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马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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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马云和他的英语班

我是在1992年年初认识马云的,屈指算来,我们已经有20多年的交情了。最初,我的身份是马云的学生——我在他开办的英语夜校学习。几年过去后,大家在一起混得很熟,成了朋友,尽管我的英语大多已经“还”给了马云。

每每回想起在英语夜校的生活,我都感觉十分温馨和快乐。那时候的许多人和事都成为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我们中的很多同学至今仍是很要好的朋友。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我的后半生竟然在当年这个小小的决定中,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在夜校,我和老师马云、张英夫妇成为好友,进而结识了来夜校采访的中央电视台编导樊馨蔓,以及樊导的爱人张纪中先生,乃至后来因缘际会,我先后成为张纪中先生和马云的助理!回首往事,不由得感叹,人生往往就是这么奇妙,你当下一个不经意的行为很有可能成为转变人生的机遇。

迟到的老师

1992年的春天,我大学毕业3年多,住在集体宿舍。晚上没什么事做,听说杭州解放路基督教青年会里有个英语夜校班,每周学习一至两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我就报名参加了。担心可能会有入学面试什么的,我还把大学英语书翻出来读了一天,结果去了一看,什么考试也没有,就通知我上课了。

第一天上课,我提前到教室认识新同学,同学中有想出国留学的高中生,有在校大学生,有工厂里的工人……而大多是像我一样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自己选位子坐下,可讲台上空空如也,老师没有到。五六分钟后教室里开始骚动起来,左顾右盼的越来越多。有人开始建议派人去问问,是不是换教室了。

就在这时,突然见一男子冲上讲台,人长得瘦小也很特别,没站稳就开讲:“今天我们讨论的题目是‘迟到’。我最讨厌迟到,迟到就是对别人的不尊重,从某种意义上说,迟到就是谋财害命……”这时同学们都会心地笑了,老师用一种诙谐自嘲的方式向同学们表示了歉意,这位老师就是马云。

马云当时是杭州电子工业学院(现为杭州电子科技大学)的英语教师。他和爱人张英原是杭州师范学院(现为杭州师范大学)英语系的同学,之后又分配到了杭州电子工业学院的同一个英语教研室。杭州电子工业学院在杭州高校中排名很靠后,但马云夫妇却都是杭州高校的“十佳英语教师”。

开场白结束进入讲课的正题后,我们才发觉这个老师的英语课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以往我们上英语课时,大多是老师带领大家抱着课本按部就班地背单词、分析课文、讲解语法,等等,一堂课下来,学生大多听得晕晕乎乎,不知所云。而马云则不同,他讲课时往往抛开书本,很少讲解语法和词句,更注重和大家的口语交流;并且常从新闻中找吸引人的话题来进行课堂讨论,再配以幽默风趣的语言和夸张的肢体动作,大大提升了我们这帮“哑巴菜鸟”学习的积极性。于是,我们常常在笑声中不知不觉就学会了几句口语。

马云每次讲课时都会出一个命题,让同学们选某一方的观点,而剩下“无理”的那一方观点则由他一个人坚持着,与所有同学展开辩论。记得同学中有几个是做医药代表的,所以有一堂课我们的命题是“commission”,讨论医药佣金(回扣)问题。我们选的是反对方的观点,所以马云就只能选支持方。谁知辩论下来,我们大败。

辩论结束后马云点评说,其实他也很反对医药佣金,但他告诉我们:“假如刚才你们这样这样说,那我就会tough(艰难)很多……”

尽管同学中也有口才不错的,但在我记忆中,没有一次是我们胜过马云的。因为马云的英语口语比我们好太多,而且他看问题的角度也很特别,他是“另眼看世界”。

“马关条约”

1995年,在杭州西湖上举办国际摩托艇大奖赛,200多名杭州美女报名争做司仪。当时马云的英语口语在杭州已小有名气,所以主办方请他帮忙培训这些美女的英语口语,并最终录取50名。那段时间,马云要兼顾学校本职工作、夜校的教学和培训一帮美女三项工作,忙得脚不沾地,走路都带着风。但他从不向我们抱怨累,反而常常神采飞扬地向我们炫耀给“美女班”上课的故事:“……你们想啊,200多双杭州最漂亮的眼睛向我眨个不停,搞得我上课都有些紧张……”

这时,我们男同学就会无比羡慕地说:“亲爱的马老师,如果哪天您老人家觉得太累了,弟子十分愿意为您分担工作……”

马云则干脆地回答:“想都不用想,再累我都会坚持的!”

