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外来客
自第一次生命清洗至今又过了数万年，板块们终于减缓了漂移的速度，逐渐稳定了下来，除了散落在海洋各处的岛屿外，盘古大陆大体分裂成了四片新的大陆。
北方大陆与北极的永冻冰盖相连，统称为玄武洲；拥有着内海地貌的西方大陆则被称为白虎洲；东方大陆最为广漠，几乎涵盖了所有气候带，名为青龙洲；而赤道以南，蔓延至南极的半圆大陆叫做朱雀州。
阿瓦隆并未在陨石撞击中受到损害，其坐落的苍穹之巅矗立于大海中央，被重重迷雾所掩盖，成了一座神秘的孤山。
其实，这场生物灭绝的灾难并非张立一时兴起而为之，为了日后新兴生命的多元发展，分散的大陆与多样的气候将会带来更多的可能性，也会催生更为丰富的文化层次。
他深信：毁灭意味着新生，而没有价值的毁灭是全然不可取的。
在赤道附近的百岛海沟最底部，坐落着奈尔隆的居城——深海魔域，此地的水深已经达到了万米以上，是一处阳光无法照耀的黑暗绝地。
一座座由碧水珊瑚岩为主材建造的贝壳状建筑组成了深海魔域迷宫般的庞大建筑群，幽蓝色的海明珠化作荧光点点，照亮了忙忙碌碌穿梭其间的原初水灵。
这天，在深海魔域最深邃的领主寝殿内，却缭绕起了不和谐的音符：
“让火焰净化一切。”
“让我好好抱抱你！”
“当我入梦，这个世界就将颤抖。”
“阿尔彻，你赖皮！”
“在下可没有赖皮，谁让你没有橙卡可以用的。”
“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
纳罗斯愤怒地掀翻了牌桌，这是他经历的第无数次惨痛的失败。
哪怕时间过去了如此之久，新生命的种子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投放的当下，可怜纳罗斯依然没有被赦免，除了被禁止使用橙卡外，他甚至无法从张立那里得到最新卡包的奖赏，这让他在奈尔隆的面前始终抬不起头来。
两名水元素仆从依照耐尔隆的指示，将被纳罗斯打翻的牌桌归放至原位。
“不如改天叫朵丽丝和阿尔彻一起来打麻将吧。”耐尔隆拍了拍纳罗斯的后背。
“不玩，没意思。”
纳罗斯仰面栽倒在阿尔彻冰冷的海珍岩床上，合上眼皮，黑暗的背景下张立带着愠色的面容悠然而出。
“那你好好休息，在下去忙父亲嘱咐的要事了。”奈尔隆理平了西装的褶皱，叮嘱仆从好好伺候他的兄弟，背着双手离开了寝殿。
他肯定是去研究那些无用的魔法了，纳罗斯心想。
如今，奈尔隆的魔法研究已经不用再遮遮掩掩，早在数十个世纪前，便在伟大父神的允诺下挪到了明面上。
张立甚至还给暗海领主的魔法研究特批了奥能支援，出了深海魔域，沿着百岛海沟向西走上两百里，便能到达一处奥能井。
在这里，精纯奥能由行星中心顺着星脉而出，聚拢成了一潭能量的暗潮。
但这种慷慨的能源支持也并非不用付出代价，作为交换，奈尔隆所有研究成果的拓本必须提交阿瓦隆归档。
纳罗斯烦躁地摆摆手，撵走了奈尔隆留下的水灵仆从。
过了许久，寝殿内响起一声落寞的低语：
“纳罗斯，与弟弟妹妹们相比，你真是个无用的儿子。”
只有在独处的时候，纳罗斯才会流露出他的脆弱与不安——奈尔隆在研究魔法，阿尔彻的生命工匠们早就硕果累累，朵丽丝的风灵们则全面接手了新兴生命的监管工作。
而他，最强大，最好战的炙炎领主和他的仆从们却被伟大的父神冷落了，他们本为毁灭与战斗而生，没有战争，火灵们就像失去了灵魂。
“纳罗斯。”张立的圣光之躯无声无息地降临在纳罗斯的床前，吓了后者一跳，
“很少会看到你这么低落，都有点不像你了。”
纳罗斯慌忙擦拭掉眼角的熔岩泪水，站起身子，在父亲圣光之躯的温柔笼罩下，他强忍下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老爸，我想我太没有用了，好像自我出生至今，一件好事儿也没有干过，只会给您惹祸。”
虽然嘴上这么说，纳罗斯却非常希望他的父亲能够对他说出几句鼓励的话来，在他等到快要又一次流出熔岩泪水的时候，温暖的圣光之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上。
“纳罗斯，在我的孩子里，你是最顽皮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纳罗斯嘴唇抖了抖，轻轻“嗯”了一声。
“但，孩子顽皮有什么错呢？你是最强大的元素领主，也是长子，我必然要对你提出更高的要求。”
“其实在为父心里，对于你的爱、对你的期待甚至超过了你的兄弟，但我重申一遍，正因为你是长子，所以你才要为你的兄弟们做出表率，你懂吗？”
老爸说他最爱的是我？
纳罗斯惊诧地抬起了头，张立虚幻的明亮目光令他颇有点手足无措。
“老爸……我……”
“什么都不要说了，为父全都明白。”张立把纳罗斯环抱在怀中，就像父亲安慰着犯错的孩子。
炙炎领主的熔岩泪花喷涌而出，他听到张立在他的耳旁低声说道：
“现在，我要给你指派一个艰巨的任务，甚至关系到整个世界的命运，纳罗斯，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完成，是不可对其他人诉说半个字的秘密，你懂我的意思吗？”
“当然，当然！”纳罗斯从他父亲的怀中跳出来，激动不已地单膝跪下，“我是纳罗斯，我是炙炎领主，我是您最爱的儿子！无论是多么艰巨的任务都难不倒我！我发誓！”
他谦卑地垂着头，没有察觉到张立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那么，把耳朵凑过来吧……
密探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张立的圣光分身消散后，纳罗斯之前的迷茫与踌躇已然一扫而空，换来的却是坚定与勇气。
咣当一声，寝殿的大门打开了。
“纳罗斯，风灵的信使送来了父亲的紧急召集令!”
