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旧约》与其他重要文献
一、《旧约》
《圣经》中的“约”强调的是神人契约,如前文所述,亚卫在西奈山与摩西立约,使以色列民成为自己的选民(《出埃及记》24:3—8),这个约经过漫长的时间考验后,希伯来先知们认识到此约已趋废弃(《耶利米书》11:10),于是预言亚卫将“与以色列家和犹太家另立新约”(《耶利米书》31:31—33)。这一预言到了耶稣时代,耶稣在最后的晚餐上明确提出“新约”的概念(《路加福音》22:20),早期基督教作者也称耶稣是“新约的中保”(《希伯来书》9:15),而称犹太教的经典为“旧约”(《哥林多后书》3:14),至此,相对于“新约”的“旧约”概念正式形成,然而犹太人并不认为他们和亚卫的契约已经“陈旧”,不承认《旧约》这一名称,坚持称他们的宗教经典为《圣经》。但在基督教文化这一强势文化的长期影响下,目前世界上除犹太人之外,几乎所有地方的学者都以基督教圣经中的《旧约》指称《希伯来圣经》。
《旧约》是犹太教的经典,是希伯来民族历代积累起来的各种文献的汇编。《旧约》共有三十九卷,而希伯来文马所拉本则将其分成二十四卷注4,共包括三个部分:律法书、历史书和文集。而基督教学者倾向把历史书中的一部分单列出来,从而将其分成四个部分:律法书、历史书、先知书和文集。因这里以希伯来文化为探讨对象,所以本书倾向于三分法。
注4马所拉即,意为“传统”, 《希伯来圣经》马所拉本由精通希伯来语和熟知传统的犹太经师在6—7世纪用标注元音符号的希伯来文抄写而成,以前希伯来文没有元音字母,不熟悉经卷者无从正确阅读,所以改抄本被认为最准确保存了经文的读法和意义,后世奉为圭臬。这里说的《旧约》是就基督教新教圣经而言,新教倡导回归圣经,因此视《希伯来圣经》马所拉本为其《旧约》原文,虽因内容分段不同而出现卷数差别,但总内容是一致的。
律法书又称“托拉”,据传是亚卫在西奈山直接传授给摩西的,所以通常又被称为“摩西五经”。律法书包括《创世记》、《出埃及记》、《利未记》、《民数记》和《申命记》五卷,是《旧约》的开头五卷,记述希伯来人从远古到入迦南之前的历史,其中着重强调了亚卫向希伯来人颁布律法作为“约书”这一关乎希伯来民族地位和未来的事件。《创世记》讲述世界及人类产生、早期传说及希伯来人的族长故事;《出埃及记》讲述亚卫拣选希伯来人并通过摩西带领百姓迁出埃及的故事;《利未记》记述摩西在西奈旷野为整饬民心而向民众宣布的各项祭祀亚卫的仪式,被称作“祭祀法典”; 《民数记》记述摩西清点户口,率众一路争战前往迦南的故事,体现出希伯来民族在亚卫关照下不断壮大;《申命记》记述摩西晚年在约旦河西岸对自己的事业的回顾以及对亚卫诫命的重申。这五卷书是《希伯来圣经》中最重要的部分,是他们信仰亚卫的基石。
先知书又称“纳维姆”,记述希伯来民族先知们的事迹,一般分为前先知书和后先知书两部分。前先知书包括《约书亚记》、《士师记》、《撒母耳记》和《列王纪》。《约书亚记》记述摩西的接班人约书亚带领以色列各支派民众入侵迦南的事迹;《士师记》记述落脚迦南的希伯来人在约书亚死后至王国建立期间受外族攻掠及在士师领导下进行斗争的事迹;《撒母耳记》记述希伯来人最后一位士师撒母耳及第一、第二代君王的事迹;《列王纪》记述从统一王国的大卫王晚年到南国犹大灭亡期间发生的历史事件。严格来说,前先知书仍然是在讲述历史,并未体现出先知本人的具体言论和思想,因而现代基督教学者倾向于把他们称作“历史书”。后先知书包括《以赛亚书》、《耶利米书》、《以西结书》三卷大先知书及一卷《十二小先知书》,这里的“大”与“小”是根据经卷内容的长度来区分的。在基督教的《旧约》中,《小先知书》被分成《何西阿书》、《约珥书》、《阿摩司书》、《俄巴底亚书》、《约拿书》、《弥迦书》、《那鸿书》、《哈巴谷书》、《西番亚书》、《哈该书》、《撒迦利亚书》和《玛拉基书》等十二卷。后先知书记述了公元前8—前5世纪希伯来先知们所传的圣言和政治言辞,言辞各具风格,堪称《旧约》中最具特色的部分。
