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羊村的家庭和羊村的手机
(一)羊村的家庭:十代三百人
首先,介绍羊村所在的岑溪市。岑溪市位于广西东南部,《说文解字》里,“岑”为“山小而高也”,岑溪市境内多山丘,由此得名“岑”。岑溪市属南亚热带湿润气候。唐至德二年(757)开始有岑溪县的称号,其中唐贞观年间(627~649)曾称义州。宋开宝六年(973)把当时的岑溪、永业、义城三县合并,统称岑溪。民国二十二年(1933),岑溪被定为三等乙级县。1995年,岑溪撤县设市。
根据2006年的《岑溪市年鉴》,全市人口约84万人。其中,农村人口70万人,占83%。2006年,岑溪市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2960元。因为毗邻广东,岑溪市自21世纪初逐渐成为承接广东产业转移的基地。
其次,介绍自然村羊村所属的行政村义村。义村有三个村民小组:羊村、榃村、贞村。义村一共有耕地3700亩,其中水田1700亩,旱田2000亩。1984年,家庭联产承包经营土地,按人头分地,羊村分得5分水田/人、5分旱地/人,贞村分得4.5分水田/人、2分旱地/人,榃村分得4分水田/人、0.5分旱地/人。在本书第五章有关羊村关氏宗族的内容中,将会介绍到羊村历史。羊村关氏被贞村的周氏驱逐到偏远的山上建村,所以旱地非常多,羊村每人分得的土地最多。1984年划分了土地之后,再也没有调整。义村有周、严、梁、关、董五个姓氏,其中周氏家族约1700人,严氏家族约1200人,梁氏家族约400人,董氏家族约300人,关氏家族369人。
最后,具体到笔者的田野地点——羊村。这是一个历史不太悠久的小型自然村,是一个单姓宗族村,村民全部是有血缘关系的宗亲。羊村地处山中心,距离公路主干道5公里且为盘山小路,交通极不便利。羊村的第一代人在两百多年前从广东湛江吴川迁移到岑溪市。
至2012年3月,羊村总人口为369人,其中男性187人、女性182人。羊村共有家庭79户,其中1口家庭12户、2口家庭4户、3口家庭13户、4口家庭10户、5口家庭16户、6口家庭9户、7口家庭3户、8口家庭2户、9口家庭6户、10口家庭1户、11口家庭1户、12口家庭2户。也就是说,5口家庭、3口家庭、1口家庭、4口家庭依次占前四大比例,分别占20.3%、16.5%、15.2%、12.7%。
羊村各年龄段的人口分布如下:80~89岁的有11人;70~79岁的有14人;60~69岁的有19人;50~59岁的有54人;40~49岁的有49人;30~39岁的有55人;20~29岁的有92人;10~19岁的有59人;0~9岁的有16人。所占比例最大的前四个年龄段依次为20~29岁、10~19岁、30~39岁、50~59岁,分别占24.9%、16.0%、14.9%、14.6%。
羊村的家庭模式主要有三种:第一,核心家庭,是指由父母及其未婚子女所组成的家庭类型;第二,主干家庭,是指父母和一对已婚子女组合而成的家庭模式;第三,联合家庭,指家庭中任何一代含有两对以上夫妻的家庭,如父母和两代或两代以上已婚子女组成的家庭,或是兄弟姐妹婚后不分家的家庭。羊村农业户口家庭有68户,其中核心家庭55户、主干家庭7户、联合家庭6户;非农业户口家庭有11户,其中核心家庭8户、主干家庭1户、联合家庭2户。可见,63户核心家庭占羊村79户家庭总数的大多数,比例达到79.7%。由于核心家庭占了较大比例,因此,本书对单个家庭子系统的考察以核心家庭为主,有必要的时候会在论述中顺带考察主干家庭或联合家庭中的关系。