奈尔隆慌慌张张地外跑进来，拉起纳罗斯的手一同坐上了他的座驾——晶水战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阿瓦隆。
当二位走进阿瓦隆小议事厅时，朵丽丝和阿尔彻正坐在长桌的两侧，与主位上的张立讨论着什么，他俩的表情均显得颇为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虑的味道。
朵丽丝瞥了一眼纳罗斯。
“还好，这次你还算准时，不然真该以死谢罪了。”
纳罗斯没有看她，沉默着坐在到阿尔彻的旁边，奈尔隆则挨着朵丽丝坐下。
张立用食指叩击了两下桌面，侍立的女仆们立刻走过来，为新到的二位端上了如牛奶般粘稠的奥能酒。
“传召如此紧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奈尔隆小声问朵丽丝。
“当然。”朵丽丝的回答漫不经心，像是有什么难以承担的心事压在她的心头，环视了一圈后，她朝着张立投去了问询的目光，后者点了点头。
风暴领主扬起衣袖，一团青色光球凭空出现在了长桌中央，内里显出了一片焦黄色的景象。
“事情紧迫，就由我来说明吧。”她站了起来，“如诸位所见，光影屏球的景象是位于青龙州西北内陆的塔克拉干沙漠。”
”塔——克——拉——干——”阿尔彻拉用他惯用的声调重复了一遍，“有——坏——家——伙——”
屏球内的景象不断放大，一群长相奇特的人形生物变得清晰可见。
这是一种体型瘦小的人型生物，金布相间的长袍将他们的身躯包得严严实实，正顶着漫天沙尘从容前行。
他们行进的速度很快，背上背着的圆柱形容器甚至高过了头顶，却并没有成为他们的负累，很显然，他们催动了某种适合旅行的魔法，使得沙土上没有留下任何脚印之类的痕迹。
“在下没有见过类似的生物。”奈尔隆看了半晌，“是最新的研究成果吗？”
阿尔彻缓缓摇晃着大脑袋，“——不——是——”
听到这个答案，奈尔隆沉思了片刻，脸色忽然差了许多，就连苍白的鬓角都浮出一丝湛蓝。
阿尔彻毫无征兆地开始用低不可闻的声音低语，屏球内的无垠黄沙起了变化，只见上千只的沙石土灵从砂砾中站起，将那些奇怪的生物围在中央。
“我——的——孩——子——们，杀——光——他——们。”
最内圈沙石土灵们收到了阿尔彻的号召，体型急速膨胀至四米以上，凶猛地朝着猎物扑去。
站在外圈的土灵们则从身体中射出了海量致密沙柱，对奇异生物和它们的同族进行了无差别攻击，数量最少的特种土灵则化作了元素光晕加入战局，企图侵蚀那些生物的躯体。
这一刹那，古怪的音节从奇异生物的口中发出，他们迅速聚拢在一起，打开了一团卵型的能量屏障，将土灵们的所有攻击隔绝在外。
紧接着，无数魔法阵突然无中生有，遮蔽了天幕，朝着土灵们投下了天罚般密集的魔法利刃，毫无阻隔地刺穿了它们的身躯。
那些化作元素光晕的土灵们同样惨遭毒手，一团团急速成型的黑色浓雾包裹了它们，而当黑雾散开之后，便什么都不剩下了。
“这是一场虐杀。”纳罗斯评价。
屏球显示的最后一个影像，是领头的那名奇异生物空洞且深邃的目光，目光似穿过画面，来到了阿瓦隆，射入了元素领主们的灵魂深处。
他伸出穿着英武铠甲的手臂，紧握之下，屏球顿时归于了黑暗。
朵丽丝疲惫地坐回了座位，除了张立食指叩击桌面发出的“笃笃”声外，议事厅里安静得可怕，直到奈尔隆打破了这片沉寂。
他向他的父亲发问：“在下有个不成熟的猜想，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吧，无妨。”
奈尔隆伸手指向了天空，镜片后的咪咪眼睁得溜圆。
“这些家伙难道是从天外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