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日军驻地
步兵进入战壕。
炮兵已在调准炮口。
宛平城
金振中正在检查士兵的子弹:“你的。”
一个战士把自己的子弹一粒粒倒出,仔细数着。
检查到最后一个士兵,金振中松了口气,颇为乐观地说:“我的士兵,子弹一粒也不少,中国人有良心,夜里的枪不是我的士兵放的。”
丰台日军第一联队
牟田口廉也大佐对一参谋人员说道:“给东京大本营发电报。”
桥头中国守军阵地
排长对迎面而来的日军大声喊道:“不许再前进,不许再前进!”
日军开枪,排长倒地。
中国军队还击。
一批又一批日军扑来。
中国军队顽强战斗。
一个个倒下。
日军继续前进。
(7月8日5时40分,日军占领回龙庙铁路桥。)
宛平城
爆炸一个接着一个。
墙垛在倒塌。
士兵倒在血泊中。
金振中在打电话:“喂,团长,团长,我是宛平城……”
吉星文团指挥部
这里集合了连级以上的军官。
吉星文的眼睛充满血丝,嗓子也有些沙哑。
但他还是用最大音量喊着:“弟兄们,日本人终于动手了。由于我们的大意,吃了一些亏。没别的说的,丢了的,夺回来,没丢的,守住。有二十九军在,不许日本人越过卢沟桥。”
北平梅兰芳私宅
梅兰芳坐下来打起鼓来,开始只是打了几下。
后来他用尽气力,急促地打起来。
一家人被他打醒了。
一城人被他打醒了。
北平秦德纯公馆
副军长秦德纯正在布置反击。
他指着北平军用地图对旅长何基沣说:“你们从长辛店以北,八宝山以南向日军反击。”
何基沣:“是!”
秦德纯对张自忠:“你们师作好出发准备,随时增援北平。”
张自忠:“是!”
秦德纯对吉星文:“你一定要守住,不能让日本人前进一步。就是全战死,卢沟桥也是最好的坟地。”
吉星文咬着牙:“是!”
军官们都离去。
张自忠提醒道:“副军长,该向上面报告了。”
秦德纯为难地说:“向谁报告?宋军长在山东乐陵为他老爷子修坟,我上哪找他?”
副参谋长张克侠走近秦德纯:“得向中央直接报告,向委员长。”
(张克侠,中共地下党员。)
秦德纯想了一会儿,他抓起电话:“请接庐山……接委员长……委员长,二十九军副军长秦德纯向您报告,7月7日晚10点30分,日军在卢沟桥一带向我军发起进攻。”
江西庐山美庐别墅
蒋介石倏地从藤椅上站起,
他拿着听筒半天没出声。
陈布雷忙问:“委座,出了什么事?”
日本东京杉山元官邸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陆军大臣杉山元家中响起。
日军参谋把一份电报递给刚刚起床的杉山元。
“谁的电报?”
“中国驻屯军参谋长桥本群。”
杉山元一边系军装扣子,一边吩咐道:“念。”
参谋:“驻丰台附近部队向中国军队发起进攻,中国军队顽强抵抗,当即展开敌对态势。”
杉山元为之一振,他接过电报又看了一遍。少顷,他抬起头,思索了一会说:“谁还知道这个消息?”
