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厄俄斯
从来没有光。
从来没有爱。
失去了太阳，月亮也无法散发光辉。
灵魂如同缺失了一半一般——
“王，这是需要您过目的……王？”
他逃走了，顺着那扇落地窗逃跑了。
艾德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理，愣了好久。
直到那叠文件散落一地，他才反应过来，他应该出去找自己的主人了。
德古拉他从来还没有到过人类的土地。
正值清晨，秋季的风中夹着小麦的香气，淡淡的阳光洒到不小心裸露在外的皮肤，使得他觉得有些刺痛；农民吆喝着，牲畜发着咕噜的声音；那家不起眼的酒馆，卖的不是像自己城里那样名匠手中诞生的要耗费数十年数百年陈酿的酒，而是一位普通的中年人，借自己还尚不成熟的手法，酿出的浊酒，这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对外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找到自己灵魂的另一半。
“王……！”
艾德终于追上了他，这时候已经是白天的八九点左右了。
往常的这个时间，他已经休息了。
艾德上气不接下气，看他的样子，像是把附近这一带找了个遍。
“王，还是回去比较好。这里说不定有猎人……而且现在还是白天。”
时间已经不早，自己确实应该要回去了。
但是……
“我晚些回去吧，我还想再多待一会。”
艾德还想继续劝下去，然而他想到主人偶尔会暴露出来的古怪性格:
想必再劝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他这样想着，便鞠了一躬，退下了。
他呆站了好久，不知道艾德离开了多长时间。阳光肆意地洒着，透过树丛在地上汇成镂空的图案。
自己还有机会来这里吗？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他不知道。
可能下一次来，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这里可能已经变成了被遗弃的荒地吧。
——所以，要更快找到她才行。
好像有个声音这样告诉他。
可是自己现在实在是太累了，真想直接就这样躺下睡一觉——他真的这么做了。
如果要是被艾德或者元老院发现，估计又要被说教一番吧。
今天，他难得自由了一次。
……
“……你还好吗？”
那是一位女性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十几岁的少女。
他能隐隐约约嗅到花和草上挂着的泥土味道。
那味道好像来源于她手里拎的东西。
德古拉睁开眼，看了一下周围的变化，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
还有就是，眼前多了一位金发的农家女孩。
“你已经在这里睡一整天了，我经过你这里好多次，都没见你醒过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她搭话。
“最好还是早些回去吧，前不久这一带爆发了瘟疫，虽然已经熬过去了，但是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看你的装束不像是本地人？小心一点哦，这附近有很多强盗会专门挑你这种人下手。”
德古拉愣愣地看着她，不停地点头，不知道如何回应。
“如果今天暂时没有去处的话，可以暂时去我那里住。我是个医生，所以有很多空出来的房间——”
说到这里，他终于知道怎么把对方的话题继续下去了:
“不……不用，”他急忙站起来整理了一下斗篷，向着她鞠了一躬:
“时间不早了，我也应该回去了……谢谢你。”
“……‘回去’？”
这个词实在没办法让人不介意。她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但是德古拉还是糊弄过去了。
“……没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她就是那个自己要找的人。这就是他们经常说的一见钟情吗？
以至于，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明天还会来这里……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她微笑着，眼睛弯得像月牙:
“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至少要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吧？”
这句话刺在了他的胸口上:他在害怕。
他害怕他摘下了兜帽，她就会逃走，会叫来猎人把他赶走。
——那就一切都结束了。
夜风晃动着树干，生灵颤动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还有她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也愿意等待，德古拉终于摘下了那个兜帽。
风继续演奏着，夹带着月光的河，缓缓流淌着。那一头银白的长发，也完美地融入了这夜色之中。
寂静。
“……好美。”
她凝望了好久，才如此感叹道。
就像是做梦一样。
那是人类不可能拥有的绝美容貌。
异常妖异、美丽，让人无法移开视线:那轮廓就像是经由雕刻大师塑造的，古希腊的美男子一般引人注目。再加上，眼前的这位男子举手投足都无不证明他是个绅士。
“我叫赛丽亚……”呆站了好久，她的表情终于又回到了刚才那宛若太阳一般温暖的笑容:“赛丽亚·雷德普（Celia Redemptio）刚刚我都看呆了，第一次看见你这么漂亮的人。”
她笑着，等着对方自我介绍。
“我……”
赛丽亚突然打断了德古拉要说的话:
“可不要告诉我假名哦？看你的长相很像是血族，听说他们经常会用假名。”
——这个可能就叫正中下怀？
德古拉把要说假名的念头收了回去。
毕竟她如此真诚待我。
“……德古拉·弗兰德，这是我的名字。”
TBC.
【注解】
◆厄俄斯
厄俄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黎明女神，相对应于古罗马神话中的欧若拉，是提坦神许珀里翁（Hyperion）与忒亚（Thea）的女儿，太阳神赫利俄斯（Helius）和月亮女神塞勒涅（Selene）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