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角色语言”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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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日语研究方面

2.1.1 语音学研究方面

语音学研究的学者勅使河原三保子在《讨论角色语言的声音侧面—从voice quality方面来看声音和其刻板印象》里指出:我们第一次跟陌生人打电话的时候,刚一听对方的声音就会不自主地想象对方的年龄、性别、外貌、感情等。但实际见到他时,可能和想象的不完全一样。这是因为我们在接打电话的时候,我们是通过对方的声音来单方面做出判断的。

在美国,Dobrow & Gidney(1998)、Lippi-Green(1997)指出,动漫里的好人说北美标准腔调,坏人说俄罗斯、德国等外国腔或者非标准腔调。这跟金水敏2003年发表的研究成果“英雄总是说标准语”的结论相符合。

勅使河原做了以下假设:一是当坏人角色表示不愉快的感情时,喉头幅宽变小,声道紧张,喉头上升;二是好人角色的声音总是富有亲切感,所以比较如出一辙,而坏人角色的声音则多种多样。

她以日本20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的代表性动漫影片里面的好人角色(44人)和坏人角色(42人)为样本,用“受听”的办法做了分析。调查结果显示,表现好人角色的言语行为有两种,坏人角色有四种,其中两种竟然是跟好人角色持相同的言语行为。好人角色的声音特点:其一是喉头幅宽没有变小、出长气,其二是喉头幅宽有若干变小、不出长气。坏人角色的声音特点:其一是喉头幅宽极端变小,其二是喉头的极端扩张,两个类型都有下巴伸出和嘴唇紧张。第一类有喉头上升和声带振动,也有些带倍音的双音现象。

由此看来,日本动漫片里的好人角色用标准voice quality,坏人角色用非标准voice quality,这是跟北美研究的结果近乎一致。

可以说,虽然语言和文化有差异性,但结果具有普遍性,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因语言文化不同而产生的特殊性。

2.1.2 对比研究方面

(1)英日方面:角色语言的个别性和普遍性—日英对比(山口治彦)

通过《哈利波特》英文版和日文版的对照,山口治彦首先发现,日本版的角色语言丰富多彩,而英文版只有“my dear Prof.X(尊敬的博士先生)”这种称呼词。但他同时也指出,英文里也有四种“角色语言”。例如,《哈利波特》里面的海格(Hagrid)说的是美国西部方言:‘Las’time I saw you ,you was only a baby,’said the giant.‘Yeh look a lot like yer dad,but yeh’ve got yer mum’s eyes.’

小说里的方言是读者容易阅读的“视觉性的方言(eye dialect)”,而非标准拼写。比如上例中“yeh(you)”和脱落语尾子音的“Las’time”。

美国电影、电视剧里面也表现了“虚拟的中国人语言”。例如:Chan:When proper person is encountered ,pearls will be deliverd./Thank you so much. Blind man feels ahead with cane before proceeding. 〈S.I.Miller,Charlie Chan’s Courage〉

它的特点,其一是使用了“简略英语”,把冠词省略,有时候be动词也省略。山口治彦特意把这种方式叫“减法式”。其二是呈现书面风格语言,特别是“Blind man feels ahead with cane before proceeding.”这句话,很像是在美国中餐厅用完餐,用于饭后送人的fortune cookies里面的神签语言,令人感到很像中国谚语。最后经过研究发现,美国电影用的是一种被称为“皮钦英语”的英语来塑造中国人。华纳兄弟娱乐公司制作的动漫小鸟“Tweety”,她的语言像幼儿语言:I tought I taw a puttytat. I did. I did taw a puttytat.(译:我看了猫咪,我看了猫咪。)这样她的发音th和s变成/t/,听起来好像是tweet鸟鸣,又像是小朋友的嗲声。

山口治彦总结了日语的“角色语言”的特点是一种“加法式的变体”,而英语是减法式,所以变体不会多。

(2)韩日方面:角色语言对比研究—探讨对比研究的可能性 (郑惠先)

