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异类
影子犹豫了下，还是选择跟着甘米尔走下了楼梯，面具男看它那眼实在把它吓得不轻，除了盖亚和希尔薇以外，它在心底默默记下了马可波罗这个名字。
走在由无数石台阶构成的梯段上，就像是走进了迷宫，影子很好奇老人类会把它带到哪。在那几位极其美味的食物旁边待了会儿，令它的心情多少有点蠢蠢欲动，假如有机会的话，也许尝试一次进食也未尝不可？
造物主，我太饿了，你肯定不会责怪我的，我就知道，对不对？
在走过开着弧窗的转角，影子看到好几名同类从下方沿着楼梯跑上来，它用嘶哑的喉音和这些家伙打招呼，却被对方无视了，匆匆地从影子身边跑了过去。
影子不大高兴，事实上，它总觉得同类们看起来蠢蠢的，从来不像那些食物，会聚在一起聊些有的没的。影子已经不止一次遭遇过类似的冷遇了，所以它不大喜欢和同类们待在一起，这会令它感觉和大家格格不入。
当已经找不到向下的梯段之后，影子跟着甘米尔走进了一道小木门，门里的景象倒是蛮开敞的，可以看到圆弧状的连续墙面在空间的尽头消失，许多圆墩墩的立柱就杵在这片大空间里面，支撑起了挂着吊灯的石头房顶。
有不少食物正在这个大空间里走来走去，还有些正对着眼前不能吃的大家伙摆弄个不停，影子心想……好像这个东西叫曜晶机械吧，又臭又硬的金属、熏死人的机油还有嚼不烂的曜晶矿……整体而言，是一种好无趣的造物。
“甘米尔校长。”影子看到，一只蜥蜴人发现了甘米尔，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朝他走过来。
嗯……看那又干燥又粗糙的皮肤，还有覆盖在上面的角质鳞片，虽然魔力含量不多，灵魂也不怎么美味，但看起来肉体还是值得吃那么两口的。
影子用手蹼擦了擦口水。
“琉科瓦，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比平时黄了那么一点点。”甘米尔打趣地说道，“是什么事儿困扰了你呢？”
“翡翠高塔的白痴们聚集在会场外面，塔利察带着教师们拦住了他们，琉科瓦看到碧思翠了，琉科瓦不喜欢她。”蜥蜴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大尾巴摇来晃去，看起来十分烦躁。
“叫塔利察他们回来吧，不，要他们做好接待工作。”甘米尔笑呵呵地说，“来者都是客，不让翡翠高塔的朋友们入场，会被别人说圣曜学院都是小气鬼的。”
“但是……”
甘米尔拍了拍琉科瓦冷飕飕的肩膀，“噢呵呵呵，就这么定了！马上典礼就要开始了，我可得赶紧去准备准备，今儿来了位大人物，我可不能让自己看起来不像话。”
“大人物？”琉科瓦瞅着甘米尔远去的背影问，“教宗大人不是没来吗？还有你看得入眼的大人物吗？”
“有！有！是盖亚先生，啊，对了，你没见过他，我可以保证，假如你见他一面的话，肯定会和我一样被深深地折服的！”
琉科瓦摇了摇头，盖亚……好像听说过，被校长邀请为名誉校长的就是他吧？呃，估计又是校长每年“例行抽风式思维”作祟后的产物。
影子跟着琉科瓦走出了一扇套在巨型钢门之上的小门洞，来到了阳光灿烂的室外，看到一大群穿着白色长袍的家伙正和另一群身着黑色长袍的人在那里推推搡搡，发出了很大的吵闹声。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甘米尔这个老家伙曾经公开放话，说随时欢迎翡翠高塔学术交流团的到来，难道是放屁吗？”
“连大巫师——碧思翠大人都来了，你们凭什么赶我们走！大家都看看，这就是圣曜学院的待客之道，不愧是一群被机械蒙了心智的盲目者啊！”
琉科瓦招手唤过来一位黑袍猪人，在他耳旁嘱咐了两句。
等到猪人面露为难之色地跑开后，琉科瓦分叉的舌头伸缩了两下，两只眼睛分别朝着不同方向扫视了一圈，在人群中，锁定了一名用黑纱遮住头脸的女性精灵。