参谋:“整个东京,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杉山元无比兴奋地说:“两个小时以内,让整个东京全知道。但是消息是这样的,我军在丰台一带演习,中国军队向我们发起进攻,我军一边交涉,一边还击……”
延安王家坪
三匹马向军委所在地王家坪奔去。
最前面的马上坐着毛泽东。
骏马疾驰。
王家坪的军委作战室院落里。
警卫员、参谋人员站了一院子,一个个表情严峻,如临大敌。
毛泽东下马把缰绳一扔便走了进来。
延安王家坪军委作战室
作战室里已经来了很多人。
他们是朱德、张闻天、博古、王稼祥、滕代远等。
他们没有像往日寒暄几句,每个人都面露焦虑,言语急促。
“主席——”
“老毛——”
“毛主席。”
毛泽东开门见山道:“同志们,我们是不是先办这三件事?我起草了三封电报,如果大家没意见立即发出。这是以我、朱德和彭德怀的名义发的。朱老总你给大家读一下。”
朱德接过电报:“南京国民政府,蒋委员长,日寇进攻卢沟桥,实施其武装攫取华北之步骤,闻讯之下,悲愤莫名,平津为华北重镇,万不容再有疏失,敬恳严令二十九军奋勇抵抗,并本三中全会御侮抗战之旨,实行全国总动员,保卫平津,保卫华北,收复失地,红军将士咸愿在委员长领导之下,为国效命,与敌周旋,以达保土卫国之目的。”
人们表情严峻。
毛泽东又拿出一封电报:“还得劳一下总司令。”
朱德又接过:“北平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及三十七师师长冯治安、三十八师师长张自忠、一四三师师长刘汝明,请他们策励前线将士,为保卫平津、保卫华北而战。”
众人不语。
毛泽东又拿出第三封电报稿:“这是第三封,是给天津南汉宸的,要他立即以红军的名义,与华北当局的各界领袖协商抗日的具体问题。大家发表意见。”
人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发!”
延安王家坪
众人在返回的路上。
毛泽东和朱德骑着马跑在前面。
突然朱德停了下来,他勒住缰绳,转过身对毛泽东说:“主席这一大早就把电报拿来了,你是什么时候写的?昨天晚上?”
毛泽东也勒住了缰绳,意味深长地答道:“不,从‘九一八’那天。”
朱德没有说话,他放松缰绳,策马跑了起来。
江西庐山美庐别墅
这里来了许多官员、将领。
蒋介石的面前已经放了很多封电报。
蒋介石十分焦躁地对陈布雷说:“给二十九军宋哲元发电报……”
陈布雷打断道:“听说,他已经往回赶了。”
蒋介石:“告诉二十九军,宛平城应固守勿退,并须全体动员,以备事态扩大。”
东京街市
东京街头,人们沉浸在一种兴奋的情绪中。
“号外”像飞雪一样,纷扬在半空中。
(大标题:《中国军队攻击在华日军!》)
日本东京美国驻日本大使馆
美国驻日本大使格鲁正在和日本外交官进行私人会面。
格鲁仿佛在劝说松冈洋右:“总的来说,我们美国政府不希望这个事件再扩大,同时,也不要让各国感到日本在实行一个政策:扩张。”
松冈洋右笑了,言辞带有强烈的反驳意味:“谈到扩张,我倒不认为这是刺激我们的话。有哪个国家,在它的扩张时代,没有使它的邻国恼怒?你们美国没有扩张吗?印第安你们是怎么得到的?墨西哥你们不也想要吗?孩子总要长大,长大就要扩张。”
格鲁为松冈洋右添了点咖啡:“但是有一个基本原则,你的孩子可以长大,而不能影响别人孩子的成长。”
松冈:“那假如那个孩子正在遭受共产主义的毒菌侵蚀,或说亚洲这个孩子有可能像非洲一样被你们白人统治,该怎么办呢?”
格鲁一时无言以对,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来,这就是非洲的咖啡。”
英国伦敦唐宁街首相府
豪华的英式建筑里坐着英国首相亚瑟·内维尔·张伯伦。
他听取了外交大臣关于远东地区事态的汇报,沉吟片刻后说:
“昨天的事情,是他们谋划已久的,日本自以为他是一头已经长大了的狼,可以挤到餐桌上要一份食物吃。他们从俄国人的盘子里拿去了满洲,又从德国人盘中拿走了旅顺和青岛,现在还觉得不够,胃口大开,要求整个远东都进入他们的盘子,大英帝国不愿看到这个局面。但是,这将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外交大臣试探地问:“我们是否应该制止日本人?”
张伯伦没有直接回答大臣的话,他仍按自己的思路说着:“我们帝国的生命在欧洲,欧洲的事太多了,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外交大臣:“我们是大国,在这样严重的事态面前没有态度不合适……”
张伯伦想了想,也许是觉得大臣说的有道理:“那他们呢?”