由于美女们能否顺利得到司仪的工作,“生杀”大权全都掌握在马云的手中,所以我们常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难过马云关。”这就是当时英语班所说的“马关条约”(当然,这里的“马关条约”不是指清朝时期签订的那个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绝没有戏侃国耻的意思)。

有时,我们会问马云:“您是根据什么标准选定司仪的?身材、相貌,还是英语口语水平?”

马云就会开玩笑地回答:“都不对!快过节了,我主要是看谁给我家送火腿。”

当时在西湖边的六公园里有一个英语角,每周日上午有兴趣的人都会自发前往,练习英语对话,于是,我们同学就三五成群地赶去凑热闹。上午在英语角逛逛,用英语侃侃“大山”,顺便商量着安排下午的游玩活动,一举两得。

马云也常去英语角,后来他发现许多人学英语的热情很高,一周一次的英语角不够,就带领我们在少年宫门口的广场上也办了一个英语角,每周三的晚上都有活动。一来二去,来参加的人越来越多,形成了说英语的强大“气场”。再加上活动时间是在晚上,谁说得好说得坏,都看不清相貌,使得大家说英语的胆子更大了。一到周三晚上,英语角里就分外热闹,各种带着语病的“中国式”英语夹杂着汉语齐飞,不管自己说的英语对方能不能听懂,只是连说带比画地使劲表达着自己的兴奋。

看到这种景象,马云嘿嘿直乐:“这个主意不错吧,讲英语时看不清对方,胆子就是大!”

侃完英语,大家还能进少年宫里玩乐一番,和小孩儿们一起玩玩游乐项目。大家开心得不得了,好似回到了童年。少年宫英语角很是红火了一阵,一直到冬天户外太冷了才停办。

课堂之外

由于我和马云住得比较近,所以下课经常一起回家。马云当时骑着一辆杭城第一代的电动自行车,发出的声音跟拖拉机很像,但又不快,给人一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他第一天上课迟到,就是因为“拖拉机”坏在了路上。

那几年的时光是非常美好的回忆,除了学习英语以外,同学们还经常组织在一起喝茶、打牌、讲段子……

在讲段子方面,我的“成绩”还算“名列前茅”。有时候别的同学讲不好,马云就会打断他:“把你的‘毛坯’告诉陈伟,让他‘锻造’一下再讲给大家听好不好?”当年有很多故事,比如“屠夫遇美妇”之类的段子,至今同学们见面还会提起。

1992年夏天,我们班一位漂亮的女同学王丹上课没多久就要随夫君去澳大利亚定居了,大家都很不舍。那时的澳大利亚在我们看来,跟月亮一样远,只有马云去过,而且也是马云唯一去过的外国。马云组织大家去富阳新沙岛游泳和游玩,算是给这位女同学送行。

马云只有一岁的儿子也一同去了。大家游泳时,马云把儿子交给了最健壮、最会游泳的阿兴同学看管。等大家都下水后,阿兴同学把马云的儿子抱在怀里,走到了浅水的地方。小孩子想挣脱大人,阿兴问:“你想自己游吗?”小孩子点点头,于是阿兴就把他放进了水里。

一岁的小孩怎么会游泳?阿兴放手后他马上就沉了下去,不巧一个浪又刚好打来,小孩子不见了!幸亏水不深,大家又都在附近,赶紧一阵乱摸把孩子捞起。虽然前后不过10秒钟左右的时间,可小孩子被捞起来后还是咳了半天的水。

现在这个身高1.82米的小伙子,每次提到阿兴叔叔,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

英语班的师生间情谊很深,同学们即使到了国外,也都会把联系方式告诉马云。2007年春节我和张纪中去澳洲,马云说方便的话可以去看看王丹,并把她在布里斯班的地址发给了我。

