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蒙古族社会现状报告:和静县和乌鲁木齐市等地蒙古族社会经济发展的调查与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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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牧民经济状况

(一) 收入情况

巴音郭楞乡位于巴音布鲁克区公所驻地以西偏南,距县城直线距离约300千米,海拔2500米,是一个纯牧业乡。2005年,该乡有454户1682人,其中牧业336户1635人,有5个行政村,3个站所。由于历史和自然条件等原因,这里经济落后的状况仍然令人忧虑。据有关资料显示,2005年与2003年相比,巴音郭楞乡牧民人均收入有了一定程度的增长,人均收入从1735元增加到1895元,增加160元,增长了9.22%,平均每年仅仅增长了3.07%。由此可见,牧民收入的增加幅度并不大。以2003、2004和2005年的平均值为基准对牧民收入分布研究表明:2003年,人均收入在670元以下的低收入贫困户(参见表1-1)就占总户数的27%(该年巴乡447户);到2004年,670元以下低收入贫困户的比例减少到总户数的10%(该年巴乡351户,牧户的减少可能与生态移民或体制改革有关),但到2005年这个比例又回落到总户数的17%(该年巴乡454户,牧户的增多可能与巴音布鲁克牧区内部体制改革有关)。

表1-1 2003~2005年巴音郭楞乡贫困户情况

资料来源:和静县发展计划局。

2003、2004年,人均收入在872 ~1000元的贫困户分别占总户数的11%和22%; 2005年,人均收入在924 ~1100元的牧户占25% (参见表1-2)。由以上三项人均收入可见,巴音郭楞乡的绝大部分牧民普遍处在贫困或绝对贫困状态。

表1-2 2003~2005年巴音郭楞乡贫困牧户情况

资料来源:和静县发展计划局。

而收入在2000元以上牧户为数不多,2003、2004和2005年分别占21 %、15 %、13 % (参见表1 -3)。据有关统计资料,巴音郭楞乡2006年的贫困人口为603人175户,占全乡牧业户的52 %,其人均纯收入527.63元,这笔收入仅为巴州农民人均纯收入的11 %,也就是说,巴音郭楞乡52 %的牧民人均纯收入只是巴州农民人均纯收入的一个零头,2006年巴州农民人均4657元的纯收入,是这些牧民人均纯收入的8.83倍。

表1-3 2003~2005年巴音郭楞乡人均收入2000元以上牧户情况表

资料来源:和静县发展计划局。

本次笔者的问卷调查结果,也接近以上收入情况。被调查的263户牧民(其中包括巴音布鲁克区公所的33户干部职工)共有家庭成员1138人,从他们的家庭状况来看,有六口人的(两个孩子,加上父母),有四口人的(一个孩子,加上母亲或父亲),也有三口人的。平均每户家庭4.33人。2005年,家庭总收入在1500元以下的占12%, 2000~2500元的占5.7%, 2600~3000元的占4.9%, 3500~4000元的占5.3%, 4100~4500元的占3.4%, 4600~5000元的占5.3%, 5100~5500元的占14%, 15000~20000元的占40.7%(其中巴音布鲁克区公所的干部职工占13%, 33人), 30000元以上的占8.7%, 23人。从调查情况看,牧民的家庭收入主要来源于牧业,在被问到“您全家一年的总收入中畜牧经营和劳务(代牧和打工)收入分别有多少?”时,将近88.5%的牧户的回答单一的畜牧经营收入,8.4%的牧户(22户)是靠代牧谋生,代牧户中6%(16户)牧户的收入在2000~5000元,除放牧、代牧外,从事打工的只有1.6%的牧户(4户),收入也在2000~5000元。总而言之,巴音郭楞乡绝大部分牧民的家庭收入低于巴州农民平均水平的一半。

