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变种种
“北伐”军进驻济南前后
1927年冬，我在褚玉璞的骑兵军任军部参谋处少校参谋，驻防河北沧州。一天，我过去的上司陈鸾书由上海到天津，打电报约我去津和他晤面，我当即前往。陈是山东省议会副议长，此次他是为搜集华北军政情报而到北方来的。当时他极力劝我利用骑兵军参谋这个身份作掩护，到济南从事瓦解张宗昌军警的活动。我同意了，他给了我“山东军事联络员”的名义。于是我以因病就医为名，在1928年1月去济。是年4月30日，北伐军已逼近济南，南面已进至仲宫一带，西面进至长清、古城一带。这时张宗昌及其亲近幕僚的眷属，以及省长林宪祖及其眷属，都已离开济南。督署内部紊乱，从督署到济南津浦车站，汽车往返不绝。督署门前岗警从署内杂役得知张宗昌要逃跑。
警察方面已奉到警察厅厅长袁致和的命令，协助军队严厉盘查出入城门和圩子门的形迹可疑的人。这说明张宗昌的军事力量已到了不能自保的程度。
这时，我把寄存在老友周人良处的匣枪10支，子弹600发，用皮箱带到城里，交给了国民党山东负责人张丕介，由他分给有关人员使用。
据了解，袁致和的家眷已带细软去天津，随袁来的署长吴富春、王育仁也准备逃跑。袁掌握的警察大队，已渡黄河北去。
为了保卫济南城市，加强戒备，我们所组织的暴动委员会召开了紧急会议，对战局情况作了分析。根据迹象，张宗昌放弃省城已成定局，但他却又勾结日本出兵，且已有部分日兵开到济南，这样济南争夺战恐不能免。日军插手后，情况更要恶化，为了使北伐军明了情况，迅速进入济南，我们乃决定一面再派人通知北伐军，一面把内应工作准备好，由我联络好的旧警察人员隋得功（城外一区警察署署长）负责开放南门和南圩子门，由孙应都（趵突泉派出所巡官）负责开放西门、普利门、林祥门。如日军在商埠阻挠，即引北伐军全部由南门进城。
为了防范张宗昌临走时在济南进行破坏活动，我们决定采取以下几项措施：1．入夜后把消防器材运到督署附近，发现火光，即发动四邻群众救火；2．由孙应都通知普利门派出所派干警数名，到东流水电灯公司，保护好电厂；3．警厅看守所的内应人员，设法把扣押在该所的无辜人员，在张走之前营救出来，免遭杀害；4．通知由督署到西门的沿街商店派人守夜，发现散兵抢劫，即由岗警协同镇压（夜间加派岗警）;5．北伐军进城后，商店一律开门悬旗欢迎。我们几个人，在院前大街至西门作流动巡逻。在当时没有军队武力支援，地方警察又缺乏武器的情况下，只能做到这一点。
国民党山东负责人之一葛覃得到外交方面消息：张宗昌不守济南，把商埠交日军接防，日军已同意。果然，张确令驻在辛庄、商埠一带的残部，大部撤过黄河，少数撤入城内。日军毫无顾忌地填补了商埠防地。
4月30日，北伐军已三面包围了济南，南面进至十里河，西面进至白马山、腊山、大杨庄、段店一带，东面已到橛山、雁翅山。城内可闻炮声。
4月30日晚，日本驻济领事西田畊一和另一日本军人，分乘插有日本旗的小汽车，到督署同张宗昌密谈一小时。午夜，张宗昌及其亲信分乘汽车10余辆，最前一辆插有日本旗开路，后随卫兵乘坐的大卡车数辆，悄然由督署出西门驰向津浦路车站，然后改乘铁甲车沿津浦路奔往天津。车过泺口后即把黄河大桥炸毁。张临逃，在济南城内倒没有多少破坏。于是，我们极为担心的防火、防劫的准备工作可以缓解一下了。羁押在警厅看守所内的犯人也获得了自由。当时我真为济南城里免受一次浩劫而感到庆幸。
但张宗昌在逃跑之前，把济南商埠拱手让给日本侵略军，由此导致了举世震惊的“五三”惨案。
5月1日晨3点多钟，预先做好准备的警察，在警厅内鸣枪报信，城内一区、城外一区按预定计划把南门、南圩子门、西门、普利门、林祥门同时开放，拂晓前北伐军第一军团刘峙部、第四军团方振武部进入济南城。蒋介石任命方振武为济南卫戍司令，司令部设在城里贡院墙根旧道尹公署。第三军团贺耀组之四十军第三师陶峙岳部和其他部队也分别进驻商埠或辛庄等处。
北伐军到达济南后，军民情绪无比高涨。国民党省党部即在山东省议会所在地开始办公。我奔忙一夜，刚到省党部，即被推为济南市临时公安局长。未及停留，我即到济南警察厅（现泉城路山东省政协处），召集隋得功、韩庆祥（城内一区署长）、孙应都和各署长宣布决定，并指示各署长立即回去，派警察按原位置出勤值岗，一定要把地方治安维持好。原署长走了的，由一等巡官暂代署长。商埠方面如日军不让设岗，不要强设，其他听候命令。留郭愚民暂任局办公室主任，我即赶回省党部开会。一路见沿街商店都在开门悬旗，秩序很好。不久，我的济南市公安局长一职由马海峤接任。
林祥街原牌照税局院内，有北伐军第四十军第三师（师长陶峙岳）第七团（团长王校膺）的团部和第一营驻在里边。林祥街口有日商“青岛新闻贩卖部”一处，该处日商伙同日兵自己把门窗砸毁，拍摄照片，诬称系王团所为。王团一士兵与之讲理，不料日本领事馆人员率日兵一队前来，将王团这个士兵枪杀，又调来经三路路南院内的日兵，将王团驻地包围，在门口架上机关枪。王团因奉命不准抵抗，任凭日军在大门外用机枪扫射，同时自己又在院内将枪架起。日军见王团架起枪来，即冲入院内，先将架好的枪收去，再将王团在场人员俘虏，全部押往经二路已被日军占据的邮局大院内。
日军对王团动手后，即在商埠开始大屠杀，见中国人就开枪，几岁的小孩也不放过。日军如此疯狂地屠杀中国军民，虽然蒋介石下令不准抵抗，但有些下级军官和士兵因实在气愤不过，还是进行了抵抗，如贺耀组部、方振武部，都给日寇以严厉的打击。
省党部及商学农工各界群众代表，本来计议趁蒋介石、贺耀组等人都在济南，抓紧时间开一个庆祝大会。但由于日寇寻衅闹事，无端干涉我国内政，残杀我国军民，引起国民公愤，于是决定停开大会，转而集中人力、物力、财力支援北伐军。
5月3日，日寇集中兵力在商埠东段、普利门外等处挑起事端，发动进攻。数日后又用炮轰城。这时北伐军主力已奉命北上，只留两团人守城，怎能抵日军两三万人之众。11日济南被攻陷，守军残部南撤。从此，济南人民在日寇蹂躏之下生活达一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