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蓝色眼睛，透明的天罗地网
在酒店工作，无论是男是女，都有机会实现最狂放不羁的幻想！
夏晴冲出EO，展望不久便追出来，一道道目光追身而来，其中杨铭贞的最是狠厉。
“董事长……”楼道内，偶尔走过的人纷纷让开道路，年轻的美女董事长在前，总经理在后，不得不令人闪在一边，有意无意地避让开。
夏晴不回头，却被追上来的展望拉住：“给我三分钟。”
夏晴甩开他，看看周围：“恐怕不太方便吧展总。”
手腕上一紧，只觉得耳边一阵轻风，她整个人被展望拉到楼梯间，夏晴脚下踉跄，挣开展望的同时，撞在墙面上，肩上一阵生疼。
“展望，你到底要干什么？”夏晴不否认她的冲动与不成熟，可是面对展望，她总感觉自己不可落在下风。
“我只和你说公事。”展望平静地说，“今天公安局的来了……”
展望一顿，夏晴立时一惊：“怎样？”
偏偏在这个时候，偏偏在自己不在酒店之时，杨昊，你果真有手段。
展望看着她：“查到一个妓女，不过……不怪周萧。”
不用展望说，夏晴也自然知道怪不得周萧，周萧经验丰富，人头也熟，不会放过一个，而这个妓女定然有着某种背景。
“是杨昊对吗？”夏晴竟平静了下来。
展望不语，空气仿佛凝结，夏晴靠在墙壁上，冬日，酒店的墙壁微微温暖，暖红色是夏晴喜欢的颜色，可是此时的眼里这红色却显得如血一样。
夏晴转身欲去，展望却叫住她：“你打算怎样？”
打算怎样？这个问题她已经想过无数遍，可是最终还是被精神洁癖打败，她承认，她不是没有想过答应杨昊的要求，这样，香榭丽舍就可以成功度过这次危机，至少不会一次又一次地遭遇这样的不白之冤，可是……
她咬咬嘴唇，没有说话。
“等等。”夏晴刚要离开，展望便拉住她，她的手腕儿纤细却倔强地挣开他，夏晴转身道：“公事已经说完了。”
“你和我之间，难道就没有别的话题吗？”展望轻轻低下眼，夏晴冷冷一笑：“有，忧璇，如果你想谈，我一定好好和你谈。”
“呵，忧璇……”展望忽而抬起眼，略有戏谑地望着她，“那么，你怎么看呢？你希望我怎么做？还是……你觉得我和忧璇可以复制你和辉哥吗？”
“展望！”夏晴厉声呵斥他，却无从反驳。
两个人的眼睛，一个深似远海，一个淡若湖泊，却皆漾着一股股压抑的细浪。
“我们……是接过吻的，那时候……你也有陶醉不是吗？”展望不知何时一步步欺近身前，他的面容忽然卸去了冰冷的面具，目光并不火热，却透着不同以往的情绪。
夏晴看不懂。
可那晚的一幕激情却清晰地再现眼前。
“你……”她一掌挥过去，手腕却被展望紧紧握住，“展望！”
她不知该说什么，也许什么也不该说，这样的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这个男人的眼光在昏暗的楼梯间明灭不定，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一转身间便是如此瞬息万变的神情？他怎么可以……轻易地、若无其事地提起那晚的一次意外？
对，是意外！如果他不提起，她几乎忘记了！
她一时愣住，便感到眼前男人的目光愈发迷离，唇上被湿热的温度覆盖，夏晴大惊，脑中却一片空白！
四肢在他激烈的吻下，迅速酥软！
这样的感觉……她似乎……已很久不曾有过！
“你……无耻！”夏晴终于回过心神，她推不开展望，便在展望纠缠的唇上狠狠一咬，咸腥的味道在彼此的唇瓣间弥散，展望猝不及防，退开身子。夏晴盯着他，展望神色有些许慌张，他幽俊的眼睛闪烁不安，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举动。
夏晴微微垂下双眸，转身而去，楼梯间的门声作响，才令展望定住了心神。
可是夏晴却久久难以平静心绪，心跳失速，面色也一定苍白到极点，怎么会这样？
