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色围上来了

太子再次来到素心莲，他轻脚走上台阶，守着紧闭的门靠墙坐下。入夜渐微凉，房内的灯一直亮着，房外的人一直守着。在远方，一轮惨白的月插在魔爪般抓狂的树梢。

晨光熹微，碧研打开房门，太子靠着门框的肩膀斜了一下，睁眼的同时本能的用手撑了一下地面。“碧研”他站起身看着一脸悲惨的人，目光有些闪躲。碧研走下台阶，朦胧夜色尚未褪尽，沉寂之中只有缓慢的脚步声。“太子殿下”随着轻快的脚步声临近，有昏黄的灯光在碧研的脚前铺开了。“娘娘，这么早要去哪儿？”碧研没有说话，只是稍微走快了一点。太子保持着距离跟在她身后看她上了马车，太子知道她要去尚书府。

马车穿过闹市，停在了尚书府。余兰先下了马车在地上放了圆凳，便扶着碧研踩在圆凳上下了马车。碧研走上台阶扯下府门上的封条，推门而入。庭院空荡荡的，没有婢女扫落花，也没有婢女送早饭，只是偶尔有几声鸟鸣。她走到中庭，看到脚下一大片没有洗净的血迹，阿楠说，娘流了好多血。“娘—”碧研跑到父母的主卧，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倒地的凳子、被翻乱的床铺、扯烂的纱帐、杂乱的梳妆台、裂开的妆镜、枯萎的插花……她捡起地上的木梳，泪流不止。“娘，碧研回来了。”前几天还想着回家来看看，如今来了，却是这般凄惨。人都去哪儿了？碧研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廊上，撞翻花盆。“娘娘—”碧研抓着自己的头发哭喊着靠着梁柱滑坐到地上。“啊—”悲痛似毒，疼得心滴血。“娘娘，保重身体要紧，不能再动胎气了。”她抓着余兰的手“是他！是殿下毁了我的家！”余兰哭着安慰“娘娘，殿下也没有办法啊，娘娘—”

世廷带着韶葙逛街，韶葙看到一个卖糖画的摊子，世廷说“走，我给你画一个。”“侯爷还会画糖画？”“当然啦，我可不是一般人。”画糖老人应着孩子们的要求手法熟练的画出兔子，蝴蝶之类的糖画。世廷对老人说“老伯伯，我可以自己画一个吗？”“可以可以。”世廷拿过长柄勺舀起糖浆在铁板上认真的画起来。韶葙饶有兴趣的看着“侯爷画的是什么啊？”“梅花鹿”“可是，怎么有点像大花狗啊。”“那就当是混合体吧。”韶葙被他逗笑了，却见他又舀起糖浆认真的画着。

陈楠坐在姐姐腿上拿着羽毛逗笼子里的鸟，彩色的鸟跳上跳下，叽叽的叫着。碧研失神的望着鸟笼。“参见太子妃”她茫然侧首，不知何时身旁便站了一个端着衣裳的婢女。“太子吩咐，让娘娘换上男装，去天牢探望尚书大人。”她轻拨面纱看了一眼“放下吧。”“阿楠，姐姐有事，我们先回去吧。”“嗯”陈楠站到地上让碧研牵着走了。余兰端起托盘跟在后面。

碧研换了衣裳出来，太子已经等在房外。“碧研”他伸手想去拉她，碧研侧身躲开走到了前面。等她坐上马车，太子跟车夫坐到一起“走吧”“驾—”

车轮辘辘，停在了天牢的高墙外。碧研跟着太子走到牢房外见到了沧桑消瘦的父亲。“爹—”“研儿”陈震隔着铁栏抓着女儿的手，百感交集。“爹”牢房打开了，碧研跑进去跪在父亲跟前，泣不成声。“快起来。”他将女儿拉起搂在怀里“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太子默默的转身走了出去。碧研拿下缝着白纱的斗笠。“爹，他们是不是为难您了？”陈震老泪纵横“爹没事，爹什么都交代了，他们没有为难我。”碧研哭着说：“爹，我没有一兵一卒，救不了你，怎么办啊。”他用干枯的手擦着女儿的眼泪。“别哭了，爹老了，迟早都要离开的，没什么大不了。再说了，老爹呼风唤雨，得意了那么多年，不枉此生了。”碧研抽噎着脱下外衣“爹不冷，別脱了。”碧研给父亲披上衣服，陈震问她“研儿，阿楠呢？”“阿楠在我那儿，不用担心。”父亲露出笑容“一定要把阿楠抚养长大，不能让陈家断了血脉。”“女儿知道了，爹爹放心，研儿会保护好阿楠的。”陈震松了一口气“你和阿楠都没事，爹就没有遗憾了。”

碧研在牢房里待了两个时辰才出来，太子抱着手臂靠在车厢壁上等她。她依旧白纱掩面，让人看不清容颜。他跟着碧研上了马车，碧研坐到一边，拿下斗笠挡着脸，靠在车厢壁上。太子看着她慢慢的移开目光，让她伤痛的人是自己。

自从皇后受陈震牵连，被废后降为妃嫔，禁足在紫胤台，就变得有些喜怒无常。她站在屋檐下，看着绵绵细雨，愁绪万千。“娘娘，趁热喝了汤药吧。”“别烦我！”她甩手连盘打翻药碗。“娘娘息怒。”“走开！”婢女忙收捡了碎片，端着托盘走了。“母妃何必动怒，徒伤身体。”太子撑着青绸油伞走来，陈妃忽喜“皇儿”“下着雨呢，怎么今日来了。”太子把伞递给侍女，轻轻抓着她的上臂向房内走去。“这些日子皇儿席不暇暖，今日有空，过来陪陪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