外交大臣:“应中国政府请求,美国已发表声明谴责日本。”
张伯伦耸了耸肩膀:“声明我们也可以发,从道义上支持中国人,也可以在物质上给予支持。中国和日本打起来,对英国没有害处,他们抵抗越顽强,日本的消耗就越大。”
外交大臣:“那我们发个声明?”
张伯伦点了点头,后又嘱咐一句:“言词不必激烈,没必要激怒日本人。”
苏联莫斯科郊区的一座别墅
七月的莫斯科天高云淡,白桦林深处坐落着一栋俄式别墅。
林间小路上,走着红军最高统帅斯大林和外交委员莫洛托夫。
斯大林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很难形容的表情,有兴奋,又有担忧:“看来,日本这架疯狂的战车要向南开了。”
莫洛托夫显得很兴奋:“是的,开战的时间,应该算是7月7日。”
斯大林拿着烟斗带有几分追忆地说:“日俄战争结束后,日本这个民族一直把我们当作他们的头号敌人。他们在中国东北建立满洲国,我想主要是用来作为进攻我们的基地。我曾预计那个时候我们会有战争,六年过去了,他们没有动我们,却在中国北平动了手……虽然在我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我们对中国人民表示同情和支持,尽可能援助。”
莫洛托夫:“明白您的意思。”
斯大林:“因为中国人民抗击的不仅是他们自己的敌人,日本已走向了法西斯的道路,法西斯也是年轻的社会主义苏联的敌人,是全世界爱好正义和平拒绝战争的人民的共同的敌人。所以说,日本人进攻中国是对世界的挑衅,是世界大战的前奏。”
莫洛托夫:“斯大林同志的意思是,这个东边的法西斯会刺激西边的那个法西斯?”
斯大林提醒道:“不要忘记,1936年11月25日,日德签署了《日德反共产国际协议》。我可是记住了这个日子。”
莫洛托夫:“那我们是否可以把远东地区的军事力量向欧洲倾斜一下?”
斯大林斩钉截铁地说:“完全相反,远东红军一个兵都不能动,通知在日本的‘拉姆扎’小组,尽快搞清日本的真实情况,并了解一下中国人会不会抵抗下去。”
莫洛托夫:“斯大林同志认为中国的抵抗很重要吗?”
斯大林:“是的,中国如果不抵抗,那就等于东方没有了光明。”
延安
这里到处是愤怒的人群。
他们当中有红军战士,有各界人士,有刚刚到达这里的进步青年。
他们举着旗帜,拉着标语,高喊着口号。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保卫平津,保卫华北!”
“到前线去!”
毛泽东出现在人群中。
人们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
毛泽东站了出来:“一切共产党员,一切红军战士,一切想抗日的革命者,我号召你们,沉着地完成一切必要的准备工作,随时出动到抗日前线去!”
人们的情绪又一次高涨。
上海中国饭店
两个中年人下了电梯,他们左右看了看,便向走廊的一头走去。
其中一个人在503房门前停下,暗号式地敲了几下门。
503房门开了,从里面走出的是周恩来。
周恩来握住来人的手:“辛苦了,潘汉年同志。”
潘汉年指着身后的李天白:“周副主席,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李天白:“周副主席好。”
周恩来十分意外:“天白,怎么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李天白:“找了你们几次,都接不上线,我万不得已找到了潘老板。真不知道你一直在上海。”
周恩来:“我也是几头跑,上海地下党的破坏很大,苏娅同志……”
李天白:“我知道了。”
周恩来:“我没能很好地保护他们。”
潘汉年:“她的任务是跟踪川岛芳子,其实没有暴露,是被敌人的乱枪击中的,是和她单线联系的同志定时接头时发现的。”
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
李天白控制着自己:“恩来同志,给我布置工作吧。”
周恩来:“好,现在我们的工作有了许多转机,我马上要去庐山同蒋介石谈判合作的事。大致已经定了,党今后要公开,有许多事要和国民党合作,所以在国民党内部也要开展统一战线工作。”
刘晓:“上海工作全面公开吗?”