夏晴，你究竟是做了些什么？竟把自己逼到了这样的境地上？
《香榭丽舍为顾客招妓？》一篇大而醒目的文章出现在各大报刊的头条，夏晴不得不佩服杨昊的行动迅速周密，虽然每一篇都用了问号，每一篇的开头也都是据知情人透露这样的含混字眼，可是已经足以在香榭丽舍的要害处狠狠戳上一刀。况且，这次处罚怕也是逃不掉的。
保安部已经着力去游说，但这一次不一样，夏晴心里明白，
嘉信集团离开的那天，杨昊却并没有退房。夏晴恭送MR.Van到机场，杨昊依旧优雅，风度翩翩，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一路与夏晴一同回到酒店，直到电梯里，才终于看似平静地开口：“怎么？还要硬撑吗？”
电梯中，只有夏晴、杨昊和展望，展望看向他，杨昊的侧脸结合了东西方完美的曲线，若不是他的名声在外，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是个不错的男人。
夏晴背对着杨昊：“我想杨总搞错了，还有像杨总这样支持我们香榭丽舍的客户在，何来硬撑一说？”
嘴硬，可是心里着实心虚。
杨昊笑笑，目光不动分毫：“真是个倔强的丫头。”
说着转头看向展望，与那深邃的目光相触，几乎透明的蓝色眼睛，忽然变得阴沉：“展总，我想你该好好劝劝你们这位年轻的董事长才是，呵，记得当初……杨铭贞也是这样清高的，不是吗？”
杨铭贞！夏晴暗自握紧双手，电梯刚好停在三十九层，她头也不回地走出电梯，展望平静地看着杨昊，淡淡说：“杨总，您坐过了楼层。”
展望走出电梯，电梯门关闭，杨昊没有跟出来，也没有再说什么。展望跟着夏晴走进办公室，夏晴将包狠狠地丢在沙发上，展望将门关好，说道：“你不必在意他的挑唆。”
夏晴道：“公安局那边怎么样？”
显然，她不想与展望多说什么。
展望叹道：“没什么进展，这件事……牵扯到杨昊，牵扯到嘉信集团，没谁敢说什么。”
“难道，就没别的办法吗？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如此嚣张不成？”夏晴心有不甘，她不甘心，被那样一个卑鄙小人如此算计了。
展望略一迟疑，终于还是开了口：“不是没有，但……有风险。”
夏晴转过身，眼里似乎有光：“什么？有办法吗？”
展望点头：“对，有办法。”
夏晴看着他，眼里的期望便好像是要抓住悬崖边的一棵树根，展望慢条斯理地开口，与他眼里的焦虑不甚相符：“你知道王若斓王总吗？”
“美思斓的女老板？”
美思斓，专业女性美容美体品牌，规模宏大，虽不及嘉信，可是由于王若斓的官家小姐背景，使得这个品牌享誉全国，乃至欧美。
“不错，她现在正住在香榭丽舍，很低调。”展望淡淡说，“我想，也许她能帮上些什么也说不定，只要对了她的脾气，她是很好相处的人。”
“要是对不上呢？”夏晴似乎有些悲观，眼里的光芒也褪去几分，展望摇摇头：“董事长，没有试过的事情，永远不要否定它。”
“那么……”夏晴略一思量，还是道，“那么你和她熟悉吗？”
展望竟然还是摇头：“不，不熟悉。”
“那……”
“董事长，忘了辉哥！”
展望突然的一句话，令夏晴惊在当地，片刻愣神，随即便涨红了脸，他说什么？他在这样的时候，竟然在说这种话？
夏晴气郁的表情不掩分毫：“展望，我在与你探讨酒店的公事，请你不要扯些有的没的。”
“董事长，我也是和你说酒店的正经事，而不是什么有的没的。不然……董事长以为我在说什么？”深黑色的眼睛，看得人心中慌乱，夏晴一怔，展望的注视，令她迷茫。
“董事长，忘了辉哥，忘了这是辉哥的香榭丽舍，你要一切从头开始，不要觉得，可以依赖香榭丽舍从前的资源，不要依赖任何人。记住，你才是香榭丽舍的董事长，你才是它的拥有者，请不要再怀疑自己，也不要再依赖任何人，也许有一天……”
