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龙水县剧团破天荒来到了田家村。三十多个男女演员第一次亮相田家村这偏远的乡野。田家村沸腾了。县级大剧团到田家村演出还是头一遭，大人孩子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村主任老固便是其中一个。这个老戏迷像年轻了几岁，一边在村里走来走去，一边哼唱着拉魂腔。听说龙水剧团拿手的是梆子戏，转乎唱起梆子：

山人我坐定在军中大帐

不由得我心中细思量

想当年麾下有一员上将

一杆枪抵曹军无人能挡

……

田驹放学后急忙赶了过来，正碰上固主任。没等田驹说话，固主任暗哑的声音透着亮色：“田驹呀，别听风就是雨的往校外瞎跑，跑什么跑？你把精力用在学校上面，把感情用在与荷花共事上。外面的事情有我撑着。”

田驹半开玩笑地说：“俺只怕累坏了老主任。”

固主任拍拍胸脯：“俺的身子骨还硬朗着呢，正如现在说的，六十岁的年纪，十六岁的心态。呵呵……”

表面顽童一个呀，可心里正唱周郎妙计。田驹心想。这时县剧团团长祝爱玲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她三十多岁，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风姿绰约，光彩照人。大家相互作了介绍。祝团长妩媚地一笑，半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固主任、田助理，这次县剧团来田家村演出，是县领导亲自安排文化局送给田家村的一台大戏，是咱老百姓喜闻乐唱的梆子戏，高亢激越，很带劲。不像那拉魂腔软绵绵的，丢魂一样。”祝团长见面就夸赞起梆子戏来。

“哈哈哈，都一样，都是好戏种！几十年没有心思坐下来看家乡的大戏了呀。”固主任暗哑着嗓子有几分伤感，“17岁那年俺背着馍馍，跟着拉魂腔班在外地转了半个月，听得入了迷。今天，难得县领导送梆子大戏到家门口，感谢了祝团长！”

田驹对祝团长说：“团长大名早有耳闻，听说您是个远近闻名的花旦，转型时期带领县剧团人员激流勇进，巾帼不让须眉。百闻不如一见，钦佩！”然后指着几个年青人正垒着的土台子：“祝团长，我们这里条件差，土台子上唱大戏，演员和咱们观众真像是一家人。”

祝团长鼓掌嘻笑道：“说得好，俺剧团演员要的就是鱼水情深。”

田驹更乐了：“看到剧团，我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祝团长，改天我去县城专门拜访。”

祝团长笑得面如桃花：“田助理，去指导指导！欢迎欢迎！”

老固见田驹与祝团长聊得热火，有几分不高兴。就凑过去：“田驹，放学时你没约荷花一起来看戏？”

田驹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放学时，荷花留下了几个同学补课，我就提前过来了！”

老固一语双关：“你俩之间更应该有个相互照顾，荷花一心想着你哩。”

田驹感到脸面一阵发烧，他心里已有要约的人。

这时村里大人孩子围上来看演员。他们都觉得演员画上妆，女的都跟天仙女一样美丽好看，男的也跟潘安、宋玉一样英俊潇洒。卸妆以后肯定也一样，便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观看。

田驹趁机退出人群，找一个僻静处苇堆边拨通了芦花的手机：“芦花妹子，告诉你个好消息，今晚县里专门安排龙水县梆子剧团来田家村唱大戏。请你过来看戏，同时把一个重要想法告诉你，想听听你的意见。”

手机里传来芦花清脆的笑声：“田驹哥，俺知道你在想啥。不花钱的戏你当然乐意请我看喽。中央文工团来演出，可别忘了我呀！”

“肯定忘不了。这次真有要紧事和你商量，傍晚时你在芦花村外边等我，我去接你。”

当剧团的锣鼓在田家村土台子敲响的时候，大家已早早吃过晚饭，说说笑笑赶往村前看大戏。土台子前后场地已挤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两支千瓦的电灯泡把土台子前后照得如同白昼。

田驹和芦花在观众后面的偏远处，在一个土堆上边坐下了，一边看戏台内外热闹的场面，一边交头接耳地谈笑着。

“芦花妹子，今晚请你来就是想让你看一看乡村男女老少喜听爱唱大戏这一场景。我想如果借用剧团的力量，针对田家村和芦花村的实际编排一些节目，最后在两个村巡回演出，那肯定有一个事半功倍的效果。”

芦花顺着田驹的话思考了一会，委婉地说：“把田家村和芦花村的历史和现状结合起来，进行艺术创作，肯定有戏看。目的是摒弃旧的观念，化解历史冤结，寻求一个新的生活方式。”

“好好好，就是这个主旨！芦花你有艺术天赋，你来执笔，我来协助，把我爷爷讲的那个故事编进去。”

此刻当谈及爷爷讲的跑马划界的故事时，一串故事像电影一样出现在芦花的眼前……

“芦花妹子，你在想啥？”田驹转脸看着沉思的芦花问。

“提起你爷爷讲的故事时，我就想起小时候大人们讲的故事。故事里生生死死几代人，恩恩怨怨不了情。我答应你，由我执笔，剧本暂定名《界河》，完成后请剧团演出，让观众去体会和感悟吧。”

“芦花妹子，你说得太好了。我也在想，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的含意到底有多深，我说不清楚。有一位世界伟人他提倡要不断提高人的思想境界。如果无度地鼓舞膨涨人的私欲，人的私欲将会吞噬一切。如果人的社会公德缺失，人的道德标准下滑，这个世界将是没有希望的！”

芦花一语双关地说：“田驹哥，我懂你的意思。这台戏咱们不仅联手写好，也要联手唱好，让大家摒弃旧嫌，顾全大局。我们这种做法也许让人不理解，但有一点要肯定，就是做事以先立德、后立言、再立业的做人理念来教育人，肯定错不了！”

“没错，就要做好联手的文章，就如这次两村联手签订的艺术品编织。”

“第一次联手是否能成功很关键！”芦花有点担心地说。

“会有很多想不到的困难。”

田驹和芦花在交头接耳谈论着两村的历史、现在和未来，他们俩的谈话不时被戏台上的锣鼓声打断。他们两个人凑得更近了。

这时，突然有人惊呼：“不好了，村南不知谁家的苇垛着火了！”

瞬间，只见村南面大火熊熊，火光冲开夜幕，烧红了半个天空。

看戏的人们哇地一声喊，各自回家拿灭火的家伙向火场奔去。

芦花紧跟着田驹找到两只水桶，灌满水向火场跑去。

有人一边救火一边喊：“是田驹家的苇子垛。”

大火终于被扑灭了，苇子垛被烧去了一半。

田驹在送芦花的路上，把外衣脱下来披到芦花身上说：“谢谢你，看把全身都弄湿了。”

“是烧的你家的苇垛，你怎么看这件事？”

“我看这事与两村签订合同有关，目的是想阻止两村合同的落实，拆散将要共同发展的编织业。”

“我也这么想。”

“这也提醒了我，你也要多注意，特别是个人安全，这叫我担了一份心。”

“我没事的，注意好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