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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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制度精英、大都会社交名流和职业演员组成的名人世界的主要居民在咖啡社会中互相融合,他们在这里兑现彼此对声望的索求。而在咖啡社会,舆论的焦点往往惊人一致,并将在这里发现的魅力传播给更广泛的公众,因为在咖啡社会中,具有全国魅力已经成为一种关于已经确立的商业惯例的一个不争事实。

咖啡社会存在于纽约市的餐厅和夜总会中,从第十五街到第十六街,从第三大道到第六大道。莫里·保罗(Maury Paul)在1919年发明了咖啡社会这个术语,用来指代一小群在公共场所混在一起但又不愿到彼此的家中访问的人。截至1937年,也就是在《财富》杂志发表了一篇关于咖啡社会的深刻报告的时候,由绝色美女和稍纵即逝的天才组成的职业名流,已经同约翰·海伊·惠特尼这样的旧式上流阶级特权成员一起牢牢地占据关键位置。

咖啡社会首先是建立在公开的基础之上。它的成员似乎非常喜欢出风头,盼望被社交记录者和八卦专栏作家提及。这些人刚开始不过是职业派对组织者或者是记者,渐渐地他们也成了名人。莫里·保罗在1937年仍然在对公认的大都会四百强进行评论,但他实际上也是其中一员。他的继任者,也就是当今的“乔利·尼克博克”(一个名叫伊戈尔·卡西尼的人),他笔下的世界要更加光彩夺目,并且这个世界也不受《社交名流录》的束缚。围绕着斯托克俱乐部等名称,小报和电视台的专栏作家们合作缔造了一个魅力光环,以至于其他任何权威机构都无法与之抗衡。

可能是从20年代开始,当时社交名流开始真的非常厌倦纽波特,并且开始留意百老汇,然后是好莱坞,他们寻找充满活力的玩伴和诙谐的伙伴。随后,地下酒吧成为咖啡社会、百老汇和好莱坞的聚会点。“沃德·麦卡利斯特(Ward McAllister)是一个造私酒的人,访客大多来自邓恩和布雷德街,阿斯特夫人如果经过好莱坞来到这里,那么她可能会乘地铁来这里。”《财富》杂志的编辑写道,“禁酒令把人们从私人住宅和高档酒店赶出来,迈入地下酒吧中,人们在这里首先想喝一杯,聊聊冒险故事;汽车和广播行业产生了一些新的百万富翁;不断上涨的不动产价值把咖啡社会赶出了它原来上流社会的房屋中,让它进入了公寓里,让它甘心接受与新的标准大众住房相一致的标准大众娱乐;并且如果起初对女人们超短裙流行皱眉头的话,那么格林威治的人们则削弱了人们的性别差异。”

在50年前,约翰·L·沙利文(John L. Sullivan)不可能得到阿斯特夫人的认可,但吉尼·汤尼(Gene Tunney)则会受到咖啡社会的欢迎。在1924年,当威尔士亲王似乎更喜欢在安逸的行宫来收听爵士乐时,大都会四百强会做什么?成为新百万富翁们社交目标的是咖啡社会,而不是纽波特。并且当时的新兴上流阶层的很多财富都源自娱乐业,因此他们更多地靠拢咖啡社会,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上流阶层,因为他们只有在咖啡社会中才能找到进入上流社会的突破口。

现在,从一个全国观点来看,咖啡社会通常似乎是处于这类美国社会的顶层,即使圈内人还没有在少数的几个高档场所就餐的资格的,他们也会被立即认出来。咖啡社会的社交已经取代了大都会四百强的家族谱系,印刷机的油墨已经取代了高贵血统,家族背景和传承的财产退居次席,而渴望成功的野心成为跃入龙门的关键。在名人世界中,社交的等级体系已经取代了血统甚至是财富的等级体系。占据重要位置的不再是绅士俱乐部,而是夜总会;不是下午的纽波特,而是夜晚的曼哈顿;不是古老家族,而是名流显贵。根据《财富》杂志的名单,到1937年,咖啡社会“社交名单”中大约有三分之一不在《社交名人录》中,而现在的比例可能还会小于这个。

这些作为职业名流的男男女女,都是这个明星体系所造成的结果,这造成了人们对于竞争的迷恋。在美国,这个体系已经达到了这样的程度:一个人如果能够比其他任何人都更高效和更有技能地将一个小白球打进地上的一系列洞中的话,他就更有资格去竞选美国总统;甚至一个广播和电视艺人也会成为顶级行业高管、内阁成员和军队高层的密友。一个人善于做什么并不重要,只要他能从与所有其他人进行的竞争中胜出,他就会变得有名。随后,明星体系的第二个特征就开始发挥作用:任何其他领域或位置上的所有明星都会向新的明星靠拢,并且新的明星也会向他们靠拢。因此,成功者或者桂冠总是属于擅长同其他人合作,并扩大自己名人圈子的人。

这个世界立刻屹立在声望体系的顶峰,造就了一个颇具规模的企业。作为一个行业,大众传媒、宣传和娱乐业组成的网络不仅是名人借以成名的方式,而且这个网络选择和创造名人而谋取利益。因此,有一种名人是职业化的,他们赚取的巨额收入不仅来自于自身努力工作,更大程度是依靠大众传播和消遣媒介的宣传。