展望突地停住，没有再说下去，夏晴却望着他，明湖似的眼睛闪烁不解的荧光：“也许有一天怎样？”
她决不能否认展望对她的帮助，每到关键时刻，那个平时看起来讨厌冷硬的男人，便会出现在她身边，以冰冷的口吻告诉她该怎么做。
她似乎，第一次意识到！
眼光倏然柔和下许多，展望却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总之，你要记住，你的一切要从零开始，现在的香榭丽舍是你夏晴的，而不再是陆辉的。”
转身离开，他不曾抬眼看她，夏晴却忽地叫住他：“展望……”
展望顿住脚步，略略侧眼，夏晴尖小高雅的白色鞋子映在深黑的眼里。
夏晴轻声说：“谢谢你……”
谢谢你！这句感谢，也许她早该说的。
展望没有言语，他要的，不是这句感谢！
夏晴看着他离开，仔细思量他的每一句话，不错的，从一开始，展望就没有害过她，尽管他有时严厉，有时冷酷，有时不可理喻，可是……他的每一个决定、每一句话似乎都是为了她和香榭丽舍能够尽快变得更好！
天啊！
夏晴轻轻扶住桌子，不可思议地咬紧嘴唇。
为什么，自己时至今日方才将这一切串联起来？为什么……之前对于展望，她从来不曾正确客观地好好对待过他的忠告？
她似乎只看到了他的冷酷无情，只看到了他的手段专制，只看到了他的冷漠、他的严苛。
忽地，心上莫名一痛！
陆泽磊低低的声音在耳边萦回——
我真的很难想象，如果我不在你要怎么过，我想，这应该是我对你这么严厉的原因吧，不知道这一辈子能陪你多久，我不在时，你也一定要勇敢地过下去。
陆辉的话，无端地响在耳边，挥之不去！
怎么回事？为什么……心会越来越痛？为什么……她感觉展望的最后一句话，就好像是要重演的一个悲剧？
他说也许……也许什么？什么也许？
也许有一天，他也会离开她……是吗？
突然心慌意乱——
同样严厉的两个男人，可是夏晴，你怎么会？你怎么可以……将展望与陆辉画了等号？
震惊令她身子微微颤抖，跌坐在沙发上！
原来自己，始终都是如此幼稚！
回到家，夏晴尽量不让自己想到展望，她一心上网研究王若斓。
“还不睡啊？”陆泽磊忽然走进房间，夏晴一惊，回身道：“嗯，还没，有很多事要忙。”
“哦。”陆泽磊坐在夏晴的一边，似乎有话要说。
夏晴起初没在意，见他一直坐在那里，脸色怪怪的，才问道：“怎么了泽磊？有事？”
不等陆泽磊开口，夏晴便追问道：“这两天忧璇怎么样？”
陆泽磊叹一声气：“没怎样，就是关在房间里，没有逃学，不过她课上好像一直在写什么，写了又撕掉，撕了又写的，这两天她没吃晚饭。”
夏晴渐渐凝眉：“不知道要怎样说她才能明白。”
陆泽磊望着她：“那……忧璇说的……是真的吗？”
夏晴一怔：“什么？”
卧室灯光柔和昏暗，陆泽磊的眼神被睫毛遮掩，若隐若现：“就是……你和展叔叔。”
夏晴忽地转开眼去，目光低落在手中打印下的资料上，双手不自觉地抓紧。
纤细的指尖儿，盈盈透明的指甲折射出刺眼的光，陆泽磊看着她，扯了扯唇角：“这么难回答吗？还是……”
“不是！”夏晴的反应，平静后又似乎过于激烈，她缓缓低下眼，道，“不是那样的，展叔叔……不过搪塞忧璇而已。”
是没有做贼偏偏心虚？还是根本地做贼心虚？在今天之后，她已不能够分辨。
“哦。”陆泽磊打量着她，“展叔叔搪塞忧璇，你很失望吗？”
心被猛地撞击。
夏晴腾地抬眼看着他：“泽磊，你今天怎么了？”
陆泽磊倒是移开了目光，笑笑说：“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陆泽磊站起身，夏晴却叫住他：“泽磊，你是觉得……我这么快就背叛了你爸爸？”
陆泽磊唇角微动：“不是，我随便问问，你早点睡吧，酒店的事……我也看了报纸，希望你和展叔叔能想到好办法渡过难关。”
“泽磊……”
陆泽磊没再回头，径直走出房间。