20世纪后半叶以来,羊村家庭规模越来越小。这一方面是因为人口出生率下降;另一方面是因为羊村的核心家庭数目增多了,主干家庭和联合家庭数目有所减少。虽然父母依然会和其中一个已婚儿子住在一起,并且如第四章提到的,80年代计划生育之后,每对羊村夫妻生育孩子的平均数目减少,但是,医疗水平和生活水平的提高,使得婴儿存活率上升;B超等鉴定胎儿性别的医疗技术使得每户的男性增多,从而使得兄弟分家后组成的核心家庭越来越多。
如果不是最小或者唯一的儿子,羊村家庭的男性一般会在结婚后或者第一个孩子出生后与其他原生家庭成员分开住,和妻子、孩子组成核心家庭。而父母一般会照顾孩子直到最小的儿子结婚。最小的儿子结婚后,父母一般会与其同住。这个时候,最小的儿子或者唯一的儿子和他的妻子要照顾年迈的父母。分家出去的儿子,会把房子建在父母的房子不远处,因此,组成核心家庭的胞亲兄弟常常是紧邻而居或者住在一个连在一起但是由不同的大门进出的复合房里。
笔者再就文中关于“代”的表述做简单说明。为方便论述,笔者在本书中指代某一年龄段的羊村人时,常常用到“代”的概念。羊村的第一代先人名为关维邦。他大约出生于1766年,没有接受过教育,迁移到岑溪市之后,工作了一段时间才结婚。根据当时不接受教育的男子普遍较早结婚的习惯,可以推测他离开原生家庭来到岑溪市的年龄不是太大。假设他25岁的时候迁移到岑溪市,那么到2011年,羊村关族历史大概只有220年;假设他15岁迁移到岑溪市,那么羊村关族历史只有230年。从关维邦开始,以羊村关氏某房的一支为例,说明每代生活的大概年代:关氏一世约生于1766年,二世约生于1806年,从三世开始分支,这一房中,三世、四世、五世生年不详,六世生于1894年,七世生于1930年,八世生于1956年,九世生于1979年,十世生于2009年。羊村现在在世的是七世、八世、九世、十世这四代人。笔者在以后几章的论述中,用“羊村第七代”指代出生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村民,用“羊村第八代”指代出生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村民,用“羊村第九代”指代出生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村民,用“羊村第十代”指代20世纪90年代及21世纪出生的羊村人。
(二)羊村的手机:从茅厕的“大哥大”到刮花的诺基亚
羊村是一个地理位置比较偏僻的乡村,经历了比较漫长的通信发展历程。羊村从来没有广播站,所属行政村义村的第一个广播站早在通电前就建立了,时间是1969年,建在义村大队部,主要出于政治需要,用来总结通报学大寨情况,传达中央精神、村里公共事务,等等。义村的第一部电话于1964年安装,也是安装在义村大队部,方便公共事务的报告以及村民的日常通信。因为不是行政村,所以羊村至今没有安装公用电话。义村在1980年通电,而羊村的通电时间是1981年。行政村义村的第一部私人电话是村里一个开铺卖猪肉的村民安装的。羊村的第一台电视机是1988年一位从事算命、看地理风水的村民从县城购买回来的,是一台黑白电视机。自然村羊村的第一部私人电话是1999年一位在羊村开中医铺的医生安装的,当时的电话初装费是1600元左右。岑溪市县城和乡镇固定电话打出每分钟收费一角钱,乡镇固定电话月租10元,县城固定电话月租12元。
