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日本东京天皇御殿
（1936年12月13日，东京时间上午9点）
本庄繁行进的脚步比往日快了许多，他走到裕仁面前，平息了一下呼吸：“报告陛下一个重大事件，12月12日，板垣征四郎发来一份电报，中国政府蒋介石在西安临潼，被张学良和杨虎城扣留……”
正在看《论语》的裕仁放下了书：“张学良扣留蒋介石？为什么？”
本庄繁：“当天他们就通知全国，说扣留蒋介石的目的，是为了停止与共产党的内战，一致对付大日本。”
裕仁：“张学良有那么大气魄？”
本庄：“是的，我想这里面，苏联人肯定插手了，他先挑动中国对抗日本，避免日本对苏联的战争。听说，张学良在意大利访问期间，曾秘密去过苏联。”
裕仁：“苏联……”
苏联莫斯科克里姆林宫
（1936年12月13日，莫斯科时间上午9点30分）
斯大林正在同莫洛托夫交谈：“有人说张学良的幕后肯定是日本人……”
莫洛托夫：“这种说法不无道理，张学良在访问意大利时和墨索里尼在黑海游轮见了四个小时，又在斯德哥尔摩见了德国的戈林。联想1936年11月25日日德双方共同签署的《日德反共产国际协议》，况且德国在此之前与意大利结成了‘柏林-罗马轴心’，我想这一事件是法西斯帝国的一个阴谋……”
斯大林为自己的烟斗装了一点他家乡的烟丝，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后说：“我完全同意莫洛托夫同志的分析，德国、意大利、日本联盟的结成，是世界级风暴来临前的一道闪电，不能不引起我们的同志及国际共产主义同志们的警觉。日本想进攻苏联，他首先希望苏联分裂。但是，我们的同志坚定团结在列宁的旗帜下，我们如磐石一样坚强，那么日本只好进攻中国，当然，他们最希望看到的局面就是中国的内战不绝。张学良把蒋介石抓起来，这很容易成为内战的导火索。告诉中国共产主义国际的同志们，苏联政府不希望中国共产党插手这件事……”
莫洛托夫插话：“可事实上，张学良和中共一年前就接触了。听中国共产国际的王明汇报，张学良在1936年4月就自己驾驶飞机飞到延安。”
斯大林想了一下：“那样看来，插手就不可避免了。但是有一条，不要意气用事，不要杀了蒋介石，那将是最蠢的。”
奉天（沈阳）日军特务机关
土肥原贤二对板垣征四郎说：“可以说，对我们、对帝国都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最希望的局面终于出现了，中国就是应该群龙无首。”
板垣征四郎：“那么，具体方案呢？”
土肥原贤二成竹在胸地说：“一、通知上海的田中隆吉立即和何应钦取得联系，表明大日本皇军的态度，只要他把蒋介石困死在西安，我们保证扶持他组阁；二、立即让川岛芳子飞西安，组成一个暗杀小组，用我们的手解决蒋介石。”
板垣征四郎插话：“但是账一定要算在张学良身上。”
土肥原贤二点头。
陕北保安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
毛泽东和周恩来站在一个十字路口。
毛泽东感慨道：“蒋介石杀害我们那么多的人，包括我的亲人……说句实话，杀了他，天经地义。但我和蒋介石不一样的就是，大敌当前，应该一致对外，共赴国难。只有一条，说服他抗日。只要他抗日，我毛泽东就拥护他，我们工农红军都拥护他。”
周恩来苦笑了一下：“蒋先生我还不了解？说服他比较难，他虽然没有形成自己的思想体系，但是他的思想是相当顽固的。”
毛泽东：“这次和蒋先生谈判，有十二个字保你成功。”
周恩来用征询的目光看着毛泽东。
毛泽东：“给足面子。”
“给足面子……”周恩来狐疑地重复着毛泽东的话。
毛泽东：“是的，我们骂他是贼，他骂我们是匪，可他毕竟是一国之领袖，一党之总裁，一军之统帅，他是万万人之上，在平日可以说是八面威风。一夜间被一个地方官员扣在临潼，他感到失去最多的就是面子，我们就多给他一点面子。”
周恩来点头。
毛泽东：“再有四个字，‘晓以大义’。日本自甲午战争以来就对中国存有野心，到了今天，这种野心在急剧膨胀，先占东北，后占热河，现在是华北，可以说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这时只有万众一心，才可能把日本人赶出中国。”
