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也许是今天已经遭受了太多的冲击,面对这一系列的新情况,凌风竟然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扯扯嘴角,回了他妈一个微笑,就不再深究了。
等到大家重新坐好以后,苏洗硏便开始继续讲祭鼎。根据他的描述,祭鼎其实很简单:找到地方,打开机关,进到放鼎的裂谷下面,凌风把血洒上去,就完了。
“什么?洒我的血?要洒多少?”凌风一听,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难道舜帝一脉延续到今天,就是为了做血牛吗?要是现在想换祖宗的话,还来得及吗?
“见机行事吧。不瞒你们说,我们对九鼎计划的具体内容也知之不详,只知道大概位置,就是你们在舜帝陵里面看到的大鼎上的九个金色圆点。至于准确的地点,里面的机关什么的,就要靠你们自己摸索了。”苏洗硏很不负责任地说,“不过之前每隔千年就会有人进去,而且都能全身而退,可见不是太难应付。”
“祖先们还能再不靠谱点吗?”凌风忍不住抱怨道,“自己摸索,怎么摸索?什么培训都没有,直接就让我上岗,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天地眼生来就能够看透一切玄妙。等到机缘到了,自然会有感应。这是天赋,你还要什么培训?”苏洗硏恨铁不成钢地道,“当然,他们学过的家族秘术,你都没有学过,底子确实差了一点。不过等到你答应参与祭鼎之后,这些基础课就都会给你补上的。”
“天地眼?你是说我的重瞳?这名字倒是忒威武霸气。但是什么叫做‘能够看透一切玄妙’?又什么时候才算是‘机缘到了’?”凌风一着急,敬语也不用了,直接就和苏洗硏“你我”相称起来。
“这个不是能用嘴能够说明白的,要靠你自己去经历、体会。”苏洗硏装大尾巴狼。
哼哼,说得玄乎,其实就是不知道嘛。凌风暗暗腹诽,嘴上却不说穿,转而问道:“那宫铭遥又是怎么回事?”
“我之前说过,宫铭遥是共工的后人,这让你们联想到什么没有?”苏洗硏没有直接回答他,转而向大家提问。
“之前蓝欢向我们传信说宫铭遥要袭击凌风的时候,他的对宫铭遥的称呼很奇怪,是‘长白宫铭遥’。这让我有个猜测。”坐在叶静秋后面的叶淮皱起眉头,苦苦思索着,无意间一抬头,发现凌风正盯着他。
叶淮立即看懂了那眼神,主动解释说:“蓝欢是杂家的继承人,负责情报收集的,这次有事没来。我们刚从舜帝陵出来就接到了他的信息,所以你在火车站偷偷跑掉的时候,我们才会那么着急地出来找你。”
说完这番话,叶淮脑子里的思绪也理顺了。
“《史记》上有记载:讙兜进言共工,尧曰不可而试之工师,共工果淫辟。四岳举鲧治鸿水,尧以为不可,岳彊请试之,试之而无功,故百姓不便。三苗在江淮、荆州数为乱。於是舜归而言於帝,请流共工於幽陵,以变北狄;放驩兜於崇山,以变南蛮;迁三苗於三危,以变西戎;殛鲧於羽山,以变东夷。四罪而天下咸服。又说,昔帝鸿氏有不才子,掩义隐贼,好行凶慝,天下谓之浑沌。少暤氏有不才子,毁信恶忠,崇饰恶言,天下谓之穷奇。颛顼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天下谓之檮杌。此三族世忧之。至于尧,尧未能去。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天下谓之饕餮。天下恶之,比之三凶。舜宾於四门,乃流四凶族,迁于四裔,以御螭魅,於是四门辟,言毋凶人也。”叶淮越说越流畅,“宫铭遥是共工的后人,所以蓝欢称他‘长白宫铭遥’,显然是依据这一段。共工的后人为什么不称祖先名讳而要称其流放地?那一定是因为流放这个背景很重要。难道对方不止宫铭遥一个,而是四罪四凶的后人?”