韩日角色语言对比研究,有研究人物和角色语言、方言和角色语言、翻译和角色语言、外语习得和角色语言等不同视角。方法上,有作品分析、语言意识调查、认定测验、话语分析等数种。研究对象上,有韩日对译、两种语言说话者、两种语言学习者、实际会话等资料等。郑惠先首先观察了11部漫画共22本(其中,日语漫画作品6部,韩语漫画作品5部),主要关注了性别、年龄的区别和方言使用这3个方面。

第一,“性别”的句末形式;日语漫画中,当表现大家闺秀的角色时,文末一般用“のno”“かしらkashira”这样的表达方式,但韩语里没有。先行研究指出:1)韩语里女性用“浓音”比较多;2)女性较多用缩略形式等。韩语性别语言差异不大明显。活泼少年角色用韩语敬语系统等级6(李翊燮2004),也就是敬语程度最低的表现。当为了表现中年男性的角色时,韩语用敬语等级4的表现方式。从这里可以看出,韩语的角色语言能够呈现年龄的差异,但性别差异不太明显,日语比较着重于性别语言,而韩语强调年龄的差异。

第二,方言句末形式;日语漫画Monster里的“老鼠人”用日语关西方言,而韩语翻译版有的时候用全罗方言来翻译,呈现出“老鼠人”这种奇怪角色的语言。

第三,语言意识调查;如果金水敏提出的“角色语言”是母语者所具有的语言知识,那么韩国人学习日语的时候是如何学习日语“角色语言”的知识呢?

先让受调查者观看从A到J的10个漫画人物,然后从17项形容词语中选出符合每个漫画形象合适的词语。调查显示,给JJ(日语母语者),KJ(学日语的韩国人),KK(没有学过日语的韩国人)观察的动漫形象没有大的差异,形象很相似。日语母语者JJ的答对率是77.2%,通过日语能力考试最高等的韩国人KJ的答对率是46.5%。从这里可以看出,尽管人物形象很相似,但两种语言在“角色语言”上的理解度和意识度有差异,就是说日本人对日语角色语言了解度很高,但韩国人不太介意韩语的角色语言。她另外进行了方言和方言之间联系的调查。在翻译成韩语的日本小说作品中,日本中部方言被翻译成韩国忠清方言,而韩国庆尚方言则被翻译成了日本关西方言。她做的另外一个调查发现,日本人对日语关西方言与韩国人对韩国全罗方言,日本人对日语东北方言与韩国人对韩语北部咸镜方言和平安方言的方言感受很相似,翻译的时候可以互相利用方言之间形象的相似性。

2.1.3 翻译研究方面

(1)《小说里的美国方言的日语译文》(托马斯·马丁·高巴茨,Thomas Martin Gaubatz):高巴茨研究文学作品马克·吐温的The Adventures of Huckleberry Finn (《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首先讨论了吐温在原文里用的美国方言有什么象征性的功能。吐温在他的这部作品里用了美国南方密西西比河周边的各个方言,作者在《序》里指出,他用方言是因为他想要把方言和地理关系联系起来描写小说。那么翻译成日文的时候,各个方言应该翻译成日本哪个地方的方言呢?

高巴茨对三种日文版译文进行了研究。对比三种翻译发现,第一种有书面语的味道,第二种利用了日本东北方言等方言和口语形式,比如使用了自称词“俺(おれ)”,这达到了向读者解释“我描写的是位乡下人”的效果。第三种没有使用方言,而是使用了很标准但很粗糙的语言。

龙(Long)&朝日(1999)的先行研究表明,在美国电影《飘》的日语版里,黑人英语用日本东北话配音,Back to the Future(《回到未来》)里,美国南部方言也是用日本东北方言配音。龙指出美国南部方言有文化水平低、乡下人的印象,日本东北方言也是如此,两者有共同性。

接下来高巴茨为了详细分析原文和译文的关系,进行了问卷调查。他以使用了多种方言的第一种为范本进行调查。他选出四个角色的台词给调查对象看。结果每个角色使用的方言不一样。除了东北话以外还有用西日本方言配音的。

