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空
夜风卷着植物的香气,柔和地像是母亲的手,轻抚着他的脸颊。
这里已经是罗马城郊的最高处。
阿诺德坐在古罗马皇帝留下的斗兽场最顶端,俯视着荒芜的大地。
“以前这里会很热闹的。”
至少在几年前的同一地点,能经常看到平民在晚上开的宴会。
现在这里是一座死城。
如果要是以前,母亲可能会拉着他的手,去一一分辨夜空中闪耀的各个星座——
“仙女座……雕具座……那边应该是天鸽座。猎户座是在……”
“你可真有闲情逸致啊。”
李斯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阿诺德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居然就在他身后。
见到这不速之客,阿诺德只是眼睛略微睁大了几分以示惊讶:
“很晚了。”
“所以呢?想劝我回去休息?”
李斯特也踏上那面断壁,坐到阿诺德旁边的位置。
“伊丽……埃尔罗亚她怎么样了?”
阿诺德望着那深邃又璀璨的夜空,轻声问道。
“她一直在熟睡,目前为止应该没什么大碍——”李斯特伸了一个懒腰,“倒是你……今天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了吗?”
“……什么?”
阿诺德侧过身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李斯特。
“不死身真方便啊~”
李斯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丢下阿诺德一个人离开了。
阿诺德目送他消失,不久后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哈。果然是该隐做了什么吧。”
『没错。』
他自阴影中现身,手中还拿着珂莉的字条。
“谁会在那种情况下坐视不管啊……我可没那么冷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阿诺德凝望着那轮颜色愈发恐怖的血月,见到那些星辰在那红月之下逐渐失去光芒,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就在刚才。大概是……从‘以前这里会很热闹的’开始。”
“那不是一直都在吗……”
阿诺德用手指理顺了被风吹得有些乱的银发,站起来,刚刚往前迈了半步想要跃下去,结果该隐悬浮在空中。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觉得胜率是多少?”
“我不知道……可能是0吧。”
阿诺德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该隐的眼神中明显流露出了期待与无奈。
“你觉得那个拥有有趣能力的人类女性(维杰珞)的胜率又是多少?”
阿诺德怔了一下,就这样凝视着对方深邃的血红色瞳孔,沉默了数秒。
“……我不知道。但是父亲大人他……就算被抓住了破绽,也会在瞬间反杀的吧。”
该隐轻笑了几声,稍向下降了几公分:“你说话的口气可不像是是在评论敌人哦?”
“是吗……?可能……本来就不是敌人吧……我不知道。”
这一次阿诺德避开了该隐的视线,回答也变得含糊不清。
他自那断壁之上一跃而下,有一股他很熟悉的力量拖住了他。
虽然不借助外力他也能够平稳落地,但是出于忠诚心,那个人还是出手帮了他。
“……阿拉斯托……”
那天他失去意识,和阿拉斯托断了联系之后,就再也没有现身的迹象。
这一举动说明,她还在。至少这能让阿诺德松口气……
阿诺德在屋外的草地上坐下休憩,莱尼纳勒姆拉开房门斜靠在门框上,压低了声音说:
“还真是精神啊,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期待郊游的小孩一样。”
阿诺德一如既往地冷冷回应:
“我的恐惧感大于期待。”
“啊……算了。和你说话我总觉得会很累。”他揉了揉自己的那一头银色长卷发,长叹一声后,刚要转过身回到房间,就停住脚步,回过头看向阿诺德:
“等过一段时间,我会回去的……但是前提是你要平安无事。你要是出了意外,那我也没有重返血族的必要。”
阿诺德并没有理会他。
——沉默许久,阿诺德终于开口了:
“真的有杀死夜之一族的方法吗?”
“谁知道呢……这种工作或许那些高高在上的生物比较擅长。我也多少听说过创圣天使的名头的。”
『所以说啊……令尊的事还是早些解决比较好,惊动了他们可就麻烦了。我可不想收拾烂摊子。』
“喔喔……对了,阿诺德。我很久之前就觉得你有点奇怪了,总觉得你其实是两个人——怎么说呢。”
莱尼纳勒姆走进小屋,为阿诺德倒上刚热好的牛奶,塞到对方手里。
“总觉得你身边跟着剑魔小姐以外的人……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反正目前为止都没出什么问题,那我就没有必要再出手了。”
他摆了摆手,身形隐入室内。
“总觉得……”
阿诺德攥紧了手中的粗瓷杯。
“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准备怎么办?』
该隐的声音传了过来,能听出来他相当期待。
『这次我可不会帮你哦?再怎么说德古拉也是你父亲,不可能下手太重的。说不好胜率会是百分之六十而不是零……呵呵。』
“……”
『这样一来你的工作也就结束了,作为英雄之一洗清了埃尔罗亚和贝尔亚蒙的冤名,接下来……是和伊丽莎白?或者说去威尼斯等贝利格伦特·布鲁赫来接你走?搞得我都有点期待了?』
不知道为什么,阿诺德总觉得该隐的话中带刺。
『但是你就永远也回不到血族之中了。不过我想这对你无所谓吧——』
“安静一点。”
『好……』
阿诺德有意无意的一句话直接把该隐想说的话全都塞了回去。
“母亲大人她……一定不希望会是这样的结果吧。”
不知不觉间牛奶已经被夜风吹得有些变凉。
夜更深了。
红月完全成了夜晚的主宰,星辰变得黯淡无光,气氛诡异得让阿诺德都不禁打了寒战。
“父亲大人他……还能听进我说的话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