周恩来赞同：“主席说得很对。”
毛泽东：“最后还有四个字，‘动之以情’。你和蒋先生共过事，你们会有很多话。你们如果在往事上谈得很投机，再谈未来就有基础了。”
周恩来频频点头，他在回味主席的话：“好，主席今天送我十二个字，蒋公之难解矣。”
毛泽东、周恩来两个人相视而笑。
满天雪花飞舞。
山川如此多娇。
（1936年12月15日，也就是事变发生后的第三天，中国共产党应张学良之邀，派出了以周恩来为首的代表团从保安出发。16日早晨，何应钦发布讨伐命令，决定派中央军入陕，派空军轰炸西安，一场内战一触即发。17日下午2时，周恩来一行在延安转乘张学良派来的专机飞抵西安，当晚，张学良设宴招待中共代表团，宴会后，张学良和周恩来单独会谈。）
西安张学良官邸西楼
张学良：“整个过程就是这样，有何指教，请毫无保留。”
周恩来思忖了一会儿：“西安这几天发生的事，我想已经震动了全世界。张将军出于公心，发动兵谏，中共中央完全理解。”
张学良诚恳地说：“收到你发来的电报，我的心里就有了底。今年在延安一见，你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一年多来，你们的抗日主张，我非常赞同，我扣下蒋先生也是为了抗日，可是他死活就是不答应。我想你的到来，会使事情有所转机。”
周恩来：“现在的蒋介石，既不同于二月革命前的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也不同于滑铁卢战役的法国皇帝拿破仑一世，尼古拉二世是在二月革命运动中被推翻，而拿破仑是战败被捉，他们已经无反手之力。”
张学良在听。
周恩来：“蒋介石呢，实力都放在那儿。就说潼关，就有二十几万的中央军。但是现在有一点是很好的，在全国抗日救亡运动和我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的影响下，中国人民正在觉悟，这其中就包括国民党军队中的官兵……”
张学良继续听着。
周恩来：“事变将有两种前途，一种使中国变好，一种会使中国变坏。能说服蒋介石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就是第一种前途……如果宣布他有罪，公审他，处死他，内战肯定会发生，不仅不能抗日，反而会给日本人提供进一步灭亡中国的便利条件，那就是第二种前途。”
张学良：“那怎么办？”
周恩来：“和平解决。”
西安临潼
一群女学生跪在一群士兵面前。
一个东北籍军官劝告说：“同学们，你们有话好说，咱们都是东北老乡，你们家的苦还不就是我们家的苦。”
一个学生满面泪水低头哭诉着：“你们不答应杀了蒋介石，我们就一直跪着。你们如果是军人，就应该拿出勇气来，处决国贼。”
几个军官激动起来：
“我们答应，有我们在，他姓蒋的绝出不了西安城。”
“我们杀了他。”
女学生站了起来，其中有一个很面熟。
学生拿出一个红包：“这是十块大洋，都是女学生们卖血换来的，你们收下吧，买瓶酒喝。”
几个士兵哭了。
女学生也哭了。
哭得最厉害的就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她是川岛芳子。
在她身后还有一双眼睛。
西安
12月20日，宋子文飞抵西安。他一下飞机，立即要求见周恩来，了解到共产党和平解决事变的主张，即回南京；22日，宋美龄、宋子文、端纳等人飞抵西安；23日，周恩来、张学良、杨虎城和宋美龄、宋子文谈判，中共提出和平解决六项条件。
西安高桂滋公馆
蒋介石正在读《圣经》。
从表面上看，他已经平静了许多。
他坐的木椅旁的茶几上，放着一杯清水。
张学良轻轻地走进来：“委员长。”
“汉卿。”蒋介石客气地欲起身。
张学良连忙说：“你坐，你坐。委员长，有一位旧属想见见你。”
蒋介石用鼻子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这时周恩来走了进来。他着一身东北军军服，给蒋介石敬了个礼：“校长。”
蒋介石板起面孔：“我猜想，这里的事，共产党是一定要插手的。”
周恩来：“你说对了，国家危难之际，委员长危难之际，共产党能不插手吗？”
蒋介石：“那你们要怎么样？”