夏晴立在原处，陆泽磊的成熟是他的好，也是他的不好，好的是，他更理智、更懂事，更懂得理解别人，不好的是，他的心思太过细密、太过敏感、太过有洞悉力！
也许这算不得不好，只是今晚，他的问题正中了她的心脉！
几乎研究了一整晚的资料，原来王若斓根本就是中国版的希尔顿！
她更换男人的频率恐怕比她的发型还要快。
她热衷于各种看得上的男人，不论身份地位，只要她看上的，都将会从此改变命运。
酒店大堂依旧是金贵奢靡的，虽然入住率节节下跌，但是因为来自各方的媒体记者，大堂里还是热闹不减当初。
夏晴“赞叹”杨昊的步步紧逼，她坐在大堂的角落，看忙碌的周萧与两个大堂副理准备迎接昨夜通宵的王若斓，昨天研究一晚的成果很可惜很难用上，因为王若斓什么也不缺，也就谈不上喜欢什么，要说她唯一有兴趣的，那就是男人！
各色不同的男人！
王若斓还没来，酒店门口却有一阵小小的骚动，夏晴看过去，只见门口走进一对男女，男的西装笔挺，女的衣装华丽，女子热情地跟周萧以及其余的人打着招呼，似乎很是熟悉。
夏晴正自不解，便听身后两名女服务员小声议论。
“又回来耀武扬威了，真是的。”其中一个，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是谁啊？”另一个并不太明白。
“那女的，以前不过是这儿的礼宾小姐而已，叫左瓶，四年前在酒店认识了游戏大王莫宇，然后两个人就闪电结婚了，切，说白了，还不就是上了客人的床？”
“啊？这样啊？”这个人显然很惊讶。
那人便又解释道：“你做酒店时间还短，做长了就知道了，这有什么？别说是女的榜上大款了，就是男的，天天接触富豪美女、阔太太的，呵，这种事，也见怪不怪了。”
……
后面的两个人声音越来越小，应该是走远了。
夏晴的位置在咖啡厅过道处一棵绿植后面，两个人并未注意到，夏晴却听得一清二楚，她要感谢那位小姐的精彩解说，她看着那一对男女走进电梯，微微笑了。
看来，在酒店工作，无论是男是女，都有机会实现最狂放不羁的幻想！
接近十点，王若斓才懒洋洋地出现在大堂里，她没有直接上楼，而是走向了咖啡厅，人们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她坐在咖啡厅一处安静的地方，正巧是在夏晴的后面。夏晴低了低头，尽量避开大家的目光，有些人看见了她，也没有作声，看夏晴的样子就是在刻意隐蔽。
“你叫什么名字？”是王若斓的声音，若不是知道王若斓已经38岁，绝对会用甜美来形容这个声音。
“王总好，我是这儿的礼宾，叫郑斌。”
郑斌！
夏晴放下手中的咖啡，这个名字她很熟悉，记得在concierge实习的时候，郑斌曾为自己解围，那是个清秀的男孩，但却有点世故有点阴柔。
王若斓轻声笑笑：“好俊俏的孩子啊，多大了？”
“24了，谢谢王总夸奖。”郑斌的声音恰到好处，到没有了与自己说话时的殷勤。
“24啊？不错！正是好年纪呢！别总是王总王总地叫，多别捏啊？叫我姐吧。”
王若斓的声音令夏晴背上生寒，她不知郑斌是如何做到微笑应付她的。
“那我怎么敢？王总可是鼎鼎大名的……”
“看不起我，是不是？”王若斓故作严厉。
郑斌还未答话，就听见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插进两个人的对话里：“既然王总都让你叫了，这是你多大的荣幸？”
郑斌抬头，忙恭敬道：“展总。”
展望微微点头，对王若斓笑道：“您好，我是香榭丽舍的GM展望。”
说着，双手递上名片，王若斓只是单手接了，笑了笑：“哦，GM啊，呵，你们酒店不错嘛，最近挺出名的，我就来住住。”
说着，将名片顺手放在包里，抬头看着展望：“GM同志，我累了，一会儿叫人给我安排个SPA，然后……”
眼睛向郑斌一飘，唇角微牵：“然后让人……送些红酒上来。”
展望应道：“好的，马上为您安排。”