我没有去。因为美女是最经不起岁月“蹂躏”的,留在记忆中更好些。我认为跟美女经常见面,看着她们的美丽一点点被时光“蚕食”,还可以接受。而隔十几年突然再见,美好的记忆突然破碎的痛苦我已不愿再领教。

马云当年还特别热衷给人牵线搭桥,最有意思的是我们同学中的一对。男的很健壮,但乡音很重,说的中文和英文里都有很浓的绍兴口音,平时喜欢打打牌,不是特别上进的那种。而女方则是追求浪漫、追求完美、觉得婚礼应该去巴黎举办的那种人。我们当初都认为他俩不靠谱。但当男方告诉马云他喜欢女方时,马云马上同意出谋划策去帮他。马云凭威信和超强的说服力最终说服了女同学。后来他们结婚生了儿子,生日是9月3日,碰巧那天金庸在杭州,马云特地请他给孩子取个名。金大侠根据生日给孩子取名“三旭”。有了这个名字谁也不会忘记他的生日了。

老天爷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幽默,大家都不看好的一对在马云的撮合下结成了夫妻,而英语班两对“楷模夫妻”却悄悄散伙了,弄得同学们都惊愕不已。

其中一对,女方是我们同学,漂亮又豪爽。她家里房间比较多,经常请大家去打牌、下围棋。女同学怀孕了,预产期是2月14日情人节。马云说这个日子生,一定是个小情种。因为男方姓杨,所以他说如果生女儿就叫“杨玉环”,不小心是男的那就叫“杨国忠”算了。

结果女同学果然在2月14日生了个男孩,先通知了我,我跑去马云家告诉他们。由于我表现得异常兴奋,马云的岳母就说:“陈伟这个人真滑稽,好像是他生儿子一样。”

马云也很高兴,说:“那我们去看看‘国忠’吧。”

后来这对大家眼里的模范夫妻莫名其妙地离婚了,女同学“潇洒”地扔下大小两个男人去了国外。可我们依旧去她原先的家打牌、下棋,因为这时她的前夫已经成了我们的好朋友。

有好几年的年末最后一天,同学们都会在他家打牌、聊天到凌晨,我们调侃说:“我们每年都是打牌开始,打牌结束。”

还有一位女同学,是美女加淑女,工作是马云帮助介绍的。有一堂课上,她用英语讲了她的恋爱故事,跟童话一样。她说她讨厌相亲,有一次外婆“骗”她去吃饭,其实又是去相亲,结果遇见了“白马王子”。她说她感谢生活,感谢这次“欺骗”,说得大家都羡慕不已。后来,她也请大家去她家吃过饭,丈夫很帅,而且温文尔雅,结果不久也莫名其妙地离婚了。

离婚后她就没有再来英语班上课,16年后又一次见到她。还好,依然“淑”,说话很慢,矜持有度。

依然存活的海博翻译社

有一年,杭州所有的广播电台都改成了直播,听众可以打进电话参与并可能拿大奖。一时间随身听大卖,电台收听率节节攀升。其中有档很火的节目叫“外来风”,专门介绍国外流行歌曲,马云被邀请做客串主持,很多杭州人都是从听这个节目才开始慢慢地了解并喜欢英文歌曲的。

马云还学过一段时间的日语,我们问他日语学得怎样,他会马上背上很长一段。你听着确实很像日语,问他啥意思,马云说这是他编的,连他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意思。逗你玩呢!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社会上翻译外文资料的需求越来越大。这时,马云发现身边许多的同事和退休老教师都闲在家里,于是就产生了一个念头:“我能不能在杭州成立一个专业的翻译机构呢?这样一来,既能减轻自己的负担,又能让那些老师赚点外快贴补家用,一举两得。”1994年1月,马云利用青年会沿马路的两间房办起了“海博翻译社”,“海博”是英文“希望”的音译。马云解释说:“大海一般博大的希望,这个名字不错吧!”

