种迫不及待的期待。她知道这个男孩子自大二以来几乎把所有心思用在她身上，用情之深之真她能感受，但她所痛苦的正是她所得到的，她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些为爱而发生的争吵，这个男生爱她爱的太固执也太荒谬，他甚至会因为一句玩笑深夜里跑去机场为她空运鲜花，记得那还是“蛋糕事件”之后的五一劳动节，沐秋也回家了， 5月正是这个江南小城的美丽时光，落花飞舞、杨柳摇曳的暮春景色如花如卷，寒意已褪，但夜中清冷尤存，月光皎洁，沐秋便有了几份随意的寂寞，这情景与韩翃那句：“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很是应景，沐秋把这句诗发到QQ说说上。第二天一早，沐秋还在正睡着香，就被重重的敲门声和客厅里杂乱的脚步声惊醒，老妈推门进来，激动的大声嚷嚷叫秋来快点出来看，沐秋一边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一边极不情愿的被妈妈从床上拉了起来，“丫头丫头，你看，这是啥？”“花？”沐秋被放在客厅茶几上大棒的玫瑰花惊呆了，娇艳的花朵在清晨的阳光散发出炫目的光芒。“丫头，一大清早送花的人送来就走了，这是谁送的啊？”妈妈开心又带着几份好奇不停的问着。这的确是很大很大的一棒鲜花，几乎占满了整个茶几，在沐秋家并不大的客厅里显得格外耀眼。

“妈……我那知道啊！沐秋一脸纳闷。”这孩子，一长大就开始不和妈妈说实话……”沐秋妈妈故意带着嗔意说。”快看看，这信笺上写的什么？”沐秋妈妈拿起一张粉色的信笺。信笺只是一句诗：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沐秋心里第一个就想到了邱晗。沐秋妈妈见女儿看着看着信笺，还想再问时被沐秋父亲的话给打断了。”哎呀，老太婆，厨房里的粥好了没？”沐秋爸爸向她挤了挤眼。“啊……啊，好了好了！”沐秋妈妈这才乐颠颠的跑厨房去了。

沐秋闻着鲜花的香气，捧起它走进自已的房间，在这个美丽的清晨，一棒娇艳的玫瑰花带给沐秋的不仅是惊喜，更多的是感动，她猜的没错，是邱晗送的，这相隔几百里之外的他应该一夜都没有睡好吧，这一朵朵看起了鲜艳而带着露珠的花儿一定是邱晗精心挑选的，爱情常常伴随着鲜花徐徐而来。

“沐秋，要不要去看看我的公司，昨天刚完工。”邱晗打断了沐秋的沉思。好啊，沐秋也觉得这样的气氛不太好，她很爽快的答应了。“小瑶，我们去看看邱晗先生的杰作。”两人挽着手走出了饭店。

邱晗走在前面，沐秋和小瑶跟在后面，小瑶在沐秋耳边轻轻的说：“沐秋，你还是嫁了吧，这男孩子不好找。”秋天没有说话。

“对了，你刚才吃饭时想啥呢？你今天太严肃了。”小瑶嘟着嘴说。沐秋拢着拢头发对小瑶说：“我刚才想到那次他空运送花给我。”“哦，很浪漫！”小瑶双手合十放在嘴边，一副陶醉的样子，然后又看着沐秋，“决定啦？就这个？”她指指前面的邱晗。沐秋摇摇头，“我这段时间想过了，我觉得我和邱晗还是很难在一起生活，也许，在你和很多人的眼里，我如一个公主般被宠爱着，那些浪漫的故事也一个接着一个，我也很感动，也很满足，也很幸福。”“那为什么还要分开呢？小瑶不解的看着沐秋。”“窒息感，你有没有体会过？”沐秋停下脚步看着小瑶：“那种被包裹的紧紧的透不过气的感觉。小瑶。所有的疯狂和浪漫的事都发生过了，可正是因为这些浪漫和疯狂才让我明白我到底需要什么，也许我们再往前走，就不是我们所想看到的结局了，只会让彼此都更痛苦。就如相拥相爱的刺猬，彼此相爱越深越是遍体鳞伤。”沐秋又把在出租车上那位师傅说的爱情的三个标准说给小瑶听了，听完后小瑶也陷入了沉思。“那邱晗能走出来吗？”小瑶很担心的问。“我相信他一定能走出来，那些痛彻心菲的痛和喜极而泣的快乐会因为时间而淡去，那些疯狂的浪漫都是在耗尽彼此的一生而点亮的一瞬光亮，我真的不想要这样的疯狂，我只想淡淡的生活，从容的生活，那是我喜欢的。他有他的事业和人生，我真不希望他只用一生的光亮仅去照亮一段爱情。”

离开邱晗公司的时候，邱晗问沐秋什么时候省城，沐秋说不回了，那座小城她很喜欢。分开时，他回头看了看独自留在夜色中的邱晗，这个男生，陪她走过了大学生活，给她宠爱，给她守候，惊喜和青春中难以忘却的一段感情，但就在今夜，如风，如落地的梧桐叶，将要慢慢消失在记忆的尽头。

别过头，这一刻沐秋泪如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