王若斓前面走，展望忙招呼周萧，周萧跟在王若斓身后，什么是无比尊贵的感觉，夏晴算是再一次亲眼验证了。
“一会儿，你送红酒上去给王总。”展望吩咐着，郑重地看着郑斌，“怎么做……你懂的。”
郑斌笑笑：“我懂，总经理。”
“嗯，去吧。”展望令郑斌先去，深深叹了口气，夏晴这才站起身来，绕过那棵茂盛的绿植，站在展望的面前：“好一招美男计！”
展望一笑：“你不是研究了资料，也该知道，这个王若斓感兴趣的只有一样！”
“男人！”夏晴点头，虽然她鄙视这样的女人，可是却不得不承认，有无数女人都想要过上那种生活，对男人挥之则来挥之则去！
展望笑而不语。
夏晴却敛起笑意：“接下来怎么办？”
“你说呢？”展望看着她，“我说过，香榭丽舍是你的，你要学会独立思考。”
这一次，他没有多说，转身走开，夏晴想要叫住他，喉间却好像被什么哽住，她渐渐平复下心情，看着展望的背影，也许，她对他真的是抱有成见，才不能真正地看清他？
华丽的套房，暧昧的灯光，王若斓趴着，灯光打在她白皙的背上。
夏晴与郑斌一起送红酒进房，房间的门虽然没有锁，可是任何时候，酒店之人都不可以随意闯入客人的房间。
“王总，您要的红酒。”郑斌的声音很轻，与柔和的灯光一般恰到好处。
王若斓偏头看了看，目光落在夏晴身上，乌黑的眼睛并没有惊讶，只是淡淡地笑笑：“这位是……”
夏晴忙道：“王总您好，我是香榭丽舍董事长夏晴。”
“哦，原来是陆辉娶的那个小丫头啊。”王若斓忽然坐起身，盖在背上的白色浴巾滑落，春光乍然倾泻。
夏晴不免一惊，却见郑斌镇静地微笑，并未因为王若斓如此举动而有半分惊动，夏晴亦很快恢复平静。
灯光昏弱，只有床头的两盏。
王若斓不愧是美容女王，她白皙光洁的肌肤丝毫看不出她38岁的年纪。
裸露的酥胸，因为她的气息而微微抖动。
王若斓眼神一递：“那个递给我。”
眼睛在郑斌身上拂过，郑斌看过去，金色的盒子里放着几块巧克力，郑斌走过去，拿起一颗，走到王若斓身边，王若斓轻轻张开嘴，巧克力滑进舌尖儿，王若斓含进巧克力的瞬间抿唇微笑：“味道真不错。”
她淡定的赤裸面对、郑斌礼节的微笑服务，如此暧昧的灯光幻影，夏晴立时觉得自己多余。
夏晴微笑道：“王总，对我们酒店的服务还满意吗？”
“满意，怎么不满意？”王若斓眼睛看着郑斌。
夏晴点头：“那您休息着，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郑斌，他会帮您。”
王若斓这才看向夏晴，上下打量，却只是笑道：“好，夏董去忙好了。”
夏晴眼神示意SPA服务人员，这种事显然已经见怪不怪，那两人走出来，跟在夏晴身后。
“夏董，过两天……我准备开个新闻发布会，是我公司的新品推介，就在你们酒店吧，你们准备下。”王若斓好似说起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
夏晴猛地回头，王若斓的眼神只看着郑斌，她毫不掩饰她眼神里的惊喜，嗓音却淡淡的：“好的，您尽管放心好了。”
有意无意地看眼郑斌，转身而去。
美思斓新品推介会将在香榭丽舍召开，到时候各界名流定会悉数到场。
这条消息很快淹没了前段时间的召妓丑闻。
夏晴与展望为这次紧迫而救命的发布会忙碌，偶尔看到杨昊悠闲地坐在咖啡桌前，眼光对视，他蓝色的眼睛里波澜不惊。
夏晴反而觉得毛骨悚然，从没有一个人会给她这种感觉，展望的冷酷只是不易亲近的漠然，而杨昊却令人感觉到惊悚。
他的优雅反而令人惊颤。
新来的DOM张裕州极力展示着自己的才能，为人友善和蔼，对待下属亲切人性，与刘玉寒完全不同。S&M的员工似乎很快忘记了刘玉寒的离开，干劲十足，似乎对香榭丽舍的未来忽然充满信心。
夏晴欣慰的同时，却总感到不安，偶尔与张裕州对视，他的笑容里似乎总是别有深意，又似乎有尖锐的刺探。
