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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委还是坚持要白莲、巧燕回来。
当时晏埂副主任对固主任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交给田驹去办。”
思富的儿媳麻嫂和几个姑娘媳妇去芦花村编织厂学习只能成为泡影。
这几天,田驹心里十分矛盾和郁闷,一下子想不明白因为白莲和巧燕去芦花村学习会有那么多批评和指责,更想不到村委会叫他停职检查。
怎么给他处理,他没意见,他只希望大家最终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星期天,田驹决定去芦花村编织厂走一趟,把白莲、巧燕接回来。
去芦花村的路,前面说过,抄小路虽然近,但有很多不便。要是走水路,必须从田家村前的月牙河绕到界河半身的交汇处再往月牙河北道口往回划,才能到芦花村。U字形象像绕半个地球似的。
门前的月牙河边,夜里结了点冰渣,太阳一出便融化了。
田驹很喜欢划船,划船感觉轻松愉快,往往醉于湖水和两边的美景之中。他跳上一支舢板,一篙便划出一箭之地。
突然,一只受伤的兔子从远处麦田里向月牙河这边奔来,后边有两个青年人紧追不舍。他们肩上扛了一支枪,枪杆上吊着几只死了的野鸡。
田驹急忙稳住舢板,对两个年轻人大喊一声:“这四湖畔是禁猎的地方知不知道?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你们的枪从哪来的?还有枪杆上的野鸡都要说清楚。你们要去四湖生态管理处接受处罚,问题严重还要去坐牢房。”
两个年轻人立马堆下笑脸:“兄弟,这不关我们的事,不知是哪个王八蛋下的药。我们枪头上的野鸡是捡来的,这枪也是市场卖的玩具枪,其实我们不动枪,每天都有收获。不过这价钱比活的就差远了,饭店老板死勒你的价,不信你看看这野鸡连一点外伤都没有。”
“你们是哪个村的,我咋不认识你们?”田驹亮着嗓子问道。
突然,两个青年转身向四湖方向飞奔而去。四湖那边停了一支机动小渔船,一阵发动机的声音,小船扬起一片水雾。
没有风,太阳远远地照着冬天还未结冰的湖面,四湖像一面看不到边的镜子。湖边浅水处有三三两两的细苇棵子,旗杆似的竖着,四周更显得空旷辽阔,又有几分的神秘。
当田驹点篙准备穿过界河时,界河拐弯处有一个电动船发出沉闷的嘟嘟声。田驹一听就知道是用电网触鱼的,就对着那船喊了一声:
“喂,你们在此用电触鱼是违法行为。”
突然马达发出了轰响声。那船急忙调转船头,朝湖滩的河汊开跑了。
快到中午下班时分,田驹像绕了大半个地球来到了芦花村。他向门卫室黄老头说明来意。
老黄头警惕地张开两臂,唯恐一不小心田驹钻了过去。他翻着死鱼般的眼珠子叫到:“又是你,怎么不长记性?守主任看见没你的好!”
田驹笑容可掬地向老黄头说:“黄大爷,芦花村和田家村共同对外签订了芦苇编制合同,您还不知道?”
黄老头摆着手连连说:“不知道,我也不愿听,你把死人说活都不管进,你还是快快离这里远一点。”说着就去摸电话。
这时,老远处一个清脆爽快的声音传过来:“田驹哥,没想到你来了,怎么不打个电话!”然后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半开玩笑地说:“你不怕他们再把你扔进界河里去!”
田驹笑笑:“怕就不敢进芦花村了。芦花妹子,给你添麻烦了!”
芦花笑着说:“欢迎还来不及呢。走,看看我们的新产品去。巧燕、白莲在里面。”
田驹愣愣地看着芦花。她穿了一件雪白的羊毛衫,海蓝色的直筒裤,显得身材修长,气质端庄。秀美的面颊红润润的,两嘴角的酒窝像灌满了蜜,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一头短而黑的秀发随意地松散着,更显得青春焕发,魅力四射。
“怎么不认识了?”芦花见田驹从头到脚不眨眼地看她,不好意思地问。
“你不开口说话,我还以为是俄罗斯的姑娘呢。”
“去你的吧,中国的姑娘不比俄罗斯的美!”
“当然是中国的姑娘美喽,只有中国的姑娘才是最漂亮最优秀的!”
