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际组织的语言政策及语言格局
(一)国际组织的语言政策
国际组织是国际间为处理国际事务而设立的跨国性机构或团体。19世纪国际组织开始萌芽并得到初步发展,20世纪则是名副其实的国际组织世纪。国际组织在数量上呈爆炸式增长,其种类和活动范围也涉及世界的各个领域,并日益发挥重要作用。根据《国际组织年鉴》统计,现阶段各类国际组织约有6.8万个。联合国是当今最有影响和最大的国际组织。本文主要探讨的是政府间国际组织的语言问题。
国际组织的多边性和国际组织成员国语言背景的多样性决定了国际组织语言环境的复杂性和特殊性。一方面,语言是国际组织各成员国之间必不可少的交流工具,国际组织需要在内部确立用于沟通与交流的共同语言;另一方面,在国际组织工作的国际职员又存在多重语言背景,国际职员所属国的官方语言、个人母语与工作语言、国际组织所在地的官方语言等多种语言交织混合在一起。
国际组织的语言政策主要是指确立国际组织的官方语言和工作语言,这是国际组织的基本职责之一,一般在国际组织的内部章程或公约中有明确规定。官方语言是国际组织认定的具有法定地位的语言。多数国际组织都有明确的官方语言,数量从一种到几十种不等。如葡萄牙语国家共同体官方语言为1种,世界贸易组织官方语言为3种,联合国官方语言为6种,欧盟有23种。部分国际组织并没有明确的官方语言,比如世界银行、国际电信联盟等。官方语言多选用国际地位较高的成员国的官方语言或一些重要的国际通用语,比如英语、法语、西班牙语等。从法律上讲,官方语言的地位都是平等的,具有同等效力,各成员国代表可以自由选用任何一种。工作语言是国际组织认定的用于日常沟通和交流的语言。工作语言的主要应用范围为各类会议、官方文件、出版物、数据库或网站等。任何国际组织都有指定的工作语言,而且大多不限一种。比如,国际民航组织工作语言为6种,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工作语言为5种。工作语言一般选用具有广泛影响力和通用程度较高的语言。有的国际组织工作语言虽然只有一种,但也在章程中明确规定配有多个语言的翻译。比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工作语言为英语,但配有法语、汉语等7种语言的翻译。
工作语言和官方语言的关系比较复杂,一般分为以下几种情况:国际组织的工作语言同官方语言完全一致,比如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国际法院等;从官方语言中选取几种语言赋予独特地位成为工作语言,比如联合国经济及社会理事会、非洲联盟等;工作语言也可能不是该国际组织的官方语言,这种情况比较少见,比如万国邮政联盟的官方语言是法语,但英语是其工作语言之一。
(二)国际组织的语言格局
在全球化时代,国际组织日益成为全球治理和多边外交的重要平台,在国际事务中发挥重要作用。一个国家参与国际组织的能力已成为其综合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样,一个国家在国际组织的语言影响力是该语言国际地位高低的重要标志,也是一个国家语言能力和国家软实力的重要表现。
随着英语全球语言霸权地位的确立,世界语言格局发生深刻变化,英语在各个领域的主导作用和强势地位无所不在。在国际关系中英语也已经成了事实上的共同语(刘海涛,2004)。英语在国际组织中日益形成垄断地位,其他语言都被弃置于次要位置。部分国际组织“唯英语论”,工作语言只有一种语言就是英语,“一语独大”;对于官方语言或工作语言并非英语一种语言的国际组织,也已形成“形式多语,事实单语”的语言格局。国际组织重要的官方会议往往实行多语,但非官方会议却全部使用英语。原始文件几乎都用英语写成,其他语种的翻译质量不高或存在延迟。据一项统计数据表明,在联合国原始文件所使用的语言中,英语占80%,法语占15%,西班牙语占4%,而中文、俄语和阿拉伯语加在一起才占1%。国际职员招聘政策中英语也是一家独大。在联合国,尽管英语和法语都是联合国秘书处的工作语言,但在人员招聘中87%的职位要求掌握英语,仅有7%的职位要求掌握法语。欧盟单语趋势更加明显,用英语写成的原始文件由20世纪90年代的45%升至如今的80%,用法语写成的原始文件由40%变为6%。英语成为欧盟各成员国语言互译中的二级传译语言。总体来看,国际组织的多语制度遭受极大的挑战,处于语言失衡的状态,而且有更加恶化的趋势。
有些人从纯实用主义语言思维出发,认为语言仅是单纯的沟通工具,国际组织的单语制能够简化沟通,提高效率,而且还能节省翻译的巨额开支。事实上,翻译成本只占国际组织运行开支极小的一部分,单语只会造成成本的转移和增加。此外,民众学习外语的成本也很高,不能忽视。语言不仅仅是工具,而且是文化的载体,是国家的象征,不能只看到语言的工具属性而忽视语言的文化属性。语言不仅是保障国际组织不同成员国之间沟通和交流的工具,也是不同成员国表达各自不同文化身份的纽带和桥梁。目前国际组织的单语格局,不仅是对国际组织章程和公约的违背,也是对成员国公平性和自由性的不尊重。多语制是文化多样性的核心内容。多语种的使用将被视为一种推进国际关系民主化的有效工具(Abdou Diouf, 2014)。单一语言只会形成单一思想,殃及语言和文化的多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