“没错,正是如此。”苏洗硏赞赏地点头道,“四罪四凶是远古大族,均被舜帝贬谪流放。说来也怪,镇水九鼎是按照四正四斜加中央九个方位分布的,除了中央方位,其余八个藏鼎地恰恰就是他们的流放地。要说这纯属巧合,我觉得不大可能。但要说是有意为之吧,我们也没有佐证。但我们知道的是,这八个家族也知道镇水九鼎。我们每次祭鼎,他们都会进行阻挠,也不知道是为的什么。幸好他们每次都没有成功。”
“我也有疑问。”陈天水举手道,“为什么我们对藏鼎地的了解这么少?照理说,老祖宗们参与了九鼎计划,每隔千年还有人进去祭祀,难道都没有资料留下来?”
“我们的祖先虽然参与了九鼎计划,但并不具体负责,也就不清楚其具体情况。至于后面进去祭鼎的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出来以后都拒绝透露里面的情况。”苏洗硏说。
原来,当时九鼎项目作为国家最大的工程和机密,由舜帝直接牵头,大禹具体执行,其他人只是知道大概框架,却不允许打听具体细节。毕竟事关重大,九鼎项目需要绝对的机密来保证安全,否则万一出来个恐怖分子搞破坏,只要一击得中,就会死伤无数,让整个国家付出沉重的代价。
到了舜帝晚年,九鼎项目已经基本完成。大禹因为功劳巨大,同时又掌握了国家最重要的命脉,于是顺理成章地成为继位者,舜帝则卸任外出云游去了。而随着舜帝的外出,大禹的上位,一场大变故也开始酝酿。
随着大禹继位,他的儿子启也鸡犬升天,一下子从没爹管的野小子变成了国家第一公子。随着地位的改变,启的野心也开始膨胀,想要继位掌权。
舜帝在的时候,启没有机会,因为只要舜帝在,就轮不到他上位,无论依照禅让制还是世袭制——依照禅让制吧,你爹选的是益。依照世袭制吧,舜帝还有儿子呢,岂不更是连他爹大禹的位置都失去了合理性?所以启一直隐忍,一忍就忍到了舜帝出外巡游,他意识到,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启立即展开行动,一边在朝堂上揽权,一边尽力切断舜帝的信息,防止他回来搅局。
二十一位贤臣察觉了启的阴谋,想请舜帝回来,但送出去的信息都如石沉大海,也收不到舜帝的回信。他们心知有异,想来想去,最后想出一个办法:请娥皇女英二妃去找舜帝。这一步妙棋果然突破了启的封锁网,二妃顺利到达了潇湘。但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人为,二妃还未及见面,舜帝就已崩于九嶷山,二妃也投江殉情了。
此后,启扫清了最大的障碍,开始大展拳脚,终于一举夺位,开启了家天下的新时代。而镇水九鼎也从国之宝器变成了启的家族利器,帮助皇族世世代代稳掌大权。
“讲到这里,故事也就说完了。你们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吧?”苏洗硏话音落下,室内是一片长久的静默。
那些几千年前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仿佛都穿越过时空,浮现到了众人眼前。英雄美人,生死相随,为人千古传颂的美丽神话背后,真相竟是如此地惊心动魄。
过了良久,萧琢瑒才困惑地说:“我还有一个疑问,就是宫铭遥他们到底图个什么?难道真的想‘问鼎中原’,把九鼎抢过去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成?我觉得不是。因为我想不出来,镇水九鼎放到今天,还能够有什么用?在远古时代,灾难频发,掌握镇水九鼎就等于掌握了大家的生死,自然足以成为上位的资本。但随着后来地质稳固,天灾早就不是人类社会的主要压力了,能治水也不保证能当皇帝,否则夏朝怎么会被商朝替代?到现在,就更不用说了,科技更加发达,社会矛盾更加复杂,仅凭镇水九鼎就想上位,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如果这样都可以的话,想做领导人的都该去学地理和物理了。再何况,抢夺九鼎和阻止祭祀九鼎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既然都说他们是想阻止祭祀了,那就应该不是想抢夺。”