电影明星和百老汇女演员、低吟歌手和电视小丑们,他们都是借助了媒体和宣传而成为名流。他们之所以是名流,是因为他们被像名流一样包装和宣传。因此,他们如果不这样,那么他们最终就会失掉自己名人的地位,而且通常是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在他们内心深处,对地位的恐慌已经成为一种职业渴望:他们的自我形象依赖于宣传,并且他们需要越来越多的宣传。他们常常看起来除了名声以外一无所有。他们并不是因为占据有声望的位置,而变得有名,而是因为他们有名才占据了有名望的位置。非常奇怪和复杂的是,出名的基础曾经是个人化和综合的:这个基础就是他们的才能——而这似乎意味着他们的外表价值和他们的技能融合起来形成了被称为是个性的东西。他们的重要性让他们看起来像是有魅力的人,时刻受到人们的赞美:他们看起来过着一种欢快奢华的生活,而其他人则好奇地看着他们的生活,赞美他们以及他们的生活方式。

这些职业名流的存在和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使大都会四百强的社交和生活方式黯然失色,并且他们对公众注意力的争夺已经改变了那些拥有制度性声望的人的特征和行为。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抢了其他人的风头,吸引了公众的眼球,因为这就是他们的安身立命之本;但这个风头是那些有意远离公众视野的真正的上流阶层给予他们的机会。

银幕上的明星已经取代了社交新人的风头,而且纽约或波士顿甚至巴尔的摩,这种取代甚至到了这样的程度:后者实际上非常乐于在咖啡社会中与这些真正的具有全国影响力的影后们混在一起。毫无疑问,对人们的声望来讲,更重要的当然是让自己的照片出现在一个真正的全国性杂志的封面上,而不是出现在美国任何一张报纸甚至其中十张报纸的社会新闻栏中。年轻女士的首选可能是《生活》杂志:在40年代的十年中,没有任何社交新人成为其封面女郎,但这本杂志却有不少于178名影后、职业模特等受此厚待。

甚至连较为严肃的公众人物,现在也必须依靠大众媒体来争夺人们的关注和欢呼。在地方,政客们只不过是小角色;而在全国层面,他们要细心打扮,并且要为了面对电视摄像机镜头而接受训练,就像那些演员一样。他们中的重要人物常常要遭受娱乐界的批评。

“昨晚艾森豪威尔总统所做的信息发布会,”《纽约时报》的杰克·古尔德(Jack Gould)在1954年4月6日报道说,“是他最成功的电视亮相……总统和他的电视顾问罗伯特·蒙哥马利(Robert Montgomery)很明显发现了一种能让艾森豪威尔将军放松并获得更大活动自由的‘套路’,而结果就是达到了电视节目想要达到的最高境界,即轻松自然。在节目开始时,总统坐在桌边,他的胳膊交叉,并且在嘴角有一个平静的微笑。在他右边,也就是观众的左边,能看到美国的国旗。他随后开始轻松自如地发表演讲。在随后的半小时中总统保持了相同的神态和语气……在过去使用提词器时的电视演说中,总统的眼睛从来没有正视过摄像机镜头,他的眼神总是飘忽不定。但昨晚他的眼睛盯着镜头,并且观众能有一种与总统直接对话的感觉……在临近结束演讲需要强调语气时,艾森豪威尔将军有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或者时不时地轻敲某一个手指头。这些动作都很直观,给观众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但需要承认的是,艾森豪威尔将军轻松随意的演讲,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波澜……”

由八卦专栏作家列出这些“新大都会四百强”是相当合适的。在名流显贵的世界中,这些专栏作家已经取代了曾让大都会四百强保持稳定的、由有教养的花花公子和社交名媛所扮演的角色。他们曾自愿充当仲裁者,带来并亲眼见证了大都会四百强的繁荣与稳定。在一些公开的场合,这些新的仲裁者一点都不像“新大都会四百强”的跟班,这些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告诉我们谁才是“新大都会四百强”,并且用“在我们国家取得杰出成就”来界定他们。1953年,那个在40年代成为“乔利·尼克博克”的伊戈尔·洛维斯基·卡西尼公布了一个包含399个名字的名单,他认为这个代表了“这个国家的最有成就的贵族。”他主张,这些人是“忠诚的”美国人,是各自工作领域的领袖,是拥有“卓越特征”的人,是有“文化和品味”的人,并且所有这些人都举止有度,谦逊有礼。卡西尼断言,这种名单每年都会变化,因为让人们进入名单的是他们的领导力和谦逊,而他们的子女却未必有这个资格,除非他们继承了“父辈成为领导者的所有才能。”

所有这些或多或少都有点胡说八道。实际上,卡西尼的名单的选择具有一定的随意性,他们是从长期或偶尔进入名流显贵世界的三类人中用相当随意的方式选择出的:

1.职业名流,占名单大约30%,也就是娱乐明星、体育冠军、艺术家、新闻和评论界中的人。其中最大的亚群体是演艺人士,尽管他们中有很多人也被视为娱乐界的“商人”。

2.大都会四百强,只占名单的大约12%,也就是依靠家族血统和财富的人。其中一些人看起来仅仅是出生在这样的家族而已,但大部分人都已利用古老家族的资源在商业活动中拥有一席之地。

3.新大都会四百强,超过了半数,占58%。他们在社会的主要层级体系中占据关键位置:他们中的大部分是政府和企业官员,甚至很多人在这两个领域中都游刃有余。

4.此外还有一小部分,总数的7%,是科学家、医生、教育家、宗教人士和劳工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