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历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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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改革家——管仲

有人说,管仲的气量真小啊!或说,管仲的生活很节俭吗?先生回答道:“管仲有三处家,各处各项职事,都设有专门的人,不兼做,哪算节俭?”有人说,那么管仲知礼吗?先生又回答道:“国君在大门外有屏,管仲家大门外也有屏。国君宴会,坐上有安放酒杯的土几,管仲宴客时也有那样的土几。若说管仲知礼,谁不知礼啊!”

——北京大学教授钱穆《论语新解》白话译文


春秋时期,周天子失去了往日的权威,一些强大的诸侯国为了争夺霸权便互相征战,争做霸主。但当时真正能被称为霸主的只有5个人,分别是齐桓公、晋文公、秦穆公、宋襄公和楚庄王。其中宋襄公的霸主地位其实还有点名不副实,而齐桓公之所以能成为春秋时期的第一个霸主,管仲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

管鲍之交

管仲(? —前645年),汉族,名夷吾,字仲,谥“敬”,因此又名“敬仲”。今安徽颍上人,史称管子。管仲是春秋时期齐国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改革家。他辅佐齐桓公,对内进行改革,增强国力民力,对外采取“尊王攘夷”的外交策略,最终使齐桓公成为春秋时代的第一个霸主,他也因此被称为“春秋第一相”。管仲的言论主要被辑录在《国语·齐语》一书中,另有一部《管子》也被传之于世。

管仲是周穆王的后代,与周王室同宗,他的父亲管庄是齐国的大夫,在他年少时便去世了。家道中落的管仲与母亲一起过着十分贫苦的生活。年少丧父使管仲很早就承担起了养家的重任,为了谋生,他从事了被当时人们认为很低下的一种职业——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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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鲍之交】


当时管仲有个好朋友叫鲍叔牙,管仲贫困的时候,鲍叔牙经常接济他。后来两人还一起经商,大部分的出资都由鲍叔牙承担,可是赚到钱后管仲却分得了大多数。旁人知道后,都说管仲贪财,鲍叔牙却替管仲解释道:“管仲不是贪钱,也不是不看重我们的友谊,只是他家里缺钱,多分给他些钱是我自愿的。”

管仲曾经参加过三次战争,但三次都从战场上逃跑,人们知道后都讥笑他贪生怕死。鲍叔牙知道后对众人说:“我知道管仲的为人,他不是胆小怕死,只是因为他还有年迈的母亲需要奉养。”


在长期的交往中,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管仲曾多次对人讲:“生我的是父母,知我的是鲍叔牙。”管仲和鲍叔牙的友谊被后世所敬佩,在“八拜之交”中就有“管鲍之交”。

齐僖公在位时,管仲和鲍叔牙分别担任齐僖公之子纠和小白的老师,在当时被传为美谈。齐僖公驾崩后,太子诸儿即位,是为齐襄公。齐襄公在位时齐国发生了叛乱,齐襄公的堂弟公孙无知等人杀死了齐襄公,齐国动荡不安。于是管仲和公子纠逃到了鲁国,鲍叔牙和公子小白逃到了莒国。随后,公孙无知被齐国大夫雍林所杀,齐国陷入无君的局面。

这时候,管仲和鲍叔牙因为支持的对象不同而产生了分歧,双方都奋力赶往齐国争夺国君之位。当时,齐国内部正卿高溪的势力最大。因为高溪自幼和小白交好,便同另一个大夫国氏一起派人去莒国请公子小白回国继位。小白接到信之后,就和鲍叔牙仔细分析了国内形势,觉得时机成熟,于是便向莒国借了兵车,日夜兼程回国。

与此同时,鲁庄公知道齐国无君后也万分焦急,立即派兵护送公子纠回国。得知公子小白已经先出发回国的消息后,管仲决定自己先走,亲率30乘兵车到莒国,在通往齐国的必经之路上去截击公子小白。

管仲带着人马刚过即墨30余里,就正好遇见了公子小白的车马。管仲沉着地等到公子小白的车马走近后,拿起箭来对准他射去,公子小白应声倒下。管仲以为公子小白已被自己射死,于是就率领人马返回。其实管仲那一箭射中的只是公子小白的铜制衣带钩,公子小白急中生智,装死倒下骗过了管仲。

管仲走后,小白与鲍叔牙更加警惕,飞速向齐国挺进。当他们来到齐国都城临淄时,鲍叔牙先进城劝说大臣,齐国正卿高氏和国氏都同意立公子小白为国君,于是公子小白进城,顺利地登上君位。公子小白即历史上有名的齐桓公。