周恩来：“我想，关于解决事变的六条，夫人一定给你看了。”
蒋介石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们让我签字？”
周恩来：“不，签字不签字不重要。只要你在思想上认识了，这才重要。”
蒋介石长出了一口气：“内战不要打了。”
周恩来：“打了十年。”
蒋介石岔开话：“周先生，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周恩来：“是啊，我这次来西安，也不是来算旧账的，只要一致抗日，我们拥护你，红军都拥护你，你是一国领袖。”
蒋介石听了周恩来的话为之一振，但他不失常态：“一国领袖，哼……”
周恩来猜到了蒋介石的心思：“学良这次兵谏，中共非常理解，只有停止内战，共同抗日，才是唯一的出路。若校长放弃‘攘外必先安内’的误国政策，不仅他个人听您，红军也会拥护您，也希望校长理解。他可是一直把您当知己，我们说好了明天就让您回南京。”
蒋介石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与汉卿是知己。”
周恩来见蒋介石态度变了：“听说，校长一直惦念经国。”
蒋介石脸上立即浮现了不悦：“是的，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听说他娶了个老婆，还是苏联人，中国人怎么好找外国人，还有了孩子，一个外国人生的孩子，能像蒋家人吗？听说他们住的地方就是劳改营。”
周恩来：“这样吧，这个事情交给恩来。校长的事嘛，我和斯大林同志交涉一下，尽快让经国回来。”
蒋介石笑了：“恩来呀，我们再也不要打内战了。我回南京后，你可直接到南京来找我，我们好好谈谈。”
周恩来：“我一定找你。”
两人握手。
西安张学良官邸
张学良正在和部下王以哲座谈。
赵四小姐为王以哲倒了杯茶后，便走了出去。
张学良凑向王以哲：“以哲兄，有个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王以哲：“少帅你说。”
张学良：“我们准备放蒋先生回南京。”
王以哲：“这我同意，我觉得中共代表团这样处理是有道理的。”
张学良为难地说：“可是杨将军坚持必须让蒋介石签了字再走。”
王以哲：“为什么？”
张学良：“杨将军怕蒋介石食言。”
王以哲：“其实，签了字想食言也会食言，不在形式……”
张学良焦虑地说：“听说南京那边闹得很凶，现在的形势是瞬息万变。”
王以哲：“那就让蒋先生快走，可以把机场方向部队换成我的。”
张学良点头，又难以启齿地说：“我叫你来，还有一件事，我想陪蒋先生回南京。”
王以哲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使不得，就这一条可使不得。”
张学良固执地说：“我得陪。”
王以哲：“那你想到后果了吗？”
张学良：“想到了，南京政府会把我扣起来，我这个罪该是死刑的。”
王以哲带着哀求的语气：“那你为什么去呢？”
张学良站起身，走了几圈后说道：“身为军人，自己做的事要自己负责。”
王以哲冲到张学良面前：“那不是白白送死吗？”
张学良：“不！我是为了劝说蒋先生抗日才这样做的，只要他抗日，就当我为抗日捐躯了。”
王以哲有些动容：“少帅，我会把你的话告诉东北军的弟兄们，他们会高兴的。但是，我还是不同意你去。”
张学良摆摆手：“这个问题咱们不商讨了。”
张学良岔开话题：“以哲，你看我这个公馆怎么样？”
王以哲不解其意：“挺好。”
张学良环视了一下房子：“我走后，你就搬来住，给你了。”
王以哲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
张学良思绪万端：“学良离开这里，最坏的结果是死，最好的结果估计也不会回来了，让你住在我的房子……”
王以哲思索张学良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
张学良：“记住，帮助于学忠一起管好东北军，东北军稳，我就活，东北军乱，我必死。”
王以哲郑重点头。
西安张学良官邸
翌日，张学良抓起电话：“是虎城兄吗？我是汉卿，请你到高桂滋公馆去一趟。”
西安高桂滋公馆
蒋介石、宋子文、宋美龄站着。
