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强者，弱者
来了，吉恩心道，虽然是贵族，但是公主的性情却一点儿也不像宫廷出生，仿佛脑子里的沟壑全是用直尺卡着刻出来似得，直来直去的，和他们家族的那位老祖非常相似，不，莎洛特更加直接，她将全天下的事都分成两种：能武力碾压的；不能用武力碾压的，除此之外，不讲情分，不注重礼节。
这种思绪让人能更加专一，没那么多破事，坏处便是很容易让其他贵族视为野蛮，不合群。
在莎洛特成圣之初，还在管理家族事物的时候，他们将这种理念作为家族精神，乃至家族蔑言，思绪的纯粹让他们家族骑士辈出，成为历代皇帝最有力的臂膀。
但随着莎洛特熟悉的父辈、同辈、子辈乃至孙子辈逐渐逝去，和家族的羁绊减少使得莎洛特渐渐超脱于政治和俗世，成为帝国的一个传说。
而在失去了莎洛特之后，科奥瑟家族的境遇便直转急下，过于心直口快然和专横跋扈的他们在帝国四处树敌，若不是莎洛特仍在的话他们早在两百年前就在其他贵族层出不穷的手段中灭族了。
在这种情况下，科奥瑟家族迅速完成了从骑士家族到普通贵族的转变，彻底融入了神目领的贵族之中，而之前坚信的蔑言，自然也弃之若履。
吉恩的面色一阵变换，最终还是开口：“您，您为什么非得和贵族斗争呢？”
“因为贵族偏离了他本应的道路。”泽兰娜毫不犹豫的回到道：“我只是拨乱反正。”
“但您有没有想过，您无法永远统治这个帝国，在您离开后呢？”
“我会成为圣域，我将有无穷的寿命，我能统治帝国数千年。”泽兰娜坚定道。
“请恕我不敬，我们之前也认为科奥瑟家族会在莎洛特大人的带领下永远护卫在陛下的身旁，但您看见了，即使超凡的圣人也只坚持了两百年。”吉恩低头沉声道。
泽兰娜皱起了眉头，这说不通，戈洛达尔的历史上圣域皇帝并不少，在位千年的也有几个……
“因为成圣蔑言。”墨菲斯托在旁边解释：“蔑言是圣域的力量之源，但亦是束缚，历史上大多数的圣域皇帝都是以帝国昌盛为蔑言，他们追求的是帝国繁荣，在位当皇帝是重中之重，自然坐的了千年皇位，而你的老师以追逐力量成圣，她所关注的只有力量的提高，和她自身力量无关的家族无关紧要，她算是天资卓越，忍受了两百年，而按照你的天资，只要你以力量入圣，二十年内你便能走到你老师抛家弃子的那个地步。”
“我老师没有孩子！”泽兰娜不满的反驳。
“你以为你是什么？”墨菲斯托反问道：“她在最后见你一面的时候，可有半点异样？将意念磨炼到她那个地步预知自己死期的能力还是有的！”
泽兰娜没有说话。
“我说过，唯力量就是就是一个深坑，所有走这跳道路的人最终都会走向疯狂，就像你的老师……”
“闭嘴！”泽兰娜猛地吼了出来，将旁边的吉恩吓得猛地一哆嗦，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既然蔑言是一种束缚，那世间所有的圣域都将会逐渐走上疯狂，那就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只有我老师的道路是危险的？只因为它更接近于万物的本质吗？”
“呃……这个。”墨菲斯托犹豫了一下：“还不到你该知道的时候。”
“既然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就别一副都是为我好的恶心嘴脸！”泽兰娜说罢，便扭头看向吉恩：“你继续说，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哎，你说我好想打她怎么办？」墨菲斯托向利奥传心。
「谁让你说她师父来着，都处了三四天喵，一提她老师就炸这你好不知道咋地？」
「这不忘了吗？」
「我看这就是你嘴贱喵~」
…………
且不说墨菲斯托和利奥私下的聊天，吉恩仍在一边擦着汗，一边讲述着他对贵族的看法，准确的说，是他们家族百年来对于统治的感悟。
“贵族是整个戈洛达尔最具有力量的阶层，他们掌握了骑士，掌握了军队，掌握了武力，平民需要贵族的保护，必须要依附贵族……弱者依靠强者，强者主宰弱者，这是世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吉恩说道这儿，还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泽兰娜的表情：“您也好，维尔西斯大帝也好，都选择去保护那些最底层的弱者，这很好，也符合一个强者的心态，但若是为了帝国，您不该舍易求难。”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去支持贵族们欺压平民？”泽兰娜不由嘲讽道。
“这不是欺压。”吉恩慌忙道：“是统治，那些与泥土打了太多交道的家伙认识不到贵族的伟大，我们只是让他们了解自己真实的地位。”
这家伙的语气诚恳之极，再加上审判之眼可以判断谎言，泽兰娜能够确定这就是吉恩的真心话。
她不认同吉恩的话，但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反驳，她本来就不擅长口头上的交锋。
“贵族是强者？”墨菲斯托忽然搭话了：“你不明白，什么叫做人民的力量！”
它引得泽兰娜和吉恩同时看向它，看的它都有点儿发毛。
“你在说笑吧？”最先回应它的不是吉恩，反倒是泽兰娜。
“我可是在帮你唉！”墨菲斯托有些气急败坏。
“帮我就就不要提出这么可笑的话题。”泽兰娜认真道：“从狩龙大帝单人屠龙，到我在你的控制下屠戮军队，都是个人的力量，人民？他们只是被守护的人罢了。”
墨菲斯托瞠目结舌。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人类不像灵魂自封没办法掌握圣域和魔法力量的地精，人人平等、人多力量大的那一套不能随便套用。”利奥也插口劝道：“我知道你喜欢地精的理论，但是，怎么说来着，要辩证的看待问题。”
“我他妈竟然让一个土著指导辩证问题！”墨菲斯托一幅不能接受的模样：“我真是给世间所有的穿越者丢脸啊……”
“或许你说的对，但仍无法说服我。”泽兰娜摇着头说道：“我以女皇的名义问你，我能给你和当初老师给你的相同的支持，你愿意抛弃你现在的思维重新成为一名骑士？”
吉恩愣了一下，当即就明白这是一个最后的通牒：“当然！我万分愿意！”
泽兰娜却叹了口气，眼角已经出现了淡金色的纹络：“欺骗皇帝，这也是死罪啊……”
审判之眼也有测谎的功能，那是在审判之书的一项“以谎言欺诈君王，斩首”条款为基础之下延伸的功能，不过只有在泽兰娜的正式问责的情况下才会启用。
泽兰娜站起身，看向吉恩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一丝的亲近之意：“科奥瑟伯爵，你太令我失望了，我以女皇的名义，剥夺你的伯爵封号和王冠纹章，你将以铁卫的身份服务与皇室……请你，重新开始吧！”
说罢，泽兰娜便再不看吉恩，也不听吉恩的哀求，抓起在旁边的魔剑转身便欲离开。
吉恩情急之下去抓泽兰娜的手，刚刚碰上，就见她忽然暴起，反手打一巴掌抽在脸上。
其力道之大让他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一圈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肿了起来，不过这对于拥有圣域力量的泽兰娜来说，这种力道和给人擦嘴也没什么区别。
吉恩瘫倒在地上，泽兰娜也转过头，和其对视了一眼。
他便如同被老虎盯上的野兔一般，汗毛炸起，浑身战栗，仿佛身处地狱。
而泽兰娜双目边的金色纹络，此刻也变得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