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司各特与《艾凡赫》（18—19世纪，英国）

司各特：英国的“罗贯中”

此刻在英国，有两位小说家不能不提：一位是司各特，专写历史题材作品；另一位是女作家奥斯汀，写的多是小镇风情、乡间生活。

中国元末明初的小说家罗贯中专爱写历史题材，《三国演义》《隋唐志传》《残唐五代史演义》等，都是他的大作。今天要说的司各特，称得上是英国的“罗贯中”，只是他比罗贯中晚生了四五百年。

司各特（1771—1832）生于爱丁堡一个苏格兰世家，父亲是个律师。司各特自己在大学读的也是法律，毕业后子承父业，也当上了律师。不过他更喜欢文学，一有空，就到偏远村庄，听田夫野老讲唱历史传说、民间谣谚。后来他当上爱丁堡高等民事法庭的庭长，还做了副郡长，由于差使清闲，他有了更多的时间搞创作。

四十三岁那年，司各特发表的头一部小说《威弗利》，就是有关历史题材的，叙说了五十多年前詹姆士党起义的事。书出版后很受欢迎。司各特便趁热打铁，又接连创作了许多部小说，清一色的全是历史题材。像《清教徒》《罗布·罗依》《艾凡赫》《昆丁·达沃德》等。不过这些小说发表时，署的是笔名，以致当时的评论家们纷纷猜测，不知这位神秘的作者到底是谁。

《清教徒》：乱世爱情更动人

先说说那部《清教徒》吧。

17世纪下半叶，英国国王在苏格兰推行国教，压制当地的清教徒。清教徒为了求得宗教自由，不得不揭竿而起。小说便以这次起义做背景。

一次节日狂欢后，一伙英国骑兵涌进一家小酒店。骑兵军曹故意向酒店里喝酒的清教徒挑衅，举杯提议为英国大主教干杯——这位大主教，可是清教徒恨透了的人。

正在大家敢怒而不敢言的当口，有个陌生人举起杯来响应，他意味深长地说：但愿苏格兰的长老也能跟主教地位平等！陌生人离开酒店不久，骑兵军曹就接到了报告：大主教刚刚被人暗杀，而刺客正是刚才那个陌生人！——这位神秘的刺客叫柏尔利，日后成了清教徒起义的首领。

书中的主人公亨利也参加了柏尔利的队伍。亨利是个苏格兰小伙儿，爹爹是个骑兵军官，曾参加清教徒反抗英国官府的战斗，如今早已不在人世了。亨利爱上了贵族小姐伊迪斯，她跟奶奶贝伦登夫人住在城堡里。可是这一对青年男女宗教信仰不同，门第又相差太远，两人只好把爱情埋在心里。

起义大潮一来，伊迪斯家的城堡也被起义军攻陷了。亨利舍命救了姑娘一家，自己却被起义军看作叛徒。要不是赶上礼拜天，不能处决犯人，亨利就完啦。这么一拖延，亨利被官军救出来，从此流亡国外。

几年以后，亨利重返苏格兰。他发现伊迪斯和老奶奶已沦为赤贫。原来柏尔利拿走了老太太的产权文件，她家的产业，全让一个叫奥利范特的远亲霸占去了。

不久，奥利范特勾结起义失败的柏尔利，暗杀了一直保护伊迪斯的贵族青年埃文戴尔爵士，而奥利范特自己也被警士打死，柏尔利则掉进山涧里，再也没有爬上来。——由于奥利范特没有留下遗嘱，所有财产自然又回到贝伦登夫人手里。亨利跟伊迪斯也如愿以偿，结为眷属，真是苦尽甘来呀。

故事大团圆的结尾有点儿俗气是不是？可别忘了，它本来就是一部通俗小说。司各特写这部小说时，苏格兰清教徒起义已过去一百多年。不过司各特一定还能从民间听到不少生动的传说，加上他想象力超群，文笔又生动，因此读来引人入胜。

司各特的另一部小说《罗布·罗依》，则是以詹姆士党人起义为背景的。书中描写行侠仗义者，很有点儿中国《水浒传》的味道。

《艾凡赫》，又译《撒克逊劫后英雄略》

司各特最著名的小说《艾凡赫》，写的是中世纪的事，地点由苏格兰转到了英格兰。这部小说初次介绍到中国来，是在清朝末年。那时书名译作《撒克逊劫后英雄略》，听起来似乎更带劲儿。