文集又称“克土维姆”,记述希伯来民族的诗歌等文史作品,包括《诗篇》、《箴言》、《约伯记》、《但以理书》、《以斯拉—尼希米记》、《历代志》以及《雅歌》、《路得记》、《耶利米哀歌》、《传道书》、《以斯帖记》。《诗篇》是赞美诗集,收录了大卫、所罗门及其后重要人物创作的150篇亚卫赞美诗;《箴言》是希伯来智慧警语集;《约伯记》被认为是一篇探讨亚卫权威的话剧;《但以理书》记述先知但以理对未来的预言,充满暗示语句,被认为是一篇启示文学作品;《以斯拉—尼希米记》讲述波斯统治时期希伯来人在以斯拉、尼希米带领下回归并重建耶路撒冷的事迹;《历代志》是一部编年史书,是对《撒母耳记》和《列王纪》的补充;《雅歌》、《路得记》、《耶利米哀歌》、《传道书》、《以斯帖记》是各种体裁的文学作品,被称作“五卷书”,分别在五个犹太节日集体诵读,以激发流散各地的民众的民族情感。
《旧约》原文大部分是古希伯来文,其中一小部分是亚兰文,是由希伯来文人、学者们在公元前一千余年时间内编集、整理而成,其中律法书成书最早。公元前621年,犹大国祭司希勒家在整修圣殿时发现托拉残卷,国王约西亚将其视作经典颁之于众,并发起独尊亚卫的宗教改革,同时发动文人们修订律法书,编纂相关历史文献和先知言行集,以激励士民,避免其数典忘祖,重蹈北国以色列被亚述灭亡的覆辙。公元前5世纪前后,律法书初步具备现今的内容模式并被视作正统经典。公元前350年前后,大先知书成书,公元前250年前后,十二小先知书成书;先知书的形成,体现出希伯来民族的危机意识和对希腊思想的抵制。而圣文集的形成则是出于化解罗马统治下的民族危机的需要。公元66年,巴勒斯坦爆发反罗马起义,70年,罗马将军提多攻入耶路撒冷,夷平圣殿,拉比撒该等人逃到西部沿海的詹尼耳,为使犹太教在失去圣殿的情况下继续生存,撒该等人着手创建会堂并整理律法书、先知书之外的文献资料,以丰富精神生活。公元90年,一些犹太教首领在詹尼耳开会,统一正典遴选标准:第一,必须成书在先知马拉基之前的时代,即须是公元前400年之前的作品。因犹太教认为:因为以色列人的悖逆,上帝的灵离开以色列人,所以马拉基之后,上帝不再有启示。第二,文献需使用希伯来文所书写。第三,文献需被广大犹太人所认定及接受。最终,《诗篇》等11卷经书为经典,至此,《旧约》内容被固定下来,律法书居首,在会堂祈祷时必读;先知书次之,属应读部分;文集则居末位,属选读部分。
二、其他文献
《次经》是希伯来文化中地位仅次于《希伯来圣经》的重要文献。希腊化时期,尤其是在公元前200年之后,在巴勒斯坦和埃及亚历山大出现了一些用希伯来文、亚兰文和希腊文写成的宗教经卷(如《七十子译本》),这些类似圣经语言的书卷在巴勒斯坦、埃及和流散各地的犹太人中诵读流传。公元90年,《旧约》正典形成,这些书卷被排斥在外。但流散外地的犹太人仍把它们与《旧约》“文集”部分的书卷同等看待并在生活中照常使用。初期的基督徒接受希腊文《七十子译本》为圣经,希腊文译本译为拉丁文后,这些经卷也都包括在内。从此天主教把这些经卷的大部分视为旧约的一部分,称之为“第二正典书卷”。基督教新教不接受这些书卷,称为《次经》注5,现泛指天主教和东正教《旧约》中有、而新教《旧约》中没有的书卷。
注5此称呼源自希腊文,意为“隐藏”,即藏而不公开的书卷。
《次经》包括《多比传》、《犹滴传》、《以斯帖记补篇》、《所罗门智训》、《便西拉智训》、《巴录书》、《耶利米书信》、《三童歌》、《苏撒拿传》、《彼勒与大龙》、《马加比传上》、《马加比传下》、《以斯拉上》、《以斯拉下》、《玛拿西悼词》十五卷。这些书卷分为历史书和文集两部分,《以斯拉上》、《马加比传上》和《马加比传下》三卷是对《旧约》正典“历史书”部分的补充。
