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财政制度

（一）财政体制、财政政策与政府财政活动对经济的影响

新制度经济学的诞生和经济解释潮流的勃兴呼唤着我们重视经济现象背后的制度因素。我们研究制度，无外乎想要探究两大问题的答案：什么决定制度和制度决定什么。

每一位研究美国财政史的学者都会提出这样的问题：美国联邦财政制度最初的雏形是如何建立起来的？美国第一任财政部长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为美国设计的一整套财政、金融制度框架对美国经济的发展产生了哪些深远的影响？

John Wallis（2009）研究了美国宪法的制度结构与财政联邦制之间的关系，Charles Holt（1977）则从数量层面上分析了1820～1902年美国州政府活动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

当然，在政府经济活动规模极小的年代，政府财政活动对经济运行产生的影响远不如今天这样巨大。财政政策被作为美国宏观经济政策的重要工具始于“大萧条”时期，赫伯特·斯坦（2010）对1929年之后的美国财政政策进行了最为全面的总结。但在“大萧条”是如何爆发的以及“新政”时期的财政政策对美国经济恢复起到了怎样的作用等问题上，现有文献所做的解释远不能达到令人信服的程度。本书试图用较大的篇幅去解读这两个时期的美国经济史，将对政府财政活动的研究置于一个更为广阔的经济背景中，借以开阔财政史研究的思路。

（二）预算制度与财政管理

我们希望了解美国预算制度发展演变的历程是怎样的，以及它在促进美国财政制度变迁的过程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这也构成了美国预算制度与财政管理研究的主要内容。David Ott, Attiat Ott（1965）和Aron Wildavsky等（2001）的研究对美国预算制度发展演变进行了整体概括，Lewis Kimmel（1958）在预算制度以外还关注了美国联邦预算政策由“维持型”向“干预型”转变的过程。现代意义上的美国联邦预算制度直到1921年才正式宣告建立，在此之前的阶段都应划入美国的“前预算时期”。

Lucius Wilmerding（1943）在“前预算时期”国会如何对行政机构支出权进行控制的问题上进行了讨论，Paul Studenski等（1963）对不同时期美国财政管理体制演变细节的关注令人称道。但我始终感觉，已有的研究对财政管理体制中的制度因素关注得不够，对预算斗争中的政治过程没有表现出足够的敏感度。

南北战争前后，州和地方政府分别经历了两次大规模的债务危机。在此之后，州议会以法律形式对州和地方政府的财政行为都施加了正式制度层面的财政纪律约束（Lane Lancaster, 1923; Heins James, 1963）。“预算软约束”向“预算硬约束”过渡的进程被认为增强了对州议会控制财政支出的要求，从而极大地推动了州和地方政府的预算改革的进程。州和地方政府先于联邦政府进行预算改革并取得成功的经验在马骏等（2010）和爱伦·S．鲁宾（2011）中都有总结，Paul Trescott（1955）则对美国联邦预算建立的背景和过程有着较为详细的介绍。

国库制度是美国联邦财政管理活动中具有特殊意义的一部分内容，因为它与政府的金融活动紧密相关。合众国第一银行、合众国第二银行的相继设立与关闭受到了美国财政史和金融史研究者的高度重视，Dewey, Davis Rich（1934）指出，独立国库制的建立对后世的美国金融制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并明确地将南北战争后美国金融市场频繁发生的金融危机归咎于独立国库制对市场流动性的冲击机制。研究这一时期美国联邦政府财政金融政策的变迁，有助于我国更好地实现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的协调配合。

（三）政府间财政关系

财政分权是现代财政学关注的核心问题之一，美国现行的财政体制是一个典型的分权体制，我们非常关注美国财政分权体制形成与演变的历史过程。Paul Trescott（1955）试图研究1860年之前美国联邦政府与州政府之间的财政关系，William Colman（1965）强调了联邦政府在财政分权制度框架设计中所发挥的主导性作用。Morton Grodzins（1966）则试图从“美国制度”具有特殊性的视角，对三级政府架构下财政分权的发展演变进行分析。John Wallis（2000）对1990年之前美国三级政府财政活动的规模进行了数量分析。

当然，只对三级政府财政收支活动的规模和结构进行描述性研究是远远不够的。研究政府间财政关系，必须要探寻不同层级政府间财权与事权划分的具体情况，并对其制度根源作出解释。

政府间财政资源的转移是政府间财政关系的另一大研究领域。政府间财权与事权不可能做到完全匹配，不同层级政府在安排和执行不同类别财政收支时拥有自身特有的一些优势。从降低财政制度运行的交易费用这一角度上来看，转移支付制度的建立绝非偶然。应该指出的是，政府间转移支付支出与财政体制和不同层级政府间财力的消长有着紧密的联系。联邦政府承担独立战争期间各邦政府债务的行动被认为是美国财政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转移支付行动。到了20世纪，政府间转移支付规模逐步扩大并形成了一套完备的转移支付制度。

中央政府对地方政府进行适度的分权是当今世界各主要国家政治经济体制改革的总体趋势，而事权的下放必然伴随着一部分财权的让渡和转移。研究美国政府间财政关系发展演变的历史，将为我国建立起一套运转良好的财政分权制度提供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