(二) 草原状况

畜牧业是这里的牧民世代经营并赖以生存的基础产业,这里水草丰美,草原辽阔,具备发展畜牧业的优越条件,牧民纯收入主要来自畜牧业,畜种有巴音布鲁克大尾羊和牦牛。20世纪80年代,在牧区实行的草场和牲畜家庭承包经营责任制,极大地调动了牧民的生产积极性,牧民收入大幅度提高,牧区经济有了较快的发展。进入21世纪后,牧区增产增收的潜力虽有,但已趋于弱化,牧区社会发展也举步维艰,增收渠道越来越窄。其主要原因:一是近年来,由于超载过牧和各种自然灾害等因素,草原生态严重退化,草原生产力不断下降;二是由于牧区地理、气候、社会、历史等方面的原因,致使畜牧业生产未能适应市场消费需求。据有关资料的记载,巴音布鲁克草原草地总面积2331.9万亩,全年理论载畜量113.66万只绵羊单位,实际放牧牲畜255.6万只绵羊单位,牲畜总超载141.94万只绵羊单位。其中小尤鲁都斯草原理论载畜量45.3万只绵羊单位,而分布在这一带的巴州各县、兵团团场、乌鲁木齐牧场等大小20多个单位的实际放牧牲畜138.3万只绵羊单位,超载93万只绵羊单位;大尤鲁都斯草原(有两个乡、三个牧场,巴音郭楞乡位于该草原的西部)理论载畜量68.36万只绵羊单位,实际放牧牲畜117.3万只绵羊单位,超载48.94万只绵羊单位,其中10万只绵羊单位的牲畜是外单位、个人代牧的。多年来,当地牧民对天然草场只注重利用,忽略必要的建设和改良,加之近年来干旱多风,地表土被刮走,草根裸露,牧草再生能力被破坏,使绝大部分草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退化,其退化面积占草原总面积的一半以上,不少草场已经开始沙漠化。这一问题已经引起了自治区和自治州的高度关注,为从根本上解决草原退化这一问题,巴州和和静县在经过认真调研后于2005年出台了相关决定并实施了“退牧还草”工程和“人畜下山来 绿色留高原”工程,决定用3年时间,将巴音布鲁克草原1400户6738人转移至农区,减少草原载畜量。

(三) 畜群的经营方式

巴音郭楞乡,包括整个巴音布鲁克区畜牧业经营方式是比较原始的,牧民继续走着他们熟悉的老路。在牲畜生存条件急剧改变的情况下,牧业生产条件无多大改善,牧民依然基本沿袭逐水草而居的传统放牧方式,靠天养畜,靠自然实现牧草更新。由于没有舍饲圈养条件,也没有定牧条件,牧民只能为牲畜合理利用不同季节的草场而迎大风接雨雪,其舍宿条件也极差。无论冬、夏,牲畜都在旷野露宿,一旦遭遇自然灾害,任凭大自然摆布,牲畜“夏壮、秋肥、冬瘦、春死”的现象在巴音布鲁克依然存在。据报道,20世纪70年代、80年代、90年代,巴音布鲁克区先后3次遭受了暴风雪等自然灾害的袭击;2006年1月和2月巴音布鲁克区的平均气温在零下40℃,最低气温达到零下43℃。2月上旬连续降温后,气温又快速回升,该区2月7日最高气温达到零下7.4℃,大量积雪融化使降雪表层结冰,造成牲畜觅食困难。由于气温回升较慢,积雪难以融化,给巴音布鲁克区牧业生产带来了不利影响,已造成317户2670人、150035头(只)牲畜受灾。其中瘦弱牲畜58839头(只),死亡牲畜11908头(只),直接经济损失达524.2万元。有140027头(只)牲畜缺少饲草料。由于巴音布鲁克草原地势高,四面环山,属于高寒半湿润半干旱地带,全年无炎热期,无绝对无霜期,寒冷期长且多风雪,温暖期短,凉爽多雷雨。在这样的气候地区,传统的游牧方式很难达到稳定增产的目的,也很难使牲畜摆脱“夏壮、秋肥、冬瘦、春死”的怪圈。

牧户根据各自的畜群或需要来决定各自的放牧方法,目前有自牧、雇工放牧、合伙放牧和代牧等四种。多数牧民采用的是自牧的办法,这样做牧民顾虑少,生产和效益能够自己把握。雇工放牧的办法,一般为富裕户所采用,雇主给放牧者每月付高者300元、低者200元的放牧费,或付实物工资,即年终给放牧者多则30只、少则20只绵羊羔,此外还给少许粮食、茶叶、布匹、鞋子等实物。将两户或几户牧民的牲畜集中放牧的形式称为合伙放牧,这是一种轮流放牧的形式。代牧有两种,一种是一些自己从事第二产业,但又缺乏劳动力的牧户请人代牧牲畜的;另一种是一些生活很贫困的牧户给人放牧谋生的。代牧人所得报酬一般是实物工资,多为绵羊羔以及生活用品。