羊村虽然在20世纪80年代初就通电了,但供电非常不稳定,直到如今都经常断电。一停电,村里的电话就打不出去,外面的人也打不进来。这是因为羊村的电话交换机安装在村里,断了交流电并且没有备用的电瓶或发电机的话,交换机无法工作,电话也就无法使用。羊村曾有村民投诉了几年未果。
岑溪市的首个模拟移动电话基站于1995年在岑溪市市区附近最高的一座名为“大山顶”的山上建成,是岑溪市撤县设市献礼的一个重要项目。建成第一年,整个岑溪市约有680人使用手机。当时,“大哥大”只有政府部门的领导和有钱的商人使用。直到90年代末,岑溪市的移动基站不超过7座。如今,整个岑溪市使用手机的人已达40万人,相当于不到每两个人就有一部手机。移动通信网络刚开始只是覆盖城区,到现在已经覆盖全市99%的农村土地,移动基站有300多座。在2011年,岑溪市全部乡镇都开通了TT业务,农村也开始进入3G时代。
大部分羊村人第一次听说手机是在岑溪市首个基站建成的1995年。但他们不是从当地新闻媒体了解到关于第一个移动基站的新闻,也不是因为某位村民买了手机,而是因为当时村里一件比较轰动的“打捞大哥大”事件。
90年代,义村小学举行校庆,邀请了从义村小学毕业的优秀校友归校庆祝。当时义村小学使用的是茅坑,因为是整个学校的小学生使用,所以茅坑下面是巨大的粪池。一位受邀从县城归来的中年校友不小心将“大哥大”掉进了茅坑。即使不知道已经进水的“大哥大”是否还能用,着急的校长还是发动了村民去打捞“大哥大”。在第二天,还有村民偷偷去打捞,企图找到它。虽然最终没有人打捞到这个“大哥大”,但是这件事给羊村人普及了手机的概念,很多村民知道这是一种“可以拿着到处打的电话机”,而且非常贵。当年参加打捞的羊村人至今还对那位小学校长的紧张和忐忑,以及校友失去“大哥大”的痛苦表情记忆如新。由此可见,90年代手机在羊村甚至岑溪市是多么稀罕,它是身份的象征,代表了一种特权。
1996年,羊村村民开始拥有第一部手机,是当时一位从事农村卫星天线接收器安装的30岁村民勇全从朋友那里买回来的二手手机。他的那位朋友花了1万多元买来这部手机。用了一年后,他欠了大概1700元话费,电信一直催缴话费,但他因为生意破产而无力支付这笔欠款。于是,他让勇全替他缴话费,并将手机过户给他作为回报。勇全立即去亲戚家借了1700元,于是拥有了羊村的第一部手机。以下是笔者对勇全的访谈内容。
笔者:“为什么借钱都要买一个手机?”
勇全:“那时候我做卫星电视天线接收器安装,当时整个岑溪市十七个乡镇有生意我都跑。有了手机,我每去一个村,都可以在墙上留下手机号码,想安装‘锅盖’的村民可以直接找我。到乡镇公用电话打电话一个要两块钱,用手机打电话当时大概是五毛钱一分钟,用手机更合算。”
笔者:“当时每月话费大概是多少?”
勇全:“每个月不低于一千块钱话费,但手机带来的生意远不止这个数。当时一个‘锅盖’进货六七百块钱,装一台我收两千五百块钱,最便宜也要收一千五百块钱。我每月最少能装有两三个,多则十多个。还有部分话费是朋友用的。当时大家都很少有电话、手机,平时就挂个BP机。有人呼叫了,就借我的手机复机。”
笔者:“那部机用到什么时候?”
勇全:“一直用到九八、九九年我破产。1997年以前,人们做生意也容易。九八、九九年,岑溪市经济淡薄。石材生意受中央新闻影响,两百块钱一方的花岗岩,立马跌到六七十块钱一方。刀头要四五千块钱一条,买了花岗岩模板回来鎅开,损了刀头,卖出去的花岗岩还不够给刀头钱。农村人装不起‘锅盖’,我也破产了。停机的时候,我欠了两千三百元钱话费。法院追了我两三次,说若不交就抓人。”
笔者:“怎么解决?”
