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从军之婚
萧长泰和高仲戬吃过饭后就聊两句走了。
七月十一日，杜宁平半夜还是没有睡着，年轻，所以想得就很多。不知不觉下床穿衣出门，纵身一跃，来到房顶，虽说他功夫不怎么高，但是随便两步跃上房顶还是不难。
七月初的天气，正是热的时候，上得房顶来，吹着夜晚的晚风，心里不自觉的舒畅了许多，房间里好像太烦闷了。
他向唐丽容住的地方看去，她应该还没有睡，最起码房间的油灯还是亮着的。他和唐丽容虽说还没有确定婚姻关系，但是自己两人和周围的人都把他们当成订好的姻亲了。唐丽容白天帮忙别人做些活，下午又帮忙杜思远做饭，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睡!不由得轻轻一跃，到了院子里来。
里面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姐姐，你不用这么担心，没事的，平哥哥他是个捕快，即使要上战场也轮不到他呀！”杜宁平心想:原来是小燕子也没有睡，倒不知他说的上战场是怎么回事？于是便不敲门，等她们继续说下去。
只听得唐丽容道:“轮肯定是轮不到他，但是如果西魏真的打过来，到时候你平哥哥把这场战争看作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去从军。男人从军倒没有什么，哪个男人不想建功立业，我也希望他将来能够成为一个有本事的人，可是我这心里又害怕他，担心他，唉…………”
杜宁平心想:丽容始终还是希望我能有出息，可是她们说的西魏打过来，不知是什么意思？难道西魏要对我常州发动战争?
又听得唐丽燕道:“姐姐，我也舍不得平哥哥，可是姐姐，你不是常说，希望有朝一日平哥哥能让人刮目相看，我们也能沾点光吗？”
唐丽容道“可是这是打仗，燕子，打仗死人可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我好怕你平哥哥到时候从军就一去不回…………”
后面只听得一阵叹息，杜宁平在门外又呆住了:杜宁平啊杜宁平，多少人都希望你能有出息，难道你就甘心在这里当一个小捕快?难道你想一辈子碌碌无为?你就希望丽容对你毫无期盼?
心里又是一团乱麻，只得轻轻的原路返回，回到房中，又没有睡着，天快亮时勉强眯了一会儿。
也不知睡了多久，小玉在摇自己:“叔叔，叔叔快起床了，爹爹说再不起床点卯就要迟到了!”
杜宁平赶紧一翻身就起来，睁开疲惫的眼睛，太阳已经照进了院子。杜思远拿着两个粗饼递给杜宁平:“兄弟，刚刚接到城主大人的通知，要我们所有捕快还有城中其它公职之人，全部到北城门听命，我们赶紧边走边吃吧。”
杜宁平听得是城主召令，不敢拖延，立马穿上公服拿上长刀赶紧和杜思远出门。
二人到时，北城门已经有许多人在等着，齐文政等一众捕快也到了，其他还有些像是各府的兵丁之类的，但是极大多数都是身穿战甲的将领以及士兵。各人都在讨论着是有什么大事。
只听得城门上一声高喊:“城主大人到。”立时众人都安静下来。只见一个人身穿黑甲，缓缓登上城楼，向城门下说道:
“众位将士以及各司公干，还有城下的百姓，不才杜国安，蒙天子圣恩，忝掌常州的城主一职，不过这称呼今后得改了，我朝天子在一年前便改了朝中官职，考虑到我常州离朝甚远，恐有外族觊觎，特地废除城主称号，改称为大都督，今日叫诸位城楼听宣，是告诉诸位，昨日接到前线快报，西魏起兵十二万，向我常州杀来，战争就在顷刻之间，为保我常州，本都督在此宣布征兵，凡是一家之中，二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者，皆可入伍，凡是自愿入伍的，奖励官银二十两，三天之内只限五万人，但是如若三天招不满五万，那就往男丁多的人家征兵，必须入伍，不自愿来的当然奖励是没有的，本都督在此先言明，既然是要打仗，死人是免不了的，既然做了军人，就该忠于自己的国家，生死应该看开一些，如若在战场上临阵脱逃，立即以军法论处，当然，有功者，自然加封，本都督在此先说好了，城中的无论老弱妇孺，除非城中的年轻男人全部死光了，否则断不可降了西魏，我身为三军统帅，乃是一城人的表率，贼军到时，本督第一个披挂上阵，绝不缩在自家兄弟身后，届时，希望诸位从军之人奋勇当先，驱除贼子，保我常州安宁。”
杜宁平听得这杜国安如此说，心想:这位大都督倒是个正直之人。不由得鼓掌叫好，周围的人也是一片喝彩声，胸中一腔热血，便发问道:
“大都督，我是常州捕快，有公职在身，不知道可不可以转入军中，为抵御外侵尽一份力?”