“喝点柠檬水。”
今天中午，便是美思斓新品推介的发布会，夏晴一直在大堂忙碌，展望递过一杯柠檬水。
“董事长不喝柠檬水。”夏晴尚不及言语，一个声音便从身边传来，夏晴与展望一同看过去，张裕州微微带笑，站在二人身边。展望凝眉看着他，这个人他早有耳闻，他拥有丰富的酒店经验，更有强大的理论知识，是J大的特聘讲师，业内算是很有名气的。
夏晴看看他，不知为何，他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你怎么知道？张总对董事长很了解？”展望的眼神变得深沉，黯沉下许多。
张裕州笑笑：“是啊，说起来，我和董事长也算旧相识了。”
夏晴心里一颤，看向张裕州，她清楚地记得在办公室时张裕州的低调，并不拿曾经当作谈资，可是今天有意无意间他却有炫耀的嫌疑。
夏晴礼节性地微笑：“是啊，要是真说起从前，张总还是我的老师。”
“原来是这样啊。”展望眼中光影错落，变幻莫测，笑着说，“看来张总和董事长还真有缘分。”
展望虽然笑着，眼神却犀利非常，夏晴看向他，他亦看过来，深邃的眼眸有潜藏的波涛。
夏晴看到他握着柠檬水的手微微一紧，忽然接过他手中的水，一饮而尽。
柠檬水的酸味儿流动在口齿间，仿佛也流进了心里。
夏晴将空水杯递回给展望，看向张裕州：“我早就开始喝柠檬水了。”
她微微笑着，转身而去。
柠檬水的酸味儿却在心里久久挥之不去……
美思斓的发布会占据了香榭丽舍大堂的大部分，高高拉起的白色布幔和蓝色玫瑰极是亮眼，蓝色玫瑰花带着浓郁的香味儿，成本很高，整个发布会都透着贵气与高雅。
王若斓盛装出席，媒体记者成群，各界名流捧场，闪光灯晃得人眼睛刺痛，发布会尚未开始，快门的声音便响个不停，路过的客人不禁纷纷驻足观看。
美思斓发布会邀请了名模付心语和肖紫娟。
她们手持美思斓最新的美白系列新品来回展示，台下坐着的名流与记者惊叹不已。
肖紫娟与付心语竟穿了世界著名设计师米罗的新品，世界上只有两件而已。
王若斓似乎并不怕服装抢了她新品的风头，这是她一贯的做法，王若斓微笑看着，高贵典雅，完全看不出昨日的轻浮。
“不愧是王若斓，就是大手笔。”
“是啊，肖紫娟都请得动，据说肖紫娟嫁人以后就再也不上台了。”
“这可是美思斓。”
记者们议论纷纷，夏晴暗自庆幸，脸上不自觉挂上了笑容，转身之间，一双蓝色的眼睛闯进视线。
夏晴一怔，那双几乎透明的蓝色眼睛似笑非笑，他站在大堂的角落里，斜斜地靠着金煌的柱子，唇角微微挑动，见夏晴望过来，便转身而去。
夏晴不禁一身冷汗，杨昊好像古代传说中的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那双明明清透的眼睛，却莫名慑人心寒。
发布会热热闹闹、毫无意外地结束。
王若斓在宴会厅安排了酒会，酒会里郑斌着一身名贵的西装始终跟在王若斓身边，王若斓时不时与他耳语交代，他似乎仍是礼宾，却又好像不是。
大家看郑斌的目光里有虚伪的尊重。
夏晴也换上了一身白色长裙，化了淡妆，她并不想引人注目，穿得清素了些。
“可以跳支舞吗？”男子的声音很优雅，夏晴回头看去，蓝色的眼睛，冰一样地透明，透明得看不到深处的黑暗。
杨昊！
夏晴扭过头：“不好意思，可能要辜负杨总的雅兴了。”
此话一语双关，杨昊微微敛笑，随即道：“还没到最后，别说得那么肯定。”
夏晴看着他，摇了摇头：“杨总，那就到了最后再来邀舞吧。”
展望的目光望过来，他正要走过去，却见张裕州走到了夏晴身边，看了杨昊一眼，微微点头：“这不是杨总？”
杨昊淡淡看他一眼，没做表示，张裕州转身看向夏晴：“董事长，跳个舞吧？”
夏晴伸过手，没再多看杨昊一眼，便与张裕州携手走进舞池。
香榭丽舍的灯光是熟悉的温暖颜色，金碧辉煌下亦是华丽的丝绸与西装，耀眼的富贵，奢靡的舞裙，旋起舞风翻动，夏晴的舞并不是很好，她记得她第一次跳舞还是陆辉教的。