勇全:“这种事情我有经验——说是被别人盗用的话费,拖着不交法院也没办法。我老板的‘大哥大’欠了一万多块钱话费,法院也追他。他的手机被法院拿走了之后,第二个月出账竟然增加了两万多的话费。那时候的模拟机很容易被孖机,自己都不知道一个月有多少钱是被别人盗用的。而且不用预交话费,两个月才交一次话费都可以,这样拖下来的话费就多了。”
从羊村第一位手机使用者的经历,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地区整体经济状况对手机采纳的间接影响,也可以看到模拟信号手机的落后技术可能会对用户造成的极大的经济损失,以及盗窃话费对管理部门造成的难题。我们还可以看到,从1995年到1997年,时隔两年,手机开始从官员、富商等特殊阶层向一般的经济状况较好的人群扩散。
1999年,岑溪市出现了小灵通。到2000年,岑溪市开始出现摩托罗拉、诺基亚等品牌的数字手机,当时价钱是六七千元。岑溪市附近的苍梧县比岑溪市更早出现数字手机,因此之前已经有岑溪市人到苍梧县去开户。
2001年,广西移动岑溪分公司关闭了第一代模拟移动电话网,“大哥大”开始退出历史舞台。羊村的手机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普遍。到了2011年4月,笔者来到羊村所在的归义镇,看到镇上的移动合营店挂出了大红幅,上面印着“庆岑溪市移动客户超越30万,入网送好礼”。事实上,不仅仅是中国移动在岑溪市的业绩有所超越,手机在羊村的发展也有了超越式发展。
2012年2月,笔者就羊村手机使用情况调查了村中的137位村民。在这137位村民中,从1996年到2011年,首次拥有手机的村民人数随时间列图如下(见图1-4)。
图1-4 1996~2011年首次拥有手机的羊村村民人数
从图1-4可以看到,羊村村民在2000年拥有第一部手机的数目有较大涨幅,该年是岑溪市出现数字制式手机的第一年。而从2004年开始,首次拥有手机的人数逐步上升,在2008年达到最高峰,因为2007年通信运营商开始由双向收费改为单向收费,在接下来的两年大大刺激了村民的首次购机行为。从2009年开始,村民首次购机人数逐渐下降。
截至2012年3月,羊村79户家庭中,共有69户家庭拥有手机,手机渗透率为87.3%。没有手机的10户家庭,其中9户是单个住户,1户是夫妻两人组成的核心家庭。这10户家庭的11个人,年龄都处于70~85岁,他们平时在家做家务、看护孙子或曾孙或闲谈。不使用手机有的是出于经济限制,比如其中一人是因为贫困而没能娶到妻子,一直单身的五保户;有的是出于身体原因,比如有人因为年老视力下降,看不清近物而无法使用手机;有的是出于缺乏手机使用技能,比如一位女性老人没有接受过启蒙教育,无法辨认手机上的阿拉伯数字,有的虽然能认出数字,但是认为学习使用手机太麻烦。
在137位羊村村民中,有55人从首次拥有手机至2012年3月只拥有1部手机,有37人从首次拥有手机至2012年3月曾拥有2部手机,有20人从首次拥有手机至2012年3月曾拥有3部手机,有10人从首次拥有手机至2012年3月曾拥有4部手机,有2人从首次拥有手机至2012年3月曾拥有5部手机,有4人从首次拥有手机至2012年3月曾拥有6部手机,有5人从首次拥有手机至2012年3月曾拥有7部手机,有2人从首次拥有手机至2012年3月曾拥有8部手机,有1人从首次拥有手机至2012年3月曾拥有9部手机,有1人从首次拥有手机至2012年3月曾拥有14部手机。可见,大多数人都曾经拥有1部或2部手机,其中曾经拥有1部手机的人占了40.1%,曾经拥有2部手机的人占27.0%。曾拥有手机较多的村民,并不是购买全新机,而是购买二手手机。