齐桓公即位之后就发兵攻打鲁国,结果鲁国战败。于是鲍叔牙给鲁庄公写信说:“公子纠是齐君的兄弟,齐君不忍杀他,请鲁国自己杀他。而公子纠的老师召忽、管仲是国君的仇人,请把他们送来。如不从命,将要再次出兵讨伐鲁国。”鲁庄公感到害怕,便杀了公子纠,召忽也跟着自杀,而管仲被囚禁了起来,随后被送回齐国。

当时齐桓公打算任鲍叔牙为相,可鲍叔牙却向齐桓公推荐了管仲,并对齐桓公说道:“臣有幸跟随君上,现在君上成了齐国国君。如果君上只想把齐国治理好,那么有我鲍叔牙和高溪就够了。如果君上想成就天下霸业,那么就必须得到管仲的帮助。管仲到哪个国家,哪个国家就能强盛,不可失去他。”

于是齐桓公听从了鲍叔牙的建议,以要杀管仲报仇为由,把管仲从鲁国接回了齐国。管仲回来之后,桓公和他谈论霸权之术,认为管仲很有见解,于是便封其为大夫,让他来处理政事。随后齐桓公和管仲二人,齐心合力使齐国强大了起来,并最终成为中原霸主。

公元前645年,为齐桓公的霸业立下不世之勋的管仲患了重病。齐桓公前去探望,并询问谁可以接替他的相位。当时齐桓公提出,想让鲍叔牙接任相位。但管仲认为,鲍叔牙这个人过于清白而容不下丑恶的事情,不适合做丞相。

齐桓公又问道:“让易牙做丞相怎么样?”管仲想了想回答说:“易牙这个人,为了自己的前途可以烹了儿子来满足国君的欲望,是没有人性的,这样的人也是不配为相的。”

于是齐桓公接着问道:“开方怎么样?”管仲回答道:“开方本来是卫国的公子,放弃了在卫国当太子的机会,屈居国君之下并侍奉国君十五年。父亲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回去奔丧。这样一个连父子情谊都没有的无情无义之人,怎么会真心地效忠于国君您呢?况且他放弃了卫国这个有千乘之地的国家,那么,他所求的肯定要超过他所放弃的。国君您应该疏远这种人,更不要说让他来接替相位了。”

齐桓公又问道:“易牙、开方这两个人都不行,那么竖刁可以吗?他可以做到自残身体来侍奉我,难道这样的人会对我不忠吗?”管仲摇摇头说道:“自残身体是违反人之常情的,这样的人怎么会真正地忠于国君您呢?请国君一定要疏远他们,如果宠信他们的话,国家一定会发生祸乱。”

管仲说完,看见齐桓公面露难色,便向齐桓公推荐了为人忠厚、不耻下问、居家不忘公事的隰朋。大臣易牙知道这件事后,就去找鲍叔牙,想要离间他和管仲两人的关系。易牙对鲍叔牙说道:“管仲本来是因为您的推荐才得到相位的,现在他病重了,国君前去询问的时候,他却说您不行,反而推荐了隰朋,我觉得这对您很不公平啊!”

鲍叔牙笑着说道:“我推荐管仲,是因为我知道他忠于齐国,对朋友没有私心。要是让我做司寇,捉拿坏人还可以。如果让我接替相位,像你们这种人哪里还有藏身之所呢?”由此可知,管仲、鲍叔牙二人交友之密、相知之深。

管仲的齐国改革

管仲在齐国任相一共40年,他在齐国实行全面改革,辅佐齐桓公成为春秋时期的第一个霸主。管仲在没被拜为国相之前,有一次,齐桓公同他商谈国家大事。

齐桓公问管仲:“我想要国家富强、社稷安定,应该从什么地方做起呢?”管仲回答说:“首先要得民心。”齐桓公接着问:“怎样才能得民心呢?”管仲回答说:“要得民心,必先从爱惜民力开始,爱惜百姓的民力,如此百姓才愿意为国出力。要想爱惜百姓,就得先使百姓富足,百姓富足之后,治理国家才有了根基。安定的国家常富、混乱的国家常贫,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齐桓公又接着问道:“百姓虽富足,国家兵力却不盛,又该怎么办呢?”管仲说:“兵贵在精,不在多。如果士气旺盛,士兵的战斗力就能强大。所以,如果士气旺盛了,还怕军队训练不好吗?”