周恩来:“毛泽东同志说,现在大敌当前,民族矛盾压倒一切,但不是一切矛盾都没有了,还是那句话,刀把子还在人家手中,要汲取第一次国共合作失败的教训,地上与地下相结合。”
上海街市
群众在进行反日大游行。
人们高举着旗帜,喊着口号: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把日本赶出中国!”
“全中国动员起来!”
潘汉年、李天白等人也在人群中。
上海宋庆龄公馆
这是一幢法式建筑。
客厅里有一架钢琴,客厅中央摆着宋庆龄与孙中山的合影。
宋庆龄把周恩来、潘汉年、李天白带进了客厅。
落座后,周恩来谦恭地说:“夫人,我们中国共产党对夫人的一贯支持表示谢意。临行前,毛泽东同志一定让我来拜望夫人。”
宋庆龄极具风范地说道:“谢谢,中共在‘西安事变’问题上处理得很好,没有‘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就没有今天的统一战线。”
周恩来点头:“夫人,我让李云带给你的那份文件?”
宋庆龄想起:“就是《中共中央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的档案?我看过了,我支持。”
周恩来:“谢谢夫人。”
宋庆龄拿起桌上的一份《大公报》:“你们在‘七七事变’的第二天就发表通电,在统一战线下团结抗日,这很好。”
周恩来:“还有一个消息要向夫人报告,彭德怀、贺龙、刘伯承、林彪、徐向前、叶剑英、左权、萧克、徐海东等22名将军,联名致电蒋介石,请缨抗战,与日寇决一死战。”
宋庆龄表示赞许:“好。可是不知道这一次蒋介石是什么态度?”
上海霞飞路李天白的住所
门铃响了,潘汉年走了进来,他身后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
李天白:“快请进。”他瞟了一眼年轻女人,觉得面熟,又一时想不起来。
潘汉年开门见山:“给你介绍个人,是从东北来的,是赵一曼同志介绍的。”
李天白想起来:“金美花!”
潘汉年:“你们认识?”
金美花:“他去过我们大营。”
潘汉年:“那更好了。天白呀,考虑到你在恩来身边工作,给你配个助手,对外你们是夫妻。”
李天白和金美花同时愣住了。
潘汉年:“有困难吗?”
两个人没有说话。
潘汉年:“那好吧。天白,你准备一下,半个小时后和恩来同志去江西。”说完他走了。
李天白和金美花仍然愣在那里。
李天白:“来吧,熟悉一下你的家。”
金美花跟着李天白在几个房间里转着。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局促与尴尬。
转完之后,李天白指着金美花的小包袱:“没其他行李了吧?”
金美花:“没……”
李天白从口袋里掏出些钱:“我要外出,你自己去买点穿的,做一下头发,往少妇打扮。”
金美花:“可是我……”
李天白明白她想说什么:“我们都得适应。”
江西庐山美庐别墅
七月的庐山。
屋外知了一阵高一阵低地叫着。
蒋介石在房间里不安地踱着步。
陈布雷走了进来。
蒋介石问道:“北平方面有什么新情况?”
陈布雷:“日本人想和二十九军谈谈。”
蒋介石:“怎么回事?”
陈布雷拿着电文:“宋哲元回到北平前,张自忠代表二十九军与日方达成协议,共六条。日本提的是:一、双方立即停止军事行动;二、双方出动的部队各回原防;三、卢沟桥由河北省保安队驻守。第三十八师师长张自忠与日军达成的协议内容是:一、二十九军代表向日方道歉;二、卢沟桥附近驻军撤退,改由保安队维持秩序;三、彻底取缔抗日团体。”
蒋介石:“日本人这又是在卖什么药?当然不打最好。”
北平张克侠私宅
彭雪枫、南汉宸、张克侠、何基沣在谈话。
彭雪枫:“党中央对局势的分析是准确的,日本帝国主义是想侵占华北,最后侵占全中国,日本人在北平放出风来,谈判只是缓兵之计,我们不要抱有幻想,你们要团结鼓动爱国将士积极投身抗战。”
南汉宸:“北大学生会在积极筹备一次全市大游行,支持二十九军抗战。”
北平北京大学
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出学校。
北京清华大学
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出学校。
几支队伍汇成一支。
古老的北平沉浸在抗日的声浪中。
(“七七事变”后第四天,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结束了两个月的休假,秘密回到天津。下车后立即集合二十九军高级将领召开会议。)
天津二十九军军部
二十九军高级将领正在开会,与会将领有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副军长佟麟阁、副军长秦德纯、三十七师师长冯治安、三十八师师长张自忠、军副参谋长张克侠、一一〇旅旅长何基沣。
副参谋长张克侠正在发表意见:“日本在丰台的兵力不及我三分之一,日本在天津的部队在三十八师的牵制下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我们该趁日本援兵到来之前形成既定局面,压住日本人的气焰,使日军不敢在华北扩大战事。”
何基沣:“战争是日本人先挑起来的,我们完全可以主动发起进攻。”
宋哲元问身边的佟麟阁:“士兵的情绪如何?”