现在使用手机的村民中,使用诺基亚的有84人,使用三星的有22人,使用长虹的有10人,使用金立的有6人,使用苹果的有2人,使用摩托罗拉的有1人,使用普莱达的有1人,还有人使用其他的牌子,如波导、酷派、华为等。从比例上看,使用诺基亚的用户最多,占61.3%;使用三星的次之,占16.1%。这与笔者的预想有较大区别——羊村人绝大多数使用品牌手机,使用山寨机的比例并不高。村民选择诺基亚多是出于诺基亚耐用,村民的工作环境使得手机得不到较好的保养,多是表面被刮花甚至失去边角,因此诺基亚以坚固耐摔而受村民青睐。
在这137位村民中,中国移动客户有130人,中国联通客户有5人,中国电信客户有2人。可见,中国移动占了压倒性优势,用户比例达94.9%。
在这137位村民中,月消费0~19元的有2人,月消费20~39元的有41人,月消费40~59元的有38人,月消费60~79元的有18人,80~99元的有9人,100~199元的有23人,200元以上的有6人。可见,羊村村民每月的手机通信费用多集中在20~39元以及40~59元档次,分别占30.0%和27.7%。其中月消费最多的达到700元,是一位月收入2.5万元、在广州帮人经营皮具厂和皮具铺并且在岑溪市拥有自己的皮具厂的羊村人。他经常自己开车往返于广州和岑溪市两地。他的话费主要用在与广东厂家、客户的语音通话上,而不是手机增值业务上。
笔者征得44位羊村村民同意后,查阅了他们从2011年2月到2011年6月的移动电话通信详单,随意抽取中间一个月份(4月)的一周——2011年4月4日到2011年4月10日,从这周中抽取周一、周三、周五、周日,统计这44位村民的通话次数。
从性别看,这44人周一共通话308次,其中女性通话117次、男性通话191次;周三共通话423次,其中女性通话169次、男性通话254次;周五共通话340次,其中女性通话161次、男性通话179次;周日共通话455次,其中女性通话187次、男性通话268次。
可以看出,周日的通话次数比工作日多,而且男性的通话次数要比女性多。
从年龄看,这44人中,20~29岁年龄段8人,30~39岁年龄段10人,40~49岁年龄段16人,50~59岁年龄段8人,60~69岁年龄段2人。在这四天中,20~29岁年龄段的共通话357次,平均每人每天通话11.2次;30~39岁年龄段的共通话346次,平均每人每天通话8.7次;40~49岁年龄段的共通话357次,平均每人每天通话5.6次;50~59岁年龄段的共通话326次,平均每人每天通话10.2次;60~69岁年龄段的共通话32次,平均每人每天通话4次。
由此可见,平均每人每天通话次数最多的是20~29岁年龄段,其次是50~59岁年龄段。
但是,如果排除周日,在周一、周三、周五这三个工作日中,20~29岁年龄段平均每人每天通话10.8次,30~39岁年龄段平均每人每天通话8.1次,40~49岁年龄段平均每人每天通话6.7次,50~59岁年龄段平均每人每天通话9.0次,60~69岁年龄段平均每人每天通话3.8次。
也就是说,在工作日时,平均每人每天通话次数最多的是20~29岁年龄段,其次是50~59岁年龄段,再次是30~39岁年龄段。无论是否排除周日,20~29岁年龄段的平均通话次数都是排在第一,说明这一年龄段的年轻人是较活跃用户。60~69岁年龄段的用户平均通话次数总是排在最后,说明这一年龄段的人打电话比较少。
2011年4月4日(周一)村民每小时通话次数见图1-5。
1-5 2011年4月4日村民每小时通话次数
2011年4月6日(周三)村民每小时通话次数见图1-6。
图1-6 2011年4月6日村民每小时通话次数
2011年4月8日(周五)村民每小时通话次数见图1-7。
图1-7 2011年4月8日村民每小时通话次数
2011年4月10日(周日)村民每小时通话次数见图1-8。
图1-8 2011年4月10日村民每小时通话次数
从图1-5至图1-8中,可以看到工作日的通话多集中在17点前,而周日的通话多集中在17点后。这44位村民中,有6位从事个体经营,有15位从事炮厂里的工作,有2位为建筑工人,其他21位都是农民。