翻译社成立时,虽然只有少数几个同学入股参与运营,但全体同学都积极对外宣传。记得开张那天,同学们还拉着横幅去武林广场做了次宣传。

当时,翻译社的员工只有马云和几个从杭州电子工业学院退休的老教师。马云的主业还是教书,只能用课余时间打理翻译社。然而,创业初期,他们的付出与回报是不成正比的。不管马云再怎么努力,我们再怎么帮马云在校内外做宣传,依旧改变不了翻译社生意惨淡的命运。但马云一直坚持着。

因为房子沿街,翻译社还兼卖过鲜花和生日礼物。为了进货,马云在双休日还带队去过义乌小商品市场采购礼品,放在店里卖。到1995年,海博翻译社的生意渐渐好起来了,而那时候马云已经把重心转到做互联网上,就把翻译社送给了其中一个入了股的学生。

翻译社至今还在老地方开着,门面也没有扩大,但现在几乎所有的语种都能翻译,常译的语种就有20多个。如今,我们再登录海博翻译社的网站时,首先就能看到4个大字——“永不放弃”。这4个字,是马云当年亲笔题写的。

马氏英语班之G的故事

英语班名气越来越大,学生也五花八门。有残疾人坐轮椅来的,有电视台主持人带妈妈一起来的,也有奶奶和孙女一起来上课的。Grandma就是当时的学生明星,没有人知道她真名叫什么,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过80岁了,大家跟着马云都叫她“Grandma”(祖母,下面简称“G”)。

其实G是我“学姐”,马云在青年会教课前还在涌金夜校教过英语。当年G晚上没事就去涌金夜校逛逛,看有班级上英语课她就坐在后面听,一开始同学们还以为是“老领导微服私访”。

别人害怕记单词,可G却通过睡前背单词治好了头疼和失眠。

到青年会时,G的口语和听力在班里算中上水平,而且耳聪目明。马云经常会拿她做例子:“看看G,你们还有什么学不好的理由?”

G的一个外孙女当时不到20岁,也来听课,听完课后会跟我们玩到凌晨才回家。我们问她,这么晚回家家人放心吗?她说:“跟别人出去家人当然不放心啊!但G知道我是跟你们出去就没事,G说了,我们班全是好人!”

海博翻译社成立后,G主动要求去做宣传,并去一些公司联系业务。大家都不忍心让她去,她却说:“我去容易成事,谁会拒绝一个80多岁又会讲英语的老太太的请求呢?”事实正如G说的那样,年轻人办不了的事,G出马基本一次搞定!

G当时还骑自行车。有一次她送文件时迷了路,后来大家不敢再给她活儿干。再后来她就专门负责去大宾馆做宣传,大宾馆冬暖夏凉,环境也好一些。

都说老年是第二个童年,这话不假。G也会生气。有一次我跟同学在讨论歇后语,说道:老太太喝稀饭——无耻(齿)下流,老太太靠墙喝稀饭——卑鄙(背壁)无耻下流。同学们听得哈哈大笑,G却很严肃地走过来,说:“这些歇后语我不爱听!”

那段时间G因为肠梗阻开了三次刀,还截了肠。由于G的心态良好,恢复很快。再来上课时我对G说:“据科学报道,东方人由于以素食为主,消化和吸收的‘程序’多,所以肠比西方吃肉的要长一些。您现在截了一段肠,我觉得这对您学习英语一定是有帮助的,因为您现在比我们更接近洋人。”G听了笑个没完。

英语班的事情传到了中央电视台,引起了《东方时空》杭州籍编导樊馨蔓的兴趣。她带着摄影师来到杭州,打算为我们拍摄一个短片。

樊导先“潜伏”在英语班里听了两次课。我当时发现班里多了个长发大眼睛的女同学,课间会跟马云交流。听说她是电视台的,我也没太留心,因为班上来来去去的同学本来就很多,习惯了。

这时的G腿脚已经不太方便,马云每次都指定不同的同学去接G上课,那天刚好轮到了我。

到了G的家门口,我像平常一样敲门。门刚打开,一道刺眼的强光扑面而来,我被吓了一大跳。原来摄影机已“埋伏”在G的家里,马云和几个同学也已先我而到。我们一开始有点紧张,樊导说:“大家不要紧张,原来该怎样还怎样,就当我们不存在。”