佟麟阁:“何旅长收复了回龙庙和铁路桥阵地后,士气非常高涨,北平的学生到部队慰问,各地也有很多捐助,士兵想打胜仗。”
会场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军长,打吧,不用一个星期就可以把日本人赶出丰台。”
“打吧,我们有胜利的把握。”
秦德纯见到大多数将领主战,内心很不是滋味,又不好站出来反对。他凑近宋哲元:“休息一下,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宋哲元点点头。
秦德纯对众将领:“休息一下。”
众人散去。
秦德纯和宋哲元向院子中央走去。
他们边走边谈。
宋哲元:“看来很多人主张打。”
“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想打的。”秦德纯回答宋哲元的话。
宋哲元:“你的意见呢?”
秦德纯:“不能打。”
宋哲元有些意外。
秦德纯疑虑重重地说:“二十九军打不打,取决于中央,但是不知中央想不想打。”
宋哲元:“蒋委员长不是发来几封电报了吗?”
秦德纯:“长城抗战,他还亲自来过。怎么样?不是真打。”
宋哲元在想秦德纯的话。
秦德纯:“打起来只对中央有利,可以用日本人的手消灭杂牌军。”
宋哲元停住了脚步。
秦德纯语重心长地说:“军长,真打起来,我们西北军辛辛苦苦搞起来的冀察这个局面可就付诸东流了。”
宋哲元为难地说:“可是,不打怎能向全国的老百姓交代?”
秦德纯打断宋哲元:“我们不是不打,日本人现在不是不打了嘛!对谁都好说。”
宋哲元又不语了。
宋哲元一身戎装,站在一排话筒前,振振有词:“此次卢沟桥发生的事件,实为东亚之不幸,当然,这只是局部冲突,我们地方有能力解决。日本和中国一衣带水,我们应当致力亲善,共同繁荣。我是军人,但我爱好和平,我相信这次冲突完全可以和平解决。”
天津中国驻屯军司令部
一张《天津时报》放在参谋长桥本群的桌子上。
北平特务机关长松井太久郎显得有些兴奋,他指着报纸上宋哲元的照片说:“看来中国驻屯军要感谢宋哲元了。”
桥本群一时不解其意:“为什么?”
松井太久郎眯着小眼睛说:“宋哲元留给我们很宽裕的时间,因为无论植田大将的混成旅从长春出发,还是小矶国昭的二十师团从朝鲜来,都需要时间。”
桥本傲慢地说:“刚刚收到的,三个师团、六个航空中队将开赴中国,杉山元在最后争取天皇……”
日本东京天皇御殿
裕仁正在看一份报告。
陆军总长闲院宫,陆军大臣杉山元,本庄繁站在一边静静地等着。
裕仁不慌不忙地翻着报告,可能是太静了,翻纸的声音显得很大。鱼缸中不时传出鱼儿嬉水的声音,每到这个时候裕仁都要转过头去看一眼。
那份报告终于看完了。
裕仁问了一句:“如果苏联介入怎么办?”
闲院宫稍稍地向前走了半步:“我们认真地研究了苏联外交部的档案,他们直接介入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德日协议是有作用的,苏联可能会给中国一些有限的援助。”
裕仁慢吞吞地问道:“但是,解决支那需要多少时间?”