《以斯帖记补篇》由希伯来文《旧约·以斯帖记》所没有的段落组成,《七十子译本》将这六段经文嵌入《以斯帖记》中适当位置,以增强《以斯帖记》的神圣性。后来罗马教父哲罗姆在将《圣经》翻译成拉丁文时,对照希伯来文抄本,又将这几段文字剔出另缀,附于《以斯帖记》之后,是为第11—16章,始成今日《次经》中的一卷。这六段文字约写于公元前150—公元50年间,原文为希腊文,内容包括以斯帖的祷告、亚哈随鲁诏赐犹太人等。《苏撒拿传》在《七十子译本》和《拉丁文通俗译本》中是《但以理书》的一部分。《苏撒拿传》讲述两个好色犹太长老调戏女信徒苏撒拿不成,诬其犯奸淫,先知但以理智审冤案,救善除恶,堪称希伯来来文学公案小说之秀。《彼勒和大龙》和《苏撒拿传》一样,一直是作为《但以理记》的一部分,记载但以理机智地破除巴比伦的彼勒神像和大龙崇拜的故事。《苏撒拿传》和《彼勒和大龙》以及同样被视作《但以理记》一部分的《三童歌》约写于公元前2世纪,公元前100年前后被插入《但以理书》中。
总的来说,《次经》这部出自两千年前希伯来先民之手的宗教经卷不仅汇聚了宝贵的历史生活资料,而且具有巨大的历史价值,思想观念则上承远古、下启中世,在民族学和信仰史方面突破了犹太一族范畴,与《旧约》雅俗共赏,相得益彰,不失为有益的希伯来民间读物。
《伪经》和《次经》一样,是古希伯来社会中未被收入《希伯来圣经》正典但却流传于民间的经卷,其地位在《次经》之下。“伪经”原义指“以假名署名”(的作品),并非作者在“伪造”或“模仿”,也并非欺世惑众,而是以一个众所周知的名字作为与其没有直接关联的书卷的作者名,从而抬高该书卷的地位,增强警世谕民的力度,汉译“伪经”有贬义,严格说应称其为“托名之作”。
《伪经》成书于公元前200年至公元200年之间,篇目众多,流传后世的有许多版本,内容不一,范围亦无公认限度,其原文多已佚失,我们今日所见《伪经》只是原《伪经》的很少一部,是由德国新教学者法布里休斯在1713年汇编成集的。根据文字不同,学术界一般将现存为经分为两类:一类是《巴勒斯坦伪经》,以希伯来文或亚兰文写成;一类是《亚历山大里亚伪经》,用希腊文写成。
《巴勒斯坦伪经》包括《十二族长遗训》、《禧年书》、《以赛亚殉道记》、《耶利米之剩余语录》、《先知列传》、《约伯遗训》、《亚当和夏娃传》、《所罗门诗篇》、《以诺书》、《巴录二书》和《摩西升天记》等11篇,按内容可分为野史、诗歌和启示文三类。
《伪经》的篇目名称多为托名,但这丝毫无损于它的文献价值,其丰富的故事性迎合了普通信众的知识需要,为传达教义、准确理解《希伯来圣经》作了铺垫。后世的《新约》没有引用《次经》,但却多次引用《伪经》的内容,基督教入主罗马后又从《伪经》中汲取了大量的内容以丰富其教义及教规,比如天堂和地狱的层数及情形等,直至今日,《伪经》中许多生动的故事依然在欧洲民间流传,成了欧洲俗文学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死海古卷》即在死海发现的古代经卷,和《希伯来圣经》、《次经》和《伪经》一样,都是古希伯来文化的宝贵遗产。
《死海古卷》的出现是和考古学分不开的,1947年春,一阿拉伯牧童在死海北岸库姆兰山地寻羊时偶然在一山洞中发现装有羊皮卷和草叶的陶瓮,后此物被耶路撒冷东正教马可修院大主教撒母耳和希伯来大学教授苏各捏购得,经研究认定这是古希伯来圣经抄本,这一结论在正沉浸于复国激情中的以色列人中引起轰动,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立即云集库姆兰地区进行发掘,十年间又找到藏经洞十一处及库姆兰社团遗址一处,得经六百余卷,文物残片无数。经认真整理和现代技术检测,得知这些经卷为产生于公元前167年—233年间的古《希伯来圣经》抄本。
《死海古卷》卷帙浩繁,它的发现从史料角度证实了《希伯来圣经》、《次经》、《伪经》等希伯来文献的可信性,是研究古希伯来文化及早期基督教历史的重要资料。20世纪50年代,围绕《死海古卷》的研究,在欧美世界兴起了一门专门的学科“库姆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