我们在G的家里坐了一会儿。墙上有一张老照片,有很多人,中间是邓颖超,落款是“全国先进生产者代表会议全体职工家属代表”。

已经没有办法从照片上辨认出G,G告诉我们,她先生是铁路工程师,照片拍摄时间是1956年,在北京。那时她在家属区跟大家一起办托儿所、小卖部。

我们接了G去上课,樊导全程跟着我们拍摄。

不久英语班的故事就出现在《东方时空》的“生活空间”节目里(还记得节目的广告语叫“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这节目收看的人不少,播出第二天就有不少熟人跟我说:“昨天我在中央台看到你了!”

1995年秋天,G过世了,当时《女友》杂志刚发了一篇《公关老太太》介绍她。大家都很悲痛,马云召集全体同学在西湖边的“平湖秋月”为G举办了一场特殊的纪念活动。

马云说:“……G在天上会一直陪伴着我们,她不希望看到我们悲伤,她希望看到大家快乐。今天我们在美丽的西湖边回忆G跟大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们要高高兴兴地送送她……”最后,我们把G的骨灰撒在了西湖里。

情同父子

提起马云的过去,Ken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名字。

很多人都知道马云考大学考了3年,但很少人知道他曾风雨无阻10多年每天在西湖边读英语,和外国人交流。

Ken是澳大利亚人,是马云很小的时候就在西湖边结识的朋友,他们情同父子。Ken曾邀请马云去过澳大利亚,到了那边马云才发现,资本主义并不是他原先想象中那么水深火热,也用不着我们去拯救。相反,如果我们不迅速发展,我们恐怕将“被拯救”。

在澳大利亚,让马云记忆较深的还有一件事,就是公园里居然有很多人在打太极,这是马云最喜欢的健身运动。

Ken有时也来英语班做客。那时他已年过古稀,但依然健壮。这样我们班里就有一男一女、一中一外两个老人了。

他话里有很多俚语,我们不懂,马云会帮助解释。比如,“非常好”这个词,他会说“血淋淋地好”(bloody wonderful)。

他手指很粗,用电脑打字时经常要用一根筷子,否则就会一次打出两个字母。

1998年马云在北京工作,Ken来杭州时马云让我接待他。有一个星期,我去哪儿都带上他,吃完晚饭才送他回宾馆。我自以为接待得不错,可他却向马云“投诉”我总是酒后驾驶,屡劝不改。当时我不以为意,现在想来是我错了。

马云是个很念旧的人,Ken已过世好多年了,但马云的家里和办公室里一直放着他与Ken的合影。

Ken的儿子跟他爸爸长得一模一样,是一位瑜伽教练,2009年我还在马云家里见到过他。

曲终人未散

由于马云开始创业,英语班就解散了。但同学们还继续交往着,喝茶、打牌、下围棋、讲段子……

马云出差开始多了起来,常常不在杭州。而同学们聚会时也总会打电话给他,告诉他聚会的有哪些人,在干什么。

由于有的同学要出国深造等原因,结婚比较晚。每当有女同学孑然一身回国跟大家聚会时,电话那头的马云就会开玩笑地说:“告诉她,找个好人家该嫁就嫁了吧,不要再等我了!”有一天傍晚马云打电话给我,说他在深圳吃大排档呢,问我最近有没有什么好段子。我就给他讲了两个,电话那头他哈哈大笑,不能自已。过了一会儿,马云在电话里轻声说:“刚才笑得太响,把旁边一桌吓着了!”

在一个深秋的周末,天气非常好。马云难得在杭州,大家一起去宝石山上的抱朴道院喝茶、打牌。马云穿着一件很帅气的风衣,一个同学看了看他衣服的商标后,说:“鳄鱼嘛,名牌!跟×××的一样。”

马云说:“跟谁一样?看清楚,看清楚!鳄鱼头是朝哪边的,我这是法国鳄鱼!”