“这话我同意。”凌风说,“其实细细梳理下来,镇水九鼎的身上还笼罩着很多谜团。第一,九鼎为什么需要舜帝血脉祭祀,不知道。通灵什么的,理由太模糊了,难道九鼎成了精,还专爱喝舜帝一族的血不成?第二,如果不祭祀九鼎,会有什么后果,不知道。如果只是失去警示作用,我觉得我们可以休息了。难道现代探测设备的灵敏度还不如九鼎?第三,宫铭遥他们为什么要阻止我们祭祀九鼎?还是不知道。刚才琢瑒哥分析过了,不像是为了占有。但不为占有,只为阻止,这背后的动机就很值得琢磨了。你们想啊,搁在一千年以前,九鼎的作用还是很大的。一旦他们成功,九鼎失去了警示作用,地震起来,他们自己也得死啊。还有什么是比生死更重要的东西,让他们宁可不顾生死,也要阻止九鼎的祭祀呢?第四,进去过的人,为什么出来之后都不肯透露情况?就算祭鼎简单得就跟进自己家门一样,说清楚位置还是有必要的吧?万一哪代子孙脑子进水找不着门了怎么办?难道这鼎不就祭了?任务不是练习,是看结果不看过程的,把天下安危寄托在祖坟冒青烟的机缘上,祖先们的心,真能这么大?”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如果你不去,这些问题就永远不会有答案。”凌启寒说,“按照规矩,我应该等你年满三十之后再告诉你这些事,但祭鼎的时间将近,事急只能从权。你听了这么多,也说了这么多,现在到底愿不愿意接受任务?”
“你想让我做什么?”凌风发问。
“不是你,是你们。你们要进入九鼎,不,八鼎的存放地,一一进行祭祀。舜帝陵的鼎就不用祭祀了。”苏洗硏说。
“镇水九鼎之一竟然就在我们家。”座上一位继承人惊讶地自语出声,一脸恍然在梦中的表情,把大家都逗笑了。
“你们在路上要小心,特别是凌风。”苏洗硏强调说,“凌家血脉是镇水九鼎的活祭,重瞳又是打开进入藏鼎地通道的关键。对方想阻止祭鼎,一定会先从你下手。”
“我小心什么我就小心了,我还没说要去呢!你们可别敲砖钉脚。”凌风并不上钩。
凌启寒走过去在他肩上一拍:“跟我来。”
说着,他就转身走向厅后,一边走一边朝凌风他妈摆手,不让她跟来。
凌风回头给了他妈一个安抚的眼神,便梗着脖子跟了上去,随他爸走进了祠堂的第三进。这一进共有五间正房,东西各两间厢房。凌启寒带着凌风直接进了最左边的一间正房,是一个小花厅。
凌启寒先招呼凌风坐下了,然后说:“凌风,我不知道你在别扭什么。你的性格我了解,既不会胆小怕事,也不会推脱责任。这次任务是你与生俱来的使命,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答应呢?不要跟我说你怕死,我是不会相信的。”
“对,我不是怕死,就是受不了被人耍着玩儿。”凌风气势如虹。
“你干嘛要钻牛角尖呢?”凌启寒无奈地摇头,“不告诉你我们的身份,也是为了保护你。”
“我没说你。”
“那你是怪叶淮他们啰?可是他们事先也不知情啊。”
“他从认识我开始就是带着任务来的,还胆敢说不知情?”
“那是他家给他的任务,让他和你做同学,难道他不答应?再说就算他对你有所隐瞒,毕竟也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欺骗我的感情不算对不起我?”
“欺骗你什么感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没少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