(四) 生产成本高,增收渠道窄

畜群的大小往往体现了一个牧民家庭的生产能力。从巴音郭楞乡牧民拥有牲畜的情况来看,一个普通牧民的畜群规模一般为50~80只羊,多者达100多只;中等牧户为200~300只羊,多者达400多只;富裕户的畜群规模为500~800只羊,多者达1000多只。牧民一般每户有1~2匹马、几头牛,有些牧户没有牛;富裕牧户的牛、马则相对多些,少则十几头(匹),多达几十头(匹)。贫困户一般有几只到十几只羊,也有无畜户。一般情况下,畜群越多,牧民增收的余地就越大,反之越小。但是,无论富裕户还是贫困户,他们靠牧业增加收入的可能性已越来越少了,其主要原因有以下两点。

一是生产周期长且成本高。就以拥有200只绵羊(其中大约有60%的绵羊为乡集体所有,即所谓的“铁畜”)的中等户来说,在正常年份拥有170只早春羔并自然放牧至出栏时为止的时间为120~135天,届时牧民要按规定给乡里交20%的提留畜即34只羊羔,自留来年的生产母羊60只,其余76只(牧民一般的出售规模少则30~50只,多则100~200只)出售,这样出栏率56%,商品率达44%,每只羊出栏时(包括劳动力工本30元/天× 135天、预防针及药浴费4.50元/只羊× 200只羊、水费1.00元/只羊× 200只羊、草场管理费0.60元/只羊× 200只羊等)的牧养成本达到47.90元,按往年的平均活畜价格(即2004、2005年)计算,每只羔羊的平均收入95.78元,除掉牧养及投入成本,每只羔羊的纯收入也和它的牧养及投入成本一样,即47.88元。也就是说,牧民每创收约1元,其成本也是1元。由此可见,牧民的收入在原地踏步,若遇到自然灾害牧业生产就会遭到挫折,牧民光靠牲畜去增产增收很艰难。

二是牧民活畜及畜产品的出售渠道窄,又卖不了好价钱。巴音郭楞乡距离县城、农区远,交通、通信落后,牧民们又分散在山区,地理位置处于劣势,不能够准确把握市场信息,畜群丰产了也不一定丰收。笔者在调研中问及牧民:“您一般通过下列哪些渠道搜集牲畜(包括羊绒、羊毛、牛羊肉)价格信息?”时,竟有70%的被调查的牧民是“通过电话(手机)问在城镇的亲戚”“朋友”和“各类社会关系”来了解市场信息,而30%的人是通过“政府部门”了解市场信息的。由此可见,牧民对畜产品流通信息了解较少,主要靠亲戚朋友和社会关系传递市场价格信息,而亲戚朋友又能在多大程度上了解畜产品行情呢?就算牧民掌握了畜产品市场信息,主动权也不在牧民手中,而常常掌握在个体商贩手中。由于路途遥远,运输费又贵,所以在牧区很少有牧民自己将活畜运到市场上去销售。如果个体商贩不在牧区收购活畜及畜产品,牧民想卖也卖不出去,出现“卖难”现象。所以牧民出售活畜及畜产品往往被压价,受制于人,在销售环节上失去了应得的利益,从而无法体现活畜及畜产品的优质优价,使牧民的畜产品交易长期处于不利的处境,直接参与市场交易的几率几乎为零。这个牧区里面没有通电,没有电话,一些边远牧场也没有公路,个别牧民只有通过手机与外界沟通。至于其使用情况,笔者还特意向牧民了解了一下,牧民反映当地是山区,手机在有些地段有信号或信号不佳,有些地段无信号,万一有重要事情,非得找个信号好的地段不可,一般情况下用不上手机。可想而知,牧区交通通信落后、信息闭塞,牧民几乎没有正常的获取信息的渠道,使牧区社会流动基本上处于停滞状态。

总而言之,牧区牧民经济收入来源单一,且其收入的高低既与气候的好坏也与市场价格的波动有着密切的联系。对前者牧民只能“束手无策”“听天由命”,对后者则只有“不谙规则”或“任人宰割”的份儿。