杉山元感觉看到了希望,也连忙向前跨了半步:“三个月可以解决支那。”
日本北方的一个小山村
野秋一家正在吃饭,其中还有帝国大学的田中一郎。
野秋的父亲一直不停地喝酒,母亲却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为野秋和田中一郎添菜。
野秋的父亲不高兴了,对野秋的母亲喊道:“你为什么不高兴?参加圣战,是我们全家的光荣。你为什么不高兴?”
野秋出声制止:“父亲……”
野秋母亲:“你不要跟我吼。战争最后受伤害的就是母亲,也许是日本的母亲,也许是支那的母亲,不信我们等着。”
田中一郎一直在吃饭。
野秋也没有再说话。
(1937年7月11日18时24分,日本政府正式发表《关于向华北派兵的政府声明》。)
长春火车站
一队队士兵在登车。
一辆辆汽车在公路上疾驰。
朝鲜码头
一队队士兵在登船。
一辆辆军车驶过货舱。
东京郊外的小旅馆
佐尔格正在和山下代子约会。
两个人手拉手走在山边的小路上。
佐尔格把娇小的山下代子揽在怀中,温情地说:“每个月我最幸福的时光,是和你在一起。”
山下代子满面红霞:“以前是父亲管得太严,从今天起可以天天见面了。”
佐尔格:“为什么?”
山下代子:“父亲的师团已经去了中国。”
佐尔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噢。”
苏联莫斯科克里姆林宫
一个红军军官走在长长的走廊里。
国防委员在一个门外等待他。
“你好,国防委员同志。”
“你好,科涅佐夫大校,斯大林同志正在等你。”
斯大林办公室
斯大林正在看一份档案,少顷,他放下档案,对国防委员和科涅佐夫说:“看来,来自日本的消息无疑是准确的,日本是出动四个师团还是三个不重要,关键是他们真的要在中国动手了。”
国防委员:“是的,斯大林同志。”
斯大林深思了一会儿:“应该把这一情况告诉中国的同志。”
天津大和旅馆
桥本群和宋哲元一边喝酒,一边看艺妓表演。
宋哲元十分专注地看着表演。
桥本群注意宋哲元的表情,从他的脸上只读到两个字:平安。他端起杯:“宋军长,为了表示大日本帝国的诚意,也为了田代皖一司令官和你的友谊,我送你德国轿车一辆。”说着他把车钥匙交给了宋哲元。
宋哲元十分高兴:“好,为了中国驻屯军和二十九军的友谊,我们立即把在事件中俘虏的日本士兵还给你们。”
山海关车站
日军在下车。
军队在集结。
天津大和旅馆
桥本站起来和艺妓跳舞。
宋哲元也站起来跳舞。
安东
一列日本军列驶过。
站长日志写下“第21组”的字样。
(张自忠代表二十九军和松井太久郎签订停战协议,三十七师撤至保定,北平撤除工事,解除戒严。)
天津中国驻屯军司令部
香月清司站在自己的座位前。
他面前站着各师旅团长、各特务机关长。
松井太久郎正在给他介绍已经签署的协议:“这是《塘沽协定》,这是……”
香月清司打开他身后的壁炉:“放到里面。”
桥本不解地说:“将军……”
香月清司不容置疑地说:“放进去。”
桥本把所有文件、协议放进壁炉。
香月清司点燃一根火柴,扔到壁炉里,炉膛燃起火来。
众人不解。
香月清司板着面孔:“在中国靠协议来维持大日本帝国利益的时代结束了,武力征服的时代开始了。”
(中国的铁路上,一列日军军用列车在向天津方向驶。)
东京某小酒馆
佐尔格向一个小酒馆走去,进门前他故意把手里的一份报纸掉在了地上。
他借弯腰捡报纸的机会四下看了看,当他意识到没人注意他时,他走了进去。
酒馆里一张桌子旁坐了一个人,
他叫宫城宇德,三十岁左右,美国共产党员,会讲一口流利的英语。
佐尔格坐了下来,为自己要了杯酒。
宫城宇德用英语和佐尔格对话:“有一个好消息,尾崎秀实被任命为近卫内阁的中国问题顾问。”
佐尔格没有讲话,只是用右手做了V字。宫城宇德同样做了V字后说:“听一川秀男说,他的长官宇垣可能会出任外相。”
佐尔格把自己的杯子碰向宫城,表示他高兴的心情。
两个人都喝了一口酒。
佐尔格放下杯子:“我准备去支那。”
宫城宇德并没有什么意外:“需要我去吗?”