杜思远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但是很快恢复平静，自己这个兄弟，有此做法才是正常。
只见杜国安看着他:“这位兄弟勇气可嘉，如若真想尽力，三日内与其他人一样，到常州大校场报名，就可以进入军中了。”随即又问道:“这位兄弟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就让手下人记住，若是要从军三日内直接到军中点卯即可。”杜宁平道:
“回大都督，我叫杜宁平。”
杜国安道:“好，本督也姓杜，杜姓乃我梁国国姓，本督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有本事的人，不要丢了我杜氏的颜面。”
“一定不负大都督之望。”
杜宁平此举，杜国安无疑是高兴的，如今征兵在即，有这样的年轻人带头，无疑是一个好榜样。
果然，受杜宁平此举的影响，当即就有许多同样年轻气盛的人现场直接应征入伍。
唐丽容虽然人在家中，但是杜宁平的事，已经有人告诉他了，一个叫杜宁平的年轻人，在都督面前应征入伍，现在好多人都知道了。
唐丽容在叹息，小燕子在旁边写字，看着姐姐的脸色，小小年纪，却也看出来了姐姐的忧虑，一个四岁的孩子，她也知道了一些，姐姐二十多岁，自己才四岁，丽容姐姐的父母多少年前就不在了，自己和姐姐那里有什么血缘关系，自己的一切，姐姐和奶奶都没有告诉自己，不过，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笑着向唐丽容道:“姐姐，没事的，平哥哥虽然进入军中，但是离咋们又不远，姐姐有空就可以去看平哥哥啊，等平哥哥有空你们不就可以聚一下了嘛！”
唐丽容看着这个妹妹安慰自己，展开眉头笑了笑:“燕子，姐姐有你啊，真是姐姐的福气。”燕子也笑了。
下午，杜思远和杜宁平才回来，杜宁平去买了一堆东西，杜思远也请了一堆工匠，还买了很多住宿要用的东西，毕竟这家里多了三个人。
杜宁平回道家后，就在房中没有出来。莫如兰正在给工匠做饭，但是发现杜宁平好久没有出来，见杜思远提着茶壶进来，问道:“平弟在房里干什么呢？怎么半天不出来?”
杜思远道:“平弟应征入伍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莫如兰道:“知道了啊，这有什么不对吗？以平弟的性格来说这不是很正常吗？”
杜思远道:“下午我问了齐兄弟平弟去干嘛了，齐兄弟告诉我说平弟偷偷的去找人家先生算日子。”
莫如兰道:“他算什么日子?”
杜思远道:“你真是，你想平弟还能算什么日子？”
莫如兰忽然眼珠一转:“难不成是结婚的日子?”
杜思远道:“你还是聪明，我问过齐兄弟，平弟走后他问过那个先生了，明天就是个好日子，你说巧不巧，最多后天一过，平弟就要进入军中，偏偏这个月就只有明天适合结婚，平弟已经把自己和丽容的生辰八字让那先生算过了，就刚好明天，看来真是天意啊。”
莫如兰道:“那你问过平弟没有，他怎么说?”
杜思远道:“他这个时候倒像个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的，说什么自己一无所有，又说什么怕这怕那的，我就说啊，这丽容这姑娘又不是什么要求很高的人，你们又情投意合，怎么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了，他说想等自己建功立业之后再取丽容，简直是…………”
莫如兰道:“唉，没事，我去跟平弟说。”
杜思远道:“平弟那牛脾气，你怎么说?”
莫如兰道:“你懂什么，这要看怎么说，我去保证成，不过婚姻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平弟没有半个亲人，我们就是他父母了，这媒妁之言就不知道找谁了。”
门外一个声音道:“可以找我呀！”听这稚嫩的声音自然是花妹了。
杜思远道:“花妹别胡闹，爹爹告诉你啊，这媒人从古至今都是大人去做媒人的，什么时候听说过小孩子做媒人的了?”