在传统的农村,男耕女织,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没有工作日和周末的区别。迈入现代社会后,偏远地区的农民也开始按照现代工作时间来安排自己的活动,有了以“下午五点”为界的上下班观念,有了工作日、周日分开的生活时间安排。
在征得村民的同意后,笔者又获取了20位村民的客户账单用于分析。因为在岑溪市,中国移动的客户账单比中国联通的更加详细,而且中国移动的用户远比中国联通多,所以,笔者排除了中国联通的账单,选取了其中18位中国移动用户的客户账单,并主要分析比较其中的移动数据流量费、移动梦网下行费、无线局域网络费、彩铃费、短信费这几项。
20~29岁年龄段的有6人。他们在30个月的客户账单中,共消费2384.6元,其中基本月费35元,短信套餐费10元,彩信套餐费5元,移动数据流量套餐费240元,夜话优惠包套餐费15元,无线局域网络(WLAN)套餐费15元,短信费39.18元,移动数据流量费47.31元,娱音在线费0.4元,来电显示费95元,来电提醒费15元,彩铃费50元,话费提醒费2.5元,本地通话费1076.92元,本地国内长途费143.18元,国内漫游通话费516.11元,气象通业务费20元,移动梦网下行费57元,百宝箱业务费2元。
在20~29岁年龄段,手机费用支出最多的是“本地通话费”,占45.2%;“月基本费”中的“移动数据流量套餐费”和“增值业务费”中的“移动数据流量费”,共287.31元,占所有支出的12.0%;“代收费”里的“移动梦网下行费”一项,占所有支出的2.4%;“无线局域网络(WLAN)套餐费”属“增值业务费”中的一项,占所有支出的0.6%; “彩铃费”属“增值业务费”中的一项,占所有支出的2.1%; “月基本费”中的“短信套餐费”和“增值业务费”中的“短信费”共计49.18元,占所有支出的2.1%; “来电显示费”占4.0%。
30~39岁年龄段有6人。他们在28个月的客户账单中,共消费1142.74元,其中基本月费60元,定向漫游包套餐费2元,短信套餐费10元,移动数据流量套餐费45元,夜话优惠包套餐费6元,短信费55.5元,彩信费3.5元,移动数据流量费22.6元,无线局域网络(WLAN)套餐费2.75元,来电显示费140元,来电提醒费12元,手机邮箱费10元,彩铃费20元,话费提醒费2元,12580信息费4元,本地通话费668.72元,本地国内长途费37.48元,国内漫游通话费30.54元,移动梦网下行费6元,精品游戏业务费3元,补收补退1.65元。
在30~39岁年龄段,手机费用支出最多的也是“本地通话费”,占58.5%;“移动数据流量费”共67.6元,占5.9%;“移动梦网下行费”占所有支出的0.5%;“无线局域网络(WLAN)套餐费”,占所有支出的0.2%; “彩铃费”占所有支出的1.8%; “短信费”共计65.5元,占所有支出的5.7%; “来电显示费”占12.3%。
40~49岁年龄段的有3人。他们在15个月的客户账单中,共消费723.29元,其中基本月费5元,定向漫游包套餐费15元,长话包套餐费15元,移动数据流量套餐费40元,短信费2.84元,来电显示费50元,来电提醒费12元,去电提醒费8元,彩铃费25元,话费提醒费2.5元,本地通话费371.87元,本地国内长途费162.04元,国内漫游通话费3.34元,移动梦网下行费10元,补收补退0.7元。
在40~49岁年龄段,手机费用支出最多的是“本地通话费”,占51.4%;“移动数据流量费”40元,占所有支出的5.5%;“移动梦网下行费”占所有支出的1.4%; “彩铃费”占所有支出的3.5%; “短信费”占所有支出的0.4%; “来电显示费”占6.9%。
50~59岁年龄段的有2人。他们在10个月的客户账单中共消费413.94元,其中基本月费25元,虚拟专用移动网(VPMN)月租费50元,短信费1.8元,来电显示费50元,去电提醒费3元,彩铃费25元,12580信息费5元,本地通话费176.75元,本地国内长途费17.69元,国内漫游通话费48.4元,气象通业务费10元,补收补退1.3元。