“别贫嘴了,到编织厂车间看看吧!”两人便往厂里走。
老黄头转身踢啦着碎步进了门卫室,嘴里嘟哝着:“田驹,守主任可不买你的账。”
几十个姑娘媳妇们正在忙着搞编织,这会儿都把眼光集中到田驹身上。
正在学习的白莲和巧燕忙过来和田驹打招呼:“田驹哥,俺们可盼家里人来了。”
几个快嘴姑娘嘻嘻哈哈一阵推搡:“芦花姐,一定是你什么贵客吧!”
“芦花姐咋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
芦花大方地说:“姐妹们,别急嘛,听我给你们介绍。他是我的同行,田家村的田助理,田驹哥。”此时,芦花的声音格外清脆甜美,撒满了整个编织厂。
姑娘媳妇们便唏嘘一阵。有两个姑娘像发现头条新闻,抢着说:“那天被老主任轰走的不是他吗?”
“呀呀呀!”有人张着嘴半天没合上,“正是此人!哇呀呀!”
“冤家一个!”
田驹的心乱跳了一阵子,很快便稳定下来,亮着磁性的嗓子大声说:“芦花村的姐妹们!前不久,芦花村、田家村在南方共同签订了编织品对外销售合同,这是史无前例的,是发展两村美好前景的第一步,是芦花助理和胖嫂厂长高明之处,今天借此对大家表示感谢!田驹是来向你们学习的,也是来看看白莲和巧燕,希望今后能合作愉快。”田驹嘴里这样说,心里还是沉沉的。他这次来,是想延伸他们的合作,也是为了栓紧这条线。
芦花动情地说:“姐妹们,别的我不多说,就目前我们厂开发的编织新技术,有田驹哥的功劳。”
姑娘、媳妇们忘了做手上的活,一边嘻嘻哈哈交头接耳,悄悄话便神秘起来。
胖嫂闻声走过来,拍了一下田驹的肩膀,哈哈地笑着:“不说芦花妹子心里藏着宝贝,在胖嫂眼里,你田驹兄弟就是芦花村编织厂的贵客!”
田驹感动地握住胖嫂的手:“胖嫂,谢谢!”
芦花坦然地笑了,那一对水汪汪美丽的大眼睛含着几分羞涩:“田驹哥,有了南方外贸的合同,大家的积极性很高,编织出了不少艺术品。就突然想起‘一苇渡江’的故事。”没等田驹说话,芦花就兴致勃勃讲道:“北魏时,有个和尚叫神光,听说天竺国高增达摩去南朝金陵弘扬大法,便去会面。到江北看到达摩踩着一根芦苇正在过江。岸边一个婆婆正在收割芦苇,神光便抱起一捆芦苇跳进江中,一下却沉入江水,神光费了全力才爬上岸来。问老婆婆:‘前边那人一根芦苇可以过江,我抱一捆芦苇,咋险些丧命?’婆婆道:‘那人心诚化取,当然渡他过江。’神光连忙上前道歉施礼,恳求渡其过江。婆婆看神光心诚,答应相助。神光这才踩着那捆芦苇渡过江去,然后追上达摩,请大禅师去嵩山弘扬大法。后来达摩到嵩山少林五乳峰山洞落迹面壁9年,炼就大乘禅法,传播开来。”说到这里,芦花清脆地笑了一阵,继续高兴地说,“咱们的芦苇恰乘东风好扬帆,可以漂洋过海渡世界。”
田驹钦佩地不住点头:“芦花妹子,你联系得太好了,给我上了一课。一苇渡江,能联系到界河两岸芦苇漂洋过海,靠得不但要有技术,重要的有真心诚意!芦花妹子,谢谢你!”
“田驹哥,不要客气。你理解得很好,我们需要的是技术和真心诚意!”
田驹有些难言:“芦花妹子!只是……”
“怎么了田驹哥?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我们共同商量。”
田驹沉吟了半天,婉转地说:“村里有个新活路,催着白莲、巧燕回去!”
不要多解释,芦花已经全明白了。她说:“有人脑子一下转不过弯来,这也能理解,啥事都有个过程。再说,白莲、巧燕他们学得很用心,更重要的是,给芦花村的兄弟姐妹一个融洽的开头。抽时间我会过去看看!”
白莲、巧燕眼里含满泪水:“芦花姐,我们还会回来向你学习的。”
芦花依依不舍地把田驹他们送到村外。
在挥手告别一刹那,巧燕、白莲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