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月
不知会持续到何时的夜。
他坐在窗边，眺望着高挂在夜空中的那轮红月。
“还真是安静呢……我都有点不习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还真的算是惊喜呢。——难道说这就叫命运吗？你觉得呢——艾德？”
没人回应他。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大概是什么时候，他没有印象。
不过艾德确实说过“王，那我就先行离开了”这句话。
他如此自己开着自己的玩笑:
“呵呵呵。看来我现在也是个老人了呢？”
自己一个人果然还是有些无聊，再这样下去他会因为无事可做变得焦虑。
艾德之前有问过他:
“王，今后具体有什么指示呢？”
这个问题居然把他问住了。不过很快他就给了艾德答案:只要维持现状就可以了。
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死敌们永远活在恐惧之中，仅此而已——事实证明他也做到了。不管是教廷、贤者会、猎人和普通人，甚至是阿诺德——他们都在做同一个噩梦。
“啊……阿诺德啊。说起来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想不起来了呢。他觉得自己必须承认自己已经年老这一事实……或者，也有可能是休息太久，暂时还没找到状态？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想办法找机会处理一下(我们)父子之间的问题。空谈理想、重复进行没有意义的牺牲——这可不是好习惯。要好好教育才行……”
他凝视着窗外那巨大到撑起一角天幕的可怖红月。那月亮就像是恶魔的眼睛，和他那血红色的瞳孔一样。阴森又恐怖，无时无刻不在对周围施压。
“我会等着你……阿诺德。”
……
不管怎么说，咖啡还是苦过头了。
该隐终于也理解了阿诺德的感受。
那位身着白衣的女店长一直站在吧台上微笑着遥望他，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灼热的视线盯得该隐有些坐立不安。
这家咖啡店确实是叫“Ivy”，正是珂莉介绍的那家。只是该隐完全看不出来这里是打探情报的地方。
各位客人也只不过是在很普通地喝咖啡，仅此而已。
被放在一边的菜单上也没有什么提示的暗号。
他拿出附赠的手帕，用手指沾上咖啡，在上面写下了“Mendacium”这个单词的时候，那位女店主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夺走了那块手帕，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下次记得点黑咖啡加半勺红糖，这是本店的得意商品。——请跟我来。”
这应该是这家店的传统，或者不如说是特色。各位客人听到了桌椅挪动的声音，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紧接着就低头忙自己的事了。
“没想到那位一直在躲避追杀的魔王会亲自找到我这里呢。怎么想也不是是过来悠闲地喝咖啡的。”
她带着该隐穿过吧台后的暗门。
没想到在这样的咖啡馆之后还有如此洞天——花园很小，但是能看出来是被主人每天精心打理过的。
在魔界这贫瘠的土地，能存在如此美景，实属奇迹。
“如何？”她转过身，张开双臂，脸上挂着自豪的微笑，对着他炫耀自己的成果:“为了做这个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哦。”
——可以说是相当厉害了。
这是该隐的心里话。
踏过石子路，她带着该隐于花园中心的小亭落座。
“我名为德伊·派克·慕斯，”她待该隐落座自己才坐下。“原本是精灵，不过因为堕落被驱逐了——这些话估计介绍人也和你说过。”
“是的……是那位大贤者推荐我过来的。”
她听到大贤者这个词，略微惊讶了一下，然而很快那表情又回到了她平时的商业式微笑:
“原来如此……我真的没想到会是那位大人呢。比起这个——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她摊开那张手帕。
“Mendacium……谎言，谎言。是虚无啊。”德伊自言自语着，没过多久她就抬起头向该隐发问:
“你确定是那位魔女吗？”
“是的。”
“喔……这可不得了。我提的价格你可能接受不了哦？毕竟对象可是那位魔王，而且我可不敢保证能够全身而退，说不定还有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钱不是问题。”该隐那轻浮的笑容在此刻完全不见了。“别小看我啊。哪怕只是一点的消息也好，至少这能够成为未来与某些人谈判的筹码。”
“哦呦，了解了。”德伊见对方突然态度一转，不知为何总想笑。“请两周后再来这里吧，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不知道是德古拉的魔力影响到了这里，还是魔界特有的景色，月亮散发出妖艳的红光，甚至显得有些不真实。
该隐在德伊的目送之下离开。
魔物躁动不安，魔族的力量增强了许多。这样的夜晚，很适合狩猎。想必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闯过境界壁，涌入人界的吧。
“阿诺德……阿诺德。”
天还未亮，阿诺德就被一个人摇醒了。
伊丽莎白拼命摇晃着他的肩膀，反复确认他是否还活着。
“……伊丽莎白？现在还很晚，还是早些休息吧。”
她又哭又笑，贴到阿诺德的胸口，想要听他的心跳。
“……不会有心跳声的。”
“我知道……哈哈哈。我真的没有在做梦吗？”
“我本来就是不死身，怎么会死。”
女孩依偎在他的怀里，眼泪不住地涌着。
“那天晚上一定是噩梦吧？”
听到这话，他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这样回答了:
“是啊，只是个噩梦而已。你看我还好好的。”
“是呢。阿诺德怎么可能会输呢……就算对手德古拉也一定会轻松获胜的。”
“……嗯。”
怀中少女的话如同一股暖流，先前心中的不安与恐惧一扫而光。
“——当然了。”
只要有她在，那就一定不会战败。
他如此梦想着，不由自主勾勒出自己以前从未想过的美好未来。
他抱着她再次进入梦乡。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