佐尔格不停地转动着手里的杯子:“我自己去。华北事变后,苏联最高当局担心中国政府的抗战态度,这将决定斯大林的援华决心。”
宫城宇德皱了一下眉毛:“我估计,对华战争会全面爆发,要时刻注意日本内阁的动态。”
宫城宇德:“我马上向尾崎传达,我会抓紧工作。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佐尔格迟疑了一下:“去支那时间不会太短,帮我关照一下石井小姐。”
宫城宇德点了点头,但语气中带有提醒地说:“我当初把她介绍给你,可不是让你这么认真。你我这样的工作,在一个女人身上陷得太深,会出问题。”
佐尔格一耸肩膀:“我也这么提醒自己,但当我一触到她那绸缎一样的肌肤,仿佛见到了东方女性善良的心。她太美了。”
宫城不好再说什么:“我会替你关照她。”
佐尔格用杯子碰了一下宫城的杯子:“谢谢!”
中国的铁路上
一列日军军列在行驶。
北平中南海居仁堂
宋哲元在会见张克侠、何基沣。
张克侠:“军长,日本关东军大批调动,我们不能等闲视之。”
何基沣:“军长,北平表面平静,静得有点可怕……”
宋哲元理了一把乱蓬蓬的头发:“昨天晚上和熊斌谈到后半夜,蒋委员长让他到北平来了解情况。当然,他们表明说中央是有抗战决心的,可是也要看北平的事态发展。不过我认为,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争取和平解决。要知道,一发炮弹下去,那就是多少人的生命。你们的心事我理解,军人嘛。命令各部队严守一个原则,以守为守,决不主动滋事。”
张克侠和何基沣交换了一下眼神。
张克侠轻轻叹息。
河北廊坊
(日本朝鲜驻屯军二十师团先头部队到达廊坊。)
一列火车驶进站台。
站台上站着荷枪实弹的中国守军。
站长室的门前,用沙袋围成的工事里架着轻、重机关枪。
中国守军严阵以待。
列车停毕,一个日军少佐跳下车。
他走向一个中国军官,敬了个礼,用中国话说:“我们的电话线坏了,要沿铁路检查线路。”
二二六团副团长杨德良:“电话线坏了,修理可以,但不准出站。”
日军少佐:“不出站?我们的电话线万一是在站外坏的呢?”
杨德良:“你们有多少人?”
日军少佐指了一下列车:“其他装的都是物资,人员只有一百多,主要负责修电线。”
杨德良将信将疑地看看列车。
各个车厢门都关着,而且都铅封着。
车厢内站着一排荷枪实弹,随时准备出击的士兵。
杨德良:“好吧,出站可以,但不能上街。”
少佐向杨德良敬了个礼。“嗨!”他转身拿出哨子。“嘀嘀!”
日本士兵们拉开了车门,跳下车。
分组,列队,有计划地向各个施工点出发。
少佐回过身走到杨德良面前,递上一支烟,杨德良接过烟,看了看牌子,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少佐为他点燃。
杨德良露出笑容:“谢谢。”
日军一个行动组冲向车站最高建筑物——水塔。
杨德良发觉不对:“你们停止行动,不然发生冲突,责任全在你们。”
少佐仍满脸堆笑:“根据《塘沽协定》,我们日军有使用平津线铁路港口的权力。为什么要我们停止行动?”
日军已经占领了水塔。
日军已架起机枪。
少佐板起面孔:“现在,我代表朝鲜驻屯军二十师团司令官小矶国昭正式通知你,中国驻军必须在30分钟内撤出廊坊车站,否则后果由中方负责。”
杨德良被日本少佐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你们……有没有信用?”