从而高巴茨指出,龙等的模式不一定很正确。如果在这里应用金水敏2003年提出的“角色语言”这个概念,很容易理解。翻译家把小说翻译成日文的时候,下了功夫,但他不是用真正的地方方言,而是考虑到每个角色的语言特征和性格等使用加工的方言。这就是“角色语言”。

(2)作为“西洋话”,“Oh, Romeo!(哎,罗密欧!)”这个句型的成立和普及,被人们认为是颇具西洋语言特色的表达方式(依田惠美)。

按照金水敏提出的“角色语言”概念,这个句式被称为“西洋话”。人们一听到这个句式就会联想起一头卷发、穿着窄腰身的豪华女礼服的西洋女性,或者佩带洋刀、披着斗篷的西洋男性。在日本少女小说或漫画里,常常会出现一名女孩子叫喊着“Oh+人名”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场景一般是出现在跟西洋人谈恋爱,或者漫画里的出场人物都是西洋人的时候。作者通过“Oh+人名”或“Ah+人名”的呼唤形式来描写西洋人,而一般日本人不会如此。

这种形式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治时代。当时,引进到日本的《罗密欧和朱丽叶》等翻译剧中存在着这样的句式。

原本“O,Romeo,O,Romeo”有几个版本,有人翻译成“おおOh”,有人翻译成“ああAh”。“おおOh”式可以说是“保持了西洋语言式”,“ああAh”式可以说转变成了日语式。直到现在,日本也还在用这种西洋句式,比如说宝塚歌舞团演的音乐剧以及她们原创的戏剧。这里面蕴藏着对华丽的西洋文化的崇拜。经过时间的推移,这样的“Oh+人名”形式,最终作为外来的“西洋语”被吸入到日语中。

依田特别指出,动漫里的中国人角色也使用“哎呀あいやー”这样的句式。由于日本人不大表现喜怒哀乐,所以一旦在跨文化交际中,听到有外国人发出这样的感叹词,日本人多会受到来自异文化的语言冲击,并留下深刻印象,从而使其广泛传播。

2.1.4 日本漫画研究方面

(1)《近代日本漫画的语言》(金水敏),这篇论文中,金水敏指出,日本漫画对世界的影响很大。漫画体现了一般日本老百姓的言语观念或者世界观等。

金水敏关注了从1964年到1986年在几种杂志上连载、深受人们喜爱的漫画作品《サイボーグ009》(《赛伯人009》,石之森章太郎)。该部漫画的基本情节是,为了消灭坏蛋军团,吉尔摩(Gilmore)博士创造了9个赛伯人,每个人都有特殊功能,他们和博士一起,团结斗争。博士和这些赛伯人分别来自10个国家,他们的角色和语言都各有特征。吉尔摩(Gilmore)博士是哈佛大学的科学家,001是俄罗斯天才婴儿,002是纽约流氓少年,003是法国芭蕾舞女孩,004是柏林反政府主义者,005是美国土著印第安牛仔,006是中国厨师,007是英国莎士比亚剧演员,008是原非洲奴隶、野生动物监视员,009是日本混血赛车选手。博士所使用的语言为所谓的日语“博士语言”(有知识的中老年人所使用的语言),001用“心灵感应”与其他团员交流,002、004、007用的是男性用语,非洲人008时不时用方言,009是主人公,说很标准的日语。唯一的女性003说很典型的女性用语。日语的女性语有五个特点:1)回避武断;2)不命令;3)谦虚;4)用美化语和礼貌语;5)用间接依赖形式。

值得一提的是,006—中国厨师说的是皮钦日语,日本人一听到这种皮钦日语就想起来中国人。这特点是“おそろしい世の中にならはったアルなぁ(多么可怕的时代咯)”。(笔者注:这种虚拟中国人日语叫“アルョことば”)这种语言是二战前,在当时日本的国际海港横滨,以中国内陆和海南岛等地中国人所说的皮钦日语为基础创造的。

图1 石之森章太郎创作的《赛伯人009》中的人物形象

(2)近代日本漫画描写的“身体”(吉村和真)