杜贤花道:“爹爹，你这就叫迂腐了，谁说过媒人一定得是大人做，再说了，就算是有这个规矩，难道从古至今的规矩都是对的吗？”
杜思远道:“你这孩子，还敢说爹爹迂腐。那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和你丽容姐姐还有王奶奶说?”
杜贤花道:“你没听娘刚才说吗，要看怎么说，而不是打算怎么说，我自然有办法，爹爹我向你保证，绝对让丽容姐姐高高兴兴的嫁给平叔叔。”
杜思远还有些迟疑，莫如兰却是笑道:“没事，你呀，就让花儿去吧，我相信花儿。”
杜思远问道:“花妹，你前天不是还说怕你平叔叔娶了你丽容姐姐以后就只对小燕子她们好了吗？”
杜贤花道:“嗯……，我想了想，平叔叔早晚都要娶丽容姐姐的，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就是这小燕子比我还小，以后就平白无故的比我大了一辈，算起来我就有点吃亏。”
听得花妹这样说，杜思远和莫如兰哈哈哈大笑。
笑声中，花妹已经到了门外。
莫如兰道:“花儿已经出去了，我现在去给平弟说。”
杜思远对妻子倒是佩服，过了没有多久，只听得杜宁平道:“那就听大哥大嫂的。”也不知道莫如兰是怎么说通杜宁平的。只见莫如兰过来道:“你呀，工匠们走了以后赶紧去把后面的空房子打扫一下，然后明天赶紧去准备婚礼用的东西，我们明天就赶紧点，平弟也就这一回，我们家境虽然不怎么好，但是也别太委屈了人家丽容。”
杜思远道:“你急什么，还不知道花妹能不能在丽容哪儿说好呢！”
莫如兰道:“哎，你别小瞧花儿，她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肯定像我一样聪明。”
杜思远道:“哦，你的意思是说我笨吗？我也很有智慧的，好不好……”
莫如兰笑道:“行行行，你最聪明，好不好，赶紧出去吧。待会儿叫工匠来吃饭。”
杜贤花转过墙角就到了，然后开始敲门，里面一个稚嫩的声音道:“谁呀?”
杜贤花道:“小燕子，是我。”
然后门'吱呀'一声打开，唐丽燕看着杜贤花道:“原来是花姐姐，你是来找我玩吗？”
杜贤花道:“小燕子，你再叫我一声花姐姐。”燕子叫了一声。
杜贤花道:“再叫……”燕子又叫了一声。杜贤花看了她半天，然后道:“以后就要改口了，哎!”
唐丽燕道:“花姐姐，你还没有说你有什么事呢！”
杜贤花道:“我是来找丽容姐姐的。”
唐丽燕道:“哦，姐姐在里面，正在洗碗。”然后带着杜贤花进去了。
看见王奶奶和刚搬来的李奶奶后，一人问了一声好。然后才到厨房找到唐丽容，看着唐丽容蹲在地上洗碗，便上前帮忙，唐丽容看是花妹，笑道:“花妹，不用帮忙的，姐姐一个人就洗了。”
杜贤花笑眯眯的说道:“嗯，丽容姐姐，其实我是来找你有事的。”
唐丽容笑道:“哦，花妹找我有什么事啊？”
杜贤花道:“我听到爹爹说，今天后街的王公子，想向丽容姐姐你提亲，听说他已经去找前街的赵婆婆做媒，明天就来你家说媒呢！”
唐丽容听了倒是吃了一惊，那个王志博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倒是有两次大庭广众之下吹嘘要娶自己，不过这公子哥自己刻意避着，但是好久没有让他见着自己，这怎么又要来缠着自己了!
便说道:“管他的呢！反正我是不会嫁给他的，奶奶也不会同意的。”
杜贤花道:“丽容姐姐，王公子家境好，而且他爹爹又是如今常州的将军，你嫁给他，就可以享受富贵荣华了呀！”
唐丽容看着杜贤花道:“花妹又拿我来说笑，那个王志博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又没有什么本事，我才不会嫁给他呢。”
杜贤花道:“那么姐姐要嫁给谁呀？”说罢就看着唐丽容笑。唐丽容知道这个小妹妹是在逗自己，但是一想到杜宁平，脸上不由得一红。这自然被杜贤花看在眼里，坏笑道:“丽容姐姐脸红了，快说，你想要嫁给谁?”
