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语言的超人类发展

首先需要澄清的一个问题还是“语言”的界定，要把一些人们日常叫作“语言”而实际上不是“语言”的事物区分开，不能将它们与语言混为一谈。例如“计算机语言”，还有，表示数学概念的符号系统被称为“数学语言”，表示人们有共同思想或想法时的“我们有共同语言”的说法；表示一种话语体系时所说的“哲学语言”“后现代语言”，等等。这些与语言有关或无关的事物，其本身不是语言学家所认定的“语言”，也不是人们一般理解的“语言”一词的本初意义；它们被叫作“语言”只是一种隐喻。所以，它们既不是语言，也不是语言外部化现象；充其量是“语言”这一名称的“外部化”，而不是“语言”这种事物本身的外部化发展。

虽然“计算机语言”不是自然语言，只是一些计算机指令代码的集合，但是应用计算机语言开发的自然语言处理应用软件，其功能已经达到能够生成可与人类沟通的话语的程度。这样一来，人类特有的使用语言传递信息的能力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被计算机所获得。语言习得和语言使用已经不再局限于人类之间。机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成功地取代人类个体，进行人机对话。目前语言科技的发展，无论是在实验和研究的领域，还是已经进入市场的应用，均达到前所未有的登峰造极的程度，常常可以“以假乱真”，达到“人机难分”的程度。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随着“深度学习”技术的发展和应用，人类用语言完成的工作会越来越多地被机器所替代，人机之间的互动会越来越多地采用自然语言的界面。

如果说语言的习得和使用能力，语言作为一个符号系统、编码系统、信息系统的功能目前已经部分地体现和承载在人造的设备上，语言不仅仅由作为生物体的人类来记忆、存取、操作和实现，那么语言作为一个纯生物现象的界限就已经被突破。如果说人类语言本来的存现界限是人类，目前的发展是出现了一些超人类的语言现象。当然，这些也都是人类活动的结果，所以是一个典型的“外部化”现象，是人类创意的一种表现。

除了人类的语言功能超越了其原来的实现途径，如会话功能被装备该功能的人造设备来完成，新增加的语言功能也可以看作语言外部化现象。语言作为一个概念其内涵和外延都有所扩展。例如，人机交流还可以被认为仍然是人类使用语言。如果两个机器人碰到一起，开始一段英语对话，性质就有所改变。计算机之间的通信，在使用计算机语言的层面上，“语言交流”还只是一种比喻。但是，目前计算机对计算机的通信也可以使用人类语言了（虽然没有达到完全替代计算机语言的程度）。这样一来，语言作为“人类之间的交流工具”的定义扩展成“人类和人类制造的智能体使用的交流工具”就似乎更为妥帖。问题不仅如此，事实上，无论是在想象的世界还是在现实世界，人们已经试图用“语言”来与“外星人”对话。据报道，科学家们在综合众多人类语言的语法系统的基础上设计出了与外星智能体对话的语法系统，以备不时之需。所以“语言”作为交际工具的概念，已开始扩展到不仅适用于人类和人类制造的机器人，而且扩展到任何可与之沟通的智能体了。我们可以由此联想到人跟其他动物的沟通。事实上，在人类生活当中，人与其相伴的动物的许多沟通都是通过部分地使用人类语言来实现的。当然在以人类为中心的生活体系中，人类对其他动物的语言沟通基本是单向的。动物还不能以人类语言来向人类传达信息。然而，最近出现的“狗语翻译器”开始突破这一局限。这也是“语言外部化”的一个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