日本爱好动漫的人很多,漫画书籍年平均发行量高达200—300万份。吉村和真指出,在日本漫画读者逐渐形成了“看漫画的共同体”。

在《近代日本漫画的语言》中,他探讨了《赛伯人009》里面的出场人物的身体特征分别是:001:二头身(头身是身高与头部的比例,一般真实人类的成人头身比例大致在六至八头身之间)、茶色头发、衔着奶嘴,昵称“电子头脑”;002:六头身、长鼻子、茶色头发、帅哥型头发,昵称“Jet”;003:六头身、茶色头发、大眼睛、美女;004:六头身、白眼、长鼻子、白头发,昵称“死神”;005:大型六头身、印第安特征头发、脸上有条纹、褐色皮肤、吊梢眼,昵称“钢铁人”;006:四头身、有胡子、卷头发、蒜头鼻子、眼睛小,昵称“鼹鼠”;007:六头身、秃头、大眼睛、大嘴巴、长脸,昵称“变色龙”;008:五头身、黑皮肤、白色嘴巴、圆眼珠、小鼻子、茶色头发,昵称“人鱼”;009:六头身、茶色头发、长睫毛、大眼睛、鼻梁通直,美男。

这里面,每个人物的形象都反映了作者石之森章太郎创作的年代—20世纪60年代各国“人种”的形象。在日本首先介绍“人种”这一概念的,是明治时代知识分子福泽谕吉。他翻译了很多西洋书籍,在《万国一览》(1869)里把全世界的人分为四类:白色人种—欧罗巴人种;黄色人种—亚细亚人种;赤色人种—亚米利加人种;黑色人种—亚非利加人种。

赛伯人的昵称与他们的特殊功能有联系,他们的背景、职业与他们的国籍和人种联系在了一起。日本近代漫画的发展的一点就在于这种“人种”和“国民”被应用到情节和图案里。

男主人公009和女主人公003都是“白人”的形象,这之后的日本漫画,特别是少女漫画的主人公的外貌一直都很像西洋人,被称作“有着西洋外貌的日本人”。这种形象被中国动漫界继承下来。2001年在北京出版的《美少女的画报》一书里(林晃,接力出版社),该书作者所介绍的“描画美少女方法”就是一个佐证。这本书首先在日本出版。

另一方面,在漫画历史上也有另外一种日本人形象,是由英国人查尔斯·沃格曼(Charles Wirgman,1832-1891)和法国画家乔治斯·费迪南·比格(Georges Ferdinand Bigot,1860-1927)创造的。在他们的笔下,日本人的特征为戴眼镜、龅牙、罗圈腿、猴子脸、吊梢眼。这种日本人不文明的形象延伸至20世纪的国际社会。

漫画作者创造出来的形象不仅是作者想象的产物,也是读者和作者之间长时间互动创造出来的。日本漫画在海外受到各国人民欢迎的这个时代,日本漫画里的这种“漫画语法”已经不仅是日本人的东西,而是在近代这一时代和空间里产生的,成为形成漫画读者的思想、价值观念的条件之一。

2.1.5 日语研究方面

下面笔者将特别介绍金水敏主编的《役割語研究の地平》(2007)、定延利之的《日本語社会のぞきキャラくり(角色大世界—日本)》(2011)这两本书的研究成果。

2.1.5.1 语法方面

(1)角色助词发现的环境(定延利之)

