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钩吻

在云棠他们到山顶的同时，屋内的柳逸尘本在挑拣药材，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看向窗外。在看到云棠时，柳逸尘便是一喜，然后就看到了他们面前的药童，脸色一白，急匆匆的放下了手里的药材，跑了出去。

“师父。”柳逸尘穿着一袭白色长衫，腰间还系着布口袋，里面装着几钱茴香，却是一脸焦急和凝重，到让云棠有些不解，不过看到自己徒儿她还是很开心的，莞尔一笑唤了声：“逸尘。”

那药童也是诡异一笑，挡在了二人中间，“师兄，师父说让我拦着你呢。”“谁是你师兄，滚开。”柳逸尘确是罕见的怒了，试图绕过药童去拉云棠，却忽然腿一软栽在了地上。

云棠见状就是一惊，却忽然觉得一阵眩晕，堪堪要倒，夜北淮见状忙扶住她，却也感觉到了些许不适，看向了那个药童。两人只怕是，都中毒了。只不过，夜北淮内力更为深厚一些，坚持的时间也能久一些。

“你给他们下了什么毒？”柳逸尘蹲在地上，怒目看着药童，药童咯咯地笑，“是师父让我下的，不过是一味钩吻。”

柳逸尘皱了皱眉，直觉不好。“钩吻麻痹呼吸，肌肉虚弱，长久之下可废人一身武艺，你们别用功，我去找老头子给你们解毒。”

云棠扶着额头靠在夜北淮身上，夜北淮隐隐护着她，靠在了旁边木桩上，“我与杏林医者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们？”

药童依旧笑着，“师兄，师父去后山了，你身上又有迷魂散，你怎么去找他呢？至于这两位哥哥姐姐，就得等师父到了再行定夺了。”药童说完，蹦蹦跳跳的进了屋，似乎是去摆弄东西了。

云棠见柳逸尘难受的紧，也没管自己还在夜北淮怀中躺着，便道：“逸尘，你别动了，你爷爷总要回来的。”

柳逸尘看上去神情恹恹，道：“我知道，自从我回来，和他解释了我拿九转回春水是要救你之后，爷爷就不喜欢你了，他觉得是以为你我才会离开家那么久，我不该让你们来找我的，你们也就不会再中毒了……”

“别这样逸尘，不是你的错，我们来本就不是为了找你，泠儿也没来。我们本来是来为另一人求医。”云棠柔声安慰道。柳逸尘抬头看向他们，“为谁？”

“是我的朋友，苏木，他中了反雏之毒。”夜北淮简要的答道，柳逸尘点了点头，早在上次的事情中他便接受了夜北淮一直在云棠身边这个事实，对于夜北淮抱着自己的师父也没什么感觉，只要他对师父是真心地好就行。

“那药童……”云棠看着柳逸尘，迟疑道。柳逸尘眉头一皱，“他叫亦枫，是老头子早年收的徒儿，我走后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说那小孩因为中毒奄奄一息，老头子就把他变成了药人。”

云棠怔了怔，觉得头越来越沉，不知不觉的就靠在了夜北淮胸膛，自己也浑然不知。夜北淮顺势揽着她问道：“你可曾见过一个水蓝色长裙的姑娘和一个青色长衫娃娃脸的男子？”

柳逸尘慢慢挪到两人身边靠着，道：“我好像听见老头子吩咐人在木屋里安置了两个人，但没见过那是谁，也没去看，就在今天早上。”夜北淮点了点头，那应该就是锦画和苏木了。

云棠又问道：“杏林之中，全是药人吗？流萤呢？”柳逸尘点了点头，“是，全是药人，以前的仆从受不了老头子炼药人，都走了，流萤……好像在木屋中照顾今早来的那两人。”

柳逸尘眼睛一亮，对啊，流萤应该在的。柳逸尘将流萤带回杏林之时，只说他在教流萤医术，柳老对这个性情乖巧的姑娘还很是喜欢，流萤也是心灵手巧，没什么事就会过去给柳老帮忙，力图消解祖孙二人之间的仇恨。

“这边离木屋也不远，流萤倘若能听见，早都来了，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云棠似乎看穿了柳逸尘的想法，无奈道。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此刻愈发神志不清了，有些想睡觉。

“这样待着也不是办法。”夜北淮沉思道。况且那个叫亦枫的活药人还在屋子里看着，若是一直等柳老，柳老对云棠的态度颇为恶劣，只怕情况只会比现在更差。“药人可有弱点？”夜北淮问道。

柳逸尘摇了摇头，“他们不怕疼，身体机能迟钝，伤口愈合快，因为药的改造力大无穷，更重要的是，他们本身就带毒，亦枫更是精通医毒，几乎没有弱点。”

“难道我们只能等柳老回来？”夜北淮皱了皱眉，看着怀中不断开合着双眸的云棠，有些烦躁。但钩吻的药性他也多少知道一二，是用功排不出去的。况且刚中毒也只是肌肉酸软，神经麻痹，再往下甚至有可能呼吸困难然后停止。

“钩吻之毒，配以黄岑、黄连、黄柏、甘草各五十钱熬汤服用和减缓药性，再服用泄叶清透肠胃即可，这些东西老头子都有种，但我现在……连站起来都困难。”柳逸尘看着云棠额上冷汗，焦急道。

云棠和夜北淮本来跟在亦枫后面，也没有碰到他，按理来说毒性不重，夜北淮现在也就只是略微无力一些，但不知为何云棠却是如此严重。“我师父体内血玲珑就有一位药引是钩吻，用以麻痹神经，许是余毒未清，老头子明明知道她中了血玲珑我才会拿九转回春水救她的，老头子是想害死我师父吗……”柳逸尘眸色一红。

云棠看着，强行打起精神，道：“别这样想你爷爷，或许他只是为了保护杏林不受外人打扰。”云棠始终觉得，一个悬壶济世的医者又怎么会害人。而柳老对柳逸尘的感情本就是极深的亲情，又怎么会简简单单的仅因为她是柳逸尘的师父就给她下毒呢？

“可是就是他对我爹娘见死不救，我爹娘才会没了的……”柳逸尘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喃喃道。云棠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任何一个父母，长辈都不会存心去害自己的孩子，“这其中，绝对有误会。”

“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这孩子对我竟有这么大的恨……”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木屋后传来，带着淡淡的无奈，白发苍苍的老者从木屋后走出来，身边一大一小流萤和亦枫陪着他。

柳逸尘忽然觉得，自己时常见到的爷爷苍老了很多，眸色黯然，再也不像那个无比威严的杏林柳老，反倒更像一个普通的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