张学良坐着。
蒋介石一片诚心地说：“汉卿，南京你不必去了，没有必要。”
张学良：“汉卿决计陪你赴京，也许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告知各地将领，我这次在西安之举，没有伤害委员长之恶意，也没有争夺权力之野心。”
蒋介石点头。
张学良继续说：“我要让世人知道我们的抗日决心，我去南京的意义也就在于，后来人不要效仿，他们也效仿不了我张学良。”
西安街市
街市上，学生们正在游行，队伍越聚越长。
西安街市
杨虎城坐在车中。
车子向高桂滋公馆开去。
西安高桂滋公馆
蒋介石不在。
宋美龄在劝说张学良，旁边站着宋子文：“汉卿啊，这次事变，我真正看清了一些人，什么人真跟委员长，什么人假跟委员长。听说西安一出事，在德国养病的汪兆铭立即打电话给何应钦，说要回国。南京是是非之地，到时候有些事，委员长说了也不算。汉卿，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西安街市
一辆吉普车在前，后面跟了几辆满载士兵的美卡长车。
车队向高桂滋公馆开去。
吉普车里坐着川岛芳子和几个女学生。
西安高桂滋公馆
张学良仍坚持自己的态度：“夫人，这是汉卿最后一个心愿。”
宋子文：“不然，就依了汉卿吧，相信有我们，没什么大问题。”
副官长来报告：“杨将军到了。”
杨虎城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孙铭久。
张学良起身：“虎城兄，委员长马上回南京。”
杨虎城感到十分突然：“这么快？”
张学良走近杨虎城：“昨天宋子文收到东北军及西北军高级将领的联名信，要求只有中央军撤出潼关，才能放蒋先生走。听说东北军在西安城里的一些少壮军人也在蠢蠢欲动，真要闹出事来，这可有悖我们的初衷。”
杨虎城不情愿，但他又十分尊重张学良：“那就依副司令的。”
张学良：“还有一事，我准备陪委员长回南京。”
杨虎城：“这行吗？”
张学良态度坚决地说：“我决定了。”
杨还想说什么。
副官长进来报告：“委员长和夫人的车子已经等在门外了。”
张学良：“好，我们走。”
说完，他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大衣。
西安高桂滋公馆院子
几辆车已经停毕。
张学良跳上一辆车。
杨虎城跟孙铭久交代：“和中共代表团联络，告诉周先生，张学良要送蒋委员长回南京。”
“是！”孙铭久跑回屋里打电话。
西安街市
川岛芳子的车队被队伍阻住。
川岛芳子的脸上沁出了汗。
机场宋美龄专机
飞机已经发动。
几辆车鱼贯驶入机场。
张学良先下车。
他为蒋介石拉开车门。
蒋介石下车，在宋美龄的搀扶下向舷梯走去。
舷梯处，蒋介石让宋美龄先上飞机。
宋美龄登机。
蒋介石又让宋子文上。
最后他站在舷梯上，拦住张学良。
蒋介石：“你就不要去了。”
张学良一怔。
杨虎城也急忙上前：“副司令，你就不必去了。”
通往机场的路上
一辆“道奇”车在急速地行驶。
周恩来一副焦急的样子。
孙铭久坐在一边。
他不断催促：“快！”
机场宋美龄专机
机舱里，机长走到蒋介石面前：“委员长，我们往哪飞？”
蒋介石：“先飞起来再说。”
飞机开始滑行，起飞。
飞机渐渐飞远。
周恩来的车赶来。
周恩来走下车。
杨虎城走了过来：“张学良跟着走了。”
周恩来沉默不语，过了许久：“兵谏他对了，去南京他错了。”
宋美龄专机
飞机在云层中飞行。
机长又走到蒋介石面前：“委员长，十分钟后到洛阳。地面上打电话，他们已经做好了迎接您的准备。”
蒋介石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宋美龄说：“我怕洛阳有人闹事，汉卿就不要下去了。”
宋美龄点了点头，转过身对张学良说出蒋介石的意思。
张学良非常理解地点点头。
（1936年12月26日，中午12点45分，蒋介石搭乘的专机到达南京，一场原本一触即发的内战危机平稳渡过。中国共产党人在这次事变中发挥了历史性的作用。
1936年12月27日，蒋介石发表了《对张、杨训词》。
1936年12月31日，南京最高军事法庭以“首谋伙党，对于上官为暴行胁迫”罪判处张学良有期徒刑十年，并剥夺公权五年。）