在50~59岁年龄段,“本地通话费”占42.7%;“彩铃费”占所有支出的6%;“短信费”占所有支出的0.4%; “来电显示费”占12.1%。
60~69岁年龄段的有1人。他在3个月的客户账单中共消费192.58元,其中基本月费15元,短信费0.1元,来电显示费15元,来电提醒费7.4元,去电提醒费3.2元,彩铃费15元,本地通话费124.8元,本地国内长途费0.28元,国内漫游通话费5.8元,气象通业务费6元。
在60~69岁年龄段,“本地通话费”占64.8%,“彩铃费”占所有支出的7.8%, “短信费”占所有支出的0.05%, “来电显示费”占7.8%。
将各个年龄段的数据对比如下:在各个年龄段,本地通话费都是最主要的支出,手机的语音通话功能在村民中依然是最重要的功能。其中60~69岁年龄段的本地通话费占最高比例,主要是因为其他费用支出相对较少;其次是30~39岁、40~49岁年龄段,这两个年龄段的本地通话费支出比例较高,多是因为他们使用手机通话的频率较高。
移动数据流量费所占总支出比例最高的是20~29岁年龄段,远远高于30~39岁年龄段和40~49岁年龄段,并且可以看出年轻人是移动网络的主力阶层,移动数据业务的支出随年龄增加而出现递减。到了50~59岁、60~69岁年龄段,村民没有使用该业务。
移动梦网下行费支出比例最高的依然是20~29岁年龄段,其次是40~49岁年龄段,再次是30~39岁年龄段。像移动数据流量费一样,50岁以上的年龄阶段没有使用这项业务。
无线局域网络只有20~29岁、30~39岁这两个年龄段的人使用,其中20~29岁年龄段的该项支出占总支出比例比30~39岁年龄段高。
可以看出,移动网络的用户集中在20~29岁、30~39岁两个年龄段,而且,移动网络的使用与年龄相关,通常年龄越大,移动网络使用越少,到50岁以上已经较少有村民使用移动网络。这与技术的采纳难易程度有关,手机上网操作对于年龄较大的阶层来说,是一件较困难的事,年长者常常认为年轻人甚至小孩子都比他们更熟悉如何用手机上网。这在本书第四章“手机与亲子互动”部分将有提及。
彩铃费支出所占比例则随着年龄的增加而呈逐渐升高的趋势,其中所占比例最高的是60~69岁年龄段,其次是50~59岁年龄段,再次是40~49岁年龄段,再次是20~29岁年龄段,30~39岁年龄段彩铃费支出所占比例最低。由此可见,彩铃已经成为一项较为普及的业务,并且其在各个年龄阶层都有较大需求。
短信费支出占比最高的是30~39岁年龄段,远远高于第二位的20~29岁年龄段,并列第三的是40~49岁年龄段、50~59岁年龄段,60~69岁年龄段仅占极低的比例。30~39岁年龄段的人是短信业务刚推出时最早一批使用者,他们维持了使用短信的习惯。而正如本书第二章将提到的,与十年前用短信的年轻人相比,现在20~29岁的年轻人,更习惯用手机即时通信这种更便宜、更直观的方式聊天,这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他们对短信的依赖。而50~59岁、60~69岁年龄段的村民,由于不懂拼音输入法或者不会写字或者无法适应手机缓慢的输入,所以较少使用短信。有的村民甚至不会调出短信或者彩信。第二章提到的那位60多岁的村民,他只会辨认短信发来的声音,需要他的孙子帮他调出短信看内容。他虽然有一定的短信支出,但是他确认不是自己使用的费用,认为可能是他孙子使用他的手机发的短信。
来电显示在各个年龄阶层都有较强的需求,其中占比最高的是在30~39岁年龄段,紧随其后的是50~59岁年龄段,再次是60~69岁年龄段,最后是40~49岁、20~29岁年龄段。可以看到,来电显示已经成为大多数人需求的业务。这也与套餐搭售有一定关系。这20人中,只有3人不需要这种业务。