定延利之提出了“话语角色”和“行为角色”这两个术语。“话语角色”是指某种能够暗示说话者角色的表达方式。例如“わしがしっておる(老朽明白)”“おらしってるだ(俺知道的)”“あたしがしってるわ(人家晓得)”。定延利之讨论日语话语角色语言用的句尾词有两种:一是“角色copula”;二是“角色助词(语气词)”,都在句末。(汉语里copula是指“是”或者“为”。而日语的copula很丰富,几乎每个copula都能联系到相应的角色或者人物形象。)比如日语标准语所使用的助动词是“ですdesu”,而南方萨摩地区的男性则用助动词“ごわすgowasu”、东京上流阶层妇女以前用“ざますzamasu”、平安时代日本贵族用“おじゃるojaru”。这些“助动词”就是“角色copula”。现在网络上有的人用这种“角色copula”来表现自己。他们并不一定是真正的萨摩男人或平安贵族,只是通过这些copula来营造出某种风格来表现自己。定延利之把这种现象叫作“呈现了话语角色(转换角色)”。一个说话人可以利用多种表达方式来表现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同时,日语里终助词后面有时可以添加另外一个助词来帮助表达主语的角色,定延利之称之为“角色助词(角色语气词)”。例如:ぼくらはフェレット、いたち科だひょーん(我们是雪貂,属于黄鼠狼科的嚎~)。

定延比较“角色copula”和“角色助词”得出结论,“角色copula”可以出现在句子中间,而角色助词一般出现在句末。他也观察到韩语里有相应的“角色copula”“角色助词”。最后指出,日语、韩语等黏着语,有重要谓语后置的句法,这有利于创造角色助词。

(2)现代日语副词描述框架研究(罗米良)

研究日语副词曾经有两种方法:一是从语义学的角度,详细而正确地描写;二是从句法的角度,研究副词的其他成分的共现关系。目的是围绕角色语言与话语角色之间的内在联系,考察现代日语中的副词,探讨“角色语言”理论在副词研究中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岩崎(Iwasaki)的“多重语法假说”理论和金水敏、定延利之的“角色语言”理论,从动态语言的视角出发,围绕角色语言与话语角色之间的内在联系,考察了日语副词。结论是“使用了符合规范语法的副词,还是使用年轻人赋予了特定意义的副词”,取决于说话人要扮演的“话语角色”。当年轻人在扮演“成人”角色时,使用符合规范的副词;而当其要扮演“年轻人”角色时,则会使用赋予特定意义的独特的副词。

2.1.5.2 日语史方面

(1)作为“角色语言”日本皮钦语言的历史(金水敏)

19世纪后半叶,在横滨港口附近,日本人同西洋人、中国人作为交流工具而使用的日语,被称为“皮钦日语”,又叫“Yokohama Dialect”或“YOKOHAMANESE,横滨语言”。与此同时在Exercises in the Yokohama Dialect一书中,又产生了一种叫作“Nankinneized-Nippon”的皮钦日语。前者的句尾是“arimasu”型,后者的句尾是“aru”型。两种皮钦日语“如兄弟般相似”。这两种皮钦日语的特征是“arimasu”和“aru”放在句末,例如“カレ(kare)は(wa)答タアルカ(kotaeta aruka)?(他回答没有?)”,作为命令句末则需要加“yoroshi”。例:“彼は答えるよろし(yoroshi)(他可以回答)。”

“arimasu”和“aru”意思是“有”,上面第一个例子是疑问句,意思是“有吗”。这种语法可能来源于汉语的“他答应了没有”的“没有?(有吗)”。但这还需要探讨。1863年来到日本的瑞士特使艾梅亨伯写的“Le Japon(《日本旅游记》)”,里面描述了他的日本佣人教给他的简式日语,其中“疑问、否定和肯定”句式分别是arimasuka、arimasi、arimasu,但这并不是正式的日语。由此可见,当时外国人跟日本人交流的时候已经使用了这种皮钦日语。

明治十年(19世纪70年代),在小说等文本中,使用 “arimasu”型的场合,一般是西洋人和中国人的角色。明治二十年(19世纪80年代),这种语言以刻板的外国人所使用的印象,一边被创造一边被使用。到了昭和十年(20世纪30年代),通过当时资料可以得知,随着日本帝国主义的膨胀,这种皮钦日语在亚洲等地扩展开来,在中国和朝鲜等地,被日本人用于与当地人交流。

(2)作为“角色语言”的一种—“军队语言”(衣畑智秀・杨昌洙)