齐桓公又问:“军队虽然训练好了,但是如果国家财力不足,又怎么办呢?”管仲回答说:“要开发山林、盐业、铁业,发展渔业等,以此来增加政府的财政来源。此外,还需鼓励发展商业,从中收税,增加政府的税收,这样军队的开支就可以解决了。”

齐桓公同管仲讨论之后,心情非常激动,就接着问管仲道:“民足、国富、兵强,这样就可以争霸天下了吧?”管仲却严肃地回答道:“争霸天下是件大事,切不可轻举妄动。当前的首要任务是给百姓休养生息的时间,要让国家富强,社会安定。不然的话,很难实现称霸的目的。”这件事之后,管仲被齐桓公任命为国相,随后管仲在齐桓公的支持下开始了一系列的改革。

管仲把国都分为多个部分,然后任命各级官吏进行管理。他特别注重经济的发展,主张通过改革使国家富强,他认为:“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为了得到民心,爱惜民力,他主张“相地而衰征”,即按土地好坏分等级征税。

此外,他还适当地征发民役,禁止掠夺家畜。为了发展经济,他认为可以用官府的力量发展冶铁、铸造和渔盐以及其他商业,还要适当地减少税收增加人口生育水平,从而提高齐国的总体人口数量。

另外,他还注重调剂物价,促进经济稳定发展。为了更好地实现自己的改革和齐国的霸业,他特许在民中选士,对特别优秀者予以破格提升。为此,齐国获得了一大批人才,比较著名的就是宾须无、隰朋、宁戚。

管仲对外提出“尊王攘夷”的口号,联合北方邻国一起抵抗山戎族南侵,并获得成功。后来孔子在《论语·宪问》中感叹说:“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翻译成白话文意思就是:“如果没有管仲,我们现在都还披头散发,左开衣襟,成为蛮人统治下的百姓。”管仲为了使齐国变强大,对军事也进行了改革。他在齐国实行军政合一、兵民合一的制度。管仲的这些改革成效显著,齐国也由此国力大振,成了诸侯国中的佼佼者,进而实现了自己的霸主地位。

值得一提的是,管仲还是一位思想家,他主张法治,被尊为法家的创始人。他认为全国上下,无论贵贱都要守法,赏罚功过都要依法办事。君主治国要尊重民意,认为“顺民心为本”“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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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泣谷之战】


管仲在任齐国相国后,推行了一系列有效的改革措施,在齐国兴除利弊,最终使齐国强大起来。经过“葵丘之盟”后,齐桓公被各诸侯推举为盟主。当时齐国同燕国结成联盟,抵抗山戎族南侵。

那个时候山戎族为了削弱齐国的势力,就出兵攻打齐国的盟友燕国。燕国君主亲率两万将士出战,却在一个叫鬼泣谷的地方中了山戎族的一个部落令支国首领密卢的埋伏,几乎全军覆没,只逃出了1000多人。接着,山戎族更是凭着高昂的士气,连拔三城。这时燕国惊惶,急忙派使者向齐国求援。于是,齐桓公统率5万大军去救援燕国。

当时,无终国的国君也派遣大将虎儿斑率领2000士兵前去帮助齐国。虎儿斑被管仲封为先锋,一连收复了山戎族所夺的燕国的三座城池。但杀到一个地方时,虎儿斑却停止不敢前进。他对齐桓公与管仲说:“前面就是埋葬燕国近两万大军的鬼泣谷,如果山戎在那里布下埋伏,我们就是插翅也休想过去。”

其实,管仲得知燕国近两万大军葬身鬼泣谷后,就开始谋划如何顺利攻下鬼泣谷,因此,他在路上就已经想到了过鬼泣谷的方法。管仲对虎儿斑说:“将军既然有所顾虑,那就跟在大军的最后面吧。”然后拿出令牌,指示王子成父、赵川二将去前军,按令牌所指行事,并且做好准备,打算翌日清晨过鬼泣谷。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齐军就拔营向鬼泣谷而去。然而,与往常不同的是,齐军的马嘴被网笼住了,战车的轮子上绑着麻皮,发出的声音很小;战车上站着的将士则披甲握戈,显得格外高大;齐国的战旗在谷风的吹动下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这时,鬼泣谷的山头上出现了令支国首领密卢举的“令”字小黄旗。密卢以为齐军进入了他的伏击圈,就一挥小黄旗开始攻打齐军。一时间弓箭、石木齐下,齐国战车被砸得稀巴烂,“齐”字大旗也被打断了。接着,密卢冲到一个身中数箭但是仍立于战车上岿然不动的齐将前,举起狼牙棒狠击齐将的头部,这才发现被打掉头盔的齐将并非真人,只是一个披着衣甲的树桩。密卢此刻才知道中计了,大惊失色。

此刻,鼓声大作,只见齐国骁将王子成父和赵川率兵直扑而来。密卢挥舞着狼牙棒去迎,恰巧看见远处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站在战车上观看两军作战,他以为那个人就是齐国的相国管仲,于是就朝那人扑去。密卢所经之处,齐兵无人能挡。就在密卢杀到管仲面前的时候,战车后数十支弓箭齐发。密卢惨叫倒地,随后被冲进重围的令支国大将夺回,拖着受伤的身躯逃到了山戎的另一部落孤竹国。

就这样,管仲带兵过了鬼泣谷,最终解了燕国之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