从性别上看,这18位村民中,有男性11人。他们在52个月的客户账单中共消费3246.88元,其中基本月费80元,定向漫游包套餐费15元,长话包套餐费15元,短信套餐费10元,彩信套餐费5元,移动数据流量套餐费215元,夜话优惠包套餐费15元,无线局域网(WLAN)套餐费15元,虚拟专用移动网(VPMN)月租费50元,短信费34.42元,移动数据流量费47.75元,娱音在线费0.4元,来电显示费205元,来电提醒费10.4元,彩铃费110元,话费提醒费7元,12580信息费5元,手机视频费2元,本地通话费1533.81元,本地国内长途费216.45元,国内漫游通话费573.65元,气象通业务费26元,移动梦网下行费55元。
有女性7人,她们在34个月的客户账单中共消费1607.42元,其中基本月费60元,定向漫游包套餐费2元,短信套餐费10元,移动数据流量套餐费110元,夜话优惠包套餐费6元,短信费65元,彩信费3.5元,移动数据流量费22.16元,无线局域网(WLAN)套餐费2.75元,来电显示费145元,来电提醒费39元,去电提醒费8元,手机邮箱费10元,彩铃费25元,12580信息费4元,手机视频费2元,本地通话费885.25元,本地国内长途费144.22元,国内漫游通话费30.54元,气象通业务费10元,移动梦网下行费18元,百宝箱业务费2元,精品游戏业务费3元。
将男性与女性的数据对比如下:“本地通话费”一项,男性该项支出占男性总支出的47.2%,女性该项支出占女性总支出的55.1%;“移动数据流量费”一项,男性一共支出262.75元,占男性总支出的8.1%,女性在该项一共支出132.16元,占女性总支出的8.2%; “移动梦网下行费”一项,男性该项支出占男性总支出的1.7%,女性该项支出占女性总支出的1.1%; “无线局域网(WLAN)套餐费”一项,男性该项支出占男性总支出的0.5%,女性该项支出占女性总支出的0.2%; “彩铃费”一项,男性该项支出占男性总支出的3.4%,女性该项支出占女性总支出的1.6%;“短信费”一项,男性该项支出共44.42元,占男性总支出的1.4%,女性该项支出共75元,占女性总支出的4.7%。
可见,女性用在本地通话上的费用所占比例比男性高;在移动数据流量费上,男性与女性相差不大;移动梦网下行费以及无线局域网(WLAN)套餐费上,男性比女性稍高。在彩铃费的支出上,男性支出比重比女性大,这可能与套餐搭售有关。男性订彩铃的有5人,女性仅1人订了彩铃。在短信支出上,女性支出比重远大于男性,男性与女性在月基本费一项中订了短信套餐的都各有1人。
仅有男性使用的服务有:长话包、VPMN、娱音在线、话费提醒,仅有女性使用的服务有:手机邮箱、去电提醒、百宝箱业务、精品游戏业务。男性与女性都在使用气象通业务以及手机视频业务等。
如果结合手机角色“传播工具—信息接入工具—娱乐方式—行为助理”这种进化,可以看到,手机在农村的传播工具角色依然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其他通信工具普遍缺乏的羊村。属于图1-1中信息接入和娱乐方式的移动数据服务、无线局域网等应用,在羊村的年轻人阶层得到逐步采纳。而对于较年长者而言,这些业务在认知和使用方面的门槛较高,因而,在50岁以上的年龄段几乎没有人使用这些新业务。
1995年,羊村村民连夜偷偷跑到义村小学打捞茅厕里面的“大哥大”;到了2011年,手机已经变得司空见惯,村民带着表面磨损刮花的手机去田地里干活,不再小心翼翼地使用手机,耐摔已经成为品牌选择的主要标准。1995年,大多数羊村村民从来没有接触过电话或者手机;2011年,羊村人每人每天用手机通话少则3次,多则11次。1995年,羊村人可能只知道“大哥大”仅仅是用来走路打电话的;2011年,他们不仅用手机进行语音通话,还开始尝试各种各样的增值业务。正在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是手机的外表和人们对待手机的态度,随着手机用户以及手机通话次数、手机业务种类的增多,羊村人的生活、家庭也悄悄发生着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