日本单口相声“落语”里有这样的句法表现—“自分であります!(是我)”。这在日语里属于一种军队式语言,最早出现在太宰治这样的文学作家的文学作品里,近几年在受到人们欢迎的动漫动作类作品《机动战士Gandamu》里也有这样的句法表现。在战争纪实性文学里确实常有把自己叫“自分(じぶんjibun)”的句式,也有“私(わたくしwatakushi)”这样的句式。远藤好英(1983)指出,早在日本近代时代,已有武士用“自分”自称。至于这个词是如何被后世继承下来的尚不明确。现在,相扑运动员、柔道大家(即所谓的“体育界人士”)是非常喜欢使用“自分”一词的。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明治时代开始的以作家二叶亭四迷为代表的白桦派“自分小说”里也常常使用“自分”,其特征是在比较严格的上下级关系里,作为“自称词”而被广泛使用。

下面看“でありますdearimasu”这种句式。(“であります”相当于汉语的“是”。)最早,在德川时代末期,被江户地区的妓女所使用。后来,山口县方言资料里也找出了部分例子,明治维新前后,在演讲、小说、报纸、课本里均被广泛使用。明治维新后,在创造了“であるdearu”的礼貌体“ですdesu”之后,渐渐只在演讲或注重礼节的特殊场合使用了。

作为“军队语言”,“自分”“であります”的使用研究还不成熟,学界猜测,可能是在1904年日俄战争和二战之间发展,尔后通过各种媒体传播开来的。

2.1.5.3 日语综合性专著

(1)《日本語社会のぞきキャラくり(角色大世界—日本)》,定延利之撰(2011)。本书着重就“角色大世界”做了探讨。

定延认为,为了考察人们的交际和交际语言,除了风格、文体、品质、人品以外,我们还应该设定“キャラクタ(character,角色)”这个概念。定延利之说,文体和风格是有意识的,可以换,但人品一般不变,而“キャラクタ”不仅是语言,还关系到举止、态度、写字、写的文章、歌唱方法、所制作的美术品等与人有关的行为。“キャラクタ(角色)”和语言的关系有三种:(一)语言直接描写属性,例如“ぼっちゃん(公子)”;(二)说话方式暗示角色属性(発话キャラクタ话语角色),例如,“そうじゃsoja,わしwashiがga知っておるsitteoru(是,老朽明白)”这就是日本“老博士话”。(三)词语或者语言表现暗示动作者(表現キャラクタ“行为角色”),以“ニタリとほくそ笑む(坏人暗中讥笑、奸笑)”为例,行为暗示动作者是坏人、好人、女性、男性等。这三种关系是相互联系的。“発话キャラクタ(话语角色)”分为两种,一种是社会里的类型,另外一种是社会外的异人型,如“平安贵族”“欧美人”“猫”等。它可以从四个方面来分析:品位、等级、性别和年龄。老人和孩子没有语言上的性别差异,语言上男人等级比女人高,女人品位比男人高,等级最高的不论品位,如上帝不必使用礼貌用语,使用庄严的语言即可。此外,为了研究语言和交际,“キャラクタcharacter(角色)”的观察很重要。以前的研究太强调语言的目的性,但仔细观察“キャラクタ”,我们发现每个人不一定是有目的地去选用“キャラクタ”,而是非常自然地去使用它。坎贝·尼克和森田(Campbell Nick and Morita,2003)曾调查了一个日本妇女几年之间的日常会话数据资料,发现她对自己女儿往往“高声说话”,对丈夫则是“低声说话”,由此可见,人在生活中,会自然地不断变换自己的话语角色。

(2)其他

中村桃子在《性と日本語ーことばが作る女と男》(《性别与日语—由语言构成的女性和男性》,2007)里提出角色语言的上位概念“语言资源”。它指的是母语使用者之间共有的语言知识,人们对“语言资源”进行策略性的运用。

还有中村桃子编《ジェンダーで学ぶ言語学》(《从社会性别的角度来看的语言学》)、金水敏主编《役割語の展開》(《角色语言研究的发展》,2011)里几位学者谈到,角色和语法的关系,日语教育课本里面的角色语言,外语翻译和角色语言的关系,作为欧洲人角色语言的不标准的日语,“闷骚”角色语言研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