碧思翠……
琉科瓦抚摸着左腕上的战术曜晶装置，恨不得马上发动“熔岩力量”强化自身，冲到人群中暴打一顿这个女人。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影子尾随着他回到了大大的空间里。
影子在耐心地等待着琉科瓦落单的时候，它估摸了一番双方的战斗力，大概……也许……即便琉科瓦在最后一刻进行反击的话，应该也赢不了它。
有了希尔薇那一刀的经验，影子尽量避免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觅食，它多少明白了些那种名为“恐惧”之情绪的滋味。
影子跟着琉科瓦站了好一会儿，一台安装着十六个轱辘的巨大曜晶机械驶出了通往会场内部的大门，影子听到甘米尔的大嗓门自外面响了起来，伴随着雷鸣般的掌声。
“欢迎诸位赏脸参加一年一度的圣曜学院毕业典礼，作为圣曜学院的校长，我为有幸站在这里而感到万分骄傲和自豪，众所周知，圣曜学院成立于……”
影子听了半天，完全搞不懂甘米尔说这些话的意义，事实上对于“典礼”这个词汇的含义它仍旧一知半解，在它的心中，只有聚在一起享用食物才是对“典礼”最为贴切的解释。
“嘣！嘣！嘣！”外面一声又一声的巨响响了起来，影子对此充耳不闻，它就紧紧地贴在琉科瓦身后，饥饿感几乎将感官和世界隔绝了开来。
琉科瓦在这个圆环空间内绕行了好几圈，不时冲着那些打扮怪异的男男女女嘱咐着什么，等到有半数人都出去之后，他终于走到了一处小小的隔间内。
火焰自他的食指间燃起，琉科瓦从腰包内掏出一大把黄绿相间的草叶，粗暴地将它们捏成紧实的草棍后，用火焰点燃一头，将另一头塞进它的大嘴巴里吸食了起来。
透过浓密的烟雾，瞅着蜥蜴人眯缝的双眼，影子感觉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必须全力以赴。
影子想，于是它尽可能扩展着嘴巴，扩展到了足以将琉科瓦一口吞下的大小，影子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体态似乎不大美观，湿哒哒的粘液从大嘴里溢出，流了一地。
【我记得下达过命令……不要着急。】
影子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造物主，是你吗？影子在心里回答道，但是……但是我太饿了，伟大的造物主，我就吃一口，就一口！
【如此程度的自我意识……你……竟然是个异类。】
异类？造物主，这是什么意思？我跟大家不是一样的吗？我看见过，有同类就在我眼前吃过东西，它们都做过的事情，求求你，就让我做一次吧。
【我说了不要着急……你敢不听我的命令吗？】
影子犹豫了，但这种犹豫马上就被几乎令它疯狂的进食冲动所冲垮。
造物主，真的，就这一次！
它的嘴巴里长出了弯曲的利齿，朝着琉科瓦缓缓伸了过去。
【你会被毁灭……】
为什么？
【会被毁灭……异类……不允许存在……】
影子已经无法继续思考造物主的话了，它用尽全力合拢嘴巴，琉科瓦尖叫一声，便被包裹了进去。
血肉！魔力！灵魂！
血肉！魔力！灵魂！
影子发疯般咀嚼着，在它嘴巴里的琉科瓦似乎察觉到了影子，一边恐惧着咒骂，一边扭动着躯体，但已经晚了，齿间血肉的摩擦感令影子得知，琉科瓦小半个身体已经化成了肉酱。
一团炙热的火球还是击穿了影子的嘴巴，影子完全感觉不到疼痛，马上便将破口补了起来。
“救命！救命！救……”
影子的牙齿咬碎了琉科瓦的头颅，将他的所有精华……无论魔力、血肉，还是灵魂都融进了自己的躯体内。
太美妙了，实在是太美妙了，这种久违的感觉，啊……即便被毁灭，也必须要享用这种感觉。
【等着吧……】
造物主的声音最后一次响了起来，然而影子却已经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