张裕州脸上带着笑，眼里是安静的光芒，并不迫人，与他对视，前几天的不安似乎逐渐消散，他的脸在舞池的灯光下似乎变幻了模样。
柔的眼神，勾的唇角，温脉的面容，这……
搭着张裕州的手忽地一紧，这张脸逐渐模糊，竟是陆辉吗？
“你一点都没变，还是和原来一个样子。”张裕州的声音温柔，却令夏晴一惊，她猛然自灯光幻影中解脱，回到现实。
现实里，这个男人的眼神依旧令她惴惴。
她偏头道：“不，一切都不一样了。”
张裕州笑笑：“是啊，如今你已经是香榭丽舍的董事长，而我……是你的下属。”
夏晴回头看他，审视着他似乎不经意的失落，她微笑：“我倒觉得这没什么不一样，只是……”
夏晴没有说下去，想到陆辉，她曾经以为的幸福，心里莫名酸楚。
夏晴眼光朝另一边看去，避开他的凝视，却看到展望拉着一个女孩向外走去。
那个女人身材高挑，乌发高盘，腰肢纤细，光是背影便是婀娜多姿的。
夏晴微微皱眉，忽地停下舞步。
张裕州问道：“怎么了？”
夏晴看他一眼：“没事，对不起，我有点事。”
夏晴甩开张裕州，向门口疾步而去。
张裕州一惊，却不明白。
“张总，搞不定吧？”杨昊的声音有些许讽刺。
张裕州回过头，杨昊轻轻抿一口红酒，依然优雅的姿态，张裕州只一挑唇：“杨总不是深有体会？”
杨昊将手中红酒一饮而尽，面无表情：“彼此彼此。”
夏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出来。
只是感觉展望的那杯柠檬水似乎还在身体里来回流窜。
她在大堂左右四顾，见不到展望的踪影。
“有看见展总吗？”她拉住一个礼宾，礼宾恭敬地回答：“好像是上了五楼。”
五楼？
办公室吗？
夏晴眼里闪过那夜的激情一幕，杨铭贞与展望，她始终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夜！
她按下电梯的按钮，五楼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就如同那晚一样。
夏晴略一犹豫，还是推门而入。
只见一个女人背对着展望，展望修长的手指停留在女人白皙的脖颈上，似乎在为她扣衣服，还是……解衣服？
出乎夏晴意料的是，这一次，仅仅是在外间，而没有在展望里间的办公室里。
夏晴微微喘息，脸色微红地站在门口，望着惊讶的两个人。
展望奇道：“董事长。”
他忘记拿下自己的手，那女人忙笑了：“哦，原来是夏董。”
夏晴的眼神动也不动，直直地看着展望，展望深黑的眼眸望不见尽头，却终有惊讶。
他放下手，夏晴明湖一样的眼睛里，水光盈盈，冰冷刺骨，似乎要凝冻他满眼的漆黑。
展望忙道：“美妮弄好了，你先去吧，你不是喜欢跳舞？”
那被叫作美妮的女人微微倩笑：“好啊，那你一会儿来哦，只有你的舞啊才能配得上我这科班儿出身的。”
美妮说着看夏晴一眼：“拜拜夏董。”
她身姿摇摆，走出办公室。
夏晴依然站在原地望着他，展望伸手向门口一指：“苏美妮，鸿鹄集团千金小姐，学跳舞的，是美思斓忠实用户。”
“也是你的忠实粉丝吧？”夏晴说得阴阳怪气，展望一怔，看看门口，又看看夏晴微微泛红的脸，忽地一笑：“怎么？是不是那杯柠檬水酸性太强，现在还没消化？”
“什么？”夏晴脸上一热，红得更加鲜艳，如同一瓣儿飘落的桃花，绽放最后的鲜艳。
那眼神，有一点凄美。
他从不觉得夏晴是个艳丽的女人，不过清水女子，秀美灵透些罢了，可是今天，她一身飘逸的白裙，绯红的双颊，明如湖水的眼睛，真的好似误入凡尘的仙女，美丽动人。
展望渐渐敛起笑容，一步步走近夏晴。
夏晴惊觉，向后退去，身体碰着桌沿，碰倒了笔筒，笔管滚落的声音尤为突兀，夏晴向一边看去，掩藏内心的不安。
她欲低身，却被展望拉住，他深深地看着她，忽然郑重非常：“为什么跟过来？”