蒋介石和宋美龄的专车离开了机场。
宋美龄看了一眼身后的飞机，意味深长地说：“西安出事那天何应钦想出动飞机轰炸西安，我又乘飞机到西安。如果没有飞机，那又会是什么样子？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飞机太重要了，我们要大力发展。”
蒋介石：“是的，我们要发展，但是这需要很多钱，而且需要可信的人来主管此事。要么你来管？”
宋美龄：“你也知道我只对音乐和《圣经》感兴趣。”
蒋介石：“兴趣可以培养，更何况我觉得你已经对空军感兴趣了。”
（就在这不经意的谈话中，宋美龄的又一个职务产生了：中国航空委员会秘书长。）
南京最高军事法庭
执法官从张学良的军装上取下上将军衔。
张学良木然站着，一动不动。
宋子文公馆（张学良临时住处）
张学良凭窗而立。
窗外下了一场细细的小雨，雨水在窗上留下各种水痕。
宋子文轻轻地走进来。
他迟疑了许久之后，说了一句：“在临潼，我也应该拦你。”
张学良苦笑了一下：“拦得住人，拦不住命。学良命该如此。”
宋子文摇了摇头，又试探地说：“明天就是元旦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蒋夫人想过来陪你吃顿饭。”
张学良低下了头，用哽咽的声音说：“我想见我的夫人。”
南京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和宋美龄在听宋子文讲张学良的事情。
蒋介石毫不动容：“你呀！妇人之见。告诉你，一想起那天夜里把鞋子都跑掉了的情景，我现在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宋美龄：“可你在西安向共产党保证过。”
蒋介石：“我还真和你说，这次西安之行，我记住了周恩来，有点想忘了张学良。”
宋美龄：“你是什么意思？”
（1936年12月12日发生的“西安事变”，由于中国共产党的积极努力，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第二次国共合作呈现曙光。1937年2月10日，中共中央致电国民党五届三中全会，提出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五项要求四项保证。2月15日国民党五届三中全会在南京召开，全会接受国共合作的提议，承诺改组国民党和国民政府，吸纳抗日人士；释放上海一切在押爱国领袖和政治犯，给民众以权利自由；停止一切剿共活动，共同抗日；集合各党派召开救国会，确定抗日方针；与帮助中国抗日的国家建交；机动实现其他救国方针。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初步形成。1937年3月28日，蒋介石通知周恩来到杭州开会，周恩来首先到达上海会见了宋美龄，并同宋子文、蒋鼎文会晤。随后，周恩来在潘汉年陪同下到杭州和蒋介石会谈。在三月到六月的三个月时间里，中共代表周恩来与国民党政府会谈五次，为促进抗日民主统一战线的形成做出了巨大的努力。）
延安
延安一片沸腾。
朝阳下的城里到处是歌声，到处是练兵的口号声，到处是抗战的标语，到处是陌生却亲切友好的面孔。
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
朱德在给学员们讲课。
他们中有林彪、罗瑞卿等人。
朱德：“抗战靠我朱德吗？不是。是靠你林彪吗？不是。是靠国民党吗？也不是。是靠什么？是靠全国人民。全国要形成统一的抗日战线。这就是铜墙铁壁。”
学员们鼓掌。
朱德：“也许有人会说，这是大形势，我们是基层干部，我们是学员，不用掌握。不对，我们每一个抗日的军人，只有了解了这个形势，认识了这个形势，我们才能自觉地执行党的方针政策。我们当前的政策是什么？还是抗日救国，还是统一战线。”
有一个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朱德点点头。
朱德接着说：“同志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周恩来同志代表中央和国民政府代表进行了非常艰苦的谈判，刚刚回来。我估计有结果了，你们做好准备。干什么呢？上前线杀日寇。”