少佐向列车走去。他刚一站定,转身又吹响了哨子。
说时迟那时快,日军军列各个车门同时打开,日军像潮水一样涌下了车。
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战斗队形。
杨德良冲着中国军队吼叫道:“给我打!”
枪声响了。
双方几乎是同时开枪。
日本少佐倒下。
杨德良倒下。
北平中南海居仁堂
张克侠放下电报,向宋哲元报告:“今天上午,日军二十师团到达廊坊,并发生激战。”
宋哲元一下子抱住了头:“这是真的……”
(日军在廊坊向中国军队发起攻击,又在宛平城向中国守军发起攻击。
中日两军激战中。)
江西庐山
蒋介石闭着眼睛。
陈布雷在向他介绍情况:“北平传来消息,二十九军打得很艰苦,但是还在打。各地抗日的情绪空前高涨。”
蒋介石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给我准备稿子,要写得有力量一些。”
庐山大礼堂
中央政治会议,汪精卫主持会议。“蒋委员长和我说,要找一些人上山来,就抗日问题谈一次话。今天我和蒋委员长联名邀请了全国各大学校长、教授,各阶层代表,各社会团体领袖,新闻界知名人士。下面首先请蒋委员长讲话……”
人们鼓掌。
(卢沟桥在激战。
蒋介石:“中华民族本是酷爱和平,国民政府的外交政策向来主张对内求自主,对外求共存。近两年来对日外交一秉此旨,去谋求正当解决。这种苦心与事实,国内外大都可共见……”)
河北廊坊
四架飞机在向廊坊的中国阵地轰炸。
铁甲车在阵地上前进。
江西庐山中央大礼堂
蒋介石:“现在日本军要驱逐二十九军,他们处心积虑谋我之亟,在我们的国土上,而我们本国军队反而要忍受限制,不能在本国土地上自由驻扎,或是人家向中国军队开枪,而我们不能还击……”
外国记者团中有《法兰克福报》记者佐尔格、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
“总之,我们希望和平,而不求苟安;准备应战,而决不求战。我们知道全国应战以后之局势,就只有牺牲到底,无丝毫侥幸求免之理。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所以,政府必特别谨慎,以临此大事,全国国民亦必须沉着,准备自卫……”
日本东京池步洲家
几天来,陆续都有人来向池步洲告别。
今天来的是池步洲的老乡郑竟加,郑竟加的声音很大,声音传到白滨英子的房间。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日本帝国主义野心太大了,开始我以为他们会在东四省停下,后来以为也许会在长城停下来,现在不但没有停战的迹象,而且在北平动手了,日本东方会的人还说,要打到南京,占领我们的首都。我不能无动于衷了,我必须回国,放一枪也算个男人。”郑竟加几乎在喊叫。
池步洲:“回去是对的。我五哥来信说,他们也很吃紧,部队转移到杭州了。”
郑竟加向前探探身:“步洲,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一直留下去?”
池步洲摇头:“看着你们一个个回国,心是很急,可是没有办法,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在这里已经有了一个五口之家,再说第三个孩子刚刚出生,连个名字还没起。”
郑竟加有些责怪地说:“你错就错在不该在这里结婚。”
池步洲反驳道:“不,我和白滨英子恋爱没错,我有个家也没错,是帝国主义战争的错。没有这场战争,我们都会很好。”
郑竟加:“战争是谁发动的?还不是日本人……”
池步洲:“竟加,我知道你还想说什么,我们是朋友,人各有志,你爱国,我也爱国,但是我有我的难处,你不理解可以,但是,你不能伤害我的家人。为了我,她是和家族决裂与我结婚的,这是你们都知道的。”
郑竟加冷冷地说:“好吧,步洲,保重吧。”他站起走了。
重重的关门声传到了白滨英子的房间。
白滨英子心头一震……
不知过了多久,白滨英子走进客厅,她微笑地坐在池步洲的对面:“步洲君,其实从我们通信开始,我的心就交给你了,既然这样,你把它带到哪儿都可以。它随时跟着你……”
池步洲连忙说道:“不,我们哪儿也不去,不离开这个家,我们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