他与夏晴近在咫尺，本来便似深潭的目光更如远海深不可测，夏晴望着他，她本该慌乱，可是此时，她竟镇静非常，眼睛望进他的目光里，为什么跟过来？呵，她在来时也似乎问过自己。
可是，没有答案。
展望迫不及待地追问：“为什么？告诉我？”
夏晴低下眼睛，她无法回答。
她握紧双手，忽地转身要走，展望却紧紧扣住她的肩，将她揽入怀中，夏晴眼里滴下一滴泪水，只有一滴，却足以令展望心跳失速。
她为何落泪？
为什么……他的心会跟着一起流。
夏晴看着他，他眼里的火焰似乎被她的一滴泪熄灭，对望的目光里，是彼此纠结的面容。
他们……都在挣扎！
忽地，展望猛然低头，那尤显得冰冷无情的薄唇倏然烫热在夏晴的唇上。
夏晴并不惊讶，也并没有往次的惊恐。
她甚至感到一阵锥心的疼痛。
她闭目承受，泪水不断地落下来。
从前的种种飞速掠过心底，展望……究竟从何时起，我对你，竟然从厌恶走到了依赖，从依赖走到了……爱！
尽管这爱，事到如今，她仍然不愿意承认！
她的默默承受，令展望的吻不再如往次疯狂，他只是柔柔地、细细地、缓缓地，最终放她自由……
“美妮只是我少有的几个没有利益关系的朋友之一，她的衣服扣在后面，钩住了项链，我带她弄一下而已。”
展望的解释只是普通而俗套，可是声音却柔情款款，夏晴只是淡淡地别开头，她的泪眼看到窗外景色逐渐陷落在夜色里，就如她的心，一点点陷落在展望漆黑的眼里。
她不语，展望轻轻勾起她尖小的下颌，抬眼瞬间，泪水滑落脸颊，展望微微皱眉：“难道，我的吻，只能令你落泪吗？”
夏晴咬唇，泪水却更加汹涌。
她不知自己怎么会哭得这样伤心！
她只知道，柠檬水的酸味儿的确是她跟过来的原因，尽管自己极力地否认自己，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两人的对望，意味深长。
展望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放开夏晴，接起来，脸色却一点点沉下。
夏晴忙问：“怎么？”
展望挂了电话，表情有些微凝重：“下面出事了。”
夏晴大惊：“什么事？”
展望拉着她向外走去：“张裕州的妻子突然闯进会场，要见你。”
“见我？”夏晴更加惊讶不解。
“对，见你。”
两人走进电梯，展望轻轻擦去夏晴脸边的泪水，看着她：“你和张裕州……”
夏晴忽地惊觉，厉声打断展望：“我和张裕州？他才来几天？就是从前，也只不过是我少女时候对老师的崇拜而已，从来没有过半点过分的举动，我甚至后来都不去上张裕州的课，而且……我还分得清什么是爱、什么是幼稚！”
“别激动，要镇静。”展望似乎一向如此，处乱不惊。
“可是……”
“我相信你，还不够吗？”
展望看着她，电梯门开的刹那，夏晴一瞬间平静，两个人都没有动，直到电梯门再次关上。
夏晴才微微低下头：“为什么？”
展望苦笑：“感性地说，因为……我喜欢你。理性地说，只是这几天要你和张裕州有什么，的确难以置信，而从前的事情，过去都没有追究，却偏偏今天来追究，不是很可笑吗？”
夏晴一向佩服展望的理性与分析力，只是今天心里却有些微苦涩。
她按下开门的按钮，两个人走出去，会场那边已经一片混乱，夏晴只感到背脊生寒，她无意间回头看去，心底却豁然一悚！
她的眼睛，对上那双随时出没的蓝色眼睛，她惊悚，全身禁不住一颤，缓缓放慢脚步，杨昊幽蓝的目光隐含着冷酷的笑意，他嘴角上扬，对着她，如同刺骨尖刀，扎入到心坎上！
一切，还不得而知，可是，有一点是再明白不过了。这一次，又是他的精心部署！
那双总是平静、总是隐藏在阴暗处的蓝色眼睛，又一次用他那几乎透明的网，将自己成功捕获！
难道，这双蓝色的眼睛，那永远看不见摸不着的、透明的天罗地网，自己就注定逃脱不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