台下一片欢腾。
“到前线去！”
延安毛泽东的窑洞
张闻天、王稼祥、周恩来、叶剑英等人已经等在那里。
朱德一进门就说：“怎么样，恩来？部队情绪非常高涨。”
毛泽东：“蒋介石的调门可是有点偏。”
朱德问周恩来：“怎么回事？”
周恩来：“我向政治局的同志们汇报一下。这次我和剑英同志到西安和他们谈判，总的方面，国民党代表顾祝同、张冲同意我们党的统一战线，同时我们也商量两党合作的事情，但是他们提出一个条件。他们的条件是毛泽东、朱德必须出国。”
朱德：“好啊，哪个国家？要是法国我就可以故地重游了。想得很周到嘛！”
毛泽东风趣地说：“哪里，对我才是周到，很照顾我，知道我没有出过国，让我出去开开眼界。”
叶剑英：“他们的目的是让共产党失去对红军的领导。我们拒绝了。顾祝同见我们态度很坚决，他们又说可以再商量。”
张闻天：“但是他们暴露了一个实质问题，他们口口声声说容共，心里还是反共、排共的，是要利用抗战消灭共产党。这一点我们必须清醒。”
毛泽东：“太过分了。我们是国共合作，又不是招安，招安还得给口饭吃。”
朱德：“要饭也可以呀，连中国都不让你待了。”
室内气氛有些压抑。
周恩来看了看众人：“还有一个事情向中央报告一下。经过我们多方面的工作，斯大林同志同意蒋经国先生一家回国，明天从苏联飞到迪化，然后到延安。”
众人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毛泽东把烟在鞋底上摁了一下，又把烟蒂放回到口袋里，慢慢地说：“要接一下，要宴请。我们帮助他儿子回国，他让我们出国，这就算是礼尚往来，他可以不仁不义，我们要仁至义尽。”
延安机场
（1937年3月25日）
延安机场，一架苏联飞机停毕。
林伯渠走上前去。
蒋经国从飞机上走下。
林伯渠上前拉着蒋经国的手，用俄语说：“我代表边区政府欢迎你回到祖国。”
蒋经国：“谢谢你们，你们和苏联做了很多工作，我们才得以顺利回来。”
林伯渠：“也是人之常情，我们答应了蒋公，我们就得办好。”
蒋经国：“谢了！”
南京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抱起孙子端详半天，最后说了一句：“不像外国猴子。”
然后又对蒋经国：“跟你媳妇说，多学点中国规矩，就从三从四德学起吧！”
陈布雷走了进来，对蒋介石说：“委员长，张学良一家人到了。”
蒋介石对众人：“经国，跟我去迎接一个人。”
“父亲，什么人要你亲自迎接？”蒋经国问。
蒋介石百感交集地说：“没有他，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团聚。”
这时张学良和于凤至及子女也走了进来。
张学良说：“不，应该说没有周恩来，就没有你们的今天的团聚。”
蒋介石：“汉卿。”他伸出手。
两个人握手，尽在不言中。
宋美龄打破沉默：“汉卿，凤至，今天委员长高兴，一来为经国他们从苏联回来接风，二来为汉卿明天去溪口送行，大家聚一聚。来，入席吧。”
众人向餐厅走去。
蒋介石叫住了蒋经国：“明天你也去溪口，一是替我送送汉卿，二是去咱们祖坟看看，老婆孩子都要去，中国人要讲孝道。”
浙江奉化溪口
云蒸霞蔚，草木葱茏。
雪窦寺香烟缭绕。
一行人站了许久。
张学良开口道：“离尘世远点也不错。”
于凤至：“可是离尘世远的地方，不一定是仙境。”
张学良看了看那参天的古木，又听那潺潺的流水，安然自得的心情油然而生：“在这里待上一辈子也很好。大姐，她有信吗？”
于凤至：“她走的时候说了，只要一落下脚，就会给我们写信，你放心吧！”
张学良：“嗯，放心。”
于凤至看出了张学良的心思：“当初赵四小姐走，也是好心，真的想为张家再保住一个后代。”
日本东京杉山元官邸
一个情报官正在向陆相报告。
“蒋介石和德国走得很近，德国为了得到中国的战略资源，把很多装备卖给了中国。我们得到的情报是，德国的军事顾问给中国政府训练了10个师的德式部队，清一色德式装备。”
杉山元：“准确？”
情报官：“准确。当然这些军队都是蒋介石嫡系部队。这不仅加强了蒋介石的实力，同时也加强了中国军队的实力。听说蒋介石还要德国为他再训练10个师。同时他们还在上海、浙江一带加紧修筑永久性国防工事。”