旁边一对快乐的老夫妻在下军棋,缺一个裁判。我们打牌的人还有多余,马云就安排输了牌换下的人去给老夫妻做裁判。老夫妻玩得很开心,当老头用“炸弹”炸了老太婆的“司令”后,老头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大声说:“兵不厌‘炸’,那是炸弹的‘炸’。”

老夫妻的快乐感染了我们。其实快乐本来就很简单。

过了没多久,马云说有点事先下去一趟,中饭没有赶回来吃。等马云回来已经快下午5点了,他坐下后问:“你们知道我去哪里了吗?”

同学们说不知道,马云说:“我去了趟广州又回来了!我去办出国签证。”

大家惊讶不已:“真的啊?!去了广州又回来了?我们连萧山都没敢猜。”

到了1998年,马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北京,难得回杭州一趟,但每次回来都会约大家聚会。记得有一回在外面吃完晚饭,我开车送马云一家回家,当时马云的儿子已经7岁了,长得胖胖的。路上马云的爱人张英一直在跟儿子说:“坚持一下噢,别睡着,坚持!”我觉得很奇怪,说:“小孩要睡就让他睡吧!”张英说:“你不知道,孩子已经很重了,他要是睡着,我们两个只能把他抬上6楼。”

2000年我搬了家,乔迁那天同学们都来我家打牌。马云路过我家时,顺道来看看同学们。他来时已过了吃饭时间,可他还空着肚子,只好在我家吃了一碗泡饭。马云很忙,待了不到半小时就要走,临走时他跟一位同学为一件小事打了个赌,结果输了200元。马云说:“陈伟,我本来想省点钱到你家吃碗泡饭,没想到你家的泡饭比香格里拉的泡饭还要贵。”同学们听了都笑。

一次马云在香港开会,记者问:“现在你们公司资金这么少,如果竞争对手起来,怎么才能保证公司活下去,你对‘一山难容二虎’怎么看?”

马云:“主要看性别。”

记者茫然。

马云接着说:“我从来不认为‘一山难容二虎’正确。如果一座山上有一只公老虎和一只母老虎,那样才是和谐的。”

记者又对马云讲的电子商务的作用表示质疑,马云回答:“刚出生的孩子你能告诉我他有什么用吗?电子商务也一样,目前还是个雌(雏)形(马云说了个杭州音)。”

记者问:“雌形是什么意思?”

马云惊奇地问:“雌(雏)形你不知道吗?就是小鸡,就是baby。”

记者明白了,马云说的是雏形。

回来后有一段时间马云每次必讲“雌形”,说:“这次丢脸丢大了,那么多人……我一直以为读‘雌’。”

马云喜欢下围棋,但水平一般。创业期间马云常去日本出差,在东京机场返程候机时常会跟同去的同事下下围棋。围棋在日本很普及,到处“藏龙卧虎”,跟中国的乒乓球一样,所以在他们下棋时常有候机的日本人过来看。马云说:“一个老头过来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走开了;过一会儿一个小孩过来看了一眼,也摇摇头走开了。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丢中国人的脸。怎么办?围棋水平一下子提高是不可能的,于是我们改下五子棋!五子棋我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要看就让他们看吧!”

有一次我去非洲肯尼亚,发现自己还能用英语跟当地人沟通,于是就发信息给马云:“马老师,你教我的几句破英语居然在非洲还能派上用场。”

马云回信息:“没良心的东西!”

有一年我在横店拍电视剧,跟几个演员吃饭。我打电话给马云,他说他正在参加杭州休博园的国际休博会。结果,他发言时先念了我发给他的一条短信:富豪榜出来了,现在国内首富是个女的,270亿元。你一时半会儿也赶不上了,不如休休闲、喝喝茶、打打牌吧。

果然第二天杭州各大报纸都登了,标题是:马云参加休博会,发言前先念了一条短信。

收购“雅虎中国”后,有一天去马云家玩,我开玩笑地说:“马老师,你现在已经很富有了,分一点儿财产给学生我吧。卡耐基说过,在巨富中死去将是一种耻辱。”

马云:“那反过来呢?”

“什么反过来?”我问。

“在贫穷中死去将是无上光荣吗?”

马云总是技高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