唐丽容道:“花妹拿姐姐说笑，姐姐想嫁给谁，花妹这么聪明，会不知道吗!”
杜贤花又是一脸坏笑:“说，是不是想嫁给我平叔叔?”
唐丽容脸更红了，不敢直面杜贤花，只是点了点头，杜贤花道:“可是平叔叔如今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要想嫁给他呢？”
唐丽容慢慢抬起了头，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特别的相信:“他现在一无所有，不代表他以后一无所有，我希望我能在现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陪伴他，只要能给他多一些鼓励就行。我也相信他会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
杜贤花道:“嗯，我也相信平叔叔一定能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不过丽容姐姐，那么要是现在我平叔叔向你提亲你会答应吗？”
唐丽容道:“他是一个志向很远的人，他现在提亲还不是时候，他……”
杜贤花打断道:“哎，丽容姐姐，我就问你，如果他现在就叫媒人向你提亲你答不答应?”
唐丽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答道:“无论他什么时候向我提亲，我都答应嫁给他。”
杜贤花道:“现在提亲你也答应?”
唐丽容道:“我答应。”
杜贤花道:“嗯，长辈们都说婚姻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平叔叔是我爹爹和娘亲做主，丽容姐姐你答应了，也不知道王奶奶怎么想!”
“奶奶还能怎么想啊，你丽容姐姐父母死得早，从小就无依无靠，只有跟着我，自从小平住过来，对丽容和奶奶好，大家都知道的。小平是个好孩子。丽容也是个好孩子，如果小平真的差媒过来提亲，奶奶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呢!”一个苍老的声音答应。自然是王奶奶了。
杜贤花看着王奶奶和唐丽容:“那就好了，丽容姐姐，我听爹爹和娘亲说平叔叔已经请先生看好了日子，明天就是好日子，现在丽容姐姐你同意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有了，明天呢我爹爹应该就会叫人送来东西，明天丽容姐姐你就嫁给我平叔叔了。”
丽容虽然期盼，但是说道:“花妹别拿姐姐开玩笑，这媒人我都没见到呢!”
“姐姐，这媒人你已经见过了呀，而且她已经给你说了。”
“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
“就是我咯！”
王奶奶道:“花妹是不是胡闹啊，你是媒人，别戏弄你姐姐。”
杜贤花一张小脸上全是认真的态度:“奶奶，姐姐，这是真的，是我听到我爹爹和娘亲谈话，他们说缺一个媒人，然后我就说我可以，我出门时可是跟爹娘夸下了海口说一定要让丽容姐姐高高兴兴的嫁给平叔叔。”
唐丽容眼眶打转问道:“真的?”
杜贤花道:“当然是真的，姐姐，你答应我准备好，我现在就回去给爹娘还有平叔叔说。”
唐丽容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杜贤花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当杜思远和莫如兰看到杜贤花那张笑得灿烂的小脸在门口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已经让这个六岁的女儿办成了。
“谢谢花妹帮叔叔的忙。”杜宁平在房外说道。
杜贤花走到杜宁平身边，一只小手伸了出来，然后嘻嘻的笑着。
杜宁平赶忙拿出一小锭银子给杜贤花，说道:“这是给媒人的。”然后也笑着。
晚饭过后，杜思远又把叫来的工匠交代了一下，让他们将堆放杂货的西屋腾空了出来，然后该改的改，改补的补，莫如兰半夜带着花妹去街上买婚礼用品，凤冠霞帔什么的自然是买不起那种特别好的，那东西不是自己一个平民百姓结婚能用得起的，不过莫如兰却也挑了好几家，最后确定了一个料子不错的。她自己结婚的时候用的还比这个差些呢!被褥枕头也都尽量选了好一点的。
杜贤花呢？自然是和李奶奶还有一堆孩子去买喜糖还有果品之类的，小孩子嘛，当然是喜欢买吃的。
杜宁平呢？自然是在到处帮忙打下手了。
唐丽容离他们只有一墙之隔，听得隔壁这样喧闹，心里已经确定了，犹如一块大石头放下了。
当然所有人都没有忙一个晚上，半夜就已经搞得七七八八了，再说还要养足精神还有明天呢！
明天，将会是最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