杉山元：“现在看来，我们不该在长城边停这么久。”
情报官：“大将说得对。还有一点，他们的经济状况也是十年来最好的，所以我们得出结论，新一轮对华战争一定要在今年的七八月份开始。”
杉山元站起，他显得十分兴奋。
北平日军特务机关
北平特务机关长松井太久郎在召开会议。
驻北平日军的旅团长、第一联队长、大队长在座位上一个个神情严肃，如临大敌。
安静了许久之后，松井太久郎一字一句地说：“大本营，着急了。”
延安
毛泽东在为周恩来、博古、林伯渠送行。
毛泽东：“有一点我们共产党人要清楚，也要让蒋先生和整个南京政府都清楚，甚至于全国人民都要清楚，日本人要的不仅仅是东北、热河，他们想要的是我们整个中国。从长城抗战到现在有一段时间了，倒是显得很平静，但是这是大战前的平静，他们的全面入侵说不定哪一个早上就会爆发……”
（1937年7月4日，周恩来偕同博古、林伯渠带着《中共中央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到达西安，7日到达上海。）
江西庐山美庐别墅
在美庐别墅里，宋美龄正在举行舞会。
人们在议论着。
“听说要在这里召开紧急国防军事会议。”
“还不是共产党催的。”
“研究什么？”
“抗战。”
“日本人不是停下来了吗？”
“毛泽东在延安总是危言耸听，说全面战争就要爆发。”
“老蒋现在有点听共产党的。”
“还不是因为在西安救了他。”
天津中国驻屯军司令部
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将对着电话：“命令各旅团、各联队进入一级戒备。”
中国驻屯军步兵旅团
旅团长河边正三少将对着电话：“各联队，进入一级戒备。”
中国驻屯军步兵旅团第一联队
牟田口廉也大佐对着电话：“第八中队，按计划进行。”
中国驻屯军第一联队第八中队
急促的哨声。
急促的脚步。
日军集合完毕。
清水节郎站在队前，神情亢奋：“演习路线：从回龙庙到大窑。演习内容：利用夜幕接近敌人，黎明时向中国主阵地发起进攻。”
一军官问：“还是空弹吗？”
清水看了看部队，郑重地说：“从今天起，实弹——开始。”
队伍开始演习。
宛平城
吉星文团长正在城墙上巡视，营长金振中随在身后。
吉星文察觉到了什么：“他们过去很少在夜间演习呀。”
金振中凑上前：“是的，演习的次数也多了。”
吉星文皱了一下眉头：“告诉弟兄们，眼睛睁大点。”
金振中一拍胸脯：“放心吧，咱二十九军的弟兄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吉星文有些不放心地说：“记住，一切按上峰命令，中国军队决不开第一枪。”
金振中带着肯定的语气：“放心，团长，发给士兵的子弹，我都是一粒一粒数过的。”
北平日军特务机关
松井太久郎和茂川秀几乎同时看表，又同时聆听北平西郊方向。
回龙庙
永定河在夜色中犹如一条银带。
静谧的小村庄不时传来几声犬吠。
只有清水一个人在看表。
时指10点30分。
突然在东北方向响起枪声。
“哒哒哒——”
清水淡淡一笑：“大日本的辉煌从今夜开始。”
宛平城
金振中被枪声惊醒。
一个传令兵跑来报告：“有人向我们开枪。日本人在演习，肯定是他们干的。”
金振中对传令兵说：“传我的命令，全营进入阵地。”
回龙庙
清水在集合队伍。
日军在报数：“1,2,3,4……”
一个军官向清水报告：“报告大尉，少一个士兵，已经是第二遍报数了。”
又响起一阵枪声。
北平梅兰芳私宅
正在睡梦中的梅兰芳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披好衣服，走出了房间，在空旷的院子里听着。
“谁在打鼓？”
家人回他的话：“半夜三更的谁打鼓？你听错了。”
梅兰芳望着远方。
丰台日军第一联队
第三大队长一木清直走进联队长牟田口廉也的指挥部。“10点30分，中国军队向正在演习的第八中队开枪，一个士兵失踪，清水大尉要求进城寻找，遭到拒绝。午夜11点整，我们遭到第二次袭击。联队长，我们不能再忍耐了。”
牟田口廉也没有说话，他看了一下地图。少顷，他起身对一木清直说：“命令你们在早晨5点30分前，作好进攻准备。”
一木清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