艾凡赫是谁？他是撒克逊贵族塞得利克的儿子，眼下正随着“狮心”理查王东征，此刻音信全无，连理查王也下落不明。国内则由理查的弟弟约翰亲王摄政。亲王宣布举行比武大会，召请天下好汉前来打擂，好借此网罗人才、收买人心。——他的野心大着呢！

有一伙诺曼贵族也来参加比武，打头的是圣殿骑士布里昂。——这时的英国正受诺曼贵族统治呢。有位游方教士指引布里昂一伙到艾凡赫家来投宿。艾凡赫家寄居着一位漂亮的贵族小姐罗文娜，她偷偷爱着艾凡赫。见有客自远方来，她便在餐桌上打听心上人的下落。她哪里想得到，心上人近在咫尺：那位游方教士就是艾凡赫装扮的。

这天晚上，艾凡赫家还来了两位投宿者：犹太富翁和他的漂亮女儿瑞贝卡。布里昂一伙顿起歹心，商量着要绑架犹太人，勒索赎金。——这话全让艾凡赫听见了，他连夜护送犹太人父女俩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比武场上，圣殿骑士布里昂一伙打败了各路好汉，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此刻一位隐名骑士催马登场。经过一番激烈较量，布里昂败下阵去。照规矩，优胜者可以挑选比武会上的皇后。隐名骑士选中了看台上的罗文娜小姐——不错，这位骑士就是艾凡赫。

可第二天的比武却不轻松。艾凡赫受到三名武士的围攻，眼看就要招架不住啦！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位黑甲骑士旋风般冲上比武场，替艾凡赫解了围。艾凡赫最终获胜，就在他从“皇后”罗文娜手中接过桂冠时，却突然晕倒在地。众人解开衣甲看时，发现他已身负重伤。一片混乱之中，艾凡赫被犹太父女救回家中，在瑞贝卡的精心照料下，终于脱离了危险。

这边，比武大会决出射箭冠军后便草草收了场。因为约翰亲王接到密报：理查王已秘密回国。罗文娜与犹太父女护送艾凡赫回家，途中遇上一伙强盗，把他们劫往一座城堡。幸亏有个猪倌逃了出去，搬来了救兵——也就是比武会上的黑甲骑士和射箭冠军：原来他俩就是“狮心”理查王和侠盗罗宾汉！他们合力猛攻，救出了艾凡赫一行，但犹太姑娘瑞贝卡却被强盗劫走。

强盗头子不是别人，正是布里昂。他对瑞贝卡早已垂涎三尺。艾凡赫听到消息，不顾伤痛，跳上马跑去与布里昂决斗。有伤在身的艾凡赫气力不济，被戳下马来。可是奇怪，布里昂也同时跌落马下。艾凡赫仗剑上前，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却发现他早已断了气。——原来这家伙恶贯满盈，受着良心的谴责，就这么心力交瘁上了西天！

最终理查王重登王位，艾凡赫与罗文娜结为连理。瑞贝卡获得自由后，打算跟爹爹远离英国，去寻求平静的生活。她祝愿一对新人终生幸福，可她自己的心里，此刻却心潮起伏、难以平静呢。

司各特二三事

司各特的历史小说大多带有传奇色彩，例如小说中的罗宾汉，便是个典型的绿林好汉，早就活跃在民间传说中。——从犹太父女的形象中，还可看出作者对被歧视民族的同情。至于艾凡赫和理查王，作者虽然花了挺大气力，想把他们塑造成忠臣、明主，可效果并不见佳。正面人物不好写，这也是一般小说的通例。

司各特是个多产作家，一生写了二十七部长篇小说，此外还有七部长诗以及一些中篇小说、历史传记等。写出这么多作品，人们却从来看不见他伏案忙碌，总见他在豪华的客厅里抽着烟，跟客人闲谈、游戏。有人甚至猜测，他的许多作品是年轻时早已写好了的！

其实司各特精力充沛，笔头很快。五十多岁时，他生意破产，不得不靠卖文还债。他写得最快时，一部四十万字的小说，只用六个星期就完成了。这样的作品，难免有些粗糙。不过他在英国小说史上的地位，是别人无法替代的。英国的萨克雷、狄更斯，法国的巴尔扎克和雨果，德国的歌德，俄国的普希金，都对他的历史小说推崇备至呢。

据说司各特人很谦和，并没有“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子。他曾把一部当代女作家的小说连读三遍，佩服得五体投地，说是这么细腻的笔触，自己写不来。——这部书即《傲慢与偏见》，作者奥斯汀比司各特还要小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